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凌在商应容抽出之後是倒在床上的,他全身都软成了一滩泥,不知道怎麽站起来,而身体里的绸腻,身上的汗水和身下射出来的精液和!脏的床单这些又让他无法安心昏迷过去,於是他只能重重地呼吸著闭著眼睛趴著,等著有点力气再去洗干净。
商应容洗完澡走了出去,关凌听到门被关上时什麽感想都没有,商应容能忍住不跟姜虎打架,能遵守他定的关於这些事情的条款,这对他来说已经挺满意了,至於指望这位大爷能在上完他之後做做顺便把他放到浴缸里的好事,关凌根本就不妄想了。
这人但凡有一点能为他著想的想法,他们也不至於走到今天这一步。
关凌在半个小时後才恢复了点力气自己走到浴缸里,泡完澡之後觉得腰实在不行了,动不了。
他知道如果任这样听之任之的话,这一星期他都下了不床,於是打了电话给老中医,问他能不能出诊,诊金是一斤稍微比市面上要好一点点的人参,货真价实的长白山野参。
一般而言老中医是不出诊的,白天他都不出,何况是晚上。
但关总实在是太谙人心,去老中医那尽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但也从老中医的徒弟的支字片语中推断出老中医现在最喜欢的,也最缺的是什麽。
而正好,这医生缺的,他有,何暖阳那能给他腾出点来。
关凌打电话让安娜人来了让他进来,他用最後一点自制力把自己趴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算是成了具不能再动的木乃伊,只等著人来救命。
医生很快来了,给他针灸按摩,关凌在一个小时後才算是松了口气,眯著眼睛要睡不睡地睡著。
只是没睡多久,商应容就进来了。
他先是与老医生客气攀谈,然後不动声色地自然而然地问到了关凌在他那治疗的时间等等情况。
关凌闭著眼睛假装睡著,也不打断他们的话,任由他试探。
反正这等事,只要商总起了兴趣,他早晚会知道的。
关凌不想跟他兜什麽弯子,免得浪费时间。
既然什麽都剖开了摊开了,真刀实枪地应对就好。
直到凌晨两点,关凌的治疗才算结束,腰也算是能动了,尽管还是酸疼,但这比动都不动不了,一碰就刻骨地疼的感觉要强太多了。
这时候商应容的班已经加完,两人上了回家的车。
关凌以为商应容有话会等到回家再说,哪想,老马的车才开到半路,商总就冷冷地开了口:“你以前不是跟我同一个理疗师?”
关凌闭嘴,不想说真话。
他能说他觉得那些理疗师没老医生合适他本人,所以才不经常去的吗?
再说了,以前商应容也没管过这些,以前他也提起一次,但商应容只是不耐烦地回答他很满意他的理疗师,看来他现在是忘了。
而他现在无论怎麽说,商应容都认定了他不把好医生也给他治疗的结果了,怎麽说都会是错,关凌干脆闭嘴,免得在车上当著司机的面又吵起来。
“你一直在他那治疗,怎麽不跟我说?”商应容脸色难看地看著关凌说,“他行医都四十多年了,比那些人要强了不知多少,我脖子疼得要命也没叫他过来帮过我。”
说完,他脸色更难看了,看著关凌依旧冷冷地说:“我看你以前说的都是骗我的,什麽什麽最好的都给了我……”
说到这,他的脸扭开了,看著窗外,不再发出一语。
关凌正视著前方,漠然地坐著。
每天商应容都要找出事,要挑事,没茬他也要找出茬,在前几次还会反唇相讥的关凌现在干脆要理不理。
他要是傻得什麽事都商应容认真计较,这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他就得先被商应容烦躁死。
反正都不能再如他的愿了,关凌刻薄地想,他最好趁早习惯,习惯我不会再像要过去那样对他千依百顺。
要是习惯不了,他把他自己给气死了也好。
反正条款里也写明白了,他要是死了,自己有权接收他一半的遗产。
所以,指望著商应容死了干脆一了百了的关凌根本不理会现在扭过头看著外面怒气冲天的商应容。
而商应容在下车进家门前发生关凌也没示弱的时候,这下,暴躁的狂龙彻底发飙了:“开个门都这麽慢,要你干什麽?你还能干什麽?”
第四十六章
按密码开门的关凌手顿住了,当著商应容的面,闭著眼睛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把狂怒硬生生地全部忍下,放下按密码的手,转头直视著商应容黑黝黝的眼睛,非常平静地问这个永远都学不会尊重他的人:“你是想让我开门呢,还是今晚我回我住处去住?”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口气温和,让它听起来是询问,而不是挑畔。
商应容回看著他,然後转过了脸。
关凌没再说什麽,开了门。
只是他没有先上楼,而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疲惫至极。
当他抬起头,看到商应容居然还站在客厅,就在他不远处时,看著那张曾深爱的脸,他突然心软了一下,摇头苦笑了一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商应容走了进来,坐下。
“你说我能干什麽?”关凌说出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哑了,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你说我还能干什麽?照顾你这麽多年,以前在照顾你,以後还是会照顾你,我还能干什麽?”
