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与你不同。你是亲身体验了自己的悲苦,而我,是亲眼目睹了他人的不幸。所以相比之下,我的心比你要柔和一些。十多年中,我每一次离开小院,都可以让苏入翰这个人彻底消失。可是我却因为殿下视我与旁人不同,无一次不折返回来。殿下,我说这些,你相信么?”
“为何不信?”三皇子淡淡说道,“你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即便知道你有另一个身份,只要无碍于我,任你所为。”
“若是有一天有碍于你了呢?”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之前,好好做我的侍卫。”
苏入翰听到三皇子的这一番话,忽然有种异样的情绪夹杂在心中。他一直觉得,自己心中的仇恨无法撼动,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可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还留恋着一丝别的东西,本来仅是作为一个踏板的身份,却无端生出了别的意义。
三皇子转身要顺着那条小路往下面走,苏入翰却朝三皇子叫了一声,两步跨到了三皇子的身前。
“殿下,我可否问个问题?”
三皇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
苏入翰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殿下留下我,除了我尚存利用价值,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苏入翰问完这句话,差点儿没自己扇自己一个耳光。这无非等于在问,这十几年的相处中,三皇子对他,是否存有一丝感情。
苏入翰算是最了解三皇子的人,三皇子的很多心思,他一猜便可以得知。只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身上,苏入翰忽然变得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有些后悔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仅仅是为了心理平衡,竟然卖了这么大的面子。
果然,三皇子听后,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入翰一眼,只是叹了一口气,便什么都没说,顾自迈步朝下面走去。
这叫怎么回事?
苏入翰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前些日子让三皇子吃了那么多飞醋,心中从未有过的得意。这会儿就是一个问题,让自己颜面尽失。
想到吃醋的这个问题,苏入翰又觉得很是奇怪,这样的事情发生得不是一两次了,三皇子日后却没有再提起。就拿前些天的事情来说,按照三皇子的脾气,他剥了自己的皮都不足为奇,可是一直到今天,三皇子都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
凭苏入翰对三皇子的了解,三皇子不可能善罢甘休。事情拖得越久,就证明后果的严重性。
两个人走的速度都很慢,与其说是往回走,不如说是散步。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对方再说些什么,但是却都掩饰得极好,装作一脸无事的神情。
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一个侍卫朝这里跑过来,三皇子站住脚,等着那侍卫走到自己跟前。
“殿下,皇上和凛王在小院外等候,不知是否准入。”
三皇子心中一哼,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传话过去,皇上要进小院,哪有不允许的道理。以后不用再请示了,就像上次下旨拆除临寒宫一样,直接带人进来就可以了。”
那侍卫一听,神情有些愕然,这话要是真说了,皇上不气死才怪。可是三皇子的吩咐也不能违抗,只好应了一声是,一脸忐忑地朝门口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启禀皇上,三殿下说,日后皇上再进这小院,就不用请示了。”
皇上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对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侍卫说道:“这个小院视我送给三儿的,他这般珍视,也算是一片苦心。他喜欢清净,不喜欢别人过多打扰,还是遵从他的意愿为好。”
那侍卫听了,更是不敢说出下面的话了。皇上已经让他起身,他却仍然跪在原地,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一张愁苦的脸对着皇上,嘴唇开合了数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三皇子还有什么话交代?”还是一副耐心地表情。
“三殿下,三殿下还说……就像当初要拆临寒宫一样,带人进入……就可以了。”越到后面,那侍卫的声音越小,最后说完,整个人都险些钻进地底下。
“岂有此理!”
一声怒吼,皇上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愤怒。若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是在他国君王的面前,三皇子说出这番话简直让他颜面尽失。
“皇上息怒,我想殿下应该不是针对您吧……”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劝哄道。
灏凛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朗声问道:“那就是针对我了?”
“不不……”李公公赶紧摆手,一脸歉意地躬身说道:“凛王千万不要多想,是公公说话有失体统,想必殿下只是一时赌气,埋怨拆除临寒宫的事情没有和他商量。”
说完,李公公赶紧站到皇上身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皇上好不容易把呼吸调整均匀,这才扭头朝灏凛说道:“让凛王笑话了。”
“哪有!”灏凛一脸的笑意,“我反倒是很欣赏三殿下这种直爽的性子。”
这句话听得皇上心里一阵别扭,不过也不好表现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抬起脚,和灏凛以及身后的几十个下人一起进了这小院。
灏凛的鼻息很容易便闻到那股独特的花香,他听闻三皇子的小院里面奇花异草应有尽有,那一个巨大的花池之中,数千种名贵花草混在一起。外人光是闻到那混合的花香,就能驱除百病。
想想在这弥漫着清丽的香气中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凡夫俗子。灏凛光是想着三皇子那张脸,就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倍。
这一行人走了不远,就迎上了另一个队伍。走在队伍前面的,一个是刚才气得皇上差点儿吐血的人,另一个就是灏凛多日不见的妹妹。
“王兄!”
