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空间 下——衣落成火

结成了伴侣的两人也颇为心有灵犀，林琮同样觉察到了楚原的心情。但他向来寡言少语，性格也很孤僻，所以没有什么别的话来对楚原安慰，只是默默地陪伴。但也正是这样，让楚原的心情，从略微的沸腾，变得冷却下来。

多想无用，总会知道的。

白色的灯光之下，是同样宁静的白色走道，充满了严肃而冰冷的感觉，就好像在这里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手术室里一样。

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种异常和古怪让几人都更加警惕下来，哪怕是向来懦弱的刘因，为了能顺利见到罗邝，也在楚原的传音下深深呼吸，冷静多了。

他们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一条过道两侧都没有门，墙壁上也没有笔画或者宣传语什么的，似乎就单纯只是过道罢了。

但奇异的是，在天花板上的左右两侧却都有一个金属制的巨大管道，直径约有半米。如果小心一点的话，说不定可以爬墙进去的……吧。

楚原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眯起了眼。

他停在了这里，刘因还算乖巧。不敢到处，厉鬼楚连却看得不耐烦，张口就要说话。

林琮向来心软，想了想，小范围内使了个“静音咒”，再说道：“现在暂时可以说话了，五分钟。”

厉鬼楚连就立刻哼了一声——这是对着楚原的：“喂，你在这干什么？我们快点到里面去！”

楚原弯弯眼，原本俊美的容貌在这里蒙上了一层捉摸不定，声音也有些飘渺起来：“我在这里，似乎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早在第一次检查异能的时候，他就觉得微妙，而真正进入这里，他才感觉到了一种旁人难以发觉的毛骨悚然。

林琮说道：“楚学长，这里的怨气很重，你不舒服吗？”

……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却不是全部。

楚原朝他笑了笑，手指却指向上方其中一个管道：“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128.缠斗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已经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声音正是从管道里传来，让几个人都忍不住将视线集中在了那里。

这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了……

刘因打了个寒颤：“……是蛇吗？”

厉鬼楚连冷哼：“管它是蛇还是什么，出来了就宰了它！没工夫在这浪费！”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林琮却微微皱起了眉，他的感觉比楚原更加敏锐。管道里传来的气息，显得邪异且充满了恶意，直直地放射出来，有一种被黏腻事物舔过的恶心感。

他缓缓地呼吸，默运《青阳诀》，把这些不适感瞬间化去。可林琮还是不能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会让他那么的……警惕。

楚原与林琮是伴侣，两人在一起双修日久，也能察觉一些林琮的心情变化。他立刻凑到林琮身边，对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握住他的手：“小琮，你怎么了？”

林琮定了定神：“这里的空气很憋闷。”

楚原摸了摸林琮的额头，能摸到一点细汗，当下也不避讳地就给他擦干净：“小琮，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林琮却摇头。他既然觉出了这里的不对劲，又怎么会让楚原一个人冒险？再说……那东西真的要出来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当口，管道里爬行着的活物，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是一头……让人看一眼就会作呕的怪物。

大概有一米半长，就这么伏在管道的开口处，它全身都是鲜红色的，就好像是剥了皮，能看到那些暴露出来的血管犹如小虫子一般的蠕动。而它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如同被压扁了的形状，后面一条鞭子似的尾巴甩来甩去，脑袋则是倒三角形，像一颗蛇头。

众人看到了这头怪物的四肢，那能看出曾经是人的四肢，却如同被抽了半根骨头，壁虎状半趴在地，手指和脚趾都连在了一起，偶尔动两下，皮肉就和地面粘连，让人心里直发怵。

左边管道里的怪物出现之后，几乎只过了两三秒时间，右边的管道里也爬了一头一样的。它们的眼睛都是猩红色，眯成了一条仿若被刀劈成的缝，左右地转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而后鼻子抽了抽，又似乎嗅到了什么。

林琮看着这种怪物，从它们的身上发现了浓浓的怨气。

这种怨气，楚原也感觉到了。

修士对邪气最敏感，更何况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怨气聚合体，对于他们这种修正道法门的修士来说，就好比黑夜里的探照灯，又仿佛是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如何也看不顺眼的。更别提它们这惊悚之极的外形了。

胆子最小的刘因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他实力最弱，满心勇气都只为了罗邝而已，现在没被吓软了腿倒在地上，已经是他全力以赴的结果了。至于其他的……就不必指望他。

厉鬼楚连看着这两只怪物的时候，反应却很奇怪。在他的眼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丝恨毒。

就在怪物们似乎还在确定这过道上是否有人的时候，厉鬼楚连已经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行迹，迎面就扑了过去！

