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爷冷静地炸毛了。
“哦,哥哥回来了。”陆闻臻淡淡地说,一个箭步上前飘去拦截下他手里的苹果派,速度下手之快令陆闻义为之侧目。
“喂!我吃过的了!”陆闻义大叫。
陆闻臻一顿,嫌弃地把边缘都掐掉扔给小米。
陆闻义:“……”
林北麻木地逗猫,“喵喵。”
“咪~”
“您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陆管家似笑非笑地瞟了眼陆闻义:“几个月不见,您更……”他思索了下,“饥渴了。”
陆闻臻事不关已地悄悄抓过林北的手,一根根手指玩弄过去。林北被他的小动作弄的满脸通红,手又不敢抽回去。
“我饿嘛,飞机餐真是……小米都不喜欢吃。”
陆家大少爷撒起谎来眼也不眨一下,要知道那只可怜的波斯猫,上飞机之前为了保险饿了好几个小时,上了飞机后就一直隔着氧气舱跟着行李相处,晕机晕的一口水都喝不下,否则也不会那样巴着林北要吃的了。
陆管家柔声说:“大少爷,小米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言下之意清清楚楚。
被点了名的小猫儿瘫在餐桌上,懒懒地翻过尾巴。
林北紧张地坐着,看着桌上白色的火腿肠不敢抬头,这种紧张与他初来陆家的无谓怯怕不同,更多的是底气不足。
……陆闻臻的亲人,林北坐立不安,一边还有人骚~扰他。
“嗯嗯,亲爱的我好累啊想死你了来嘛抱一个……”陆闻义插科打诨打哈哈。
“嗯嗯?”陆管家笑得温柔中透着凛然杀气。
大少爷没骨气地果断岔开话题,“林……小北?”
“在!”林北一下站起来,被陆闻臻拉回去,摔在他的大腿上。林北的脸腾一下地红了,腰被扣着无法站立,他轻微地挣扎,低声道:“您放开我。”
陆闻臻置若未闻,把他固定在怀中,冷眼看着某个爬上餐桌的人。
林北的头轻轻顶到陆闻臻的下巴,察觉出他的不寻常,林北扶着他的胸膛转头去看。
陆闻义扒上餐桌,厚颜无耻地架着下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继续嘛,不要管我。”
火腿肠的白尾巴正好扫到他的下巴。
“……”
陆闻臻漫不经心地问:“你之前去哪了。”
陆闻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伤心地问:“你居然不知道我去哪了?!”
陆闻臻死人脸。
陆管家赶在某人日常抽风前带着他远离事发之地。
林北没有再动。这样互相拥抱取暖不说话,确实很美好,很温馨。虽然都是男人硌人的身体,然而这份温暖让林北深深眷恋。
但是……少爷,你敢不敢收下舌头?
林北小时候和陆闻臻不同,陆闻臻是四岁进孤儿院的,林北则是在那里长大的,十岁那年他被一户还算富贵的人家领养走,同年那户人家破产,一切归咎到林北头上,林北被当作扫把星没得过好脸色,即使努力了七年也还是得不到谅解。
他比平常人更加渴望一个情字。
濡湿一路蔓延,舔着他的舌头已经舔到了耳朵,林北才迟钝地去推他。“不要舔了……不、不是没有味道吗?”说出这话,他已经羞愧地抬不起头了。
“骗你的。”陆闻臻木着脸陈述,然后恶意地咬了两下,感到怀中的身体颤了颤。
等他好不容易从陆闻臻身上下来后,一转眼注意到白色火腿肠小米过分热情的视线,她正精神奕奕地挺直背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俩。
林北恨不得以头抢地。
12.
“晓芝……姐?”
“嘿……”
放射十万电波视奸林北的晓芝,带着的是看起来和晓琳别无二致的笑容。
林北有先见之明的抱住脸不给捏,晓琳见状只能讪讪地失望收回手。
“好神奇……”林北对着两个从笑容到打扮发型都一模一样的女孩,发出惊叹,“双胞胎吗?”
“嘻嘻。”
“嘻嘻。”
同时笑起来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悦耳极了。
“当然是双胞胎,都一样的毒。”王路挖苦。
……
林北决定忽视这暴力血腥难以直视的一面。
“喂,你们只会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做了二少爷!”王路垂死挣扎抱胸尖叫,“不要过来,我要叫徐开了!”
两个双胞胎女孩露出笑容,甜美的音线几乎重合,“像少爷那种的是用来疼的,像你这种贱招的是用来打的!”
