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衲放开方丈 上——花生佛

这和尚到是一脸淡定，既没有问他是谁，也没有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偏偏问他来做什么？

“我是为无邪而来。”墨炎坐在无相对面，翘着二郎腿，一副痞子摸样。他挑着眉，想要从无相脸上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可是遗憾的是，无相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未变过。

“无邪？”无相开口。

“我和无邪是朋友。”说到这，他又加了一句，“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想看无相不悦的表情，可是奈何，这和尚至始至终都保持着那副摸样，看不出喜怒，也瞧不出哀乐。

墨炎不禁有些为无邪不值，好个泰然处之的和尚。无邪那般伤心，偏巧这和尚像个没事儿人，他就说，这和尚六根清净，早就将红尘抛弃九霄外，哪里有他无邪半分地位。偏那个呆子，还死死惦记往日情分。

“无邪向来朋友很多。”无相开口，听那语调，似乎为无邪高兴。

墨炎听着，心中却有些恼怒。于是他故意道，“是啊，小和尚很讨人喜欢，我也很喜欢他。”

他嘴角挂着邪气的笑，眉也挑着。

无相望着他，那双眼眸波澜不惊。可是不知怎的，墨炎背上突然就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那么一瞬间，这和尚的眼神里突然冒出了一股杀气。

虽然稍纵即逝，可是敏感如墨炎还是感觉到了。只是他抬头的时候，无相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施主不会就是要来和贫僧说这个的吧。”无相淡淡开口，只是难得的语调却有些不舒服。

“那是自然，我就是来和你说说，我喜欢无邪。”墨炎突然挑着眉，咧着嘴，露出那一口白森森的牙。

那白晃晃的牙，突然晃得无相眼睛有些疼。

而更让他觉得脑门儿疼的是墨炎脸上挂着的那张没心没肺地笑脸。

于是他忍不住冷着脸开口，“施主这话只怕不该在佛祖面前说。”

这和尚，又摆出那副出家人的嘴脸来。

墨炎抬眼望了眼端坐堂上的佛像，嘿嘿笑道，“佛祖不是爱众生么？又怎会和我来计较这些。”

他呵呵笑，只是无相却拿他没办法，只的摇头叹气。

墨炎突然心情大好，转身要走，却听无相道，“有句话，贫僧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炎一愣，回头望着他，“你说？”

无相道，“施主似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一听这话，墨炎一惊，回头瞧着和尚那张平静的脸。而后又听和尚道，“无邪天真，对朋友也很仗义，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招惹了怎样一个麻烦。”

墨炎脸色顿然变，忍不住暗暗心惊。怪不得这和尚小小年纪就能坐上主持的位置。原来心思竟然如此细腻。这么些日子，他行事谨慎，不曾在庙内走动，就是怕惊扰到其他人。原本以为藏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这大门不出的和尚居然对自己了如指掌。此刻，再瞧这和尚，心中不免生出一些警惕之心。而后他面不改色，嘴角一弯，笑了出来。他笑着朝无相道，“出家人菩萨心肠，无邪心地善良，瞧见小生身负重伤，于是好心相救，为此小生不胜感激呢。”

无相点头。

这无邪虽然有时候性子是顽劣了点，可他嘴硬心软，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可是心地却是比谁都好。

“那么，施主也该知道，你的到来，给小僧的寺庙带来了怎样的麻烦？”无相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字字直重要害。

墨炎一愣，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听无相道，“无邪是我师弟……”说到这里，他垂着眼，烛光摇曳，将长长地睫毛投射在脸上划出一片阴影。墨炎瞧着和尚俊美的侧面，忍不住出了神。

“所以，若是他要做的事，我也不会拦着。”

一听这话，墨炎呆愣，还没反应过来，无相又回身坐了下来，不再看他。墨炎摇摇头，屋外的月色照进来，刚好照在无相那平静的脸上。

第028章：闷骚无相

“你说，小师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了邪？”无戒来给墨炎换药，却奇迹般的瞧见无邪居然乖乖的在一旁看书，凑过去一瞧，乖乖可不得了，这小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也看起了大藏经？

无戒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最讨厌的就是佛经，可是这会儿他却坐的端正，目不斜视，仿佛整个眼珠儿都能跌落进那艰深的佛经里。

墨炎唯有摇头苦笑，瞧着和尚认真的摸样忍不住叹气。自打那日，无邪从无相那里失魂落魄垂头丧气地回来，哭累了睡醒了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

想起小和尚安静的摸样墨炎突然有些不习惯，即便有时候他拿话逗他，他也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不反驳也不辩解。最后倒是惹得他一肚子闷气，转身背对着和尚赌气起来。想来想去，始终觉得心里不舒服，坐起身回头，和尚还是端坐在那里发神。墨炎忍不住跳下床，走到和尚面前，想要将他骂醒。

