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四、五）——阿虚

这里，日后被人重建，起名为断金城。

不日之后，皇城传来凤绝太子的死讯，被风光大葬了的，应该就是居安了。

居安下葬的那一天，凤绝也换了名字，名为施不得。

施不得游历四方，积累着自己的势力，准备回去复仇。然后还一面寻找了与自己的二十六亲卫相似的人，传授他们武功，或者文才。而那三个孩子，也由施不得带回去，亲自抚养。

如今，该是一切过去的残留，都消失的时候了。

“你该谢谢一个叫包小米的人，不然，这些年，你这个位子早就该易主了。现在我也不想重新回到这样一个令我作呕的地方了，但是，如果放过你，我想，我那些亲卫们，都不得安息吧……”

被人点住穴道的凤隆满面惊恐，却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我会为这个破烂的江山选个新的主人的，而你，反正你也对外宣布重伤，那就重伤不治好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呢……”

剑，轻轻地划过凤隆的颈项。

一道惊雷落下，东隅城下起了倾盆大雨。

又是一道惊雷，燕京的大雨，来势也凶猛了些。

猛然退开万三千，卓子卿替万三千挡了一击，万三千反手一剑，刺向曹德的心口。

雨水冲刷走了血水，曹德就那样倒在了地上。

“子卿，没事吧？”

“咳咳，没事，他刚刚没用力。”

“待会儿把他埋了吧。”

“嗯。”

“要去看居然他们吗？”

“不要！”

“好好，知道你臭美，现在这样子不肯给他们看见！”

“这下，都该结束了吧？”

“嗯，我们的故事算是结束了。”

“那就回去吧，回断金城，那些孩子都好多天没上课了。”

“嗯嗯，恭喜发财四个家伙不晓得有没有偷懒！”

“肯定偷懒了！”

“子卿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疯狂

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站在众人瞩目点的呼延驰而言，最无法忍受的，可能就是被人忽视掉了。所以现在他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明明可以就那样离开的，可是有些不甘心，便留了下来，现在却越发不甘心了。

呼延无双正陪着居然，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看起来意外地合拍。那个一直与人格格不入，笑容总是带有三分敷衍的呼延无双此刻看起来竟然意外地真诚。呼延驰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不爽，这种不爽，从刚刚被呼延无双救下之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赌气似地强硬转过视线，呼延驰便看见了玄衣，玄衣正一动不动地站着，守着丁锐，这也让呼延驰觉得不爽。当丁锐进入自己府中说要帮助自己的时候，呼延驰原本是觉得很开心的，可丁锐的态度太直白了，不跟自己说话，甚至不愿意见自己，有需要都是玄衣代为转达，这根本就只是利用自己的势力罢了。

后来认清了这一点之后，呼延驰也就没有再对有个非常厉害的手下，或者朋友这样的事情抱有期待，对待丁锐他们，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呼延驰在这里只觉得格格不入，忽然觉得有些羡慕，羡慕那样的强者。左右看看自己呆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呼延驰最后瞪了呼延无双的背影一眼，愤恨地拉开门走了。

呼延无双稍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呼延驰的背影，没有任何想法，呼延无双又转过头关注眼前的人了。

居然双目通红，浑身僵硬，正在拼命地忍耐。呼延无双有些不理解，既然不能管，又为何要瞪大双眼看着，直接就这么离去难道不好吗？而且，如果真的觉得无法忍受的话，冲上去拉开他们两个人不就可以了，居然不像是那种拼命忍耐的人啊？

虽然怀疑，呼延无双并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来，直觉告诉他，他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卢皓月跟丁锐打了很久，久到四周站的人都渐渐忘记说话。就在呼延无双渐渐有种这两人将会永远缠斗下去的错觉的时候，虽然打斗得厉害，却除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两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吼声，就只见到丁锐迅速被弹开，跌落到地上。

“二师兄！”

“公子！”

靠的比较近的玄衣迅速移动过去，扶住丁锐后就封住丁锐几个穴道运气帮他疗伤。

丁锐伤的不是很重，只是身上的内力像是被人榨干一般，早就已经是虚脱了。此刻整个人仿佛没有了骨头一般，软软地靠在玄衣身上，失去了意识，他的脸也苍白的吓人，与死人有的一拼。

然而与丁锐相反，卢皓月看起来不仅没有半分虚脱，却好似内力暴涨一般，连面颊都充血，仿佛随时会滴下来一般。这并不正常，就算是卢皓月的内力比丁锐要深厚许多，也绝不会到现在还不损一分内力。

“锐……锐锐……”与那样的状态不一致的虚弱声音，卢皓月慢慢晃动起来，“为……为什么要……逼我……”

下一刻，卢皓月却突然动了起来，失去了招式，却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向地上的人。

锁龙扣缠住了雪炼剑，居然牵制住了卢皓月的动作。没有任何的质问，也没有任何的指责，居然只是代替丁锐，阻止卢皓月。

“笨蛋……”

