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空间 下——衣落成火

林琮知道楚原是在开玩笑，并没有接话，只是看向刘因：“你觉醒异能了，怎么还这样狼狈？”

就算是只有逃跑的能力，好歹也是个异能者，还是风系的。在如今这个盲目迷信异能者的末日里，不管他去哪一个基地，都应该能受到欢迎才是。

无论如何，他也不应该在这样一条早就少有人来的公路上，被一群变异的丧尸追杀。

刘因抱着腿蜷缩着，犹豫着没有回答。

林琮也不追问，但是递过去一个口袋：“不想说可以想好了再说，先吃东西。你的脸色很难看。”

刘因摇摇头：“学长，不能浪费你们的食物。”

林琮的手臂没动：“我们的食物很多，足够。”

在刘因和林琮的短暂“直属关系”中，林琮多多少少也知道这个小学弟的个性。单纯，善良，很多时候都温柔到害羞，但在某些时候也会对着特定的人炸毛——这属于初次见面的既定印象。但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少年。

对于这样不可能会在你背后捅刀子的学弟，林琮还是很愿意帮他一把的。

刘因这才把口袋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雪白松软的大馒头，以及一瓶清清凉凉的水。

馒头是林琮习惯性用来隐瞒自己拥有很多食物事实的东西，他准备了不少放在变形车中，而水则是用干净瓶子汲取的空间里的灵泉水，能够缓慢地改变一个人的体质。

刘因的家教很好，即使他现在饿到不行，但吃起东西的时候还是颇为注意形象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用嘴咬下来，脏脏的手也没有直接捏到馒头上，而是用口袋的边缘捧着吃。

林琮看着刘因，眼里闪过淡淡的不忍。

这个少年的家世他是知道的，虽然比不上楚原那些人，可也是很殷实的家庭。而在学校里也是品学兼优，就算是他身材瘦小，但是在体育方面也是会积极参与的，除了个性方面弱了些以外，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但是现在他衣服破了，面黄肌瘦，人也显得凄惶，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显然一路上都受了很大的罪。饿了很久了，应该。

让林琮疑惑的是，他没有看到另一个总是跟刘因在一起的青年。

林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刘因是在家具城里，当时他和还刚见面不久的楚原去购买家具，恰好就遇到了一个强拉着刘因进来的高大青年。

那青年长相很霸道，气质也很凶狠，唯独在面对刘因的时候有些温柔，也有些纵容。之后刘因成为了林琮的直属学弟，林琮更是时常见到那青年到S大接刘因……刘因对青年很依赖，林琮面对自己的感情是有些迟钝，但当他和楚原在一起后，却能看出来刘因和那青年之间融洽的气场和隐隐的暧昧。

林琮自问还是能看出那青年对刘因的心意的，那么末日来临，这两个平时就总是在一起的人应该也不会分开才对。而且那个青年的力量看起来不错，即使在末日里，应该也是有能力保住刘因安全的。

可现在的事实是，刘因还活着，一直在逃命，青年却不知所踪。

那么……是遇害了吗？

林琮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或许是有别的原因？

在问与不问之间，林琮心里有些纠结了。

其实就这么一直带着刘因也不是不行的……只是以刘因这个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个性，恐怕会想要自己下车。

要是那青年真的不在了……不是林琮瞧不起刘因，可刘因的确是活不长的。

看到自家爱人似乎有些心绪不宁，楚原凑到了林琮的耳边，用灵识传音：“小琮，怎么不高兴了？”

他把小琮的小学弟救回来，小琮应该高兴才对啊。

林琮没有瞒着楚原，把自己之前的担忧和猜测都传音告知了他，然后说道：“楚学长，你帮我拿个主意。”

楚原想了想：“我倒是觉得，你说的那个青年说不定还活着。”

林琮眼带疑惑。

楚原笑道：“你看这孩子，眼睛里的光芒是带着执念的。如果他和那个青年感情真那么好的话，青年死了，刘因能不绝望吗？”

林琮恍然。

说得也是，即使能察觉到身边人是否有恶念，但对于人心的把握，他还是远远比不上在家族企业里打滚多年的楚原的。

林琮再看向刘因，既然这样，那就问吧。

如果能帮忙，就帮一帮他。

林琮长了这么大，孤僻这许多年，除了跟楚原亲密地组成了一个家庭外，也就是跟楚连和刘因熟悉一点了。楚连那边已经一大堆麻烦事，又遇到了刘因，也不能随便放任他去做傻事。

于是林琮开口道：“刘因，总是跟你在一起的人，怎么不在这里？”

刘因愣了一下，怔怔地抬头：“学长，你是说……是说阿邝吗？”

也许是突然被人提到了眷念着的人，也许长途跋涉多日辛苦积攒下来的委屈，在这一句本来很平常的询问中，突然戳到了他的某一个柔软处。

而后，刘因哭了。

泪水先是打湿了泛红的眼眶，随即无声地落了下来……

109.刘因的遭遇

一阵手忙脚乱……

林琮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子——即便他还只是个少年，一时之间，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一直依靠着的楚原。

