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突然睁大,直直的看着我。见我点头,手一勾,将我的脑袋勾下去,铺天盖地的吻涌了上来。
我和他从沙发到地上,到床。不是第一次,不是最长的一次,也不是最激烈的一次,却说不出来的兴奋。这个,真正意义象征着无论是我或是他,都跨入到那个行列去了。我裹着床带抽烟,想到妖孽的话问他:“为什么你就心甘情愿让我在上面。”
他把嘴巴凑过来,狠狠抽了口我的烟:“习惯了,被你操着操着觉得挺不错的。”
他说这话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男人向来都是这样,很多事情大都不说出来,大都放在心里,默默的做。当时我想,或许这样我会忘了田益加,想到这里我狠狠骂了自己好几遍。
后来我们约定好,如果到了适婚年龄,绝对不会束缚对方,绝对会给对方自由。
从那之后,猛子和我之前的位置彻底颠倒。即便我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会起床给我做早餐,给我洗澡,擦脚。每一样都很细心,细心得像个小媳妇。他说:“走这条路的,都是把明天当做世界末日来过。不然分开的一天,肯定会后悔没对对方不够好。”
于是我们两个掏心的开始对对方好。为的就是不让日后分开难过。我们像很多情侣一样,看午夜场电影,分一个冰淇淋,勾肩搭背逛街,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偷偷接吻,会偶尔给彼此小浪漫小惊喜。起床后,他会亲我的额头,会挤好牙膏放在水杯上,吃饭时会让我先喝一碗汤暖胃。贴心得很。
只是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个要求,却没有维持多长一段时间,很多东西,要么就是难求,要么就是昙花一现。所以很多年很多年之后回忆起来,我最开心的时光便是停留在和猛子一起的那几年。
我打电话给白琳,让他给我织围巾,我说要很长很长那种,能够围住两个人那种。她在电话那头开始乱幻想,连忙点头,说她织得很快,最多三天就可以给我。
我挂了电话就被同班同学通知说是系主任找我。我莫名其妙的去系主任办公室,里面坐着个极其温柔的男人,他朝我很温柔的笑了笑。系主任让我坐下,大致做了些介绍,然后掏出一个信封推在我面前。我从里面取出,全是我和猛子的照片,从角度看来,是偷拍的。我立马明白怎么回事,抬头恶狠狠的盯着陈堃,他还是笑得特别温柔。
系主任是个年过五十的老人家,大腹便便,白白胖胖。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易小北,这些本来是你的私事,我们不应该过问,可是对学校影响还是不好的。”扭头看着陈堃:“陈教授你看,还是你说吧。”
陈堃喝了口水说:“同学,我刚才也看了一下你的成绩,都是优。听说你家庭条件十分优越,前途一片光明。我家卓儿打小就是音乐的料,在音乐上面非常有天分,我知道,他小时候我确实对他很严格,可是我是对他好。他叛逆,离家出走,我本来想着孩子大了,任性难免的,过了就好的。可是,说直接点你也别气,总不能你私生活不检点,也要教坏我儿子吧。”
我憋着一口气,差些爆发出来。他从旁边又拿过一叠报纸放在我面前:“如果不是你,卓儿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拿起来看,报纸角落是个申明。是猛子和陈堃断绝父子关系的申明。我愣住,才晓得那天猛子给我说的是真的。
陈堃见我半天不说话又说:“我不知道你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处理的。现在只有我们知道,不算什么,我相信,你是绝对不希望你母亲知道的,毕竟她还在新婚中,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气愤的瞪着陈堃,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第2章
我盖不住心口那团火,爆发出来,站起来指着陈堃说:“你敢动我家人试试。”
陈堃还是万年不变温柔的笑:“你不动我儿子我就不动你家人。”
我抓起报纸和照片朝扔在他脸上:“猛子已经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了。”
他不火,将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朝我们系主任说:“这就是你们学校出来的学生,真有素质。”语气不温不火。系主任面子上挂不住,过来拉我,分贝提升了不只一层:“易小北,你坐下,好好说话。”
我甩开系主任手,朝外面走。陈堃提高一个声音在我背后说:“后果自负。”
我心想,自负就自负,冲了出去,顺道狠狠踢了一脚走廊的垃圾桶,一鼓作气跑回家,坐下来才发现拇指起了个血泡。随便弄了一下,倒床睡,浑浑噩噩起来已经是晚上,见猛子还没回来,随便炒了个饭吃,又折回去睡。
连续几天我心情一直不好,几乎每天都会接到陈堃电话,大致内容与那天在系主任办公室差不多。猛子察觉我不爽,和我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我大姨妈来了。我瞅了他一大眼说,你才来大姨妈,你全家都来大姨妈。
其实有几次我都特别想把陈堃威胁我的事告诉猛子,每次话到嘴边,看到他那样,有咽了回去。以防万一又给我妈打了电话,告诉她如果有人给她说什么或是拿什么给她看叫他千万别相信,弄得她在电话那头莫名其妙,追问我怎么回事。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你别管,反正你别信就成。”
猛子晓得我心情不好,死活拉着去看电影。我说那是哄小女生手段,他死活不管,非要拉着我去看电影。买了大杯大杯可乐和一大通爆米花,检票的时候我看到陈堃,不晓得他和谁来看电影。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猛子看到他,面无表情,拉着我朝前走,感情他就不认识那人。
当天在电影院我就收到陈堃短信,上面写着:“我很失望。”
我心想你失不失望管我屁事,关机和猛子看电影。喜剧片,看完后心情大好,嚷着猛子去吃田蛙,中途还喝了点酒,一不小心喝多了,第二天没起得来。下午的时候小四打电话过来,着急得很,支支吾吾说有事给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揉了揉脑袋让他直接到家里面来。不到十分钟他敲门,我心里还在琢磨到底什么能让他这么风风火火赶过来。
他进门连鞋都没换就跳进来,一边喘气一边从书包里掏东西,掏了半天弄得一地都是,我帮着他捡,刚看到地上的东西,我脸就白了。
小四说他早上上课这些照片就在学校里面发,好多学生手上都有。我脑袋炸得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户前看对面的房子。看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拉上窗帘,心口剧烈的跳动。
小四问我:“怎么办?”
