张的腰很软,可以扭几个高难度动作,弥补他体温恒定的可疑之处。当晚和他做了两次,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干那事的时候也在想工作。
“没有,不过确实能给我些灵感。”他笑道,从床上坐起来。他这人挺爱干净,做之前洗一次,完事之后也要在水里泡泡。我放开他去洗澡,想起今天还没给小鱼打电话,自杀事件没多久,他就检出结核感染。
这小子情绪不错,至少听上去不错,我跟他聊着,见张从浴室里走出来,我对张做了一个噤声的首饰,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不会偷吃被发现了吧。”他笑道,手里还拿一杯子。
“什么酒。”我问。
“外国烧酒,来一个?”
“免了,”我说,“我不失眠。”
张有点神经衰弱,睡前习惯喝一杯,促进睡眠。我也觉得有些乏了,往身上套衣服准备走人,他没有挽留我。
和他做过几次,不留宿,这已是心照不宣的规矩。对他来说身边有人只会更加睡不着觉,而我也不想抱着温吞吞的家伙睡觉,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关系非常轻松,互相解决需要,又没啥牵连,挺好。
不过这一次,他送我到门口。
我开玩笑:“没爽够?我今晚可是弹尽精绝了。”
他倚着门口,露出微笑:“就是有点在意打电话的人。”
“在意?荣幸啊,嘿嘿。”我说,“是我弟弟,他不病了嘛,我关心他一下。”
“病了有段时间了。”他说。
“嗯,快两年了,”我挠挠头,“医生说这回不太好了。”
他哦了一声,有点好奇我淡定的态度,不过他没再多问,只是说有什么能帮的尽管开口。
“下个星期,我想在XX酒吧做个演出,明晚你去联系下老板,顺便看看场地。”他说。
我皱眉头,他说的恐怕是林茂山的酒吧。
“老板是林茂的堂哥,都是熟人。”他说。
“好,明白。”
林茂山见到我时多少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和气的接待了我。但看到他的脸,我就牙根痒痒。我们简单谈了下场地费用和演出时间,他都很痛快的应了。评心而论酒吧气氛不错,不自在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林茂山忽然冲一个方向挥了挥手,我也循着望过去,是林老师,他身边竟然还站着凉。
我喝了口水,镇定情绪,若无其事跟林老师打了个招呼。凉的表情,不得而知,我压根没敢看,倒是林茂山发问道:“不说今晚不过来了么。”
凉征了一下,才答道:“没什么事儿,就来了,忙呢,你?”
两人在我身边坐下,我尴尬极了,只恨这就把光线还不够暗。
“不忙了,小张想在这儿搞个演出,让小唐过来看看场地,”林茂山回答,随即又转向我,“你随便看看,别客气,酒水我请。”
我点头道我再看看,有什么再你商量。
然后我最不想看到的场景来了——凉跟林茂山说说笑笑拐进后面的房间里。我目送二人远去,转而向闷头喝酒的林老师施加压力。
“这事儿,你得跟我解释解释吧。”
他痛快的回我一句:“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起,林老师对他哥曾经有点儿意思,后来以一个耳光惨淡收场,时隔多日,不知道他又是做何感想。
“我就知道凉子平时喜欢来这边坐坐,”他打趣我,“你不跟过去看看?”
“看个P,看他俩打炮怎么的,”我抢他的啤酒喝了一口,心想自己只是来谈生意,谁成想遇这么个事,够丧气。
我本该跟他打个招呼的,我想。
“都过去一年多了吧,你俩人。”他问。
我想告诉他是四百二十五天,到嘴边变成了一个懒洋洋的嗯。
“前天凉子东西丢这儿了,好像戒指什么的,”他说,“这小子跟丢了魂似的,那个找啊,场子都被他翻了个遍,也没找着。”
我没说话,只是听他说。
“这不今天,又来了,”林老师安慰我,“所以人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打炮来的,懂不。”
我别过身悄悄扯断串戒指的绳,拿戒指问他:“这个?”
他接过来,怀疑的看了我一眼:“你哪儿翻着的?”