“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儿，他却未必知道。”他冷冷开口，斜着眼打量着和尚。

果然，无邪突然抬眼望他。初始那眼神还有些凶狠，可是转而又变得黯淡。

他低着头，垂着眉，不知在想什么。那么副摸样，倒是让墨炎瞧着也忍不住心疼不忍。原本还要说些狠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叹息，拍着和尚的肩膀安慰：“你要给他点时间。”

墨炎又想起了那仿佛无情无欲的少年主持。别人都说少年主持心无旁骛，一心向佛。连小和尚也摇头苦笑对他讲：“我总算是明白了，他心里只有佛，哪里又有我半点位置。”

其实无邪心里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想得透彻。怎么说他也算是活了两世，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那还不是白活了这两世？

可是想得透彻是一回事，看不看得开那又是另一回事。

墨炎忍不住，安慰他，“也许……他心里也是喜欢你的，他也有他的难处。”

他又想起了无相说的那句话，悲悲戚戚，但是回想起来却又让人觉得心凉。

无邪抬头望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瞧在墨炎眼里却又是那么苍白让人无力。他想要开口，可是无邪却已起身，朝着外走。望着小和尚单薄又落寞的背影，不知怎的，墨炎就觉得心疼的很。

无相来找无戒，倒是惊了无戒一跳，忙从药草堆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甘草。

“师哥。”无相站在长远外叫他。

无戒和无相关系并不亲近，应该说，无相本就是个淡漠的人，除了无邪，他和庙里其他的和尚关系都不怎么亲近。

所以当无相出现的时候无戒有些摸不着头脑，主持是来干什么？

而后师兄两先是聊了会儿，而后自然而然话就转到了无邪身上。

“听说，无邪最近开始研读佛经了。”无相开口。

虽然那会儿他对无邪做的有些过，可是听寺庙里议论声声，说着无邪的变化，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担忧。

无邪的性格他最了解，定然是被自己伤的太深，无邪才会做出这么大反常的事情。

想到这，无相心里就不好受。

听胖小沙弥说，“无邪师哥最近大变，居然将他自己的馒头省下来给我吃？……”那会儿他路过后院，就听见胖小沙弥和同伴说起了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师哥。只是听见胖小沙弥这句话，到了无相耳朵里意思就变了。

无邪在绝食？无相皱着眉。

而后又听柴房里的和尚说：“最近无邪是怎么了？居然要跟着我上山帮我砍柴？还给我挑水？”然后就听见背后有声音，回头就看见少年主持穿着红色袈裟站在不远处，忙弯着腰打着招呼，“主持好。”

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往回走。

只是心思却变得不再平静。

无邪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体力运动。以前练基本功的时候，师父叫他们挑水砍柴，无邪总是跟在他身旁想着法子偷懒。那会儿他挑水挑两担，砍柴也是两人的份。可是现在，无邪居然做起了以前他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而后越来越离谱，就连一向最不喜欢的慎言师叔也到了他跟前，说着这个突然转了性子的小和尚，“你是不知道，无邪最近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居然来跟我讨要经书。以前上课的时候，他可是最讨厌的，总是浑水摸鱼，偷睡觉……”

断断续续还说了很多，可是他却再一个字没听进去。

整个脑子里都想着无邪，无邪……

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却再次失眠。又想起了少年离开时那伤心决绝的表情，不知怎的，就觉得心疼，心也跟着要担忧死。

半夜爬起床，来到无邪的房，跟做贼似的，躲在屋外偷看。

他看着无邪出了门，进了竹院，然后和那个少年剑客一起靠着假山望着明月。也不知谈了什么，无邪难得露出笑脸，连眼睛也弯了起来。

那一刻他发现，无邪还是那个无邪，依然笑的一脸的没心没肺。

这些日子为他的担忧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

想到这，无相有些胸闷，转身回屋，心却再难静下来。第二日，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了无戒。当然不能直入主题，那样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旁敲侧击，循序渐进……

无戒心思单纯，也没多做他想，只道无邪那小鬼又和方丈闹了别扭。

只是，听了他说起无邪的点点滴滴，无相却沉默了。

他起身向他道，“你别告诉无邪我来过。”

说完，就转身往回走，无戒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一脸不解，“方丈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学起了无邪那小子，莽莽撞撞的？”

“他啊，这是做贼心虚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人窃笑，无戒回头，就看见少年剑客一脸的幸灾乐祸。

第029章：冤家斗嘴

“他啊，这是做贼心虚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人窃笑，无戒回头，就看见少年剑客一脸的幸灾乐祸。

于是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不耻下问，“怎么做贼心虚了。”

少年剑客故作神秘的伸手，在嘴上‘嘘’了一声。而后说出一句非常欠扁的话，“这是秘密。”

无戒不由觉得好笑，他向来就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于是摇摇头又埋头在了那些草药里。

