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四、五）——阿虚

“是不是觉得我跟居然长得有点像？”发现凤九霄在打量自己，施不得笑着问。

被这么一问，想起居然的脸，凤九霄渐渐觉得两人确实蛮像的，也就放下了疑惑。可他其实再看一会儿的话，也许就能想起来，这人若再老一些，和凤隆应该长得是蛮相似的才对。

“说真的，小包，该走了，这里呆着我总觉得不习惯呢！”施不得站起来伸个懒腰，“哎，有钱人的奢靡生活啊，啧啧！”

“呸！你就天生一副穷人命了！”小包骂了一句，不过到底还是站起来，说，“王爷，小包就不住在这里了，下次再回来看你啊！”

“嗯！”

凤九霄笑着送两人出了门，虽说多年不见，确实没有疏离感不假，可是也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小包现在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凤九霄自然没有多加阻拦。

“嫁出去的小米泼出去的水！”忽然想起来这句话，凤九霄不禁莞尔，还真是蛮像这么一回事儿的。而且，刚刚说话的时候，叫他小包，好多次“小包”都没有反应过来呢，一直都被那人叫“小米”来着吧。

送走小包跟施不得之后，凤九霄多少有些感慨，心情也好了许多，大概是被小包的幸福感染了似地，也觉得原谅居然没有那么困难了。

而且就像是小包刚刚说过的，既然没办法接受居然离开，那么就算不情愿也只好原谅了。原谅之后，回头想想，其实很多事儿也就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可是再见到居然的时候，凤九霄还是面无表情，就算是不小心对视上，也很快移开视线。这事儿，就算是有心原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直接原谅总觉得不甘心，而且也会觉得尴尬。而居然呢，似乎也是满腹心事，跟平时一样坐在那里看着凤九霄，不过今天却好像总是在跑神了。

于是这和解的事情，就在两人各自的尴尬感觉当中，托了下来。

这时候，离开王府的小包正在埋怨着施不得不让自己多待一会儿。而施不得却好像在想什么，一直在发呆。

“喂！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小包大声吼道。

“听见了，不就是怪我没让你多住几天么，可是那个小王爷跟小三儿好像在闹别扭，你不觉得现在呆在那里不合适吗？”施不得凉凉地说。

小包一翻白眼，说：“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你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出来的啊！”

“对了，小米，”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粘过来，施不得难得正紧起来，“现在东临缺个皇帝，你家王爷有没有说想要当皇帝啊？”

“嘘！”小包紧张地捂住施不得的嘴，然后瞪了他一眼，说，“想死啊！这种事情说那么大声！”

拉下小包的手，施不得说：“好啦好啦，说说看啊！”

“怎么会相当呢，我问了下，王爷好像是打算继续做王爷，好像是因为现在东临蛮乱的吧，到处都是难民。不过却不想当皇帝呢！”

“哦，这样啊……”施不得若有所思起来。

“想什么呢？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我告诉你啊，你欺负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要是敢骗我家王爷我绝对不放过你！”

施不得赶紧安抚炸毛的小包：“怎么可能，你也知道我其实很善良的！”

看着小包看着自己越发怀疑起来的眼神，施不得对于自己在小包心中的形象有点汗颜，稍微有点反省自己做人的方式了——下次骗人的时候还是不要在小包面前好了……

入夜，小包睡着之后，施不得轻巧点住小包的穴道，离开落脚的客栈，到了豫亲王府。

“怎么样，想好了吗？”施不得看着站在院子里面的凤惠泽，“这个皇帝果然还是你当好啦！”

凤惠泽一脸黑线，这不是强买强卖么。这个人真是的……

“皇叔，这皇帝，该是你做才对！反正……”

“打住！第一，不要再叫我皇叔了，我也没比你大多少。不要讲得我好像很老一样好吧……”施不得不满地说，“而且事到如今，你要怎么对天下人解释，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皇子忽然复活？而且这凤九霄根本也没有相当皇帝的意思嘛！”

凤惠泽慢慢地垂着头思考，忽然抬头说：“皇叔，这个位置，就让我坐吧！”

“什么？怎突然这么积极了？”施不得有点怀疑，左右看看，“你不是打算先骗我然后好落跑吧？！”

“……皇叔，是不是如果我逼你做皇帝，你就准备这么干？”

“咳，说正经的，到底为什么？”

施不得苦笑一下，说：“只有我坐到那个位置上，才能约束的了那个家伙吧！今天我碰见他，本想说，讲两句好话，哄他回来，却没想到他竟然说：我要的东西，你不会给我，我只能自己去拿！虽然真的恨得他牙痒痒，但是果然还是舍不得他啊……”

