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皇这拜访之礼可不是前无古人?”凤禹笑着回道。
“啊!”玦惨叫一声,“冰……离你干什么啊?”
看着被我狠狠摔在地上的玦,我笑的无比璀璨,“百里玦,耍我很好玩啊?啊?”
“我……”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咳了起来。
我鼓起了腮帮子,“哼,别装了啦。”
他却依旧咳个不停,撕心裂肺地那种咳,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我慌了,忙蹲下身去,毛手毛脚地想减轻他的痛苦却只能拍拍他的后背。殷红的液体如曼珠沙华一般顺着他的手腕在还未干透的地面盛开。
惊恐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几乎要哭出来,“玦,玦你怎么了,怎么了啦?!”
“差不多到时间了……”飘摇的女声,说话的是月盈。
我回头看向月盈,“什么意思?”
月盈低下了头,沉默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
“三日。”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凤浅夏开了口,“最多三日,他就该去见阎王了。”
中秋的月光那样明澈,散开的云层间银河蜿蜒漫天。空气清洌,深深呼吸,透心的凉爽。可心上裂了一道道伤口,冷冽的空气渗入痛彻了心扉。
我怔怔地望向凤浅夏,声音无可抑制地颤抖着,“凤浅夏,你别开这种玩笑啊……”
他蹙了眉,没再看着我。
一道寒光划过,是子墨将剑架在了凤禹的颈上。
“子墨殿下,您干什么?”几乎与此同时月盈手中的小刀指向了凤子墨的咽喉。
“皇兄你疯了吗?!”
“夏儿。”凤禹做了个手势,示意凤浅夏不要讲话,“对父王拔刀相向,墨儿,接下来你想如何?”
“够了。”空洞的声音,仿佛一吹即散,“父王,已经够了。”
“夏儿,不,琰。”他将目光转向了凤浅夏,“玦是你的亲弟弟。”
凤浅夏一怔,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笑了,不再是戏台上的笑,让人心疼的笑,“夏,你以为父王为何不曾将江山交予你,因为你从不属于这里,你不是他的儿子,你是敌国的皇子。”
浅夏树的枝桠在黑暗中摇曳着。
玦终于停止了咳嗽,轻轻叹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问我道:“你想听么?”
我望着他的眼睛,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苦笑道:“你又不会告诉我。”
他抚了抚我的额角,“嗯,没力气了。”
强忍着泪水,哭腔却那么明显,“那你先睡一会儿,是睡哦,不是叫你死一会儿。”
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弧度,“笨蛋……”
是啊,我是笨蛋。笨蛋想弄清一切发生的故事。
他说,浅夏是玉国的皇太子,只是从一出生便和他调换了身份。他说,他曾经以百里琰的身份活着,只是在十二岁的百里琰死了,十二岁的凤子墨出生了。他说……
“吵死了……”凤浅夏低吼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庭院里那么多人,天空中那么多星辰,而他的背影却显得那么孤单,“月盈,救他,你有解药吧。”
“可……皇上……”
“别叫我皇上!”
月盈垂下了眼眸,“殿下,奴婢手上的那份解药已经给蓝大人服下了。”
我一下子懵了,“怎么可能?我喝的解药明明是游云醉给的。”
月盈睁大了眼睛望着我,“二少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我凝眉,“比真金还真!”
“二少爷……您……您就没感到什么不适?”
“我根本无关紧要,解药唯独两份,可现在都被我喝了,玦他怎么办?!”
“二少爷!怎么会无关紧要,陛下他为了换取解药自己服下毒药,而您服用了两服解药,您可知这两服解药所成便是毒药了啊?!”
脑中一片混乱,一切思绪在一瞬间缠绕在一起,无法理清……
51.孟婆汤
“月盈?出来吧。”玦将医药箱放回房间,将门重新锁好后他淡淡道。
月盈不语,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条件呢?”他转身看着这名看似柔弱的女子,眼神淡漠,不起波澜。
“陛下已经知道了?”
“嗯。”他合上了双眼,“可惜,太迟了。”
“那奴婢便无需多言了。”她垂下了眼帘,双手将青花瓷的瓶子递到玦跟前,“一命换一命,陛下可三思。”
他接过药瓶,一言不发便尽数喝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眼中弥漫着伤感,月盈笑了笑,“陛下就不怕我不守承诺?”