墨炎笑着转身，穿过竹林，进了后山。

后山绿树丛荫，枝繁叶茂，淙淙溪流，偶尔还有一两只鱼儿从溪水里游过。

无邪坐在石头上，盯着水里闹得正欢的鱼儿出神。

不知不觉，思绪又飘到了从前。

那年也是这般天气，他跳进河水里，故意要吓唬无相。然后他就躲在湖底偷笑着瞧着无相一脸焦急的跳下河。那张一向平静的面容也失了神色，张着嘴大叫着自己的名字。那副惊慌摸样，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那会儿，瞧见无相吓得脸都白了，他不忍，从湖底游上来，冒着头朝着无相露出调皮又得意的笑。可是无相却恼怒了，瞪着他，恶狠狠地训斥。

无相是真生了气，也不听他说什么，自顾自的往回走。若不是他脚被拐了，只怕无相都不会回头来看他。

那会儿无邪才总算了解到，这无相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平时他都隐忍着自己的脾气，等到真惹他生气了，那简直比天塌了还要吓人。

可是不管如何，是骂也好，是打也好，无相总还是要理他的。生的再大的气，只要他低头厚着脸皮说上两句好话，无相就没了辙，指着他叹气无奈道，“无邪，你啊你……”他就拉着无相的手，乐呵呵地傻笑。嘴里笑着应允，只是转眼又将无相的教训警告忘到了九霄云外。

那时候的无相哪会如现在这般，即便是一丁点儿的委屈也不让他受。就算他捅破了天大的篓子，无相也一句话不说给他兜着，为此他少挨了师叔们多少板子啊。他打小就宠着自己，这么宠着宠着就给宠成了习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该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是等到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浑身都会不自在。

当初到底是谁先招惹的谁？无邪已想不起来，他只知道，现在他心里不好受，都因为那该死的无相。

“小爷我，何时能让你个和尚左右？”越想越气，无邪忍不住捞起一个石头，扔进了河水里。咕咚一声，惊吓了那两条嬉戏的鱼儿，一股烟儿就溜走了，徒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波纹。

“哼，你说断了就断了？那小爷我成什么了？”无邪咬着唇，眯着眼，眼里寒光点点。

“哟，小和尚这是要动杀戒了？”

背后突然有了动静，无邪一惊，回头就看见少年剑客靠着树，双手抱胸，那双点漆墨目正望着自己。

无邪哼了一声，“谁让你来这里的？”

墨炎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淡淡道，“就允许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无邪被他一句话堵得没法反驳，哼了一声，回头继续生着闷气。

无邪心里不舒服，无相给他气受也就算了，这该死的臭流氓也总是想着法子挖苦自己给他气受。越想越气，越想就越愤愤不平，于是无邪忍不住回头，瞪着少年剑客。

突见小和尚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墨炎忍不住心里咯噔漏了半拍，而后他忍不住嘴角一弯，眯着眼睛朝无邪抛了个媚眼，“小和尚这是要换换口味了么？”而后他故作正经，道，“虽然你救了我一命，可是你也不能贪图我英俊潇洒就想要让我以身相许，小生我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

听了墨炎这般没正经的话，就算是脸皮厚如无邪也忍不住红了脸，“扑哧”一声呸骂出来，“不要脸。”

不过嘴里虽骂着，脸上却笑开了。

虽然这家伙的嘴巴有时候有点臭，可是性格却还不耐。

墨炎望着笑了的无邪，突然松了口气，“你总算是笑了。”

无邪一愣，回头望着他，呆愣半响，道，“你……”

墨炎拍着他的肩膀，而后故意严肃道，“是不是觉得我又帅气又幽默，忍不住就芳心暗许，爱上我了？”说着还眨巴眨巴眼睛。

无邪原本还是有点小感动的，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在听见墨炎这句话的时候才发了点芽的感动就直接被拍死在了腹中，而后他咬牙道“没羞没臊，好不要脸的臭流氓。”

墨炎一脸无辜，“小和尚你不能够如此污蔑我的名声清白啊。”

无邪挑眉冷哼，“你有名声清白么？”

墨炎无辜的眨着眼，无邪却目不斜视，直接抛出一句，“再闹我就将你扔进湖水里。”

“小和尚，你故意的，你欺负我是旱鸭子。”墨炎在后面哀嚎。无邪却回头嘿嘿笑，而后露出那一口白森森地牙，“你还真说对了，小爷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

“……”某个无良剑客直接泪了。

无邪跟着墨炎一起回来，却在长廊上碰见了无相。

那会儿无相正在和师叔们说着什么，师叔们似乎争得面红耳赤。无邪站在长廊这边，望着那伟岸如山的背影。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无相突然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

隔着长长地走廊，远远望着那人影，那张早就熟记于心的脸。

周围突然安静的厉害，无邪都能听见自己怦怦不安跳动的心脏。放在长袍下得手，都已握成了拳。

“无邪……”低沉地嗓音，突然响在耳畔。

那一刻，不安跳动的心脏似乎都要破出胸腔。

无邪故意板着脸，回头拉着墨炎往回走。身后似乎传来那人的轻叹，长长一声，叹的他心也跟着止不住开始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