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具+番外——约耳

作者:约耳  录入:12-02

“是、是胡骎。”成老尽可能沉住气,说道。

“什么?!”

成老只是他才认识半个月的人,他怎么会知道胡骎?他怎么能在这时候,说出胡骎的名字?

成老这辈子,凭着古稀的医道和武学,跟不知多少大人物打过交道,向来是别人求着他,他未曾害怕顾忌过旁人,但是此刻被眼前的青年要把人毫无遗漏地穿透似的的目光盯着,他好像连撒个谎的心力都荡然无存。

“他与我早就相识。”

“五年前,我也不记得是几年前了。”

“胡骎带你去海南旅游的那回,我检查了你的身体,验证了药人的猜想。”

江城子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撕裂眼眶,他的目光没有焦距,思维却异常清晰,他追问着。

“这么说,胡骎早就知道?”

“我想是的。”

他还有一大堆想问的,但是他知道,这些问题他自己就能得到答案,问出来,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愚蠢罢了。

他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闪电劈开天空,雷鸣滚滚而来。

这样的秋雨毫不绵密柔情,来的突兀又猛烈。

江城子像失去知觉的木偶,一步步走进瓢泼大雨。

胡骎安排了那次旅游,那次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旅行,为的就是得到他稀有体质的验证。为什么将他带到海南,这个一点都不难想通,那段时间白叔盯自己盯得紧,胡骎必须将他带出白叔的势力范围。江城子想起白叔在问起他是否是一个人旅行时,他还顺口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他是有多么愚蠢!他是有多么愚蠢!那样蹩脚的绑架说法,胡骎说了他也信!他居然相信!!

最可悲的是,胡骎回来找他,说喜欢他,他也信了……

胡骎为什么隔了那么多年还要回来找自己?当初接近他,为的是扳倒白幼宁,那么这次呢?他怎么就不多想想,想想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当初没有被胡骎榨干的?没错,胡骎还能为了什么啊,除了他这能让曾经病弱得不堪一击的白幼宁刀枪不入的药人身份,胡骎还能为了什么?!

江城子摇晃着,扶住了伸手可即的某堵墙,不管那墙面上有多少不堪入目的、被雨水冲刷地脏污不堪的小广告,也抵不上他此时此刻的悲惨和可笑。

“胡骎……”他喃喃着,这个只要想起来就已经让他痛得觉得几乎要死掉的名字,他逼迫自己,将它说出口。

“胡骎、胡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他才能从齿间发出这两个轻飘飘的音节。

“胡骎、胡骎、胡骎!”他一拳揍在墙上,关节的皮肤立刻崩裂,鲜血飞溅。

他要自己撑下去,哪怕现在整具身体都在雨中筛糠一般抖动,从心脏扩散的疼痛像无数把匕首蹂躏他的肉体,四肢早已麻木,连站立都是这世上最难办到的事,他还是要逼迫自己,咬紧那两个字,那个他曾经最爱的人的名字,将它们从胸腔逼出去,就像从自己的所有爱意、所有思念、所有心绪里,赶走胡骎。

赶走胡骎。

不要让他再占据自己,狠狠地、驱逐他,不可能让他再有一丝余地影响自己。

他终于聚集起力量,抬起头,朝阴霾的看不清前路的暴雨——

“胡骎!!!!!!!!”

凄厉地嘶吼出他最后的留恋。

第45章:厨房和海浪

胡骎坐立不安地看着窗外的暴雨,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一阵阵恐怖的心悸。

有种不祥的预感朝他游过来,胡骎直觉自己不能就这么干坐着,于是起身去找伞,张妈在一边问:“小胡要出去吗,这么大的雨就别出门了吧,打个电话给少爷叫他先在外面避一避,雨天开车也不安全呐。”

他懒得回应,心情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显地烦躁起来。他一手拿着长柄伞一手打开了门。

门外霍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胡骎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才发现是全身湿透的江城子。

胡骎愣了一下,忙走过去拉江城子的手:“你怎么回事,怎么淋雨了……”

江城子的手非常冷,胡骎心慌起来,更贴近一步,攥紧了对方的手指。

江城子以异常缓慢镇定的速度,挣开了胡骎的手,然后他抬起头来,冰冷的雨珠沿着脸颊的曲线一直滑落到紧贴皮肤的衣领上,他湿得太透彻了,在初秋的暴雨里走了颇久,脸被冻得发白,但是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黑得厉害。

那双眼睛缓缓地看向了胡骎。

“从我家滚出去。”

他冷冷地、毫无感情地说。

胡骎像被重锤砸中一般全身一抖,露出预料成真、困惑、不敢置信种种情绪掺杂的表情,但是最终,他脸上只有空茫下来的痛苦。

“你都知道了?”

