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风宗主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在下一直没有机会来探望,还望风宗主莫要见怪。”
“哪里,”残月不情愿的坐了起来,眯着眼睛说道,“倒是柳公子,这几天还住的习惯吗?我这当主人的因为太忙而没有时间好好招待你,您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风宗主还是这么见外,咦,今天怎么不见你的那个贴身侍仆了?”柳无痕笑着说。
“年轻人嘛,有些私事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管的。”
“风宗主,你真有意思,说话的口气好像老头子似地,你我也是年轻人嘛。”
残月但笑不语。他倒了两杯茶摆在桌上,立刻有下人过来添了一张椅子放在桌子旁边,残月对他说道:“柳公子,请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无痕客气的还礼。
柳无痕落座之后,残月将一杯茶推到了他跟前,“这是上好的甘露茶,柳公子不妨品尝一下!”
柳无痕右手执起茶杯,看着杯中漂着的细小茶叶,心中百转千回,迟迟没有动一下。
“怎么了,柳公子,这茶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不是,”柳无痕心虚的说道,“我只是对于品茶之道一窍不通,再好的香茗,到了我嘴里,都如清水一般无异,我是怕浪费了风宗主这上等的好茶。”
“原来柳公子不喜欢喝茶呀,是我的疏忽。”残月思索了片刻,随即拍拍手,一个下人不知从从哪里冒出来,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残月对他说道:“去拿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不劳驾风宗主了,在下这次随身带的有上好的菊花酒,不知风宗主是否赏脸陪我喝上一杯?”柳无痕从腰间取出一个酒葫芦,摆在桌上。打开酒塞,一股清新甘甜的酒香扑鼻而来,还隐隐带着菊花的味道。
残月嘴角挂着微笑,他挥了挥手,那个下人便恭敬地退了下去。“本来我不喜饮酒,但今天看在柳公子的面子上,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柳无痕大为欣喜,忙为他斟上一杯,“风宗主,请!”
带着香味的酒杯推到了自己面前,残月嘴角仍是挂着微笑,他并没有端起酒杯直接饮下,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那双乌黑璀璨的眼睛几乎要贯穿自己,盯得柳无痕背脊发麻,心里发怵,“风宗主,你——怎么了——?”
“柳庄主不先干为敬吗?”残月眯着眼睛说道。
“这——”柳无痕头上冒出了冷汗,拿着酒壶的手有些发抖,“我、我最近不能饮酒——”
“哦?可是刚才是你说的要我陪你喝上一杯的,现在怎么又说自己不能饮酒了,还是说——”残月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一字一顿的说道,“这、酒、有、问、题?”
柳无痕手中的酒葫芦‘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啊,为什么他会发觉?柳无痕始终想不通这一点,但是当他再次接触到残月那双波澜无惊的深邃眼睛时,他心中的疑问似乎找到了出口。
“因为味道不对——”残月将杯子凑到鼻尖处嗅了嗅,继续说道。“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里面应该加了西域特有的蛇兰草,能让人浑身无力,随后陷入昏迷之中。等到再次醒来之时,就没有了意识,成了施毒者的傀儡,任之摆布。这种药很毒,而且早已被禁用,我很好奇,柳公子从哪里得来的?”
柳无痕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如谪仙般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只靠闻就能说出这药的来历名称和作用,这绝对非常人可以办到的。“你、你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很久以前就瞎了。柳公子不会现在才发现吧。”残月很平静的说道,语气平常的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柳无痕这下真的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残月的日常起居与一般人无异,凡是和他接触没多久的人,都看不出来他的双目早已失明。就连和他相处久的那些部下,也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会是个瞎子。
残月将杯子里的液体尽数倒在了地上,杯子落在地上变成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院子里暗流涌动,黑影乍现,瞬间出现十几个身穿玄衣的高手。残月走到萎靡低落的柳无痕面前,“柳庄主,我知道你是被人胁迫的,那个人是谁?”
柳无痕无力的低下了头,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不敢说,他爹娘的命可是还握在那恶毒女人的手里呢!
“如果你不肯说,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再让柳庄主在寒舍多住几日了,直到你想通为止。”残月一挥手,那十几个人便围了上来。
柳无痕心中很清楚,自己今天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别说这十几个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再加上风残月这个实力不明的人,他是铁定逃不掉了。
第61章
“我只能说句抱歉,我并无心要害你,只是、只是——”柳无痕也不知要如何解释好了,他现在就算说出了实情,恐怕眼前的人也不会再相信自己了吧。
残月悠闲地坐在了椅子上,他不怕柳无痕不说,他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这时,又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等、等一下,大哥,你要对表哥做什么!?”