居然确实听见卢皓月这么说了，也确实见到了卢皓月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居然一愣，却被卢皓月将剑抽了出去。

看着卢皓月，又看着身后的丁锐，居然垂下眼睛，鼻子酸酸的，手背擦过眼睛，留下一些水渍，低声骂道：

“你们都是笨蛋，世上最傻的两个笨蛋！”

可没有时间伤感，因为卢皓月已经持剑刺了过来，居然只能提起锁龙扣，击打上去。

在一边看着的呼延无双却狠狠地吃了一惊，因为卢皓月对居然也是下了死手，不仅如此，卢皓月现在的打法，根本就像是一个疯子。但凡是人，都不会用上这样扭曲的打法，因为人体的本能，总是会对自身进行保护才是。而卢皓月这样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卫，哪怕现在有人刺他一剑，他甚至能为了咬上对方一口而让剑刺穿自己的身体。

间隙间，呼延无双看见了卢皓月的双眼，卢皓月双眼血红，显然是失去理智了。可是他的速度，力道，准确度却没有半点降低，反而上升了起来。这哪里像是一个已经跟一个高手缠斗了近两个时辰的人。如果是在自己毫无损伤的情况下，或许能和这样的卢皓月，斗上一斗吧……

然而，事实总是有些令人吃惊的，因为呼延无双忽然发现，居然的动作，比卢皓月还要快上三分。

居然面无表情地动作着，明明是丝线，却好像钢针一样，甚至能撞开卢皓月的雪炼剑。卢皓月根本伤不到居然半分。居然忽然手一抖，将锁龙扣的龙头击中了卢皓月的手腕，后面的丝线已经缠上的雪炼剑。然后飞身一扯，雪炼剑便从卢皓月的手中脱离了出去。

在之后，居然的一招一式仿佛都在逗着卢皓月一般，卢皓月无论怎么攻击，都只能擦着居然的衣角过去。但是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只要居然稍微慢一点，被击中一次，就是非死即伤了。

“厉害……”不知不觉已经完全被两人战斗吸引过去的呼延无双由衷感慨。

卢皓月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可始终是超过了人体的极限，嘴角已经渐渐开始渗血了。居然被那鲜红吓了一跳，动作一慢，被卢皓月击中了小腹，虽然只是擦过，还是让居然受了些内伤。

咬咬牙，尽管心疼得要死，居然也只能继续和卢皓月拼命了。

这一次的战斗时间并不算很长，昏迷的丁锐醒过来，气若游丝般的声音焦急地说：

“封……封住他的……神庭、神阙、气海……期门……这四个穴……快！”

闪过卢皓月的攻击，居然试图靠近卢皓月，可难度实在有些大了。居然稍微一咬牙，后退了一些，与卢皓月拉开了些距离。然后将更多的内力灌注到锁龙扣内传递到锁头上，绕过卢皓月不断活动的身体，击中了卢皓月的神庭穴。

之后，是神阙，气海两个大穴，就听见卢皓月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速度猛然上涨，冲到居然面前，一掌击中居然，居然竟然生生受住了这一掌，伸手点住了卢皓月胸下两寸处的期门穴。

卢皓月忽然双眼一闭，向后倒去。居然忙上前扶住了他，被卢皓月灼热的体温吓了一跳。

“大师兄！”来不及擦掉嘴角的血，居然一转脸看着丁锐，焦急地问，“二师兄，大师兄他……”

“平南王……请……请带我们去冰池……”丁锐向着呼延无双忽然说。

呼延无双愣了一会儿，那冰池在燕京皇宫后面的一座山上，常年低温，总是有一层薄薄的冰浮在上面，却是个疗伤练功的好地方，因此一直是有卫兵把守着的。但是此刻，呼延无双真的没有半分犹豫就点了点头。

丁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被拒绝，又得打上山去了。“小三儿……背好你师兄，跟我们走……”

玄衣这时候已经抱起了丁锐，匆匆地朝着门外走了。居然也立刻背上了卢皓月，紧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出去了。

呼延无双现在内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身后的玄衣跟居然二人也能跟上他的步伐，眼看着已经没有半点耽搁地余地了，三人都用上的轻功，迅速移动着。

在呼延无双的帮助下，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冰池。

因为是皇室用地，所以这里早就被改建地相当豪华了，冰池本来是在山洞之中，此刻却像个室内宫殿似地，到了内里，一个半间屋子大小的冒着寒气的池子就出现了。

“把你大师兄身上的衣服脱掉，放到冰池里面。”丁锐声音依旧很低，却已经能够顺利说话了，“玄衣，放我下来。”

居然把卢皓月放下，褪掉衣物，小心地放入了池水中。丁锐也下了地，慢慢走到池边，说：

“现在你们都出去，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许进来。”

“二师兄！”

“公子！”

丁锐看了他们一眼，说：“出去。”

居然还要说什么，却被玄衣拉住，然后包括呼延无双，三人走出冰池，刚踏出去，大门就被人从里面阖上了。

刚刚被人关在外面，居然立马拉住了玄衣的衣领，恶狠狠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二师兄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大师兄到底怎么了？！”

