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的不一定是羔羊——尉迟善弥

4、各自的生活

林灏殇总在夜晚出现在后海的酒吧里，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虽然下班后睡觉的时间会很短，但却并不像放弃这份兼职。

“来了。”调酒师随意地跟林灏殇打着招呼，没有停下手上摇动的雪克壶。

“恩。”林灏殇把外套往休息室的椅子上一仍，麻利地换上招待的衣服，打好领结走到了吧台旁。“人还真是格外的少啊。”

“这才几点，给。”调酒师将从雪克壶里倒出来的酒推到林灏殇跟前，用手拄着下巴无聊地看着门口。

“新品么？味道稍微差了点，换一种配酒试一试，把橙味利口酒换成金巴利苦酒。”林灏殇抿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回了吧台上。

“金巴利苦酒…恩，等我试试。”调酒师赶忙清洗了雪克壶，尝试着把配酒改成金巴利苦酒。“不过你也真够挑剔的，怎么说也是我辛苦调的酒，就抿了一口真是浪费。”

林灏殇将眼镜摘了下来，抽了张纸巾仔细擦了擦又戴上，感兴趣地看着调酒师的每一个动作。“是你不是一样会倒掉。”

“切~你小子啊~”调酒师把新调的一杯再次放到了吧台上推向林灏殇，看着林灏殇满意的样子不由说道：“你哥可没你这么在行。”

林灏殇感觉着酒划过喉咙的轻柔感，很舒服但还是皱起了眉头。“他？他只爱他那辆雅马哈和软白塔。”

“呵~是么。”调酒师抬眼看了林灏殇一眼，将空酒杯收了起来。“今儿还是回学校？”

“恩。”林灏殇低头整理了一下工牌，换上职业性地微笑转向了门口的方向。“欢迎光临，想来点什么？”

“一杯班森。”长相俊俏的男人优雅地坐到了邻桌的位子上，静静地观望着窗外的霓虹。

不过半刻，林灏殇将托盘中的班森轻放到男人眼前的桌上。“您点的班森。”

“恩。”男人高傲地撇了林灏殇一眼，再次将视线移向窗外。

林灏殇照常上班到夜里两点，当然换好衣服还是习惯在坐回吧台前喝一杯。

“还是老样子？”调酒师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口气，但手上却已经开始准备了酒具。“才多大，老喝这么烈的酒可不好。”

“恩。”林灏殇随口答应着，细细品味着恶魔水的辛辣。“对了，上回林灏离有说什么么？”

“说什么？闷葫芦一个，跟你一个德行。”那天林灏离出现在酒吧里，确实给调酒师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话不多，但气势却不小。

“是么…”林灏殇推了推眼镜，放下空空的酒杯。“走了。”说着，穿上外套出走了门。我们很像么？就算披着同样的人皮，穿着一样的衣服，也还是不同的两个人罢了。

林灏离独自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忽然听见身后阵阵的引擎声，皱着眉头将手插进衣兜儿里，继续走自己的路。

“林灏殇？”韩阔骑着摩托车经过林灏殇的身边，还不忘回头仔细看了看林灏殇的长相。这兄弟俩长得还真像，不知道这林灏殇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灏离着这么多急。

“呦！灏离，最近时间挺充裕嘛。”韩阔冲着刚停下车的林灏离挥了挥手。

“别扯，就今儿还有点儿时间。”看见姓关那臭老头就烦得慌，上厕所还规定时间。林灏殇最终还是果断地选择了逃课，这样也正好能甩掉余潇彦那跟屁虫。

“怎么着，上回赢得还不爽？”韩阔把车推到了起跑处，站定了等着林灏离。“上回赢完了就跑，这回可别想。”

“看你这架势还想赢回来？切~给你个机会，输了的请客啊。”林灏离乐得如此，戴好护目镜，等待发令。

“十年风水轮流转，韩阔你没戏了。”林灏殇好笑地看着一脸不甘地韩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阔虽不甘心输给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臭小子，但也还是笑了起来。“谁跟你小子轮流转，走了，先吃饭去。”

“吃多少你也照样赢不了。”林灏殇自信满满地说到，两个人把车存到了附近的车库，走到了街边的一家小店里。

“就你这德行，我还真不信你弟比你还能惹祸。”韩阔坐在林灏离对面，突然想起昨天看到的林灏殇，一脸斯文的样子。再和林灏离一比，怎么都觉得林灏离才是个闯祸的胚子。

“那小子你是不知道。”林灏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叫了服务员点起了菜。

韩阔跟林灏离也认识了一年多了，跟之前相比，林灏离确实成长了，不管是车技还是其他的方面，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对他弟弟林灏殇的态度。

见林灏离不想多说，韩阔也只好换了话题。“最近又跟谁打架去了？”

“打架？这伤都好了你怎么还能知道。”林灏离撇了撇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我还不知道你，一天不打架你手就痒痒，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进大学的。”韩阔无奈地摇了摇头。