雯阳公主一见到熟悉的面孔,当即迈着小步子朝这里跑来,灵巧的身子一下跌入灏凛的怀中,脸上带着无比兴奋的笑容。
灏凛仔细瞧了瞧雯阳公主的脸,比来的时候还胖了一些,白里透红,如同刚摘下来的红果一般水灵。再看那双泛着光的大眼睛,怎么都不像是受了委屈的。这样的结果反倒让灏凛有些始料不及,难不成前几天的消息有假?看这雯阳公主如今的气色,不太可能是一两天就养出来的。
灏凛没有把心中的想法泄露一丝一毫,这会儿看到雯阳公主活蹦乱跳的。倒真像一个疼惜妹妹的兄长一般,用手指着她的额头宠溺地说道:“怎么都快是人家的皇妃了,还这么没大没小。”
“王兄在说什么啊!”雯阳公主伸出小拳头砸向灏凛的胸口,脸上两抹飞红。
灏凛大笑,随即把目光放到三皇子身上。三皇子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颓然,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仿佛看谁一眼,就会夺走谁的魂一眼。
皇上本来怒气冲冲地走进来,途中闻着花香,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很多,这会儿见到三皇子和雯阳公主亲自过来接驾,而且都是精神奕奕,心里的那点儿火也消了大半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三皇子躬身行礼。
雯阳公主被灏凛一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没有礼貌,赶紧从灏凛的身上下来,恭恭敬敬地给皇上行了一个礼。
皇上先让雯阳公主起身,接着看了三皇子良久,语气低沉地说道:“你心中还有我这个父皇?”
三皇子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一脸坦然地看着皇上,语气恭敬地说,“儿臣一直牵挂着父皇,只是最近心情欠佳,才没有去给父皇请安,还望父皇见谅。”
那一句“一直牵挂着父皇”就把皇上心中所有的气给消除了,让三皇子和别的皇子一样,见了自己,嘴巴像是抹了蜜,几乎是不可能的。偶尔听到这么一句话,竟然比听别人一百句奉承的话都中听,皇上立刻笑逐颜开。
看到雯阳公主的神色,皇上对他们的情况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心里慢慢踏实下来。
一旁的李公公现如今是一声也不敢吭了。最初说得那么笃定,谁想情况竟然相反,这样一来,以后自己的话皇上可能都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信服了。
一群人和和气气地去了三皇子的寝宫,最初皇上还担心这里会出现他不想见到的人,后来想想雯阳公主的神色,也知道不太可能。果然,到了三皇子的厅堂之中,没有任何外人的气息在里面。
心中定了定,皇上才朝雯阳公主问道:“不知我这霸道的三儿有没有为难于你?”
雯阳公主听到这话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殿下待我可好了。”说完,还偷偷看了三皇子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幸福,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痕迹。
灏凛和上川鸿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当众要上川鸿将自己给三皇子带过来的礼物呈上来。皇上不想灏凛竟这么有心,还提前带了礼物。
苏入翰站在三皇子的身后,从上川鸿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提高了警惕性。不想没一会儿上川鸿就进来了,手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看到上川鸿果然是出去拿礼物,苏入翰盯着上川鸿的眼神便稍稍放松了些,和众人一起把视线放到那个盒子上。
大家心中都觉得这么长的盒子里应该放着麓北国特有的珍贵器物,没想到打开之后竟是一副画卷。雯阳公主刚要跑过去打开那幅画,就被灏凛按住了手,佯怒道:“这是送给三殿下的,你怎好意思先拆开看。”
听到这话,雯阳公主只好讪讪地抽回了手,那幅画又被上川鸿放回了盒中,完整地递到了苏入翰的手上。
苏入翰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手捧着站在了三皇子的身后。
三皇子示意性地道谢了一声,眼睛对着灏凛的方向,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知此画是出自哪位大家的手笔?”皇上也来了兴趣。
“哈哈……”灏凛大笑两声,“真是献丑了,不是出自大家的手笔,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画了这么一幅拙作,特别送给我这个未来的妹夫的。”
“凛王太谦逊了,一直听闻凛王绘画天赋极高,就是未能亲眼见得。我这三儿可真是万幸了,竟然有这幅分得到凛王的真迹,不知可否打开让我们众人一同观赏一番?”