我脑海一片空白,那天在系主任办公室他甩出那些照片我就猜到他跟踪我,却没有想到他那么卑鄙,居然监视我们。照片上是我和猛子,大多是在床上的照片,猛子的部分打上马赛克,我的部分清晰可见。
我问小四:“猛子知道吗?”
小四说:“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知道是谁干的就挂了。”
我颤抖着掏出电话拨给陈堃:“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堃说:“我说过后果自负的,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我咆哮道:“你个变态。”用力一甩,将电话狠狠的抛了出去。
小四在旁边接电话,挂了之后脸色特别难看的看着我:“刚才酒吧有人打电话过来,说猛子拎了把刀冲出去了。”
我一听想都没想冲了出去,开了门又倒回来将衣服套上,拉着小四跑。在学校一路狂奔,有认出我来的回头朝我指指点点,我丝毫不在意,心里头只想着,猛子啊猛子,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那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小四体力不如我,我跑到音乐学院回头看,身后看不见他影子。二话不说上大楼,三楼果然有好大一群人堵得严严实实,我拨开人群冲过去。门口还站着两保卫,我心想糟糕,再进一步,果然看着猛子举着刀对着陈堃。
陈堃皱着眉头看着他,左手朝门这边举着,应该是他示意保卫不要进去的。他对着猛子说:“我可是你的生父,你就这样对我?”
两保卫堵在门口挡住我去路,我说让我进去,他们没让,我用力拽了一把其中一个,他一个踉跄朝后,我趁着缝隙挤了进去。猛子看了我一眼,目光又回到陈堃身上。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小声说道:“猛子,别做傻事。”
走到他两中间,还没走到猛子面前,陈堃一把拽过我,啪的给了我一巴掌。猛子一看,拎着刀上来,我朝他那边一扑,死死搂住他的腰:“猛子猛子!”
他举着刀朝陈堃吼着:“我宰了你!你个变态!”
那俩保卫见我搂着猛子,冲了进来,按住猛子从他手中夺过刀,死死将他摁在桌子上。我转过去拽保卫,让他放手,没注意后面,突然脑袋嗡的一声,钻心的疼传了上来,我下意识回头,陈堃举着烟灰缸朝我砸过来,我本能用手去挡了一下,他举起又砸,我本能的踹了他一脚,他整个身子重重摔在书柜上面。
其中一个保卫赶紧扑上去又将陈堃摁住。他万年不变温柔的脸此刻扭曲在一起,朝我骂道:“就是你这个小杂种,让我儿子变成这样的。”
我用手摸了下被烟灰缸砸到的地方,肿了一大片,还好没流血。
摁猛子的那人没摁住猛子,他腾起来朝陈堃那边去,又被我死死拉住,我喊:“猛子,他可是你爸啊。”
猛子挣扎着:“我没爸,我爸从我妈死的那天就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陈堃在一旁一直骂我,他听到猛子这话,愣了好半天,突然开始嚎叫,撕心裂肺哭了起来。他这一哭,我和猛子都愣住了。
不知是谁报的警,警察进来,陈堃几乎是爬着到警察跟前,用手拽着其中一个警察裤腿,指着我吼道:“抓他,抓他,他想害死我儿子啊。”
第3章
我们被带进派出所。陈堃情绪一直很激动,给我们做笔录的小警察询问猛子事时候,猛子看了眼陈堃说:“家事。”
小警察说:“家事犯得着动刀动枪,有病啊。”
他又看了眼陈堃,转过去低声给陈堃说了些什么。陈堃说:“我们私了吧。”
小警察说:“不行,都动刀动枪了,人证物证那么多,他这叫有目的性的蓄意伤人。”
陈堃想了想说:“让我打个电话吧。”然后他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办公室里面出来个人,低声给小警察说了些什么,小警察进来看了眼我们说:“以后再怎么样也不要动刀动枪的,有话好好说嘛。”
我们就那么出来了,进去不到十分钟就那么轻易的出来了。陈堃说他要上厕所,我们先走,刚出来,猛子说你等我会儿,我去拿点东西。我点了点头,见他半天没出来,进去找他,想都没想就往厕所里跑,他果然站在厕所里。陈堃躲在隔层里面哭得像个小孩,猛子就那么站在洗手台旁边眼睛一直等着间隔的位置。
我站了好一会儿猛子才发现我在,回头努力朝我挤了个笑出来说:“走吧。”
路上我问他给陈堃说了什么,陈堃突然间说私了。猛子说:“我说,该怎么做你知道,做错了我保证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心口一紧,说:“他还是爱你的。”
猛子碎了口唾沫:“屁,那是因为他小老婆生得是女儿。陈家就我这根独苗。他舍不得。”