“打架跟考大学有哪门子关系，你是不是怀念天天挂彩来见你的我了。”一年前林灏殇还将打架作为自己的事业奋斗着，三天两头地招惹街头巷尾的流氓地痞，现在真是已经老实了不少。

“得得~别跟我这扯皮。”

两个人在一起扯东扯西的，却让林灏离觉得心里很舒服，不用像在学校那样面对那些虚伪的嘴脸，也不用总想起有关林灏殇的种种。

“额~吃饱了，回去再跑两圈？”林灏离提议到，和韩阔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回了飙车场。

“行啊，你也难得来一次。”韩阔答应的干脆，把手插进裤兜里，并肩走在林灏离的身旁。

“等过一阵儿的，这不快考试了，放假天天来都行。”

“切~你天天来，我这可还得上班呢。”

“上班？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了？不一直坚持无业关荣么！”林灏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从认识韩阔以来，韩阔就一直打着无业光荣的旗号天天在飙车场混日子，没想到这人也有要上班的一天。

“你小子烦不烦，无业是关荣，但这人光荣一两年也就得了，这光荣榜也该让给下一代了。”韩阔耸了耸肩，说实在的自己确实不想工作，不过人总会变。

“那你这是要到哪儿上班去？”林灏离好奇像韩阔这样不愿被拘束的男人会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后海那边一个咖啡厅。”韩阔跨坐到摩托车上，发动了引擎。

“咖啡厅？够高雅的。”林灏离没再多问，两辆车的引擎声招来了旁边的看客。“准备好了？可别输的太惨。”

几场跑下来，韩阔还是了无胜算，只好作罢。“看来我这当师傅的是不行了，竟然被徒弟甩的这么惨。”

“啊哈~少露出跟我以前一样的表情。”林灏离把车支在一旁，看着韩阔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谁跟你以前那苦逼脸似的，走了，我一会儿还有班儿呢，你也赶紧回学校吧。”韩阔看了看表，一晃的时间竟然都已经八点多了。

“你几点的班儿？”林灏离随口问了一句。

“九点。”

“嘿~改日我也去那儿看看你上班什么德性。”林灏离推着摩托车，跟韩阔一起走到了大马路上。

“行，那我先走了，拜。”韩阔发动了车子，消失在了林灏离的视线之内。

“嘿！离哥回来啦，一会儿说去夜店你去不去？”

林灏离一回宿舍，就被宿舍的兄弟逮了个正着。“不去了，累着呢，你们去吧。”

“走吧。反正明儿上午也没课。”

“都谁去？”林灏离完全不喜欢去夜店那种地方，太过吵闹，音乐声还不及引擎声的一半好听。

“刘瑞、王凡他们都去。”

“行吧，行吧。”林灏离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好在还有刘瑞他们，要不自己铁定不想参加这样的活动。“他们怎么去？”

“不知道，说是在那边集合。”

“哦哦，几点？”

“十一点。”

林灏离躺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点了根烟。“11点你们现在着什么急？”

“一会儿就没车了，离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不了，我一会儿自己过去，你们先去吧。”林灏离还是决定自己骑摩托过去，还能多在宿舍清静一会儿。

“行，你可别迟到，那我们先走了。”

“恩。”林灏离答应了一声，掐灭了烟屁闭目养起了神。

十一点将近林灏离才猛然从梦中惊醒，想起还要去夜店的事情，胡乱抓起件外套走出了宿舍的门。

“你丫怎么才来。“王凡见林灏离将摩托车停在一旁，上前递了根烟。

“睡着了。”林灏离接过王凡递过来的烟，走进了吵闹的夜店。“你今儿怎么想起跟着他们跑这来了？”

“没事儿，出来玩儿玩儿。”王凡叼着烟走在林灏离的前面。“快点儿。”

“着什么急。”林灏离是一百八十个不想进去，刚走到走廊就被音乐声震得有些烦。

“你不快点，谁解救我们。”

“解救？你别告诉我余潇彦那小子也来了。”林灏离一听王凡这意思就知道铁定没好事儿，当然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不仅要承受着震耳的音乐还要不停听着余潇彦在耳边叨叨。

但事情往往总是想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不出林灏离所料，刚一走到卡座前，余潇彦就自觉地粘了过来。

5、世界太小

“不行了，你们玩儿吧，我出去待会儿。”最终林灏离还是忍受不了夜店的吵闹，独自走到了自己的爱车旁点了根烟，呼吸着夜晚有点潮湿的空气。

“你怎么出来了？”余潇彦的声音尾随而至。

“里面太吵。”林灏离不耐烦地猛嘬了一口烟，吐向了空中。“你回去跟他们玩儿去吧。”

“那你去哪儿？”余潇彦不依不饶地凑到林灏离跟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追着林灏离不放。

“找哥们儿去，走了，你进去吧。”

还没等林灏离说完，余潇彦便先一步窜上了林灏离的爱车。“那我也去。”

