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ise Never Rains 上——水月卿卿

“你……闭嘴……”

Todd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浅浅的眉皱紧，痛苦的神情不加掩饰。

“他的情人，是个高贵，又漂亮的人，鸿文对他……”

“够了！闭嘴！”

没觉得疼，但稀疏的血已经慢慢盈满口腔，忍不住的流出来，弄湿了漂亮宝贝的下唇，原本因贫血而苍白的唇瓣，却离奇的因为雪上加霜的失血，而变得艳红，空气中，悬浮的是淡淡的腥味以及，浓浓的悲伤。

“你没机会……”

则豪不理他，继续自己的话，但是余光，却锁紧了那流血的唇。

“别说了……”

小身体痛苦的蜷缩起来，他Todd生平唯一的弱点，被这个叫做关则豪的人，一把捉住，这人蛮不讲理的挤进他的心，硬剥开他脆弱不堪的伤痕，把里面抓的一片血肉模糊，刚刚的强硬仿佛是浮于水面的倒影，在这男人如利刃般残忍的话语里，烟消云散。

如果他未曾见过鸿文，如果他未曾听鸿文在历尽七年与烨轩的分离之后，仍旧说出，烨轩是我的爱人，这样的话，那么，他现在，不会痛苦到如此，他知道，鸿文肯跟他上床，就算刚刚，他们做了，那也……

“不代表什么……男人的身体总是很脆弱，所以，上帝为了平衡他们这个弱点，就给了他们一个坚不可摧的灵魂，鸿文肯跟你上床，也不代表什么，不过你刚刚那期待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只是你期待错了人，你该期待的那个，是我……

“闭嘴！别再说了……你想要什么！我的身体？给你，给你……”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受不了这个男人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口气说话，好像在讲一个餐桌上的笑话，但这对他来说，却是唯一的隐痛，唯一能让他伤及灵魂的话题，这男人可以轻贱他的身体，因为他无力反抗，但却不能践踏他的灵魂，于是他狠狠推开半压在他身上的则豪，起身退掉自己的衣裤，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乌黑色的链中，陷在柔软的床上，上半身微微向后仰──他不太懂得如何摆出诱惑的姿势，他只能打开自己的双腿，但那一瞬间，在他打开着双腿看向则豪的那一瞬间，一种强烈的空虚感，从最深处泛滥而出，私密的地方贴着凉凉的床单，他稍稍动一下，就会有能够引起某种错觉的冲动产生，他咬紧了早已经伤痛的唇忍耐和承受，片刻后他想起，刚刚，则豪喂了他那种该死的药，那药……发作了……

Drop 9 催眠

恶魔的呢喃剥开崭新的伤，在天使的周身埋下诅咒的祸端，密密的结成一张网，躲不开也逃不掉，在他的颈上扣起黑色钢圈，并将锁链缠满全身，逼他以忏悔的姿态匍匐，赎那些，他未曾犯下的罪……

这到底，是获得，还是渐行渐远渐疏离？

无从得知，因为他，没有标准和原则。

而被拖下深渊的那个，像是囚笼中的鸟儿一样拼力挣扎……不是远离，反而靠近，只因他们原本就一致，都生了一颗，带罪的心……

当没有利爪的恶魔遇到没有翅膀的天使，是堕落还是升腾，又有谁能知道？

“……你还真是贱……”

则豪被Todd突然从床上推起来，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地上冷漠的看着Todd的动作，随着Todd赤裸的肌肤暴露的越来越多，他的喉咙也变得越发干燥，欲望像是煮沸的水一般翻滚沸腾，有那么几次的梦里，他愉快的看见这只小猴子如现在一般，脱光自己，张开双腿，在他的视线里兴奋的颤抖。

不过现在，其实他高兴不起来──分明Todd肯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想让他再提起李鸿文，为什么？他们见面最多也才三天，怎么就会那么喜欢？而他跟他……他跟他……似乎见过的次数，也就只有四次而已，怎么他竟然会觉得，他们似乎上辈子就这么激烈的斗争和纠缠过了 ……他一定是疯了，失血会让人产生幻觉，现在他相信这种说法了。

记忆里，这该是他们第一次在正常的情况下，聊天，虽然气氛仍旧不怎么愉快，但至少，他们都清楚了彼此的立场，不再像初遇的时候，连个视线对接的瞬间都没有，也不再像是第二次那般误会连连，只有欲望和发泄，更不像第三次那样，一个被不知道是什么的疯狂迷了心智，另一个在高烧中，连自己是谁都无法分辨。现在，他们两个都很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们，这是在吵架吗？

那么，现在比较有道理的，是哪一个？从前他跟Ryan也有吵过，不过那都是Ryan耍小孩子脾气，他只要不去管Ryan，Ryan知道错了，会自己跑回来跟他道歉与他和好，那么，他就这么放着Todd的话，Todd是绝对不会像Ryan那么乖巧，总能将一切做的符合他的心意，他为什么，会对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产生兴趣呢，匪夷所思。