学校有部分学生知道我和猛子的事,也见怪不怪,只是在一部分学生中造成喧哗。我觉得我一不是明星,二不是名人,他们不会花很多时间在我身上,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于是请了一个月的假。系主任想着风头正旺,也就同意了。那一个月我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就去猛子酒吧帮忙。
到垃圾的时候见过几次陈堃,他在酒吧门口渡来渡去,一看到我立马撒丫子跑了。听音乐学院的学生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在学校名声一下掉了不少,好多学生都不肯去休他的课,反正日子不怎么好。
我劝过猛子,让他去和陈堃好好谈谈,有什么误会要好好解释。猛子告诉我说,他妈妈一直身体不好,他念四年级的时候检查出糖尿病,后来一直靠药物维持,可是陈堃就在猛子母亲身体最不好的时候在外面有了人,他妈妈气急攻心,伤了身体,引发并发症,陈堃送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妈妈刚做完手术还躺在病床上。没多久,他妈妈就去了。那时候他小,没办法一直跟着他,他对他非常严厉,只注重成绩,从来没有关心过他。有一次比赛前,猛子突然高烧,可陈堃居然让猛子比赛之后才去医院,那天因为生病没发挥好,陈堃一直板着脸,把猛子带到医院打完针之后,打了他一顿,没让他好好休息,而是让他继续练琴。猛子说着眼眶就红了,我特心疼,伸手去抱他。
猛子说:“你觉得他这样的人是好人吗?你觉得他这样的人值得人去尊敬吗?”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猛子。正如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所谓的父亲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接受他呢,还是责怪他一样。
圣诞节那天,白琳捧着给我和猛子织的围巾,我一看眼睛就绿了,大红色。猛子到不建议,高兴的把他套在我和他的脖子上拉着我去吃冰,大冬天的顶着雪花捧着冰吃,一路走去,回头率很高。有个高中女生拦着我们用手机给我们拍照,笑嘻嘻说:“你们两个真好看,真配。”
猛子咬着我耳朵说:“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越来越多人能够接受我们这种人了?”
我环绕了下四周,突然间觉得我们很渺小,不过是一群人中其中两个罢了。我们走在街上,围着一条围巾,吃着一碗冰,是那么的自然。
一个月后我返校参加期末考,和我想象中一样,没多少人记得照片的事。同班有个女生平日里没说过话,复习时候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爱,请深爱。我笑,小心翼翼叠成豆腐块放在荷包里。
考最后一科那天,猛子说他要好好做一顿大餐给我。我说好好好,就去考试了。考完出来开机发现有好多个未接,全部是一个号码,号码陌生,看起来是公用电话。
我想了会儿,便走便拨通号码,刚通就有人接了。我喂了声,没人说话,但却能听见有人喘气声,那种冻得厉害,夹带着牙齿打架的声音。我又喂了一声,那头才说:“小北嘛?”
我听着这声音,浑身一僵,看了看显示频,是这边的号码,又将电话放回耳边,小心翼翼问道:“田益加?”
他断断续续说出他所在位置,我跑过去找他。找了好半天才在一个电话亭下面看到他,他已经冻得不行,我冲上去搂住他,他看了我一眼,勉强挤出个笑来。
我看了下四周,将他拖进旁边KFC里面,弄了热饮和吃的,他缓和了好半天才能说话,风卷云残将东西全部吃掉。我看他那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脏兮兮的,拎着包,一副逃难的模样,贴过去很小声的问他:“你出事了?”
他忙着吃东西,没顾得上我,点头。
我说:“蓝天怎么没给我说呢?”
他包着一口的食物对我说:“他最近没时间搭理我,两口子闹离婚,挺厉害的。”
我说:“啊,他怎么也没给我说。”
田益加梗了一下,喝了好几口水才将东西咽下去:“是我我也不会说,蒋晓丽那娘们真不是东西,老早就在外面和个男的好上了,那男的还是我之前一个兄弟。我告诉你,连蓝蒋都不是蓝天的种,他这绿帽带的,从头到脚,扎扎实实。”
我心口叹了口气,想着蓝天这辈子算是栽在这蒋晓丽手上了,念书那会儿为了她被开除,想着能再续前缘,没想到还闹出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