经过林灏离多次的尝试，甩掉已经粘上来的余潇彦根本就是不可能，所以也只好认命，载着他一同来到了后海的一家咖啡厅前。

“呦！”林灏离冲着在咖啡机前忙活的韩阔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来了？”明明今儿刚跟这小子说了自己上班的事儿，竟然这么快就跑这凑热闹来了。韩阔拿着点单走到林灏离所坐的桌前。

“这都一点了你还没下班？”林灏离看着一堆咖啡的名字，又将点单扔给了余潇彦。“看看你想喝什么。”

韩阔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余潇彦，又冲林灏离挤了挤眼。“我这要下班了，你不白来了。”

“也是。”林灏离皱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余潇彦，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阔靠近林灏离小声说道：“你俩这关心可不太对，刚我们店那小姑娘还怀疑你俩是那个，非让我给你们推荐什么情侣咖啡。”

余潇彦回头看了看两眼聚光的女孩，又瞅了瞅对面的林灏离，没有大脑地说道：“什么情侣咖啡？就要这个好了。”

林灏离最怕出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余潇彦还真是完全不顾时间地点以及周围的环境。

看着林灏离窘迫的脸，韩阔不由笑出了声。“噗~”笑归笑，最后下单之前还是安慰地拍了拍林灏离的肩膀。

“来~两杯咖啡。”韩阔托着托盘，倒还像个服务生的样子，没了在车场的张扬劲儿，弯下腰将咖啡放到林灏离和余潇彦的眼前。

“别把烟灰往地上弹。”韩阔刚要转身就发现林灏离满不在乎地往地上猛弹烟灰，赶忙又拿了个烟灰缸放在林灏离的桌上。

“你不一样习惯弹地上，这会儿怎么斯文起来了。”林灏离打趣到，挑眉贼笑着看了韩阔一眼。

“废话！你弹地上还得我收拾。”韩阔趁没人注意，一拳敲在了林灏离的后脑勺上。

“哎呦~服务员怎么还打人。”林灏离说归说，但还是刻意地把声音压到只有韩阔能听到。

“您！慢！用！”韩阔一字一顿地说完，懒得再搭理林灏离，径直走向旁边刚走了客人的一桌，收拾了桌上的杯具。

“你们两个关系还挺好。”余潇彦一直看着林灏殇与韩阔说话时的表情，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比平时在学校要让人感觉舒服的多。

“恩。赶紧喝你的咖啡，这都快两点了，一会儿还回不回学校了。”林灏离往咖啡杯里又倒了两包糖才稍微抿了一口。

“今儿你怎么也有班儿？”调酒师看着刚进门的林灏殇，奇怪的问到。

“恩，跟李欣换的。”林灏殇平淡地回答着调酒师的问话，依旧照常到休息室换了衣服，又站到吧台前。

“你还真不累。”七点钟得酒吧里除了调酒师和林灏殇再无其他人，调酒师拿起吧台下的透明玻璃杯仔细擦拭着。

“你不一样天天要来。”林灏殇转身摆起了桌椅，小心地拿起调酒师刚擦过的杯子。

“怎么，还检查我工作不成？”

林灏殇放下杯子，没有理会调酒师，而是朝向门的方向。“欢迎光临，今天想来点儿什么？”

“班森。”来人清脆的声音，以及高傲地步伐都让林灏殇印象深刻，昨天也差不多时这个时间，这个男人走进了这家酒吧。

“一杯班森。”林灏离轻声与调酒师传达着，好奇地瞄了一眼依旧是坐在床窗旁的男人。

男人从坐下开始便没有正眼看过店里的任何事物，当然也包括人。这两天都是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同样的气势望着窗外，像在等着谁，却又不太像。

“您点的班森。”林灏殇一看到这样自视清高的男人，就忍不住想听他在身下淫喘的声音，但不打客人的主意也是他的宗旨，除非是客人打他的主意。

“恩，放这吧。”男人有着女孩一般圆润的声音，但并不让人觉得娘娘腔，反而会觉得很配他的相貌与气质。

林灏殇放下酒杯，把托盘夹在手臂与腰之间的位置，嘴边勾起一抹微笑。“我去换个音乐。”说着林灏殇走进了控制室，将音乐换成了自己喜欢听的曲调。

“别说，你挑的这些歌，配酒刚刚好。”调酒师感受着音乐里的旋律，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巨大的麦田中。

“恩。”林灏殇点了点头，松了松颈子上的领结。“老板今儿不来了？”

“不来了，今儿可没人再管着咱们了。”调酒师得意地拿着雪克壶乱晃，抛进左手又抛回右手。“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你去里边歇会儿吧，一会儿来人我叫你。”

“恩，好。”林灏殇一笑，走回了休息室。从休息室的后窗，林灏离望着车来车往的小街。回想着儿时，在家门口的小街上，林灏离从背后偷袭自己，自己摔了个狗吃屎不说衣服都磨破了，林灏离当时估计是看着自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害怕了，赶忙抱紧了自己还偷偷塞了块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