闯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风云天。他刚才在外面转悠,后来看到自己的表哥在大哥院子外面踌躇了好久才进来,便一时好奇,偷偷跟了过来。可是,一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不是我想对他做什么,你应该问一下你亲爱的表哥,他刚才想对我做什么?如果不是我察觉的早,我现在早已身中剧毒不省人事了!”残月冷冷的说道。
“什么?”风云天显然不太相信,可是当他看到地上破碎的瓷片时,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柳无痕,“表哥,这是真的吗?”
面对风云天的质问,柳无痕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已经不敢面对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弟。
看着他心虚的样子,风云天已经知道答案了。他不甘心的上前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逼问着,“表哥,这是为什么呀,你说呀,这不是真的!他在说谎,对吗?”
只要柳无痕否认,他就可以替他求情。从小到大,他和他的表哥柳无痕、表弟千雨感情很好,三人常在一起没少干过坏事,喝酒、打架、逛青楼,样样精通。只是柳无痕好歹还落了个风流公子的雅号,他和千雨却落了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称号。不过,他对这些倒是毫不在意,反正自己家世好,将来吃喝又不用愁,管那些闲言碎语作甚,大不了听到的话,揍那些人一顿。遇到打架的时候,他的这个表哥总是帮自己,自己的功夫很差劲,根本不入流,可是表哥的功夫却很好,每次都把那些欺负自己的人打得落荒而逃。甚至以前挨骂的时候,也是他替自己求的情,他不相信这样对自己好的表哥会害人。
“把二少爷带下去!”残月吩咐道。
立刻有两个人上前将风云天给拖走,风云天仍是把甘心的叫道,“你们放开我!表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渐渐消失在远处。
“云天还小,不懂事,请风宗主不要怪罪他!”柳无痕看着风云天被带走,唯恐残月会对他不利,慌忙替他求情。
“柳公子真是说笑了,云天是我弟弟,我怎么会怪他。”如果残月真想对他不利,哪会等到现在,若不是见他性子单纯,没什么心机,他才不会放任风云天活到现在了。“倒是柳公子,不要将云天给带坏了,你和他,不是同一种人。云天脾气虽坏,却没什么心机,否则我也不会放任他活到现在了,柳庄主,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冰冷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赤裸裸的警告。如果柳家的人想在风云天身上动歪心思的话,他会毫不留情的将他除去!
柳无痕此刻才知道,眼前的人不止有聪明的头脑,更有果决的手段,难怪能将几乎快没落的风家发展成为繁阳第一首富,这绝不是靠的运气!而这样一个狠厉角色。却长着一副天人之姿,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会是风家家主。
“好了柳公子,现在,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你不愿意开口,那我换个问题,令尊与令堂是被何人所伤?”残月凑到他跟前,口气虽轻,可这一句话的分量不亚于一颗炸弹的分量,惊得柳无痕倒退了几步,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
“为、为什么!连这些你也知道——”柳无痕瞬间崩溃了,他无力的跌倒在地上,沮丧的叫道:“都怪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他们,不但我父母,绿柳山庄所有人的性命都受到威胁,我只能听从他们的话,不然他们都没命了!我只能这样做——”
“你说的那些人是谁?”
柳无痕抬起头,眼中带着恨意,“紫薇宫,红月。”
“原来是她。”偷袭暗伤紫夜的就是这个女人,他正想找她呢,没想到她自己倒送上门了,“可是据我所知,令尊武功高强,怎么会着了那女人的道呢?”
“那女人只会使些不入流的手段,真正可怕的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出手极为残忍,像一只野兽一样,活生生的将人给撕烂,庄里大多数弟子都丧生在他的手下——”柳无痕讲到这里,脸色变得惨白,对当时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家父为了替那些死去的弟子报仇,独自挑战那个人,可是,没想到被他所伤,还被下了毒,他们对我说,只要我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就放过庄里的人,这药也是红月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药的作用,否则——”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残月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他们只是吩咐一件我就做一件,具体目的,我根本不知道。”
“他们的目的,我想我应该知道——”
风无殇的身影从天而降,残月看到他的到来,眉头不自觉的揪在了一起,“我记得今天让你去清查那几家赌坊的生意情况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出了点状况,你能不能先把这些雕像给撤了,我看着不舒服。”风无殇指了指着那些木纳的手下。
“你们先带柳庄主下去休息!”