瞥了月盈一眼,他浅浅一笑,“那在死之前,我必定灭了轩国。”
“是吗……”月盈轻轻叹了一声,“陛下放心吧,月盈是守信之人,二少爷不会有事。”
望向对面漆黑的房间,他静静应了一声,“嗯。”
……
那一夜她来找他,交给他一把钥匙。那一夜他打点好一切准备离去,打算在剩余的时间里云游一番。至少让她认为他是弃江山不顾,逍遥自在去了。至少让她认为,他还活在这个世界的一角。
但事不从人愿,离开玉国五日后他曾在异国山脚下的一间客栈住宿。当夜客栈中有一对父子,虽着装朴素,但举手投足很是风度。玦觉得他们眼熟,多看一眼便认出是谁了。轩国开国开国七大家族之首,夏侯家族当代家主夏侯谦与其独子夏侯启。
父子二人行事如此低调想是必有端倪。玦不想多惹事端,喝完杯中清茶,随即离开了客栈。方才走出七丈远就听得身后一阵轰鸣,再回头时那间小小的客栈已置身火海之中。
玦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能怪他太过冷漠,只是对于这些尔虞我诈他早已习以为常。况且只是陌路人。只可惜了人命。
火海中窜出了一个人影,蹒跚了几步便倒地不起。若是死人他没必要回去为他们收尸,可既然有人逃出来了,他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夏侯启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看来已是回天乏力。
“有什么遗愿么。”玦蹲在他跟前问道。
夏侯启认出了玦,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斩草必除根,夏侯家上下百余人命,望相救……”
玦默默瞥了一眼跟前还未冷却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被血染红的衣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要的问题。最后将夏侯启的尸体扔回了火海。火葬不环保但是节约土地,主要是省力气。
玦向那火海深深一个鞠躬,也算行送葬礼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功高盖主,祸必降之。
踏上黄泉路前行一善事,何乐而不为?
……
一声金属断裂清脆的响,众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凤禹已反手将断刃插进了子墨的胸口。
“墨儿,有一点父王要纠正你,你也不是父王的孩子,你该叫父王皇叔。”看着子墨难以置信却渐渐失焦的双瞳,凤禹和蔼地笑了笑,“放心吧,不死之劫,不伤命脉。”
“月盈,带墨儿回房养伤。”
“是。”月盈将凤子墨扶起,柳眉微凝,眼神伤感。
还未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身旁传来一声物体落地的闷响,回头望去却见是凤浅夏晕倒在了地上。
“凤浅夏?!”我一惊,将玦安稳的平放在地上,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喂!凤……琰,琰?喂!”
慌乱间睇见了扎入他脖颈的一支银针,我抬头冷冷的望向凤禹,他还是人吗?
“只是迷药。”凤禹莞尔一笑,“我的好侄儿,其实要救你们的皇帝陛下还有什么方法你不会想不到吧?”
我垂下了眼眸,而今能救玦的人除了游云醉别无他人了。
凤禹笑了笑,遗憾道:“那位蓝瞳少年是千玥族的末裔,可惜千玥族人之血能解百毒,却唯独解不了并莲之毒。”
“谁说不能?”一抹黑色的身影稳稳的落了地,如落叶般轻巧,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风掠起了他栗色的短发,游云醉勾起嘴角爽朗一笑,“事在人为嘛。”
“呵呵,事在人为啊。”凤禹摇了摇扇子转身离去,“都是些喜欢自我牺牲的孩子们呵。”
“游云醉。”我苦笑,“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啊?”
“是啊。”依旧那么温暖的笑容,“还有那大叔太烦了。”
没等我再开口,他蹲在我跟前,合起手掌,再次摊开时手中有的却不再是山茶花而是一个青花瓷瓶,“这是最后的解药,你要怎么办?”
我凝眸一笑,“我不想再喝了。”不是说只有两份吗,耍我呢……不过太好了……
“了解~”他起身往那棵浅夏树走去。
我莫名,“游云醉,你干嘛?”