楚原也愣了一下，随后，抽出一块毛巾递过去：“喏。”

刘因接过来，用毛巾遮住脸，泪水还在不断地落下。他嗓子里压抑地发出好像绝望一样的低鸣，以林琮的敏锐，甚至能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着一种极度悲哀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刘因才缓缓地停了下来。他用毛巾擦了擦脸，等揭下毛巾之后，露出的就只是泛红的、发肿的眼圈罢了。

“学长，阿邝出事了。”他的声音还有一点颤抖。

在刘因的叙述中，林琮和楚原逐渐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丧尸爆发的时候，刘因和那个罗邝的确是在一起。罗邝的力气很大，而刘因的胆子则很小，头几天的时候，几乎一直是罗邝保护着刘因的。

后来突然有一天刘因浑身发热，罗邝背着刘因一路逃亡，终于盼到了刘因醒来，才知道，刘因已经因此成为了异能者。可是他的异能非常弱，虽然属于风系，但以刘因的本领，仅仅是提高了逃跑的速度而已。

不过尽管如此，罗邝还是很高兴。再后来，他们认识了一个人。

那个人听说是从B市出来旅游，结果就撞到了枪口上。幸好他虽然没有异能但是身手不错，在被刘因拜托罗邝救下来以后，就和他们暂时组成了一个小队的成员。

然后就是互相合作生存，在又过了几天之后，罗邝也觉醒了异能，而且是稀有的雷系异能。这种异能非常强大，很快普通的丧尸就完全不是罗邝的对手了——即使是遇到了一群普通丧尸也一样。

刘因因为自身的适应力太差，一直到那个时候还无法独立面对丧尸，在罗邝的保护下，对末世中人性的阴暗面也没有多少了解。所以后来他们又救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把刘因带入痛苦深渊的罪魁祸首之一。

在一次突如其来的变异丧尸围攻中，那个女人然伸手将刘因推入了丧尸群。罗邝为了救刘因，被丧尸抓了好几道伤口。虽然下一刻那个女人被忍痛归来的罗邝同样丢进丧尸群中，可是罗邝还是要痛苦地跟病毒抵抗。

异能者对病毒的抵抗力本来就比普通人强很多，如果罗邝能够熬过那一夜，说不定第二天就能安然无恙。

可更令刘因想不到的是，当然他们的第一个同伴就将刘因绑了起来。而后那个人在痛苦的罗邝的身体中注射了一剂针剂，罗邝的挣扎就渐渐少了起来。

在刘因的注视下，那个人很得意地表明了他的真实身份。刘因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B市研究所的成员，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类身体潜能的开发，他的确是出来旅游，也的确没料到病毒爆发，但是当他跟刘因罗邝相遇后，就看中了罗邝特殊的剽悍体格。而当罗邝觉醒异能之后，他就越发想要得到罗邝——当然，是作为实验体。

本来那个人也是要制造以外的，因为罗邝的弱点刘因真是太好利用了。所以当刘因愚蠢地救下那个有心计的女人之后，他只是少少挑拨，就得到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说完这些，眼见罗邝的身体快要不动了，那个人放心下来，拿了刀要杀死刘因。可他没想到的是，罗邝会强悍到还保留最后一点意识。

罗邝用仅剩的力量困住了那个人，让刘因跑掉。

刘因在这个时候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愚蠢，按照罗邝的说法立刻逃走，而他也同时下定了决心，要好好锻炼自己，然后将罗邝从那个人手里救回来。

既然是实验体……暂时就不会有事的吧……刘因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熬到了现在。

他的异能依然很弱，但他已经学会了怎么合理分配；他也依然胆小，但他学会了怎么忽略血腥怎么抓住时机逃跑……在没有了罗邝的时间里，这个原本惧怕杀戮胆小温柔的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也因此在林琮和楚原发现刘因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那种对任何人都保持戒惧警惕的状态。

听完了刘因的话，林琮的感觉有些复杂。

林琮对罗邝的印象很深，尤其是那个男人在面对其他人的冷漠与双眼中的暴戾意味，以及在面对刘因时的无奈与温柔。这样显得有些矛盾，但又在情理之中。林琮能感觉到，罗邝与刘因之间，恐怕就是他和楚原之间一样的感情。

这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亲近感。

而且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与林琮自己这边也有些相似之处。

比如，林琮也不喜欢血腥，也会心软，同时也一直被楚原拦下了所有外界风雨，只留给他一片安谧与温馨。

大概不同的就是林琮更孤僻，对旁人传递的好恶更加清晰，所以他不会和刘因这样因为心软，而伤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以至于后悔莫及。

不过也不能完全责怪刘因，他只是没来得及强大而已。林琮即使不喜欢血腥却能保护自己，刘因错在他不能。

这是区别，也是林琮对刘因有恻隐之心的原因之一。

转瞬间林琮闪过这些念头，最终还是变成了面对楚原的柔和目光：“楚学长，你知道B市的研究所是什么吗？”

