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快要日落的时间,张律抓住谢旋笛的手,霸道的把他拉到身边,没有一刻让他喘息的机会,男人低头吻住有点泛红的嘴唇。
眼前浮现出刚才谢旋笛跟白垠三番两次接吻,张律心里一片混乱,已经不记得这是演戏,在强烈的独占欲的支配下,近乎粗暴的用牙齿啃咬少年的嘴唇,一切都是顺从本能,那个吻渐渐往下,蔓延到脖子、锁骨,连校服的纽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咬了开来,发烫的手掌从衣服下方探入,仿佛急切的寻求降温,渴求般摸索着少年腹部的肌肤。
“不要……”谢旋笛想要推开他,但是两只手都被紧紧抓住,这显然已经超过了演戏的范围,导演竟然也不叫停。在腹部游走的手掌慢慢往下,侵入皮肤跟裙子的缝隙里。
突然,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断裂了,谢旋笛的忍耐到达了极限,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变得嗜血。
“给我……滚开!!”
野性的瞳孔浮现出血丝,握紧的拳头嘎吱嘎吱作响,少年的身体里爆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他一拳挥开张律,力量强大到把张律揍到地上,边上的桌椅都跟着倒了下去。张律勉强用手肘支撑住身体,不知道是谢旋笛的力量太强还是他本来就欲火烧身,两道红色从鼻间流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去猪圈里发够情再出来。”谢旋笛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度让在场的人错觉他是一个杀手,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或者,如果只要他的妹妹不在场,他都有可能真的把张律揍到死为止。
“你没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钱导演停在一边,刚才迟疑了片刻,没有及时叫停,虽然很没面子,现在他是真的不敢接近这个少年,这哪是个少年?如果谢旋笛身在古代,没人会怀疑他不是个一等一的刺客。
“没事。”谢旋笛冷静的回答。
“嗯,那就好……”钱导演总觉得一阵阵冷风从谢旋笛那边往自己这边吹,冷得他忍不住说点什么解冻,“刚才那段……”
“剪一下应该够用了吧?”谢旋笛非常冷静,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让钱导演说不出一个“不”字,只好含着泪说,“没问题。”
“呃,老师还是先去医务室吧……”其他人都很明智的避开了谢旋笛的视线。
谢旋琴磨磨蹭蹭走到哥哥身边,低着头说:对不起。
钱导演这才发现自己错了,现场分明就有个现成的解冻剂,只见谢旋笛身边的空气瞬间由寒冬转到阳春,甜蜜得简直能凭空开出朵朵桃花。
“你不用道歉。”谢旋笛笑眯眯的摸摸妹妹的头,好像刚才那些都是假的,他现在心情很好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无药可救,还是无药可救的他因为妹妹而得到了拯救。
一道光从教室里闪过,潜伏在对面大楼的神秘人收起望远镜,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维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躯。
“谢旋笛……是吗?”
第十二乐章
已经是需要拉上窗帘的季节了,再过几天就是期末考,圣火学院的考试制度并不严格,除了活动前夕,这里很少会有什么紧张的气氛。
外面烈日炎炎,室内,老师拿着一本书,悠哉悠哉的诵读着自古流传而来的名诗佳句。低沉的声线仿佛催眠曲一样,伴随大部分学生们昏昏欲睡,不知诗句中的美景会不会侵入他们的梦境。
一段安谧的轻音乐流动起来,完全没有突兀,反倒像是事先准备好的BGM。谢旋笛看了一眼手机,把屏幕往边上一倾,让同桌的桓隐也看到上面的内容。
诗篇还在继续,两个少年悄无声息的从教室后门离开,其他同学和老师早就习以为常。
走廊里是一排巨大的玻璃窗户,由近及远形成壮观的阵列,仿佛透明的鸟笼,阻隔着两边的世界。阳光洒落到长廊,在棱镜的折射下映出一圈七色光晕。
张律正在另一边的教室里讲课,透过层层曲折的玻璃,他往谢旋笛和桓隐这边看了一眼。
为什么整个学院里只有初中部的学生会能得到这种近乎VIP式的权限?这两个人到底在背地里做什么?张律皱起眉头,只觉得脸上那块颜色艳丽的浮肿一阵抽痛。
他一直不想去承认自己喜欢谢旋笛,就算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也没有想过要去跟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小孩子谈什么恋爱。但是不知不觉中,他一直被这个少年吸引着,谢旋笛就像一颗宝石,在他心湖点过,那不过是一个无心的过客,有问题的是他自己,那圈淡淡的涟漪无止尽扩散,在心中泛起一阵阵共鸣,别说消退,愈演愈烈的趋势早就轻易扰乱了他的心智。
下课后,张律选择了直接回家,他需要冷静,就算一味的接近谢旋笛也只会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特别是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绝对已经被谢旋笛贴上了恋童、变态之类的黑色标签。不过他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想成为少年的良师益友,更加深层的感情绝对不会去强加在谢旋笛的身上。