得到命令后,那些人便领着柳无痕退出了院子,院子里只剩下残月和无殇他们两个人。
第62章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否则我马上把你踢出去。”残月靠在椅子上恶狠狠地对风无殇说道。
“好好,我说,我全招!”风无殇从怀里掏出一本木简递给他,“这是我今天清查的结果,可是有很大的问题,我全记下来了,你先检查一遍。”
残月接过木简,风无殇继续说道,“刚才从柳无痕口中得知,打伤柳老庄主的人应该是欧阳雪尘手下四使之一,玄武,他的一双手利如鹰爪,且内力深厚,不是一般的小角色,事情越来越糟了。”
而且,四使不仅武功高强,地位也极高,他们只听从欧阳雪尘的命令,其他人一概无法号令他们。看来,欧阳雪尘这次是下足了本钱啊!
“他们的目的应该还是你吧!”残月凉凉的来了一句,双手触摸到木简上时,眉头越皱越深,“这是——怎么回事?每家的赌坊怎么都少了这么多进账,而且连内部的库银也少了这么多,这些人是笨蛋吗,怎么照看赌坊的?”
残月说得自然是有些夸张,这些损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让他不满的是,在他的管理之下,不能也不允许有一丝纰漏,这无关钱财的多少,而是有关他的面子问题。要是让霓裳、紫夜他们知道,非笑死他不可,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还能把银子给弄丢,要是让他那个爱钱如命的门主知道,可能会直接拿修罗刀砍了自己。
想着自己未来岌岌可危的命运,残月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一旁的风无殇给吓了一跳,没见过月这么失态过,不就是损失了一些银两吗,那些数目只用一天就能赚回来了,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风无殇赶忙在残月走之前拉住了他,“月,你干嘛去?”
“废话!当然去问问那些蠢货,怎么会少了这么多银两!”残月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气势,把在旁边的风无殇给逗乐了。
“哈哈,月,你这样子真可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再笑我就把你发配到北疆运货去!”残月凶恶的威胁道。
风无殇听到这话后,吓得立刻噤声。如果月真的把自己给踢到北疆,那他不就没机会见到月了吗,他的性福岂不是也要丢了,他可不想丢下软香温玉的美人跑到荒凉的草原去陪那群可恶的牛羊!
“月,你先等等,别激动,听我慢慢说,你现在去找那些人也没用,而且我们也没有亏本,他们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赌坊里来了一名穿着朴素的外地大汉,他的脸上有好几道伤疤,似乎是被利器所砍,凶恶的面相一看就不像什么善类。他一来就吓跑了一些赌徒,掌事人正打算将他赶出去,谁知这人大方的甩出了一袋金子,丢到赌桌上。既然人家是来赌的,他们自然不会将人家拒之门外。可是,这人只是刚开始时输了几场,后来几局,他一直稳赢不败,大把大把的银子都流进了他的口袋,直到赌场封顶为止。赌坊里的那些管事,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又没办法,这是人家靠实力赢得钱,他们无权干涉。
这人依次又到下一家赌坊去,结果还是一样。赢来的几箱银子已经用手拿不下了,他将赢来的银子换成了银票,继续朝下一家赌坊走去。短短一天时间,他把所有赌坊转了个遍,光银票就塞了满满一叠。有些赌坊里的人沉不住气了,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结果还没靠近那人身边,这些人就自己先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呻吟不止。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没有人再敢找他的麻烦了,那个大汉也不管那么多了,揣着银票走了。
只是昨天晚上他还没有离开这里,他接下来居然进了风月楼,点了几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听他们弹琴唱小曲,并没有做那些云雨之事。他大方地砸了几张银票,随后又到了另一家青楼,也是如此类推。那人将赢来的钱,又全部花在了这些青楼里面,这是不是叫做羊毛出在羊身上?
风无殇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木简,“我听了那些掌柜的话,亲自到这些青楼里对照了一下账目,和他们说的数目完全一样,这些是昨晚所有青楼里的进账——”
残月一把抢了过来,摩挲着上面的文字,的确和无殇说的一样,数目完全吻合。这倒让他感到有点奇怪了,那人到底是干嘛来的?找麻烦?也不像啊,而且听风无殇的描述,此人的武功很高,凭他们的实力绝非对手。
看着残月一脸凝重的样子,风无殇劝说道,“好了,月,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嘛!”
“没损失?你脑子有问题啊!那男人拿着我们的钱去嫖妓,那些姑娘忙了一晚,我不用给她们发工钱啊!”残月大声吼道。
“这、这——”风无殇被他吼得没了气势,小声嘀咕道,“他也没碰那些女人啊,而且他给的钱比别人多了好几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