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雪逝本想叫着莫副将一起过来,可是三皇子称莫副将有事,邀他的事就不了了之。莫副将自然也不会笨到出去掺和幕雪逝和三皇子的二人世界,天知道会不会吃了幕雪逝摸的一条鱼,最后架子上烤的就是自己了。
吃过晚饭,幕雪逝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了。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脚伤,借口要三皇子抱回去。三皇子见幕雪逝难得和自己撒娇,也很乐意抱着他。
幕雪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为了少挨一顿骂,还真是费劲了心思。
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幕雪逝就傻眼了。他光是这样躺着,都感觉钻心的疼痛从脚上传来。而且越来越难以忍受,开始还能忍着不出声,闭着眼睛装睡觉。但是后来疼的厉害,幕雪逝忍不住想蜷缩起身子,无奈三皇子的一条胳膊压着自己,只要一动弹三皇子肯定会醒。
幕雪逝觉得世界上最悲惨的人莫过于自己,受了伤都不敢告诉别人,还要默默忍受,生怕别人会知道。
渐渐的,幕雪逝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老天啊,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不想受了伤还要被人打。幕雪逝在心中默默祷告着,甚至连把三皇子打晕的心情都有了,那样一来自己就能肆意痛呼两声了。这样忍着,真是生不如死……
在三皇子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幕雪逝的意志力终于撑到了极限。他抓住了三皇子胳膊,求救般地说道:“我的脚疼!”
三皇子早就察觉出幕雪逝的异样,这会儿听到他的哀求声,直接起身将屋子里的油灯点开。幕雪逝则窝在床上疼得抱住脚,眼泪巴巴地等着三皇子过来救命。
三皇子一看幕雪逝的脚,眉头就拧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气愤。幕雪逝的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比另一边的脚踝大了好几圈。这明显是扭到了,导致脚踝上的骨头错了位。亏他还能忍到现在,不仅一声没吭,中间还没事人一样地吃了不少烤鱼。
骨头错位倒不是什么大事,三皇子自己也能矫正过来,但是怕自己不忍下手,反而拖延了时间。三皇子吩咐下人将跟过来的李太医请到屋里来,自己则坐到幕雪逝身边,让他的半条腿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固定着他的身子。
李太医行医多年,这点儿小毛病必然不在话下。可是病的人是幕雪逝,而在一旁看着的任是三皇子,李太医一进到屋里来就忍不住哆嗦。上次幕雪逝找他看那个部位的事情让李太医记忆犹新,直到现在仍然存有阴影。
“雪公子,可能会有一些疼,你忍忍。”李太医提前打了声招呼。
结果李太医的手刚碰到幕雪逝的脚踝,幕雪逝就猛地缩了回去,大叫道:“我不要疼,疼我就不治了,我宁愿忍着。”
只要幕雪逝知道他最怕听到这句话。
三皇子把幕雪逝的腿强行拽了回去,并朝李太医说道:“尽快治好,最好不要有什么痛苦。”
李太医也是好心提醒,这点儿疼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下就过去了。可是三皇子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仇人一样,仿佛把幕雪逝弄疼了一点儿,他就要和自己玩命。
就一下,就一下,李太医在心里劝着自己,一定要一下就治好。想我行医多年,还能让这点儿小病砸了招牌。
结果,李太医的手刚要用力,幕雪逝提前喊了一声。这一下让李太医的劲儿没用到火候,还偏了方向,疼得幕雪逝哇哇大叫。
“你不能轻一些么?”三皇子怒道。
李太医心里一慌,接下来的这一下更找不到感觉了,眼看着幕雪逝挣扎着叫苦不迭,李太医差点儿虚脱着倒在地上。
本来就是小痛苦,因为一个紧张被放大了数倍。这短短的几分钟,幕雪逝算是尝尽了苦头,哭昏过去两三次,醒来见还没好,便抓住三皇子的衣襟求饶,说什么都不要治了。
三皇子也没比幕雪逝强到哪去,握着幕雪逝的脚踝都禁不住发颤。看着他疼成那个样子,心里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割着,竟比幕雪逝还痛苦。
终于,三皇子彻底没了耐心,一脚将李太医踹到门口。自己固定住幕雪逝的身子,一狠心朝他的脚踝处重重一拧。幕雪逝惨叫一声,接着便哭咽着倒在三皇子的怀里。
“怎么样?”三皇子有些紧张地问。
幕雪逝想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动手,但是无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点点头示意三皇子已经好了。接着又瘪瘪嘴,嚎啕大哭起来,为的是躲避接下来的痛骂。
到了这个份上三皇子还哪有心情骂人,将无辜的李太医轰出去之后就忙着哄幕雪逝。除了说了一句以后这种事不要再瞒着自己了,其余的话都是软话,平时极少开口说的。
幕雪逝平静下来,三皇子又给幕雪逝的脚缠上了药布,折腾了大半夜,两个人才再次睡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因为脚伤的缘故,幕雪逝享受了两天的优待,三皇子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幕雪逝想去哪里,就直接让三皇子背着自己去,他脚上的伤早就好了,可是故意装着行动不便的样子,来骗取三皇子难得的温柔。
三皇子也不揭穿他,很乐意满足幕雪逝提出的一些小要求。这两天三皇子几乎没有和幕雪逝谈及正事,只是带着他在山野草丛里面闲逛,顺带着查看一下情况。
幕雪逝早把那些事情抛之脑后,进了大山里面就是眼睛瞪圆了找野果,逮虫子,猎野鸟。像是一只放归山林的小野兽,到处溜达觅食,好不悠哉快活。
直到第三天,莫副将主动过来找幕雪逝谈及正事,幕雪逝才想到自己道这里是干什么来了。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好不容易在皇上面前树立了一点儿形象,竟然让自己玩着玩着就给忘了。
“雪公子,殿下吩咐我把关乎这座山的一切情况都和雪公子讲明白了。雪公子若是听得高兴了,就劳烦和殿下说明一下。”
我现在看你就不高兴……幕雪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到现在还记得前两天自己偷跑出去,那些士兵因为自己挨打时,莫副将那落井下石的模样。
“成,那你就和我说说吧。”幕雪逝身子坐正,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
莫副将坐到幕雪逝对面,一脸的谨慎。沉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问道:“不知道雪公子想听些什么?”