居然依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怕打扰到门内的人。

玄衣慢慢地垂下头，居然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玄衣如此绝望的神情。

“我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牺牲

“居然，你也受了伤，先去休息下，再谈别的事情吧！”呼延无双有些担忧地走到居然的身边，拉住居然。

居然回头看这呼延无双，说：“换做你，你现在能走？”

呼延无双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却也足够了解居然此刻的心情了。只能转身走出冰池宫殿，吩咐护卫去准备三套厚棉衣，再送些食物跟疗伤的药过来。

再进去的时候，玄衣已经开始说起了一切背后的真相了。

卢皓月恨东临不假，想要毁掉东临也是事实，生气丁锐处处阻碍自己也不假，可是卢皓月之所以那么急着，不惜用尽一切办法去毁掉东临，甚至不惜伤害丁锐，都是因为，卢皓月最多，还有一个月的生命了。如果说这一切的所作所为能让丁锐恨自己，卢皓月大概也觉得这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五年前，卢皓月被白萧萧重伤，废了一身的功力，还被下了毒，最后被群狼攻击，伤了那么多处，如果那么简单就能获救，只能被称作奇迹了。可这世上哪有那许多的奇迹呢？获救，也注定了死亡。

卢皓月当初被抛弃在野林中，确确实实是被当时的山鬼所救，被山鬼带回了居住的山崖下。那里就只有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连阳光都不能射下来，昏暗且潮湿。山鬼背着卢皓月走了好久之后，终于走出了那片树林，走到了一个高地上，高地其实很小，但是其中有个茅草屋子，一个院子，院子前面还种植着一些蔬菜。

很快，茅草屋里面走出了一个花甲的老人，诧异地看着山鬼带回来的男人，那时候的卢皓月已经是奄奄一息，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那老人检查了卢皓月的伤势之后，神色大变，犹豫着，却还是救了卢皓月，但也只是吊着卢皓月的一口气，没有让他立即死去而已。

老人用药，让绝对不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卢皓月醒了过来，说：“你嗓子坏了，现在不能说话，只能听我说。”

卢皓月只能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老男人。

“你的伤，绝对是医不好的了，必死无疑。我可以救你，但是也只能多给你六年的生命，代价却很大，首先就是，我必须把我全部的内力传给你，结局就是我必死无疑。然后，你身上还有不少毒，内伤也足够致死，要接受我的内力，我得先把你做成药人。做成药人之后，你不能随便使用内力，否则，你会走火入魔，失去一切理性，见人就杀，包括你最在乎的人，最后会内力尽耗而死。其实，你也不一定必死无疑的。如果在你死之前，有人能牺牲自己，主动用内力给你换了全身的血的话，你便能活下一命来，到时候，内力你也可以正常使用了，便可以恢复到常态了吧！不过换了你的血的人，必死无疑。”

卢皓月犹豫了，想开口说话，可刚发出一个音，嗓子便火烧一般疼痛。

“你不要说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是吗？这也算是某种因缘吧，是山鬼那孩子救你回来的，大概他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吧。山鬼是我做的第一个药人，是个从小被狼群养大的孩子，我刚到这里来隐居的时候，遇上了山鬼，我就救了他，一直有他陪着我，就像我孙子一样。虽然交他说话，教他按照正常人的方式生活，可没有人照顾他，也是不能一个人好好地生活的吧。看样子，他还能活很久，可我知道我没什么好活的了。”

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卢皓月看到了在院子里像个小狼一样，跳来跳去，却是在跟兔子玩的山鬼。

“我救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好好照顾他，直到他能独立生活为止。”

老人的眼光真挚，该是把山鬼当做自己的孙子了。

“他是个好孩子，你也会喜欢他的。”

卢皓月不知道，自己究竟交了什么好运，还能延续自己的生命，可是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找的人，所以他当然不会拒绝。可之后，他才明白那老人当初说的话该有多隐晦。

被做成药人，全天必须泡在药水里面，忽冷忽热，时而奇痒难忍，时而灼热难挡，有时候还会全身针扎一般疼痛，那段日子，卢皓月简直像是从地狱中，尝遍了所有刑罚一般，生不如死。

也就是那时候，卢皓月心中的恨意，渐渐地有些克制不住了。

直到半年后，卢皓月整个人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稍微能说话，四肢也渐渐能感觉到温度了。老人一直不怎么跟卢皓月说话，只有山鬼一直在卢皓月身边打转。

刚开始的时候，总是远远地看着，后来慢慢接近，最后倒是喜欢绕着卢皓月玩去了。

最后一次，老人帮卢皓月做完检查，卢皓月已经能开口说话了，渐渐也能走路了。不久之后，老人就把所有的内力，传给了卢皓月，打通了卢皓月身上所有因为毒素而被封闭的穴道。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每恢复一处，卢皓月便会近乎疯狂的疼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