江城子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朝屋里走去,与胡骎错肩而过的时候,胡骎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凝神屏息了半天才想起来呼吸一样。而张妈早就被吓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看着这两个早上还好好的两个年轻人。

“能不能听我解释最后一次。”胡骎大声说,转过身来看着江城子的背影,而对方完全地恍若未闻,毫不停顿地往前走,一边对张妈说:“赶不走就叫帮里的兄弟来。”

江城子落汤鸡一样的背影本来应该是最狼狈不堪的,但是此刻的他却让胡骎觉得无法碰触,比神只还难以企及,胡骎目睹着江城子一步步消失在视野里,心脏因为惊慌和悲伤颤抖地像是要冲出喉管,但是身躯却纹丝不动。

他想着这么多天里,自己一边受着内心的煎熬,一边做下的决定,于是慢慢放松了五指,而他的手心早已因为刚才紧张地用力攥紧拳头而被短短的指甲嵌出血痕。

张妈犹豫地走向胡骎,满脸失措和该死的同情的表情:“小胡啊,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慢慢……”

“张妈,抱歉。”胡骎抬起手,一记手刀劈在张妈的后颈,对方立刻软倒,胡骎把人抱到沙发上,就朝楼上走去。

江城子的卧室静静的,胡骎推开门,看到他就这么湿淋淋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江城子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睛,胡骎觉得,他宁愿死都不愿意看到江城子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轻薄的厌恶、冰冷的无视。

“最后一次,”胡骎没有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哽咽了,而江城子此刻已经把胡骎完全地剔除在感知外,也没有发现。

“最后一次,”胡骎重复了一遍,“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江城子坐起身来,万分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诚恳地开口道:“我都懒得让你死,我说真的。”

胡骎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这终于换得江城子是一丝讶然,而胡骎就在这毫厘的时间内,走上前,以同样的手刀劈晕了江城子。

江城子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胡骎觉得仿佛悬空在崖边的自己,终于退回了安全地带,他收紧胳膊,紧紧抱住江城子,像个小男孩那样呜呜地哭起来。

江城子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脖子好痛,于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狗娘养的,那个畜生居然打昏他。

江城子撑起上半身,难受地动了动脖子,一低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身上盖了被子,躺在一张大床上。

“操……”他低咒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想要找件衣服蔽体。

“你醒了。”胡骎幽幽的声音响起,江城子瞬间绷紧了神经,在窗帘全部拉紧的室内辨认了一会儿,才发现胡骎居然一直坐在他的床边。

“喝点水吧。”胡骎看着他的眼睛,哪怕在昏暗的光线里都熠熠散发着微光,温柔得像一池水。

江城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胡骎递过来的杯子,他一边咽着水一边静静观察这间屋子,刚才只是扫了一眼,现在仔细看了,江城子才发现陈设家具,竟然无比熟悉。

这竟然是高中时候跟胡骎同居的屋子!

江城子心下一惊,但马上又发现有什么不对,没错,相同的只是家具陈设而已,房间的格局还是有差别的,也就是说,胡骎把这套房子布置得跟他们以前住过的那所一模一样。

江城子莫名觉得背脊有点发毛。

他默默喝完那温热的半杯水,将杯子递还给胡骎,便不眨眼地盯紧了胡骎的脸,想从那脸上找出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的突破口。

胡骎似乎因为他的注视而心情良好,凑过来异常自然地亲了下江城子的嘴角,就像往常的早安吻一样轻描淡写又温馨地不像话,搞得江城子一愣,觉得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设想。

他的设想里,胡骎应该愤怒,因为计划的败露因为自己的决绝,也许还会反扑……等等,反扑?哈,这就对了,胡骎是眼看着再也不能利用自己了,打算来更软的?装着一往情深,还把自己搞到这渗人的屋子里,拿那不值钱的回忆做砝码,这小子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还想着用这种老办法?他江城子是蠢,一次不算还要栽第二次,但是再来第三次,他还没蠢到那个份上!

“你何必呢?”江城子嗤笑一声“直接把我绑起来,慢慢炼你想炼的东西不就好了?还来这套不是耽误时间。”

胡骎看着他的眼光晃了晃,沉默了一下,却站起身,口吻保持在平日里常用的音调上:“晚上想吃什么?”

江城子坐在床上,狠狠瞪着他。

胡骎像没看到那要杀人一般的眼神,自顾自温柔地说着话:“你别跟我生气了,我去做饭。”说完便真的拉开门走了。江城子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到窗边刷地扯开紧闭的窗帘,但是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地呆愣在了原地。

这里,居然是座岛。

江城子知道自己在这幢别墅的二楼,而房子的周围是茂密的热带植物,不远处能清晰地看见海滩,而大海之上,江城子看不到其他陆地。

“这他妈都哪儿跟哪儿啊!”江城子觉得自己抓狂了,一座岛!一座岛!他可以轻松地徒手跳下四楼,可以跟十个练过功夫的成年男子打斗并且获胜,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他能立刻与帮会取得联系,但是这些计划的前提是,他不是在一座该死的离谱的岛上!!