他示意手中的解药,“这还只是半成品,还需要浅夏蝶的磷粉。”
我愣了一下,一股恐惧油然而生。浅夏树和浅夏蝶为之共存,蝶本为毒属,树为其解。浅夏蝶的卵依附浅夏树的树根,汲取树汁淡化其毒素,十年后化茧成蝶。而蝶退下的茧则为浅夏花盛开必不可缺的养分。于此便有了十年一夏之说。
“游云醉你!”脑中像断了弦一般,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任我心急如焚却动弹不得,最后就连视线也渐渐模糊不清。
他抽出了那支镶有红宝石的古铜匕首,笑得云淡风轻,“好梦啊。”
游云醉你这个傻瓜傻瓜大傻瓜……别做傻事,别做傻事听见没,听见没啊……
意识消逝后不知过了多久,醒转过来时映入眼帘是满眼的湛蓝。海蓝色的蝴蝶曼舞于漫天花雨中,仿佛置身幻境,美得让人窒息。少年靠在树干上,双眼紧闭,似无意闯入这美轮美奂的画卷之中。仿佛只是镜中的倒影,一触即碎。
“游云醉游云醉游云醉!”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跟前,一道道几乎至骨的刀伤自他手肘而下,那么深的伤口却几乎再没血液流出。我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冰冷的触感却让我几乎崩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紧紧抱着他,我早已泣不成声,只能不住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这种时候……要说我爱你啊……”耳畔传来他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却依然带着笑意。
“云醉?!”
“幽灵……那碗孟婆汤……我不会喝的……”
52.我回来了
终篇
当眼前的世界渐渐明晰,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抱住我痛哭不止的,是我的骨肉至亲。
“冰儿,你吓死妈妈了,吓死妈妈了……”在老妈温暖的怀中,那是从小最安心的味道。就连一向死板的老爹这时也止不住抹眼泪。
“妈?爸?”眼前的人们那么熟悉,熟悉得有些陌生。好不安,好怕是在做梦。
“啊?”老妈抹去了眼泪,关切道:“怎么了?饿了?想吃什么妈妈去弄。”
“妈!!!”再也止不住泪水,我扑到老妈的怀中放声大哭。
“爸妈!姐醒了?!”
这一哭,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我才知道,几天前我出了车祸,已经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了。
在医院的时间很枯燥,虽然夏蓝和晓书她们常会过来闹一闹,但医院非家属的面会的时间是很短的。闲暇时总会胡思乱想,可想多了就好心痛。
“姐,你的苹果。”发呆的时间,铭以已经削好了苹果。这小子对病人倒是贴心。
“哦,谢……”刚要伸手接过,我却愣住了。
铭以穿了一件白衬衫,今天比较热,他将袖子卷了起来。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铭以,你手腕上这伤痕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这胎记你又不是没见过……只是最近颜色好像变深……喂,老姐你笑得好恶心耶……”
“臭小子!”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好开心好开心,真的真的好开心,“最后还是喝了不是……”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蓝玫瑰,然后是……
“不好意思,打扰了。”
见他要关门,我一慌差点忘了自己脚上还打着石膏,“百里玦,你给我回来!!”
53.总结
南雨府
幽离:“珣,我回来了~”
珣:“娘子~你灰来了~”
接着某珣被某遥雨踹飞了~
北雪府
诗弦:“柳清缕,你!”
清缕:“啊?怎……唔!混……放开……唔……”
玉国玉息宫
琰:“凭什么本殿下非得接下这个烂摊子不可!”
琚:“皇兄,这里还有一百份奏折没批阅。”
某侍从:“陛下,轩国王遣人送来书信。”
凝雪:“欧?师兄寄信来了啊,快给我!”
轩国明夜宫
月盈:“陛下,该用膳了。”
墨渲:“嗯,一起吃吧。”
山好水好的一处民族自治区
一群在喝酒的前辈们
凤凌絮:“哥,你做这么多坏事干啥呐?啊?”
蓝锦尘:“絮儿,他喜欢当坏人你不是不知。”
凤禹:“天机不可泄露~”
后来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后来所有恩怨都化为云烟
后来所有的人都回到了他们所属的地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