他看著商应容,看到商应容沈下脸,要开口的时候他打断了他,他伸出手,拉过商应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平静地说:“我腰疼,整个人都动不了的时候,你有想过为我做点什麽吗?”
“那是你……”商应容本来想说出“那是你没自己说”的话,但在关凌的视线下,他闭了嘴,有些说不下去。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是你能为我做什麽。如果没有那几条让你遵守的条款,你又能为我做什麽?我要是觉得你什麽都不好,我又何必跟你过一辈子,”关凌说著松开了商应容的手,自己躺在了背椅上,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我能跟你耗一年,耗两年,可哪能耗十年二十年,那时候,我怕是真给你折磨死了,我就爱了你这一场,怎麽就跟背了一辈子还不清的债似的。”
“我……”商应容说出一字後,皱起了眉,眼睛偷偷地看了关凌一眼後,然後干脆直视他:“那你想让我怎麽样?”
关凌的软言软语又换来这近乎孩子气的话,明明不想伤心,但内心还是一片苦涩。
这男人啊,如果他不给陈溪米最後一笔钱了结都会对他的处理方式有异议的男人啊,他能想到他喜欢的那些被他铺平道路的人以後的生活,却从来不想想,他能对他主动有一点点温柔和善意。
到底是不爱,所以才这麽不经心。
“没想怎麽样,”没有力气的关凌脑袋一片麻木,只剩本能地应付商应容,“只是如果我做得不好,不要在外面当著别人的面发脾气,回家再跟我说,我们已经活在流言蜚语里了,不要再给别人更多的话柄,低调点好。”
他就算是敷衍,也敷衍得像模像样,一点也没怀疑他的商应容听了冷冷地笑了一声,说:“你也知道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他说著站了起来,朝关凌很是大度地说:“你要是知道分寸,我自然不会拿你怎麽样。”
以为得了道歉,尽管不是直接但还是从侧面得到道歉的商应容不再浪费时间,转过背往楼上走去,同时嘴里还不耐烦地喊:“快点上来放洗澡水……”
关凌看著他的背影,笑得很模糊。
他心底的悲伤与心力交瘁,一齐携手,在这刻,差点把他给淹没溺毙。
商应容是有多不想爱他,才会在他说出示弱到尘埃里的话的那刻,说出理直气壮的那些毫不在乎的话来。
他的反应太真实,也太残酷。
洪康总是认为他能掌握商应容,可那只在商应容呆了那麽久的老狐狸不知道啊,他是忍了多少的绝望,才舍得离去的啊……
如今再回来尝一次不被爱的感觉,试问几个人能舍得这样对待自己呢?
关凌发现,悲伤到这种境地,他现在,竟然无泪可流。
他给了自己十秒锺收拾心情,在商应容在楼上卧室门口再次不耐烦的那声“你上不上来”时,他已恢复理智上了楼。
同时,把最後那点对曾爱过的那个人的柔软全部抹去。
商应容不在乎,而现在的他,也不在乎了。
都不在乎,挺好。
商应容进了浴缸,犹豫了一下,说:“你也来?”
关凌笑,还摸了下他的头发,“不来了,医生说我今晚不宜洗澡了。”
商应容得到拒绝,眼看又要沈下脸。
关凌低下头,自回来後,头一次主动亲了亲商应容的唇,笑得也温柔,“下次就换他来帮你按摩,你试试,要是觉得好咱们以後就换他,嗯?”
商应容冷酷的脸因他完全接近於承认错误的话缓和了神情,他点了头,挺满意关凌的态度。
“你快洗洗出来,我给你吹头,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关凌想了想,说:“我明天上午就在家里睡觉,中午给你做了午餐带到办公室给你?”
商应容点了下头,轻“嗯”了一声。
关凌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微笑:“那我明早让洪婶她们来给你做早餐,可好?”
关凌的询问让商应容感觉出了这是以前对待他的那个关凌,於是心情越为舒适,点了头,还说了声“好”。
关凌笑,走的时候,又吻了他的嘴。
商应容则爱理不理地回吻了一下,冷淡地看著他离开,一如以前一样。
他想,他还是会对关凌好点的,如果关凌像以前一样对他的话。
他不是不知道关凌的好,他以後也会对他好的。
他会试著去对他好的,只要关凌别老是惹火他的话。
关凌转过去的笑容有点冰冷,商应容没有看到。
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分外小心,没有开灯,穿好关凌昨晚给他挑的西装後,他顿了一下,趁著外面透进来提天还没亮透的暗淡光线,去床边悄悄地看了关凌一眼。
临走时,他手生地给关凌拉了拉被子,低头的时候觉得关凌的脸在这样的光线下还是显得很好看的,所以他又多看了几分锺才走。
他没有先去书房开电脑处理早上的公事,而是下了楼,对厨房里已经来了的佣人说:“关先生在睡觉,要到中午才起,麻烦打扫的时候不要请打扰到他,谢谢。”
虽然他说完就走了,但惊到厨房里的两个厨娘面面相觑,不太适应商家大少爷这一大早接近於彬彬有礼的吩咐。
平时,除了说声“谢谢,麻烦,请”之类客气归客气,但生硬十足的话外,这位主人家就没跟她们说过这麽长的话。
而这天早上,商应容跟唐浩涛开视频早会,完了後,等其它人都下去了,他跟最後同他一起退出会议的唐浩涛说:“其实,关凌吧,长得……还成。”
唐浩涛听了他不连贯的话,在视频那头把刚喝下的咖啡吐了满屏幕,在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後,他无奈地对商应容说:“你不是到现在才发现你其实喜欢他吧?”