楚原弯一弯嘴角：“知道。”

刘因的眼睛骤然一亮。

楚原揽着林琮的肩：“秦岙就是研究所的成员之一，你忘了吗，小琮？”

林琮恍然，想起来。

楚原继续说道：“不过人体实验在明面上还是禁止的，尤其是活人相关的。不过暗地里这样的研究的确很多，秦岙是其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我想他对这些东西多少都有了解。”顿了顿，“说不定刘因遇到的那个人还会是秦岙的下属呢。而且……”

林琮抬眼看他，刘因也屏住呼吸不敢错过丝毫信息的样子。

楚原就又笑了笑：“小琮，厉鬼楚连也提起过地下秘密基地之类的，他们那里似乎也是在做人体实验。我想，罗邝说不定就是那里的‘素材’之一。”

刘因没有想过能在曾经的学长这里得到这么宝贵而机密的消息，他忍不住扑过去，冲动地问道：“楚原学长，告诉我那个研究所在那里，我要去救阿邝！我要去救他！”

楚原却微微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不要急。”

林琮叹口气：“刘因，楚学长会慢慢告诉你。”

刘因感受到林琮释放出来的平和气息，才缓缓地平息了自己激动的心绪。

楚原弯唇：“刘因，别的事情你先别想了，我们现在就是正在前往B市基地的路上。研究所的事情我们也插了手，而且也有其他的同伴帮忙。你可以先留在车上跟我们一起走。”

刘因捏了捏拳，有些急切又有些欣喜：“你们、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楚原拍一下他的肩：“是真的。不过你现在太弱了，如果一直这样会成为累赘，即使我们去救人，你也无法跟从。所以……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努力锻炼提高你的风系异能，这样，才有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救罗邝。”

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刘因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110.刘因的决心

由于刘因的加入，楚原和林琮的行程又被拖慢了。

毕竟是曾经的学弟，且遭受了让人难以想象的背叛——几乎是颠覆了他的世界观的，林琮对他有些心软，而楚原为了自家的小琮，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因此，楚原开始有意识地训练刘因起来。

“一、二、三……八……十二、十三……二十！”瘦小的少年对着一棵树，咬着牙放出一道道风刃。

大约只有手指长而且很薄的透明刀片，朝着树干不断地划出凌乱的痕迹，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材质。

杀伤力很小，准头也不高。

这种所谓的“风刃”，是楚原利用自己曾经压缩灵力形成“空气刃”的理念教导刘因的。刘因并不笨，很快就学会了怎样使用，然而他的风异能太过弱小，曾经又只是使用在逃命上，攻击手段趋紧于无，即使很努力，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太大的进步。

楚原抱着林琮，秦藉抱着小楚玉，四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个仍在刻苦训练自己的少年身上。

“效果不佳。”楚原先开口说道，“他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林琮摇头：“本来也不是让他帮什么忙。”

只是给他个理由释放心中的执念，让他能够安然地活到最终营救罗邝的那一天罢了。

楚原弯弯嘴角，忍不住在林琮的脸上蹭了蹭：“我的小琮还是这么心软。”他歪着头，一边轻轻啄吻林琮的侧脸，一边问道，“那如果到时候他一定要跟着我们进去怎么办呢？打晕他？”

收进空间里是不可能的，这个秘密只能是他们自己的家人才能知道。刘因这两天一直住在后面的车厢里，秦藉的存在也没有让他知道——包括吸收月华，都暂时只在驾驶舱里进行了——效果差点，聊胜于无。

林琮想了想：“让他练习杀丧尸吧。

楚原微讶：“小琮是说，到时候真的让他进去吗？”

林琮点点头：“他在外面更麻烦。”

楚原想想也是，以刘因的执念，他必定想要亲自去救罗邝，就算打晕了他，不能放在空间就没地方放了。万一不小心被刘因中途醒过来……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转头去救刘因。

想到这里，楚原有些不快活了。

当初那个直属学长学弟的系统可真是让人欢喜又让人不爽啊。他是靠那个顺利拐到他家小琮没错，却也让他家小琮注意到了刘因这家伙。小琮性子单纯，对于跟自己有点交情的人，都不会完全袖手旁观的……

叹了口气，楚原在林琮唇边亲了一口：“那小琮，我下去再跟他练一会儿。”

林琮露出个浅笑：“楚学长，你要小心。”

楚原眉眼弯弯：“我会的。”

也许是因为快要到另一个基地了，丧尸的数量也逐渐开始多了起来。活人味道对丧尸的吸引力很大，当人群聚集的时候，丧尸往往也会聚集起来。

楚原跟刘因说了几句话，刘因就暂时停下，跟楚原一起，快步奔跑在变形车的前方。林琮知道楚原的想法，在车壁上轻轻碰了一下，变形车就悠然开出，紧跟在楚原和刘因的身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