……太冲动了。

楚原在心里暗自不悦，和林琮一起反应极快地将静音咒扩充到了整个走道，下一刻，厉鬼楚连与怪物的打斗声就瞬间爆发！

那怪物的动作十分敏捷，似乎五感也相当敏锐，在厉鬼楚连扑过去的同时，带起的风声已经让它发现了敌人进攻的轨迹！它马上张开口，吐出一条铁钩似的长长的舌头！

厉鬼楚连侧身避开，那舌头还是擦着他的脸皮过去，硬生生地蹭破了他的皮。厉鬼楚连也半趴下去，呈野兽的姿态跟那头怪物对峙。

而就在这短短的交锋后，另一头怪物飞快地跳上了管道外沿，四肢扒在上方，虽然是倒着的形态，却像是紧紧吸附在上面，半点都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之后，又一条舌头吐出来，两头怪物操纵着它们的“武器”，全然没有给厉鬼楚连半点喘息的空间！

可厉鬼楚连也不会就这样被它们挡住，作为一只丧尸王，他的动作快起来真如一道虚影，倏忽间就踩在了一头怪物的脊背上。

那怪物像是用血肉堆成的，这一踩，厉鬼楚连半条腿都陷进了怪物的后背，脚下软软的，动作也不由得趔趄了一下。

另一头怪物即刻攻上，它学着厉鬼楚连的样子，想要跳到他的后背上去！如果真的被它得逞，当时它的爪子就会穿透厉鬼楚连的肩膀，它会咬碎他的头颅，吸食里面的脑浆！

刘因在下方，见到情势如此焦急，顿时不由得发出了“啊”声。

楚原和林琮相对要轻松些，他们毕竟知道厉鬼楚连的不凡之处，在见识过两头怪物的实力后，就更是放下心来。

这东西的攻击力对普通人或许很厉害，可对他们而言还真不怎么样。先别说厉鬼楚连的实力肯定没问题，就算他有问题，两人也有把握在他被弄死之前救回！

林琮的眉头依然锁着，他当然看得很明白，这只怪兽，它根本就不是自然形成。那种类人却与人类逐渐发展迥异的骨骼与结构，都使他心中发沉。

楚原再次给林琮擦了擦汗，很温柔地开口：“小琮，你到底怎么啦？”

林琮看着还在跟厉鬼楚连缠斗的怪物，目光很复杂，也有一些不知是怜悯还是愤怒的神色。

楚原也看看那些怪物，突然明白过来。他伸手捂住了林琮的眼睛，轻声道：“小琮，要是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林琮叹口气：“楚学长，那些也曾经是人的。”

楚原的表情也变得复杂。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些看起来像壁虎一样的怪物，手脚都还没有完全转化，骨骼也仍然有几分人类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它们根本就是实验衍生物吧……

回想起厉鬼楚连曾经说过的话，研究所里正在用训练营里的人做实验，那些人能力强大、适应力强大、身体素质也强大，说句不该说的，那在有些研究员里，根本就是上佳的实验材料！

可这样的人在他老爹楚天手下，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能弄走做实验才是。而这件事却发生了……是不是说明，他老爹真的出事了呢？

有些事情仔细想下去会让人越发茫然，所以楚原才决定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他们总是要到这里来看一看。一切，恐怕都只有等他们得到楚天确切的消息后，才能有所进展了。

那边的厉鬼楚连行动敏捷，很快摆脱了困境，而且在他堪比鬼魅一般的速度与双手强烈的撕扯力下，两只怪物根本不是对手。厉鬼楚连近身之后，就双臂一拧，把它们的脑袋揪了下来！

这时候，厉鬼楚连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了点，不再和刚才一样戾气冲天的样子。

为了避免血腥味吸引来人，楚原放出一把真火，将两具尸体烧成了灰灰，再看向厉鬼楚连。

厉鬼楚连的不爽情绪仍在，可还是说出来：“它们都是实验品。可以确定了，应该就是这里。”跟着顿了一下，补充，“就算不在这里，肯定也有关系。那里有实验品标记”

楚原顺着厉鬼楚连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两只怪物的右腿上脚踝上，都印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而厉鬼楚连把自己的裤子拉起来，在脚踝处，也有同样的一个。

129.走道的秘密

楚原一挥手，那些灰灰就都被吹散了，他随即重新给众人加持了隐身咒，再将静音咒也收了。

这时候，他们屏息凝气，也不再彼此说话。

厉鬼楚连有些迫不及待，他既然肯定了这里就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那么他也相信，他的半身楚连，应该也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让他加快了步子，若不是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恐怕都要忍不住大叫两声了。

同样激动的还有刘因，他好歹也是考上了s大的高材生，就算胆子小点，智商上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挚爱罗邝作为实验品，就是被b市研究所的人带走的。而b市要做人体实验，必定是隐蔽的，那么还有哪里比这个已经确定了的地方更具有条件吗？

从失去罗邝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内心煎熬的刘因，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沸腾。他的痛苦和无助，似乎都因为罗邝可能就在前方而化为了勇气。