他们，以后都要这么对峙下去吗……

难道，不能有些别的……看Todd的表情他明白，他们之间，有一个糟糕的开始，不过，谁管呢，哪只宠物狗不是被主人强行从母亲身边带走的，谁会温柔的徘徊在一只狗狗的周围，等他熟悉自己并费尽心机的让它依赖上自己，再把它拐走的？没人会这么做，关则豪更不会。

只是，Todd比他想象的还要固执和倔强，无论怎样都不肯认输，即便是力量上无法抗拒，也要在口舌上逞强，一如现在，他赤裸着身体，打开双腿，明明拼劲全力的颤抖着维持放荡的姿势，但那双清澈的眸，却有着怎么都挥不去的居高临下的高傲，仿佛他自己是斜睨众生的神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而其实，他已经兴奋的湿润起来。

“随你怎么说……做完了就放我走……要么就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看见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他说话很费力气，喉咙仍旧疼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则豪那双黑色的瞳死死盯着他，带着他不懂的强烈感情，这种时候，他就觉得呼吸困难，那药，恐怕是撑到时间，终于忍耐不住的发作，薄薄的一层肌肤下，像是点了火，滚烫滚烫的，脸上已经浮起一层汗，而两股间的欲望，颤抖着，不甘心的挣扎……呼吸不知不觉的变得粗重，不争气的身体迸发出的灿烂渴求，让他想要掐死自己……所以他只能强撑着自己最后的骄傲和尊严，将这男人强力以外的一切践踏在脚下，但其实，他没什么立场，身体已经，燃烧起来。

“Todd，我想你没弄清楚，你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是不对的……”如果这小猴子没有自觉，那么自己就教教他吧，则豪一边扯掉领带，一边慢条斯理的说，“你，是我捡回来的，从我决定捡你回来的那刻起，你就是我选定的宠物，从那时候开始，你的责任只有服从并取悦我，其他的，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还是不要想太多……”

说教一般的话，让Todd忍不住冷笑起来，“呵……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李鸿文他的父亲都没勇气跟Todd说这样的话，你凭什么！如果你知道你正在跟谁讲话，你还能这么坦然这么淡定这么不疾不徐？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关则豪就可以，当然，你可以叫我则豪，在床上的时候被叫关则豪，有点生疏，会破坏兴致。”

则豪退下外套，一粒粒的解衬衫的扣子，大概这小猴子被他们那个狭窄的世界的狭隘的人给宠坏了，以至于他不知天高地厚，像井下的蛙一样不懂事，所以才会有这样倨傲的表情，他不跟他计较这个，而且，如果小猴子一下就服从起来，他也会觉得无聊。

“呵……关则豪……张……不……则……则豪……则……咳咳……”

原本轻蔑不屑的笑，随着呼出的名而凝固在汗湿的脸上，胸口猛然间捉紧的疼，让他呼吸困难，一只手压在痛处，开始了剧烈的咳嗽……那两个字，才一出口，就让他反射性的想起他被折磨的快死掉的一夜，则豪如同一个恶魔般在他耳边不断的呢喃，逼他在痛苦和快乐的挤压中持续重复的叫着──则豪……则豪……则豪……

这两个字，成了贯穿他胸口的一枚钢针，他拼力的压住那陈年的伤处，却怎么都无法止住疼痛，整个人缩成一团，也顾不上刚刚他们之间的争执，手下意识的向痛处摸过去，向右，向右，再向右，直触到那砰然的跃动才停下来，压上去，满腔躁动的痛慢慢的踏实下来，汇聚成一点，直刺在蓬勃的心房……

心脏……好痛……是药物的副作用吗？修洁说过，他不能乱吃药，如果不是上次关则豪喂他吃了那种满大街都能买到的便宜药，他也不会在床上躺那么久，烧那么久，现在，又来了……疼……

指尖在胸口压出痕迹，止不住泛滥成灾的痛，额头上的汗汇聚成大滴，砸在并拢的赤裸的腿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个球，不断的剧烈颤抖，死咬住唇，才能忍住不发出脆弱的呻吟。

“这是你做错事的代价，神在惩罚你对主人的不恭敬，道歉吧Todd……”

则豪坐在他身边，把颤抖僵硬的身体收在自己怀里，低哑的耳语像是催眠般的蛊惑着伤痛的小猴子，“Toddy，鸿文不能给你任何事，他不属于你，而你，属于我，Toddy……你的身体需要快乐，你喜欢那样的快乐，别这么不诚实，你想要的，对不对……Toddy……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别再想其他，你只要看着我，想着我，容纳我，对我奉献，就好，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重复着低迷细腻的呢喃，则豪耐心的等待着Todd紧张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Toddy，别挣扎，你要的，你的身体告诉我了……你要得……别抗拒自己，别为难自己，别委屈自己，别想那些不存在的东西……你只要，看着我，就好，想着我……关则豪……你的全部……想着我……就好……”