幕雪逝这才仔细想了起来,要想引水,必然要有动力。这个地方不可能有电力什么的,也就只能依靠地形条件了,于是便朝莫副将说道,“我听殿下说,山南一侧有两条大河,那两条河离得近么?”
莫副将见幕雪逝问的问题如此简单,心里也慢慢放松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座山很高,一眼望不到顶。两条河流都是自山上往下流,源头一直没有找到,想必就在山顶处。越往下流,河流的分支越多,交汇的地方也就越多,现在也分不清哪些分支是哪条河的。不过主干部分在半山腰上有一处交汇,到了山脚下,又离了数百米。”
幕雪逝明白了莫副将所说的,两河交汇处就在半山腰的部分,水量想必很大。而且地势又高,若从交汇处调水到北面一侧的山麓地带,就是南高北低,正好顺应了水流自上而下流淌的规律,省的再去考虑外力了。
想起来的确简单,可是实施起来一定会有不少困难。幕雪逝皱眉想了想,问:“那据你所知,那河流交汇处离麓北国暗挖的那条隧道远么?”
“当然远了,雪公子想一想,若是你想要挖通一条隧道来运粮食,会选离河口很近的位置么?那样一来,赶上涝年,河水还不把整条隧道淹没了?就算是普通年份,隧道里容易进水,也会让粮食受潮啊!”
幕雪逝不禁挠挠头,也是啊,谁会把运粮食的一条隧道挖在水流多的地方呢。怪不得那条隧道没有直接挖到正南一侧,而是直接在东南方向就到头了,估计除了怕被发现,也考虑到了河流这一方面。
照这样想,他们当初挖隧道是尽量避开河流,那现在想要用那条隧道来引水,岂不正好和他们当初修隧道的想法背道而驰。最差的一个结果就是,这个隧道可能根本没用……
要是那样,自己最初吹嘘的那些东西岂不都没办法实现?
丢人了丢人了,幕雪逝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脸上露出着急的神情。
莫副将在一旁观察着幕雪逝的情绪变化,发现自己越说,幕雪逝的表情越糟糕,自己也跟着着急。最初还以为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说话得体,把内容说得详尽,幕雪逝应该就会赏个脸高兴一把。谁想到现在根本摸不清幕雪逝的思路,不知道他为何焦躁,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能让他高兴起来。
“雪公子……在愁些什么?不妨说给在下听听?”莫副将终于开了口。
幕雪逝这才想起来,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朝莫副将说:“没愁什么,就是在想一些问题。你说,假如从那条河流交汇处打通一条暗道,一直连到麓北国事先挖好的那条隧道,有没有可能?”
“这……”莫副将有些犯了难,他本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怕说了之后幕雪逝就彻底绝望了,便硬着头皮说:“实在说不准,只有真的挖试试看,才知道可不可能。雪公子想要把这两处打通,到底有何打算?”
“那就好!”幕雪逝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睛里发出一些光亮,“只要能挖,就不怕挖不通。”
虽然看到幕雪逝终于有了一丝高兴的迹象,莫副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雪公子,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这山上的岩石坚硬无比,我们有没有开凿山石的经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挖通一条隧道。”
“那我问你,这座山大不大?”
“当然大,麓北国的任若是绕着山脚,从大路过来,恐怕得个把月才能到。”
“那从山北一侧挖通隧道到东南山口,距离是不是比河流交汇处到东南口长?”
“那是当然,长了很多。这座山是由北向南延伸的,东西方向并没有多宽的距离。”
幕雪逝大笑几声,“这不就得了么?既然长的那一段都被麓北国挖好了,我们还担心短的这一段呢?”