我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心里非常紧张,说:“就在脚边,硌着凳子腿儿。”
林老师念叨不可能啊这片儿都翻遍了啊,可能我装的好,他倒没怀疑我,收了戒指道:“戒指什么样我也没留意,等回头我问问他。”
一个声音告诉我赶紧滚蛋,我站起身,拍拍他说我撤了。
“再坐会儿啊。”他说。
“不了,太TM尴尬。”
他笑了。
演出开始了,人不多不少,刚刚坐满。据张说这是个爵士越多,对我来说无论什么风格,万幸没有前几次那么吵。
我心不在焉,因为林茂说凉今晚也过来,我忍不住向门口张望,林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唐啊,别瞅了,十几分钟你都张望不下三十次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脑袋像雷达不是我的本意,我反驳道:“你说他能来的,我瞅瞅都不行。”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来不来,我怕你得颈椎痉挛。”他笑道。
我只好安心欣赏乐队表演,队员配合的不错,也总能带动起全场的气氛,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凉才姗姗来迟。他先跟林茂山说了一会话,又到几个桌前和人打招呼,脸上带着笑,这笑容依旧富含各种令人愉悦的因素,却不是对我笑,让我觉得反倒有几分陌生。
“挺受欢迎啊他。”我神经兮兮来了一句。
“凉子在圈里很有名的,没人不喜欢他的,你不知道么,”林见我一脸茫然,有点小惊讶,“不过你不怎么混圈子,不知道也正常。”
如果你现在才发现对前男友的生活一无所知,这感觉不太好。我无话可说,烦躁的喝了口水。
“啊,性感的凉子,”林又感叹了一句,“如果不是我有人了,真想和他做一次。”
凉叼着烟,大喇喇拉了把椅子坐了过来,似乎没注意到我便秘的表情。
“哟,都在啊。”他说。
“这么晚才来,都要结束了,某些人脖子都要扭断了。”林说,还不忘了嘲笑我。
凉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道:“加班嘛。”
我再也坐不下去了,多一秒钟都是折磨,我站起来道:“咱得唠唠。”
正逢一曲罢了,全场人都鼓起掌来,我的话立刻被淹没其中。凉茫然看我,我越过林老师抓住他的胳膊,大声道:“我要跟你谈谈!!”
周围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立刻做手势表示与己无关。连乐队的主唱都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继续下一首。凉皱眉,轻轻甩开我,那一刻我有些失望,以为他要拒绝。
没想到他说:“好。”
“这里太吵,出去说。”
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出酒吧,户外凉爽宜人,还有嗖嗖的小风,吹个不停。我局促不已,凉却淡定了点下一根烟了,还饶有兴致的看我。见此情景,我不由暗呼卧槽,这小子明显有备而来,我仿佛看到他身后有十万大军,时刻准备着扑过来把我打成一地渣子。
“呃,你先说吧……”我打算来个缓兵之计。
“我没啥好说的,”他说,“不你要找我谈的么。”
很好,第一局,1:0。
“呃,我就想问问你是嘛意思,”我说,“你走了,不再找我,你……”
“嘛意思?分手的意思呗。”他说。
2:0。
“就因为家里逼你结婚?”我说,“我听说你和她分手了。”
他满不在乎道:“后来又和好了,她对我很满意,不愿意离开我,别担心,结婚那天会通知你的。”
“我不会去的。”我一字一顿道。
他吸了一口烟,说随你。
“她不适合你,你得找个能干你屁眼的女人才行。”我忍不住讽刺道。
“不用你提醒我的取向,”他把烟一摔,“一年前,我就说过,没你老子照样硬的起来。”
可惜一年之后我俩还就着这个老掉牙的话题吵架。凉转身想走,我拦住他,跟他道对不起,我那么希望见他,可刚一开始就被我搞砸了。
“姓唐的你哪想我了?”他忽然爆发道,“这一年多你哪天想着给我一个电话?你要真想我,不至于等现在才来问我什么意思。”【凉先生你怨妇了……】
我清醒的认识到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比分上的问题,而是我早就输掉几个光年了。而且我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今天跟我谈,不觉得晚了么。”他低声道。
“那是因为我害怕,我怕一拿起电话,就听到你跟我说分手,”我说,“我知道,这理由根本是狗屁。”
“对!屁话!!”他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挺差劲,我也没跟你联系过,咱俩扯平了。”
我感激的看着他。
“其实结婚什么都无所谓,”我急切道,“我不在乎。”
他冷冷看我,缓缓道:“我在乎,而你,什么都不在乎。”
一个我一直怀疑的事正逐渐浮出水面,而且这里绝对没有什么家庭责任感、投入普通人类生活之类的东西。
“你在乎什么?”我干巴巴的问,“既然结婚不是问题,那你告诉我真正原因。”
他张了张嘴,仿佛有一肚子话要冲口而出,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说:“我不想一直坐在家里,巴巴等你回来,偶尔做一次爱,这么着实在太累。”
“你嫌我冷落你?”