这让他也不再惧怕了——即使刚刚见到了那么可怕的怪物。

他会活下去。并且紧跟在厉鬼楚连的身后。

接下来押后的，才是楚原和林琮。他们俩在这时候双手交握，楚原释放出自己的气息，在安抚林琮有些悲悯的情绪。

在见到刚才那两只怪物的惨状后，没有人能无动于衷。尤其是在楚原想到这或许跟他家老爹有什么微妙关系后，就更觉得有些烦躁了。于是反过来，林琮又放出自己的灵力，顺着楚原的掌心流入，安慰着他。

一行人在白色的走道里不断前行，惨白的光幽幽地在头顶绽放，而这里却呈现出一种死一样的、诡异的寂静。

为什么会没有人？

刚这样想着，更加奇怪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声音窸窸窣窣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窜来窜去，直让人毛骨悚然。

楚原快速地出现在最前方，止住了其他几个人的步子。

林琮也飘落在他的身侧，转头看他，无声地问：“怎么了，楚学长？”

楚原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仔细听。”他传音过去。

厉鬼楚连与刘因也冷静下来。

他们跟楚原一样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在了墙面上。

林琮并不需要和另外两人一样贴得那么近，才在墙边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墙里面的动静。

刚才发出的窸窣声，竟然全都是在墙里面传出来。似乎有东西在奔跑……不，也有可能只是在爬行罢了。

楚原与林琮对视一眼，双方将灵识祭起，穿透了墙面，直接去看里面的景象。

这一看，都是忍不住的恶心。

在墙壁里，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空房间里涌动，有的房间里是大约有手指长的食人蚁，有的则是巴掌大的蟑螂，甚至还有可以飞的拳头大小的蛾子。

真是什么东西恶心，里面就有什么。

房间大概每边都有个十二三间的样子，而在墙壁上的某个角落处，就有同样直径半米的金属管，但被一个金属盖密封得严严实实。

但楚原更仔细地顺着金属盖查探过后，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活门，而这活门，是连通着这条走道的。

楚原可以想象，这其实就是第二道关卡。

活门也是连通着外面的管道，当有敌人入侵的时候，里面的人会第一时间关闭出口，将人封死在这个走道之中。

之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实验室出品的怪物，如果敌人足够强大，杀死了它们，紧接着就会进入走道。

将要面对的，就会是铺天盖地的各种虫子……单是想想那个画面，就使人汗毛直竖了。

楚原把所看到的东西传音给了厉鬼楚连和刘因两人，很满意地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或惊悚或嫌弃的表情。他相信这件事能给他们把这兴奋劲儿打击点，也让他们更谨慎点。

果然，那两人因为太急切而导致的冲动消失了，他们发现了，这个地方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古怪。

正常的研究所……什么时候会养虫子的？天知道实验材料中会不会也用上它们！

备受摧残后，众人继续上路。一边走，一边也忍不住后怕，如果不是因为进来的时候从打架到走路到防备机关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且有隐身咒静音咒相助，他们的行程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

在一行人的小心翼翼中，这条长长的走道终于到了尽头，那些满布虫子的房间，也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紧接着，又是一扇门。

这扇门旁边带着密码锁，显然里面才是真正的研究所所在。

刘因小小地吸了口气，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怎么办？”他做着口型。

楚原耸耸肩，他们可不知道密码锁。万一不小心弄错了，后果恐怕就会很严重——那些虫子离他们可还不怎么远。

于是刘因又看向厉鬼楚连，这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说不定会知道？他这样想着，目光就带了点期待。

厉鬼楚连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个玩意儿，也做口型：“密码锁的密码不会告诉实验品。而且密码是一天一次更换。”

毕竟里面装着的可是国家机密，在保密度上那是超等的。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而且心爱的人都几乎近在眼前，就这样回去，无论怎样都无法甘心。

刘因的脸色发白，厉鬼楚连则是发青。

楚原与林琮交换了一个眼色，在传音中商讨。

作为修士，凡人界的手段基本上就没办法阻拦他们，对于他们而言这道门也不算什么，进去的方法至少也有两个。

第一是穿墙术，不过这门应该是高科技合金的，未必真的能穿进去，不过两人已经筑基，灵力多用点就是。第二则是金遁术，合金也是金属，利用这种术法，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了。

只是对于刘因与厉鬼楚连来说就很难了。

穿墙术这个，是得靠自己的力量去穿，即使林琮和楚原给两人施法了，可两人身体里没有灵力，普通墙还凑合，合金墙就只能眼看着了。

而要用金遁术……原则上来说没问题，这种遁术都灵力的要求也不高，可偏偏现在他们两人哪里来的时间去领悟去学它？

这下子一筹莫展，真叫人心灰意冷。

刘因在听到两人传音后，脸上满满都是失望，厉鬼楚连的脸青得发黑，再怎么掩饰情绪，他眼里还是流露出了强烈的不死心。

叹了一口气后，林琮握住楚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