看来他想错了,胡骎这回聪明得很!他根本逃不走,要杀要刮要炼药,还不是随便来!

江城子强自镇定,打开所有的窗户开始观察周遭环境,结果越观察越绝望,他根本不可能走得了!

绝望让他更加恼羞成怒起来。“胡骎!!”他拉开房门冲出去,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厨房找到系着围裙的胡骎,他看了一眼那条跟高中时候胡骎用过的一模一样的围裙一眼,更觉得这是羞辱,愤怒地冲过去揪起胡骎的衣领。

“你他妈想干什么!把老子关在这!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畜生!天下人随你怎么玩是吧!岛你都整得出来!我是不是他妈一辈子都斗不过你!啊!我江城子是不是永远斗不过你要随你玩儿!我操!我杀了你!”

江城子掐住胡骎的脖子,十指发力,胡骎的脸瞬间涨红。

——“我找了你很久,我做梦都盼着能把你找回来”

——“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

——“原谅我好不好,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别让我走,我不走,江城子,我真想勒死你,我真想。”

——“江城子,我爱你。”

江城子透过眼泪,看到胡骎垂死的脸,他觉得心好疼,疼得他都没有力气杀了胡骎了。

他颓然地松开了手。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胡骎要缠着他,一次又一次,他已经放弃过也鼓起勇气想要重来过,他江城子看着就蠢是不是?为什么要耍他。

胡骎咳了半天,终于缓过来了,他撑起身体,看见江城子盘腿坐在地上,低着脑袋,肩膀微微抖动。

“不要哭。”胡骎凑过去,一点点舔干江城子脸上的眼泪,“不要哭。”

江城子伸手挥开他,刚刚眼里欲杀之而后快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直视着胡骎,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你想要什么,你直说。”

胡骎看了他一会,执拗地又将他抱在怀里。

江城子再没力气推开他,甚至没力气去思考自己的现状,他任胡骎抱着,地板很凉,不远处的海浪声在安静的厨房里终于喧嚣起来。

第46章:武蓝

这座小岛是有名字的,虽然在地图上找不到,但当地的渔民把这里叫做武蓝,据说名字来源于某个古老传说,不过江城子对那个不感兴趣,所有地名其实都有传说,而这其中大多是些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蹩脚故事。

虽说这座岛并不是江城子想象中那么了无人烟,甚至还有个颇繁荣的小渔村,但是连这岛都是胡骎的,那些渔民更是不可能为江城子提供任何能给他帮助的东西,并且他们与江城子的交往仅仅限于这幢房子里。

“今天村子里的渔民出海回来了,你真该去看看,我见到了那么长的金枪鱼。”胡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了一下。

江城子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嗯……我们今天吃牡蛎怎么样?”

“你跟个女人似的喳喳喳个不停,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胡骎被噎了一下,脸色变了又变,竟然还是笑起来:“你跟我说话就好,那我们吃牡蛎吧。”

江城子看着他,露出怀疑的神色。

“怎么了?”胡骎问。

“我是想看看你还要玩这种把戏玩多久,你觉得有意思?”

“没意思?”

“你当我白痴?!”江城子忍不住吼了一声,随即深呼一口气平复下来,“胡骎,我真搞不懂你想干什么,你回来不就是想往我这药人身上拿东西么,你拿啊,我又没拦着你,是,我现在也没法拦着你。”

“我不是因为这个回来的,我说过我是为了你。”胡骎站在江城子面前,磊磊落落的模样,话说得极其认真,江城子就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胡骎看着江城子连嗤之以鼻都懒得的表情,心酸和愤怒突然涌了起来。

“都那么多年了,你不了解我吗?”

“那么多年?”江城子轻笑一声,抬头看着胡骎“据我所知,我见得着你胡骎这个人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年半。”

胡骎怔了怔。

是啊,他们虽然认识了那么多年,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比分开的不知少了多少,所以江城子不会知道,在见不到江城子的那些时间里,他胡骎都在想什么做什么,江城子不会知道,那么多年里,他胡骎的生活里除了江城子,就几乎没有其他了。

“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胡骎有些茫然无措地说,“你也不能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

江城子对着胡骎这几日情圣一样的脸已经厌烦到了极致:“好,那你解释,我他妈被你关在这鬼地方,你就说来听听,你有什么苦衷,顺便给我逗乐吧!”

“胡骎选择忽略他的讽刺,我的确知道你是药人。”胡骎说着,一边观察江城子的脸色,“而且的确是在海南那次,给你检查的,是成老没错。”

“嗯,继续。”江城子怒极反笑,虽然已经早就知道真相了,但是胡骎亲口对他说出来,就像当初在胡骎家的大门外那番无情的话一样,还是让他觉得难受,他想不通,为什么他要给胡骎这样的机会,再跑到他面前,朝他得意地亮出摆了他江城子一道的种种布局。

推书 20234-12-02 :轮流使用+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