凤惠泽无奈地笑着，忽然想起相遇时候，那个落魄的夜千度，一点可能翻身的机会就紧紧抓住的他。其实从一开始，夜千度就没有变过呢，只是自己一直视而不见，总以为有一天能改变他罢了。

施不得见凤惠泽这样，忍不住说：“其实就算你不说理由，我也会把你强行安置到这个位置上的，为什么要说呢？这样本来你还可以赚我一个人情呢，你知道，我的人情很贵的。”

“因为事实上，是我自己想要这个位置嘛！”凤惠泽笑笑，“坦诚的话，可以活的更轻松一些呢……”

“也是啊，你从小就看够了那些争斗了呢……”施不得难得地认真起来，“这个位置不好坐哦！”

“我知道，可是不这样的话，那家伙会离我越来越远的呢……”

“算了，既然你决定了，那事情就好办了，明天你就跟那个凤九霄商量商量下，就准备昭告天下，准备登基吧！”

“可是，没有先帝遗诏，我忽然登基，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呢！”

“笨，遗诏不就是放在盒子里的一张圣旨么，反正玉玺也有，随便找张破纸写下，盖上玉玺，然后放到随便一个盒子里，放到大殿的牌匾后面，最后找个老太监取下来读一下不就好了。”

“……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嗯？那你记得换个漂亮的盒子好了。”

“诶？不是这个问题吧……”

“那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第二日，凤惠泽就跟凤九霄说了要登基的事情，凤九霄欣然同意，之后两人共同做了份“遗诏”，按照施不得说的方案，找了个老太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从大殿匾额后面取出“遗诏”。

五日后，正式昭告天下，宣布凤惠泽继承皇位，成为东临皇朝第八位继承人。

回头看来，未必不会觉得可笑，凤隆究其一生便是为了这皇位，以前是夺位，后来守位，再后来甚至想干预下一任继承人。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一抔黄土罢了。而这个曾经被预言最不可能成为皇帝的凤惠泽，用了个如此儿戏的方式，因为一个算不上理由的理由，成了新的皇帝。

人生啊，总是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呢。

那一晚，凤九霄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一个月之后，凤惠泽会正式登基，不过今日站在那个大殿上的时候，他差点就哭了出来。那种感慨，没有经历过这些种种的人定然是不会明白的吧……

“明早起来找居然陪我一起去宫里吧，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算了。”凤九霄想着，渐渐地扬起了嘴角，竟然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

忽然，黑暗中，人影一闪，凤九霄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点住了穴道。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人体靠在了他的后背上，脖子被那人呼出的热气吹地有些痒。

凤九霄怒极，他知道是居然，可万万没想到居然竟然还敢用这种方式来靠近自己。同时心中却惶恐不已，若是真的被居然做了什么，他好不容易决定原谅他的决定，就会瞬间垮掉的。

可是，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他而已。凤九霄悬着的心，或许是感受到身后胸膛里面的心跳，渐渐地也平静下来。

“小九儿，我知道我这么接近你，你肯定又是要生气的了。可是我控制不住了，过了今晚，我再也没有机会这抱着你了吧……”居然在风就显得耳边，呢喃着开口。

“小九儿，你听我说，第一次，我来王府，那天你大婚，我是来偷东西的，却不巧撞见你新娘逃婚，可你却放了他们。我当时就觉得你傻，一个很好的傻瓜。因为换做我的话，绝对不会让他们那么好过的吧！后来我见你不舒服，不忍心把你一个人丢下，才想着照顾你的，却没想到，照顾你却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不过我不后悔哦，现在也没有。我后悔，只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你，如果早点就承认的话，会不会早点喜欢上你，早点被你喜欢上呢？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当时的我还蛮坏的，竟然跑了。再后来，我以照顾你为由，偷偷来见你，发现你被欺负，忍不住跳出来帮你，看见你累了就忍不住要帮你按摩。再后来知道你喜欢上别人了，我真的恨不得把那人杀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哦！小九儿你真的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经历了后来那么多的事情，我们其实都有改变吧，至少小九儿现在已经不是个需要我保护的人了呢！那天在凤屿的船上，我才发现，你真的变了呢！不过这样也好，不然我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很不放心吧！”

“小九儿，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其实我很笨的，经常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也不晓得你承受了些什么，一直很任性地缠着你喜欢我，却一直不相信你会真的喜欢我。因为小九儿也不会和我说这些呢！我啊，决定出去好好磨练两年，就两年哦，其实两年很短的，一眨眼就能过去的。两年后，我再回来的时候，就能帮助你了吧！”