“可是……”
“可是什么啊!”幕雪逝一下走到莫副将跟前,兴奋地说:“麓北国的人挖那条隧道不过才几年的时间,现在这条更短的,估计有个一年半载就差不多了。”
“那是因为麓北国有了经验,万事开头难,做什么事情都是先慢后快的。”
“可以叫麓北国的工匠来这里帮忙嘛!”
“可是他们肯么?”
“你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对啊?”幕雪逝眉毛倒竖,恨恨地看着莫副将。
莫副将常年驰骋战场,骁勇善战,就算大字不识几个,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现在应对起幕雪逝,着实有些困难。他不知道幕雪逝到底听什么话才能高兴,最初顺着他说,他没见高兴起来。后来反着他说,他倒有些精神了,可是这么一直反着说,他又火了。
幕雪逝见莫副将一脸为难的神情,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不管怎么样莫副将都是自己的长辈,刚才一激动竟然说了冒犯的话,实在不应该。要是传出去,岂不又给三皇子丢了人。
“莫副将别见怪,我刚才就是开了一个玩笑。”幕雪逝满脸歉疚地说。
莫副将却脸色一变,跟着回了一句,“雪公子千万别这样说,在下实在承受不起啊!”
幕雪逝还没回话,就看到了三皇子的身影。
“你刚才去了哪里?我和莫副将都谈了好一会儿了,真是郁闷啊,越说问题越多。”幕雪逝撇撇嘴。
莫副将的脸色立刻变得很是难看。
三皇子神色如常,没看出情绪有什么变化,只是朝幕雪逝说,“我们得先回宫了,父皇召我回去,估计是有要事商量。现在你跟着我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们就上路了。”
“这么快?”
幕雪逝不禁有些沮丧,难得出来几天,还没玩够又要回去了。而且他这里是有任务在身的,现在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皇上若是盘问起来,可怎么交代啊!
三皇子似乎看出了幕雪逝的心思,摸摸他的头安慰道,“这次父皇召我们回去并不是追问这里的情况,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可能还会回来的。”
“哦!”幕雪逝这下高兴了。
说着,三皇子就带着幕雪逝朝另一个房间走去,莫副将跟在他们后面,想说什么却不敢说,一脸犹豫的样子。
直到三皇子和幕雪逝匆匆上了路,莫副将也没敢问起自己的神情。到了马车上,两个人闲来无事,三皇子才和幕雪逝谈起他和莫副将的约定。
幕雪逝听完之后后悔不已,赶忙朝三皇子解释道:“当初我说郁闷,只是一个牢骚,和莫副将说的事情没有关系的。你要是真的因此不免他的罪,我不是成了罪人了么!”
三皇子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心意已决。
幕雪逝急地窜到三皇子身上,使出杀手锏,软磨硬泡了好一阵,才把三皇子说通。
三皇子见幕雪逝平静下来,又说:“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免了莫副将的罪。”
幕雪逝瞬间火冒三丈,大喝道:“你竟然耍我,我要报仇!!”
说着,幕雪逝就伸手朝三皇子的脖子上掐去,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幕雪逝敢这么做。
三皇子顺势将幕雪逝带到怀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没有戏弄你,当初我和莫副将就是那么约定的。只不过我是想试探他一下而已,他若是真想把你说高兴了不过就几句话的事情。可若他没有把你说高兴,就证明这个人还是可信的,我当然会免了他的罪。”
幕雪逝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三皇子的用心。
“那看来,我那郁闷两个字还是救了他?”
三皇子但笑不语。
幕雪逝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看了三皇子一阵,忽然又毫无预兆性地瞪起眼睛,大声嚷嚷道,“那也不能饶了你,竟然拿我做试探的工具,你这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马车已经行驶进了帝都,幕雪逝倒在三皇子怀里睡的正香,三皇子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股香气是小院里百花混淆在一起的香气,怎么也不可能飘到这里来吧!
三皇子神经一警觉,朝外面的马夫说道:“停车。”
马车在道路中央缓缓停下,跟在后面长长的队伍也跟着停下。
三皇子没有弄醒幕雪逝,而是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朝外面看去。很快,他就发现不远处的马路中央横亘着一块木头,看着很不起眼,但是三皇子能感觉出来,那香气就是从那木头上面飘过来的。
“把那块木头拿过来。”三皇子命令道。
马夫麻利地跳下马车,快速走到那块木头旁,俯身捡了起来。捡起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知道三皇子要的是不是这块不起眼的木头。
马夫小心翼翼地把木头递到三皇子的手里,三皇子接过那块木头,朝马夫命令道:“继续上路。”
马夫一扬马鞭,长长的队伍继续在路上行驶起来。
三皇子轻轻一攥,就感觉到那木头是空心的。他稍稍用了些力气,便将那木头一分为二,发现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是苏入翰的字体,简要地说了几个字,三皇子看过之后,眼底流露出一丝喜色。
苏入翰已经查到肖将军手底数万人马的藏身之处,原来他们都是分散在帝都周围的一些不起眼的百姓。平日里照常农耕劳作,只有到了每月固定几号,才会受到暗号,去一些隐蔽的地方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