“那时我想,只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也值了,可你……”
“可我心里……”
他挥挥手,让我听他说完,“你心里不还装着小鱼么,我明白,从头到尾都我一个人瞎折腾,没劲,我对你一心一意的,你没法对我上心,你说,换了你你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我会狠揍自己一顿然后扬长而去。我把想法告诉他,他乐了,随即叹道:“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你就当我嫌做的次数太少才走人的吧。”
我喃喃道与其这样你不如找别的男人玩玩,这样还能晚点儿甩了我。
“我做不到。”他低声道。
“啥。”我茫然。
“刚不说了么,”他不耐烦的说,“只对你一人上心,怎么会找别人玩啊我。”
我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智商出了问题,他有点不好意思,点了根烟,不停的念叨我喜欢上一人容易么我,这一天天的憋屈啊。
“那你现在……现在过的挺好……?”我喃喃道。
他谨慎的给我一官方回答:“还行。”
“和那个林茂山?”
他打量我的表情,似乎觉得挺有意思,说:“跟他做过几次,他也不反对我找别人玩,不出意外,我今年年底结婚,老这么拖着也不是回事,我这马上要退隐江湖的人,抓紧时间享受性的快乐不是。”
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态,我知道他始终是个乐观的人,大概这次谈话之后他会更加轻松。不过今晚我是不是睡得着,就说不定了。
“哦,那有空也找我玩玩,”我勉强笑道,“熟门熟路嘛,自在。”
“嗯自在,”他有点走神,“谈感情太矫情。”
我紧紧抱住他,他身体僵直了一下,也将手轻轻搭在我肩上。
“小唐你对谁都挺够意思,可这个好……你也得有个侧重不是,”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小唐你这个性格……真得改改了……”
酒吧门口人多了起来,原来是散场了,凉想推开我,我正意欲纠缠下去,张却打来了电话,让我演出结束后找他。我有点不耐烦的挂了电话,发觉凉已经恢复了平静,我知道已失去了大半机会——就在两分钟前,他还在动摇。
“老板找你?那你忙吧,我也得撤了。”他漫不经心往嘴里塞了根烟,我低头,地上十来个烟头。我轻轻把烟从他那拔出来,放进自己嘴里,他愣了一下,沉默的帮我点上。
第7章
我帮着收拾了一下,乐队主唱心情不错,大概是中场休息的时候碟片销路不错,一问果然如此。他们热情的叫我一起去吃夜宵,我虽然很想喝个大醉,但不是在这几个人面前,于是推辞了。送走这帮人,心里更是空落落的难受,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凉,而且他现在很可能正在和林茂山一起,大汗淋漓。
这感觉很不好,却摆脱不掉,除了认清失恋的事实,原来我最在乎的是这个。我必须打电话给凉,想方设法约他出来做爱,否则我一定会被自己逼疯。
手机关机。
我又给林老师打电话,等了很久才听到一个特别镇定的声音:“喂?和好了么,你们。”
我心说就多余打这个电话,我说没有,只是聊聊,我联系不到他,他关机了,所以问问你。
他特别正经的回答:“哦,那我也不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林茂特别响的呻吟,然后是他小声埋怨对方轻点,以及粗重的喘气声。
我无语挂了电话,一个人出去喝了点酒,这才想起张让我去找他。我暗道糟糕,这时候他八成都睡了,我拿手机想看看时间,却见好几个未接来电,最近的一个电话就在刚才,都是张的。
“呃张先生,你没睡。”我大着舌头问。
他脾气倒是不错,不但没有怨言,还问我是不是喝醉了。我说还可以,问他找我有什么事,以及演出挺好。
他说他也去了,散场的时候见我站在外面与人说话,就没有上前。
“没什么事,只是睡不着,”他说,“你现在在哪。”
我说出地点,他说等他一会,开车来接我,然后就挂了电话。我在马路边等了一会,听到他冲我鸣喇叭。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吧。”我含糊不清道。
他开门见山问:“去哪?”
“看你想玩什么了,”我把邪恶的手伸了过去,“小资情调去你家,贫民窟的话,去我那好了。”
他笑了,忽然一个拐弯,要没车门我就直接甩出去了。
“其实我对你的生活挺好奇的。”他说。
“随便你,反正到时候你就后悔了。”我懒洋洋道。
事实证明,张的确后悔了,我的住处简陋到单调的地步,而且我非要找他聊天,令他一夜未眠。第二天见他眼眶子发青,我想笑又觉得对不住他。
不过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他有一个想法。
我说有想法好啊,洗耳恭听。
实际上我完全不记得昨晚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现在头又疼,巴不得他快点走。果然他说以后再告诉我,让我再睡一觉。
“目前只是个想法。”他说。
我接到了银行的电话。通知我汇款被退了回来,让我去取。我正奇怪,想给小鱼父亲打电话,结果没人接听。最后只能去医院,找他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