张律单独住在学校附近的一栋公寓里,父亲死后,他去过很多地方,最终还是来到了这座苏商所在的都市,都说落叶归根,人总是在寻求一些什么寄托,在这一点上,他非常理解谢旋笛对于妹妹过度的保护和依赖。
公寓有点年久失修的味道,但是很干净,透露着古朴的韵律。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张律坐上老旧的升降式电梯。
因为是一个人住,每天的晚餐也是自己打理,张律拎着一袋快餐,取下别在裤腰的钥匙,像往常一样走出电梯,打开自己家里的门。
“欢迎回来。”桓隐坐在沙发上,向张律招了招手。
“你回来啦……”沙发的另一边是苏商,他正在跟桓隐下棋,看起来正好要轮到他,所以连头也没抬,只是含混的吱唔了一句。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更让张律觉得奇怪的是苏商和桓隐这对组合,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你今天居然没有来找会长?我还以为你不在学校里呢,就到你常去的咖啡馆转了一圈,然后就碰到他咯。”桓隐说着指了指对面。
苏商继续低着头“唔”了一声。
张律无语的看了苏商一眼,把视线转回桓隐身上,桓隐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有不亚于谢旋笛的才能,整天却不知道在搞什么,能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撇开他的外表、成绩和其他的一切,只留下一个怪诞的印象。
“你找我什么事?”张律问。
“希望你能交出昨天用校长的帐号复刻回去的全部数据。”桓隐若无其事的说,“放心吧,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你再怎么研究也看不出什么的。”
“嗯?小律你什么时候玩起谍战了?”苏商终于抬起头,校长的帐号密码可是张律从他这里拿走的。
“不是我在玩。”张律对着桓隐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没什么啊……?替无聊的大人打工而已。”桓隐边说边摊开手掌,示意张律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给谁打工?校长?”张律追着问,苏商好像也很有兴趣的样子,等着桓隐的答案。
“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桓隐翻了个白眼,“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又不是演电视剧,不过你这次真的惹到了谢旋笛,只要他一句话,随时可以把你赶出这所学校,或者让你再也没办法在音乐界生存下去,虽然他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不过你也适可而止点吧。”
“那件事情……”
“不是‘那件事情’吧?”桓隐打断张律的话,“你真的喜欢他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讨厌你?”
这句话好像打击到了张律,如果知道原因的话他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桓隐白了张律一眼,好心的解释,“因为你对他抱有好感,而他一直以来都拒绝来自周围的善意,在他构筑起来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小琴是绝对的存在,其他一切都是会危害他们的敌人。想要打破这种局势的你明显触到了他的底线,说得坦白一点,你对他有多少爱,他就会还给你多少恨。”
张律看着桓隐,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15岁的孩子。
“你觉得自己是为他着想吗?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只是想让他注意到你,根本就没有尊重过他的价值观。我早就说过了,你要是觉得他可怜的话还是省省吧,他不是那种需要你去同情的人。”
张律意味深长的盯着桓隐,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喜欢他?所以这样不远不近的留在他身边?”
“当然喜欢了。”桓隐一点也没有犹豫,很巧妙的省略了四个字:“作为朋友”,他的腹黑程度早就远远超出了张律的想象。
桓隐是个不亚于谢旋笛的天才,长相和家世也足够跟白垠相提并论,之所以能让所有人都无视以上这几点,不是把他当空气就是对他敬而远之,完全是出于他这种喜欢到处坑人,不按常理出牌,损人害己,没心没肺的劣根性,最可怕的是他能够在坑完人以后让别人说不出他有一点错。
“……”张律不知道该说什么,拿出手机的TF卡交给这个凭空多出来的情敌。
“结果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苏商问。
“嗯……会长说不能告诉老师。”桓隐看了张律一眼,收起TF卡,“不过告诉你没问题。”
“喂,我还在这里。”
张律多此一举的提醒同时引来两人的侧目,苏商数落,“心疼他啦?”