“小九儿，其实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一天都不想，尤其是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挺危险的，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你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我会担心的！但是不走又不行，犹豫了几天，结果一直拖到现在才来告别。”

“哎，真是，连告别我都做不好，啊！我真的是个相当笨的人呢！小九儿，我这样的笨蛋，你愿意等我两年吗？两年后的今天，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行了，我得走了，要是现在不走，我怕我又会后悔了。小九儿，一定要等我好吗？不等也没关系，我一定会再把你追回来的。反正我除了你这里也没地方可以去了。”

“小九儿，我走咯！一定要等我两年！”

“小九儿，我喜欢你……你却没有跟我说过呢……”

“我舍不得走……”

身后的人说完这句话，再没有动过。凤九霄努力挣扎想说话，想说别走，想说我喜欢你，可是被封住的穴道始终无法冲破。

急的快要吐血的凤九霄忽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片湿热，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可温暖的体温忽然消失，消失地非常突然，周身温度骤然低了下去。凤九霄忽然又能动了，却好像被冻僵了一样久久没有动弹。

过了好久，凤九霄翻了个身，仰面朝上躺着，脖子后面是湿的，可凤九霄不想去擦。脸颊也是湿的，他只好用胳膊盖住眼睛，希望自己能快些睡着。

“居然，你混蛋……”

第一百六十二章：出发

一个月后。

登基大典顺利的举行了，举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下，总算能安定下来了吧！听说新皇帝是个比较老实的皇帝呢！

尤其令人高兴的是，跟大宛的和谈书终于签下来了，还签了永结邦交的协议。连强大的桑梓国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呢！

好日子即将到来的预感呢！

居然走在大街上，看着到处张灯结彩的民众，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万三千走过来拍拍居然的肩膀，问：“昨天去看你大师兄了，他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就是没有以前的记忆了看着蛮伤感的。”

“丁锐呢？”

“二师兄骗他说自己只是个大夫，不愿意认他呢。说起来，大师兄好像说要离开去寻找自己的记忆了呢！”

“你不去送送吗？”

“不去了，这样二师兄才能轻松点吧，不用当着我的面撒谎。”

“这样啊！你也学会温柔了呢！”

“嘁，真恶心……”

远处，卓子卿在喊：“居然！还不快给我回来，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学呢！”

“啊——我要休息——”

这个时候，毒医谷内。

卢皓月手舞雪炼剑，上下翻飞，完全恢复了当年第一剑客的风采。

“月！月！”山鬼高兴地站在一旁，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翻腾着。

在药庐的转角处，丁锐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脸上带着一块银色的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卢皓月舞剑结束，随意挽起袖子擦了下汗，往药庐方向望了一下，刚刚一瞬间看见那里站了个人，可第二眼望去，那里分明半个人没有。

之后，找到了丁锐的药庐里面，丁锐正在那里捣药。

“那个，毒医，今日我就要出谷了，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要走就赶快走！”丁锐的声音冷冷的，头也不回地说。

“嗯，这段时间多谢了。”卢皓月真心说道。

丁锐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捣药，捣药。

习惯了毒医的冷漠和怪脾气，卢皓月不以为然地笑了下，回到自己现在住的屋子，去收拾包袱了。山鬼却留了下来，看着丁锐，忽然上前，脑袋伸过去，蹭了下丁锐的胳膊，嘴里说着：“不哭，不哭。”

丁锐忙抬起胳膊，隔着面具，把露出来的部分的面孔，擦拭干净。

“山鬼，走了！”卢皓月在外面喊着。

山鬼忙跑了出去，站到了卢皓月的身边。

“等一下！”丁锐忽然出声，从药庐内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递给卢皓月，说：“这里都是些常用的解毒药物，带着吧，蓝色小瓶里面是保命丸，重伤的时候，可以服用。”

“这真是谢谢了！”卢皓月有些欣喜地说着接过包袱。

卢皓月带着山鬼，慢慢朝着谷外走去。

“等一下！”丁锐再一次出声，然后跑到卢皓月的跟前，说，“出谷有阵法，我带你们出去。”

卢皓月想说不用了，他自己会走过这阵法，可是丁锐已经扭头走到了前面，卢皓月只能拉住山鬼，紧紧地跟了上去。

平常很长的一段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显得格外短，很快就到了谷外。

“这段时间真的多谢你的照顾了！”

丁锐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卢皓月带着山鬼，朝着前方走去了，丁锐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忽然卢皓月回了头，大声问：“毒医，你叫什么名字？”

丁锐没有说话，几次微微张开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