“忘记全部……只记住我……”

“你的主人……要叫我的名字……”

“则豪……”

“则豪……”

“则豪……”

吧嗒……Todd原本紧紧压在胸口的手，慢慢的，慢慢的放松，沿着两人挤在一起的身体滑落，掉在床上，发出柔软的闷响，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像是被什么控制一样，呆呆的，迷蒙的抬起头望着前方，清澈的瞳孔没有焦距，只有则豪仿若隐没在一片黑暗中的倒影，他任由则豪搬弄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反抗的自觉和不服气的倔强，这样的他，像是个漂亮的近乎完美的人偶，唯一的缺陷，就是没了魂──则豪冰冷的指尖触上他的肌肤，那疼，就缓解了许多，耳边不断响起的低语，像是他极小的时候，在教堂听到的祈祷之音，主说，对我祈祷，就宽恕你的罪，而他，是有罪的……他破坏了烨轩和鸿文之间的感情，他亲手把鸿文培养起来，让他成为一个王者，却又因为得不到他的爱，在嫉妒的怂恿下，毁了他……

他是有罪的，他背叛了他的主人，原来他的骨子里，还有他不知道的忠诚，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屑于那些。

鸿文一直记挂的，始终是烨轩，他是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可怜虫，这，是主在惩罚他的不忠……

现在，有人肯为他祈祷赎罪吗？细细密密的话，像是初春霪雨，带着清凉的希望，淋在他身上，淋在他痛楚的旧伤上，能多少带走让人疯狂的燥热，还他片刻的宁静……这个人，是谁？是谁……

则豪……则豪……则豪……

他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尝到的，想到的，唯独这两个字……那么，是则豪？则豪在帮他祈祷吗？在替他赎罪吗？则豪，是谁？尽管他恶贯满盈，连自己都利用都欺骗甚至背叛，则豪，也愿意收留他，并给他一个怀抱吗……

他被说成全身是毒，生人勿近，甚至连他的父亲，在他七岁之后，都不敢再拥抱他，他们都害怕他，即便烨轩肯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也只是在确定他睡熟以后，只要他睁开一双眼睛，所有的人就好像见到魔鬼般的遁逃，明明他是那么的虚弱，没有半点力量，他知道，连文修洁在他身边的时候，都始终保持警惕，就算那个该死的妖艳的男人很清楚他的规矩──Todd从来不亲手杀人，却也还是总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他有……那么可怕吗……只有鸿文，不怕他……把他当成哥哥一样的信任，依赖，甚至，从他的身上索求安慰和温暖，多少个夜，他想拥抱那个缩在床角孤独啜泣的可怜孩子，但他那冰冷的负伤的身体，恐怕，只会让鸿文更加无助和痛苦，所以，他为鸿文送去了烨轩──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只是他没料到，他们，相爱了……但这又如何，他不是可以给鸿文自己的全部吗，为什么，还会痛苦，痛苦……这是神给他的惩罚，要让他永远冰冷永远痛苦……但现在，谁又在拥抱他，有些微凉的怀，淡薄，但踏实，这心跳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熟悉，好像几世前就与他纠缠在一起似的，是谁？

则豪……

则豪……

是则豪吗？

可……则豪……是谁……

是一个，会对像他这样这样被人神共弃的人展开怀抱的，温柔的人吗……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抱的这么紧，紧到……快要窒息……不……别放开他……

满意的看着怀里彻底陷入迷茫的小猴子，将他舒展开来等待疼爱的身体稍稍放下，则豪贴着Todd，爬上床──他不经常这么做，不过偶尔，也会做一次，其实催眠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可怕，相反大多数时候，它会让人放松绷紧的神经，并整理好头脑里乱七八糟的碎片，当然，如果想要强硬的灌输一些什么东西进去的话，这，也是一种不错的手段。

刚刚Todd那紧张到快要崩溃的表情，让他没来由的心里疼痛，如果不采取些什么措施，他怕小猴子就会那么颤抖着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他用了自己最不想用的手段，这常常让他觉得很卑鄙，尤其是……用在Todd身上。

但，Todd一旦乖起来，真的很可爱，他的身体很柔软，皮肤也很细腻，迷茫的表情适合他这张可爱的脸，嘟起的唇撒娇似的开阖着，引人遐想。

“不……别……离开……”

则豪只是起身想退掉自己的衣裤，Todd的一双手，就迷茫的在半空乱抓，可爱的眼湿润起来，那脸上哀伤的痛，让人忍不住想抱紧他。

“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