第四十七章
商应容这几天都比较平和,平时没有什麽表情的脸上甚至有温和的神情出现,连安娜都有些错愣。
他也没再叫安娜动不动就去叫关凌来他办公室。
如此几天,洪康也错愣。
关凌也有一点小惊讶,这几天商应容心情很好,好得离奇。
虽然不想多想,但关凌还是想了想这是不是他最近对商应容不再冷嘲热讽,总是温柔的原因?
一想,也挺为无奈。
没有真心的温柔居然换来了这等待遇,以前的那些带著爱意的温柔真是喂了狗了。
人生就是这麽讽刺,你倾尽所有的时候总得不到你想要的,不再有妄念的时候,那个以前要的结果就出现了。
真是让人不得不嘘唏。
关凌最近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他不再多想之後,对著商应容的温柔也越发得心顺手,他是做惯了这个的,再明白商应容不过,知道怎麽挠他的舒适点,所以尽管没什麽时间,但还是有得是办法让商应容感觉到了所谓的“以商总为中心”的错觉。
他像以前一样定时定点打电话让商应容吃饭,提醒他的休息时间,商应容要是跟谁谈生意,也会说点有关於对方的小道消息,如此种种都跟以前一样,甚至因著他们现在住在同一个房子里,较以前要亲密的关系,他的口气更带有了比以前更亲近几分的亲昵。
而这些,商应容明显很受用,也不再说不耐烦。
只是,他的这种比之以前要好很多的长进,商应容不觉得有什麽,而关凌也不在意。
只要商应容冷静点不发疯,关凌已经完全不在乎商应容到底是怎麽样的了。
如果日子要过下去,维持好了表面的体面,关凌已经不管商应容的内心了。
他爱谁,或者喜欢谁,这种事情,再也与他无关。
他会演好商应容需要他演好的角色,不再越戏。
这天关凌总算和洪康把手头上的活忙完,说著要出去买点东西,下午就不过来了。
走之前他去了商应容办公室,笑著说他要去购买一些家里用的东西,下午就不过来了,让商应容晚餐和人谈生意的时候别点海鲜,吃清淡点,看不出原味的东西就不要吃。
商应容想了想则回:“我什麽都不吃,做做样子,回家再吃。”
关凌笑,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你总算知道厉害了,你谈好生意之後给我个电话,我好给你做饭。”
商应容“嗯”了一声,犹豫地看了眼电脑上正欲待他解决的公事,还是没有让关凌先离开,甚至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关凌瞄了一眼,弯腰在坐著的人脸上亲了一小口,“那我走了,你忙著。”
说著他走了出去,还感觉到了身後一直跟随的视线。
他没有先离开,去了茶水间泡了壶水果茶,放安娜桌上,“就说我走了,茶让他趁著热喝,下午不要给他泡咖啡,就说我说的。”
他做好这一切,才进了电梯。
他先去了买点家里用的东西,又买了点别的,才去了何暖阳家。
通过这段时间的旁敲侧打,他已经让商应容答应把跟著他的人撤下了。
不过,他并不是很相信商应容,打心底不信,所以干什麽总是要装装样子,说出的话完全不是真的他也要先弄出八九份真的样子。
关凌觉得如果以後商应容真要跟他这麽耗下去的话,他也最好尽早习惯这种带著虚虚实实的生活。
人选择什麽样的生活,是好是坏都是要负责的。
关凌只十几岁就懂得了这个道理,後来遇上商应容,再是明白不过。
而到如今,他更是知道他所选择的需要他付出什麽。
他无力反抗,对於所拥有的,他没有那种真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伐决断,他或许擅长於勾心斗角,为人也手段狠毒,但他太爱惜那些他所拥有的。
以前父母走了的时候,他爱惜他住的那个小家,银行里每月到的生活费,因为这些能让他好好地生活下去,吃得饱穿得暖;後面大学後,他爱惜他交的朋友,他打的每一份工,暗恋商应容的心情,因为这些让他觉得活著很充实愉快;而现在,他爱惜自己现在的房子,他的资产,他的朋友……
就是太懂生存的艰辛,关凌才舍不得放开他所拥有的,就是一点点,他也是要珍惜的。
不得不说,商应容其实也是真明白他的,他本性是个贪婪的人,只要拥有了,就舍不得放弃。
可能还会得寸进尺越要越多。
尤其在爱的面前,谁都很轻易就会成为一只贪婪的野兽,商应容要是说爱他了,他怕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