王路不屑地嘁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当初少爷对你们开一个玩笑,你们还吓哭了,不是照样把他也也打了,”他贱贱地又啧啧了几声哀叹,“是少爷懒的鸟你们吧,他只对小北感兴趣。”
两个女孩掰着指节露出阴森的笑容。
晓芝:“看吧,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极其、非常、很欠揍。”
晓琳:“同意。”
“这个,你们手下留情别打残了……”林北额头滴汗,又好奇地问:“是什么玩笑?”
晓琳一拳打飞王路,可怜的王路变成“天马流星”远远弹走,她拍了拍手,黑着脸说:“就是说‘我是杀手,杀一个人只要一千块,你要不要预约’……讨厌!”
晓芝也黑着脸附和,“就是,还说什么‘杀人只要一片刀片’……”
女孩们噩梦般的甩开头,甩掉那恐怖的场面,统一下了结论,“讨厌死了!”
两个沉浸在不满中的女孩没发现边上多了具名为林北的石塑雕像。
少爷你这个……!
他纠结了那么久(从第一天到现在)的事情,居然只是个玩笑?!
林北觉得他能体会双胞胎少女们的内心,以及事后的动作。
打他!
受到“天马流星”召唤迟来路过的徐开,“哦?你们相信了?哈哈,少爷也跟我提起过,不过杀一个人一千块怎么可能,都没得赚。”
林北:“……”
林北一抹面,怒气冲冲地冲上三楼。
三楼。
“亲爱的,不要生气嘛,你也知道我刚回来……”从房间里后退出来举双手投降状的大少爷带着讨好的笑容,门最重还是“嘭”的不留情面地关上。
大少爷在门前蹲下划圈圈,时不时转动被反锁的门把手碎碎念,“不能全怪我是你太诱人……”
第一间房不是大少爷的吗?尽管抱着疑问,林北还是淡定的掉转车头回厨房。
“等等!林小北!”处于困顿中的人一见到他又生龙活虎起来。
“大少爷,我叫林北。”林北恭恭敬敬地对着地板回答。
“你的名字有点奇怪,这样叫也很可爱啊。”陆闻义丝毫不介意,倒转了脸弯腰去看他。
“……”林北微微后退一步扶住楼梯扶手,解释道:“名字是四岁时抽的,如果真的有不好的含义,那是我运气太差了吧。”
“哦这样,”陆闻义识趣地带过话题,又说:“所以林小北就很好啊。”
“……一点都不好。”林北吐槽。
“你真不给面子……”陆闻义神经大条地搂过林北往第三间房走,“算了,来给你看个东西。”
“咦?不好吧?”第三间房不是陆管家的吗?这样随意出入可以吗?“大少爷,请等一下……”
“嘘嘘,”故作玄虚地嘘气,陆闻义纠正道:“不要叫‘大少爷’,叫‘哥哥’。”
“……”林北没开口。
陆闻义不强求,在房中翻箱倒柜了一阵,突然一拍脑袋,“户口本不在这,被闻臻那小子藏起来了!”
“要用到户口本吗?”
“不不,”陆闻义用手指扣扣脑袋,“嗯……你还是叫我哥哥吧。”
“……”
话题绕来绕去都绕到这个上面,林北无言了。
“开个玩笑,不要太认真,”陆闻义察言观色,看出了他稍微放开了,才扯到正题,正色道:“小北,其实——有许多事情你不知道,闻臻那个闷葫芦也绝对不会先开口告诉你。”
虽然总是被嫌弃拆场,但提起弟弟,身为兄长的人还是满脸抑制不住的温柔。
林北心里惴惴不安,他首次发现就这样对着陆闻义的侧脸,能看出几分与陆闻臻的相像。真的是领养关系的话,会这样吗?