“你不想听旁边就是你卧室,进去锁好门就是了。”桓隐边说边让开道。
张律“咳”了一声,清清喉咙,“你说吧。”
“你们应该看过很多科幻片里有这样一种电脑终端吧?把人类所有的信息输入计算机里,让它进行模拟,从而找出各种最有效的解决方案。”桓隐说着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计算机之所以能做到这些人类做不到的事情,第一,是因为那个庞大的资料库,一旦输入进去的数据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也就是所谓过目不忘的能力;第二,取决于它远超于人类的高速计算力……”
桓隐停顿了一下,发现在听他说话的两个人都一脸茫然,“没人吐槽人脑跟电脑的计算方式完全不一样吗?”
“嗯,我不太熟悉电脑。”苏商说。
“我也是,你继续吧……老师。”张律。
“好吧……”桓隐继续说下去,“所以校长就想到了利用谢旋笛这种过目不忘的能力,范围再大一点可能就没有办法了,但是只是一所学院的话,谢旋笛比任何计算机都更加能够胜任,数据量也不是很大,思考和判断方式也比电脑灵活得多。他们尽可能把一切跟学院有关的资料交给谢旋笛,让他找出这所学院的‘出路’。”
“把整个学院交给一个初中生?那些人不担心谢旋笛一个人搞垮这所学校吗?”苏商一脸不相信。
“因为有妹妹。”张律回答,谢旋笛的弱点实在是一目了然,况且又是从幼稚园开始就进了这所学院,学校里的高层对他这个特别的存在应该都已经很了解了。
“没错。”桓隐接下张律的话,“而且据说这也是我被安排进这个计划的原因之一。”
“你在监视他?”
张律问问题的口气再度引来另外两个人的侧目,两个人都懒得再理他。
第十三乐章
因为幸福而觉得不安,这是一种悲哀吗?
因为害怕背叛而不去相信,这是一种悲哀吗?
认为这些不是悲哀的人,可怜吗?
“就像吃人在某些部族里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在我们看来却是一种异常。”桓隐推了推眼镜。
“好!”钱导演边喊边跑过去,“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啊~累死了。”桓隐伸了个懒腰,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他要参加另一个音乐会的演奏,今晚就要去赶飞机,所以之后几天的份都赶在今天拍完了。
“谢了,陪我到这么晚。”桓隐对大家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的跑了。
“好了,大家也累了,东西就这样放着吧,明天继续。”钱导演说着向谢旋笛确认了一下,“这样没关系吧?”
谢旋笛点点头,视线很快转回妹妹身上,细心的替她理理乱掉的头发。
大家随便整理了一下东西,锁上教室和楼层的大门。关门的时候,还有人说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可是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起来。
过了很久,张律从一片黑暗中醒过来,他睡在拼凑起来的椅子上,周围都是杂物,身上还盖着反光布,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忘记了的样子。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勉强支撑起身体,揉揉微微作痛的额头。
休息了一会,张律拉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窗帘,顿时,清亮的月光透过两扇巨大的玻璃窗照射到教室里。教室的门被锁死了,从室内没有办法打开,这里又是3楼,勉强跳下去的话不是骨折就是粉碎性骨折,摔得不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据张律所知,这里的备份钥匙屈指可数,校长自然不用说,教务主任和年级组长他也惹不起,桓隐又不在……结果除了找谢旋笛好像就没有第二条路给他选了。
张律默默拿出手机,几秒钟后,和妹妹走在路上的谢旋笛接到了他的电话。
“什么事?”谢旋笛心情很不好。
“我现在在学校里……教室的门被你反锁了。”张律尽量简洁的说。
“你在搞什么!?给我在那里睡到天亮。”
不出他所料,谢旋笛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老师怎么了?”谢旋琴只要看哥哥的态度就知道会是谁打来的,虽然很不厚道,她觉得哥哥碰到老师就会变得很有趣。
“没什么……”谢旋笛话音刚落,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一条短信,当然也是张律发过来的,上面写着:我肚子好饿……
谢旋笛干脆的合上手机翻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铃声又响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谢旋笛冲着话筒吼道。
“晚上好冷,而且我已经睡不着了。”张律的语速很快,抢在谢旋笛挂电话之前把要说的全部说掉。不过这次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会后,传来妹妹的声音,“老师,你没事吧?”
“小琴?”张律简直听到了天籁,可惜,很不幸的,下一秒就被打回了地狱,谢旋笛用比刚才更加不爽的声音说:“你给我留在那里,爱干什么干什么,少烦我。”
“那我把这里的东西全部丢下去当梯子。”
“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
“你是哪里来的黑社会少爷啊?”张律一手支着窗台,不知不觉笑了出来。月色很好,在漆黑的地面铺上一层淡淡的银灰,张律突然觉得这样被锁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手机另一端,谢旋琴正拉着哥哥,“哥,我们回学校吧。”
“你刚才不是还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吗?犯不着为了那种人多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