苏入翰刚要朝前走,三皇子的一只胳膊拦住了他,淡淡地朝厅堂中的人说道:“既然是凛王的一片心意,还是先让我过目完了再决定要不要让众人观赏的好。”
皇上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接口道:“也好也好,这么贵重的礼物,若是我,也不舍得先让别人看去。”
皇上此话一出,屋中的人都跟着点头附和。
凛王的目光穿过皇上,直接射到三皇子的脸上,与三皇子的眼神汇合。灏凛的眼神暧昧至极,其中也不乏玩味之意。不知道三皇子见了那幅画,那种英气逼人的面孔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上川鸿的易容术已经发挥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就是出门拿礼物的那一瞬间,他便将自己和另外一个侍卫换了一个身份。又在另一个地方稳稳落地,等到落地之时,已经由那个侍卫变成了苏入翰的身份。
上川鸿出门之前记得灏凛朝自己说得那句话,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内,找到幕雪逝所在的地方,想方设法地把他带到临寒宫,还要用真实的面貌。
灏凛的用意上川鸿再明白不过,这会儿借用苏入翰的身份也是很恰当的。在这小院的任何一个角落穿梭,都无人阻拦,只要幕雪逝没出这小院,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就能找到幕雪逝。
上川鸿一边走,一边在记忆力搜寻着,当初听闻公主被冷落在了什么地方,仿佛是叫春暖阁。既然雯阳公主现如今出现在三皇子的寝宫,那幕雪逝,很有可能就在雯阳公主以前带过的地方……
正想着,不远处正好出现一个独立的楼阁,分为上下两层,二层的匾牌上,写着春暖阁三个字。
应该就是这里,上川鸿想着,就放缓脚步,朝那里走了去。
“苏侍卫。”
一行下人见到了“苏入翰”,都很恭敬地行礼,上川鸿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二楼,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隼曳。
上川鸿对这个人有一丝印象,章牧当初就是和他交了手,自己假扮三皇子那一次,他还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既然三皇子把他派来这里护卫幕雪逝,想必也不是很容易糊弄过去的人,所以当即告诉自己要小心一些。
“你不是被殿下叫走了么?怎么着一会儿又来了?”隼曳满脸的诧异。
原来苏入翰是刚从这里离开,上川鸿想了想,便说道:“有些事情想和雪逝交待,他现在人呢?”
“在屋子里,刚睡下没多久。”隼曳扬了扬下巴,朝苏入翰示意到。
上川鸿环顾四周,故意做出思考犹豫的神情,其实是在观察屋子的方位。还好二层房间不多,除了厅堂以外,就只有两个独立的屋子。他本是陨西国的人,自然知道靠门位置的那个屋子不是内室,所以便径直地朝幕雪逝睡觉的房间走了去。
隼曳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他倒不是识破了这个人的身份,只是对苏入翰频繁进入幕雪逝的内室心存疑惑。特别是一想到三皇子的叮嘱,便下意识地朝幕雪逝内室的门口移动了几步,仔细听着屋子里面地响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川鸿径直地走到幕雪逝的窗前,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上次没用完的药水。在涂之前,他又仔细看了看幕雪逝的脸,记住了他的模样之后,才把那些药水倒在手上,轻轻地朝幕雪逝的脸上抹去。
本来还担心三皇子给幕雪逝贴的这个模子换了原料,结果那一层薄薄的皮慢慢从幕雪逝的脸上褪下后,上川鸿松了一口气。这样也于情于理,因为脸上的皮肤是很娇嫩的,总是换原料,容易对脸造成损伤,可见三皇子对这张脸是极其珍视的。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上川鸿却仍然有些呼吸不稳的感觉。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美到了一种极致,莹白色的皮肤,红润如同金玉果一般的双唇,挺翘小巧的鼻子,每一个地方都像是上天用篆刻刀精雕细琢的。
明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先把这张脸遮住,骗过那些下人,然后带着幕雪逝去临寒宫,上川鸿却迟迟无法挪动一丝一毫。旁边有一炷香,一缕白色的烟雾在周围缭绕,香盘里面地粉末越来越多,那柱香便越来越短,无声地催促着上川鸿要赶快行动。
上川鸿又朝这人瞧了几眼,恋恋不舍间,心里竟然有些惆怅。这次把他带到临寒宫,若是众人见到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日后的抢夺和纠纷必不可少,可是不管最终属于谁,都不会是自己。
或许这是和他最后亲近的机会。
上川鸿的手在抖,脑中如有千丝万缕,不停地挣扎纠缠着。他恨自己竟然会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可再看一眼又觉得即使沉溺又如何。他的脑中不断闪现灏凛的话,半个时辰内把人带到临寒宫,却在自己的手刚触及到幕雪逝的身体时,再也无法拿开。
那扇门关得死死的,旁边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空气中的宁静气息在这张安然的睡脸周围款款流淌,形成了一股致命的诱惑。
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幕雪逝的衣襟,像是捧着一颗水晶一样,生怕被打碎了。上川鸿在看到里面那晶莹透白的皮肤时,大脑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如此细滑柔嫩的触感,手轻轻在上面摸索,甚至都不敢用力,怕在这完美无瑕的身子上留下一点儿细痕。
上川鸿已经完完全全把任何人的话抛之脑后,动作极其温柔地解开幕雪逝的衣服,当那亵衣的衣带被轻易解开时,上川鸿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
幕雪逝的整个胸膛终于袒露在上川鸿的面前,纤细的腰身,近乎透明的皮肤,还有点缀上面的两颗赤裸的红果,一切都是完美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