陆闻义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将一件复杂冗长的事情展开。
“闻臻四岁时,父亲母亲带我们来这边旅游,等航班时母亲出了点小意外,父亲带着母亲去机场临时医务室,让我好好照看着弟弟……我很后悔那个时候贪玩没有看住他,而是自己一个人乱跑……”
说到这里,即使还是陈述的语调,林北也能听出男人对因为不懂事时期犯下的错的懊悔,身为哥哥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因为贪玩丢掉了弟弟大概能成为他一生的心病了。
陆闻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时回到原处,闻臻和行李都不在了,机场龙蛇混杂,很难查清每个人的身份,父亲翻遍了整个机场都没找到,报警也没有好消息。”
林北不清楚这个兄长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将这番话翻来覆去了多少次,所以现在能够如此平淡地将这种沉痛的事实说出来。
“后来,他就在孤儿院了,你也有遇到吧。父亲终于找到他,但是,当年拐走他的人,迷~药下手不知轻重,刺激到身体内部,又没有及时治疗,造成面部神经失调不能医治。”
“……”
沉重的事实被轻描淡写而过,林北却能切身体会到那种无人能诉说的痛苦。原来那个阳光都照不进的孩童,背后的真相如此不幸,本来可以完美的家庭和幸福的童年……
其实比这更加不幸的事在柳元街甚至孤儿院是很常见的……然而他的心脏还是一味的,不顾他的意愿狠狠抽疼起来。
“原来是这样吗……”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很少开口的人……
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林北才发现眼前景象模糊,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快速地从眼中不停滴落,心脏疼得他忍不住蹲下捂住心口,小口地抽气。
“哎?!你还好吧?”陆闻义也跟着蹲下连声询问。“其实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太伤心。”
“没有……抱歉,是我太软弱太丢人了。”林北咬着唇哽咽,“继续说好吗?我想知道全部。”
“并不是道歉的关系。”陆闻义的心情因为少年的道歉好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别摸……”哭鼻子的人拍掉头上的手闷闷地说,干脆坐到了地板上。他的眼角泛红,不长但浓密的睫毛沾着摇摇欲坠的泪珠,模糊的泪眼中,那双黑眸格外清澈。
陆闻义心中一动,明白闻臻为什么这些年会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使出各种“下三滥无耻”的手段。他摊手道:“后面的你也能猜到了,那小子执意要改成闻臻,本部也顺他意搬到这里。”陆闻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拉长了声音,“——户口本嘛,你以为中国还能贩卖人口吗?总而言之你的户口已经迁进来了,来吧,先叫声大哥。”
林北没有叫,而是问:“……父亲母亲呢?”
陆闻义对他的‘知错能改’满意地笑起来,不顾他的抗议重重地揉了揉他的头,“他们啊,三年前去了天国,飞往美国的航班出了事故……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晚上有陌生人找过你吗?你还送给他一块蛋糕。”
三年前?
林北愣然,迅速的回想……确实有这种事,他要打烊时来了一个打扮奇怪的人,又不讲话,他以为对方饿了又没钱所以给了他一块小蛋糕。
“那块蛋糕他放在家里放到发了霉,还吃掉了。”对上林北眼里骤然升起的担忧,陆闻义笑容加深,“放心好了,那个家伙肠胃功能那么强大,连腹泻都没有。”
林北惊诧地瞠大眼,却忍不住因为对方的描述低声笑起来。
“现在可以叫我哥哥了吗?”陆闻义不死心地要求。
林北抿着嘴,想显得肃穆些,唇边还是有一丝笑意泄露出去,“……哥哥。”
大少爷笑得格外沧桑,“终于有人愿意听我的话了。”
“……”
“那么我将闻臻交给你了,帮我好好补偿他,”陆闻义叹息般说,在得到林北的点头答应后又翻箱倒柜出一串钥匙,甩了个飞吻,“我先走了。”
“嗯。”
甩着钥匙出去的人嘴里念念有词,“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
这样子的人真的可以做陆家的掌权人吗?这真的是滔滔不绝跟他说了一堆话的强大故作淡定的人吗?!
……
林北出了房,房外不见陆闻义了,大概是回自己房间了,他把门合上,下楼去找陆闻臻。
陆少爷的路线极其简单,林北轻而易举地在厨房过道找到他。
陆少爷缓慢的绕圈走,周遭的空气粒子成群结队浮现出“我很暴躁近我者死”的示意,拖动的步伐滑稽的拉着一只宛如一块白色地毯的白猫。
林北:“……”
“少爷您停下!”林北吓坏了。
肚子是猫咪最脆弱的地方,这样子拖着走不会坏掉吗?!
陆闻臻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不用担心,不是第一次。”
“……”
“哭过了?”陆闻臻端详他,伸出手抹过他的眼角,指尖带上一抹湿意。
林北抓住他的手,心乱如麻。
“没有……”
显而易见的谎言,陆闻臻没有拆穿,轻抚上林北的脖颈,微垂的眼中意味不明。
冷意让林北瑟缩了下,他知道他站在这里等了他许久,却总是不说,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的放在心里,他怎么能知道?
“喵……”
小米不识时务地在林北裤腿转动,被陆闻臻暗暗踩了一脚。
“喵!”
林北解救下她,摸摸她细长的小胡须,娇小的身躯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来,小米满意地眯眯眼,毛茸茸而柔软的身体,扒到他身上,突然舔了他下巴——下一秒,就被拽住后颈摔出去。
“喵——”这是惨烈的猫叫。
林北没来得及担忧,就被箝住手腕拉进厨房,门“啪”的一下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