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踏雪无痕一边打开物品栏,一边说,“我倒是有些东西没用的,你们先拿去卖了吧。”说完,就往外掏东西。
一只墨竹,两只墨竹,三只墨竹……十七只墨竹,十八只墨竹,十九只墨竹,二十只墨竹!!!靠,整整二十只最上级的墨竹手镯!!!
善解人衣飞一样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一大堆的手镯,还不忘回过头,恶狠狠地对着踏雪无痕说:“我恨你!!!”——这可是闪闪发光的钱啊!!!钱啊!!!
“哈!?”
后来,咱们的大魔王踏雪无痕在善解人衣的威逼利诱(?)之下发了第一条的【魔都】的城市公告,让大家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装备啊武器啊先贡献出来,放到店铺去寄卖,然后再把卖得的钱返还给他们。
不一会儿,魔王陛下的号召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开始不断有人往交易所跑来了。
善解人衣忙着与人交谈、标价,压根儿没空去理会旁边的几人。
月西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踏雪无痕,压低了声音说,“趁现在,快走吧,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去做的吗?”
这下,该踏雪无痕惊讶了,“为什么你会知道?”
月西淡淡地笑着:“你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还没等踏雪无痕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又把人往外推了一下,“快走吧,我还要过去帮忙呢。”
“啊,哦。”
踏雪无痕往外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那,我先走了……”
“嗯。”月西看着踏雪无痕渐渐远去,轻微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回去,却不知道那人在此时也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伫立了良久……
善解人衣看见只有月西一个人过来,便问:“踏雪哪去了?怎么没过来帮忙?”
月西淡定地回答说:“不知道,人多,没看见他。”
早已成精了的善解人衣只一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
“踏雪,等等我。”
浅唱离歌已经是尽可能地迈着最大的步伐,但还是追不上越走越快的踏雪无痕,只好开口说道。
踏雪无痕停了下来,回头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圣骑士,才意识到自己走得有些急了,以至于两人之间拉开了至少有五六米的距离。
“抱歉,我以为你能跟得上的……”
听他这么一说,浅唱离歌的脸色有些僵住了,甚至带上了羞愧的神情,“那个……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笑我……我从小时候起,体育成绩就没及过格的……”
踏雪无痕的嘴角抽了抽,难怪他会学音乐了,原来还有这一层的原因……
等浅唱离歌小跑着追上踏雪无痕后,两人就慢慢地去到中心广场的传送阵那儿。
“我们这是要回阿拉德大陆吗?”浅唱离歌问。
“是的,我本来是想带兰霍恩去升级的,但它又爱缠着你,所以……”踏雪无痕无奈地看了看这条还紧紧抓着圣骑士手指不放的蓝色小龙。
浅唱离歌倒是没有介意,“没关系,反正交易区的事情差不多该完了,我也是闲着的,跟你们一起去走走也好。”
踏雪无痕怔了怔,继而笑道:“谢谢。”
浅唱离歌只看了一眼他的笑颜,便很快地低下头去,“不用谢……”
回到了阿拉德大陆,大魔王踏雪无痕再一次引起了轰动。
本来光是踏雪无痕一个人就足够引人注目了的,现在再加上一只全服仅有的宠物龙,还有【王者公会?纵横天下】的副会长浅唱离歌在旁边,得了,引人注目的程度一下子就增加了两倍。但凡路过的玩家都不约而同地驻足停望,那些赤果果的目光都快要把视线中心的他们给烤熟了。
好不容易进入幽暗密林深处,沿着一条条曲折的小径,借着那些高大茂盛的树木,两人才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呼……”浅唱离歌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通红,“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踏雪无痕也抹了一下额角细密的汗水,心想这游戏还真是越做越逼真了。
“那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好了。”
兰霍恩似乎对眼前这些参天的大树很感兴趣,不仅一双红眸子紧紧地盯着树干,还不时伸出爪子挠了挠,就是爬不上去,反而逗得踏雪无痕和浅唱离歌哈哈大笑。
“对了,踏雪,你现在是读大二了么?”笑着笑着,浅唱离歌忽然问。
“不是,我才准备读大一。”踏雪无痕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事,只是想问问……对了,现在都八月底了,你还没准备去学校吗?”
踏雪无痕怔了怔,没想到人会这么问,淡淡地笑了笑:“也快了,过几天吧,再过几天就去学校报到了。”
“这样啊……”浅唱离歌见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是该劝他不要太惦记着家里了,还是……
浅唱离歌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明明已经并肩作战了这么长的时间,明明在现实中也见过了面,却依然陌生。
他知道,他们之间是现实与虚拟的鸿沟,向前一步,是无法预知的现实;后退一步,是漫无止境的虚拟。
沉默了许久,踏雪无痕站起身来,逆着光的面容让浅唱离歌移不开视线。
“走吧。”
第四十二章
杀怪的过程是相当枯燥无味的,特别是杀等级差距那么大的低级怪。
心不在焉地帮兰霍恩升到十五级,踏雪无痕又带着小家伙到奥兰奶奶那儿学了些技能后,看了看时间,估算着傅君瑞该回来了,便跟浅唱离歌说了,“离歌,我有点事,得先下了。”
“哦,好的,你尽管下线好了。”
浅唱离歌摸了摸兰霍恩的脑袋,“下次见了,小兰……”
小龙看了看魔王陛下,又看了看圣骑士,好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双爪子就是抓着浅唱离歌的衣服不放松。
“……要不要,我先送你回【魔都】吧?”
“不了,我还想多逛逛呢。”
踏雪无痕抱过兰霍恩,淡淡地笑着,说,“那,下次见了。”
浅唱离歌也会以一个好看的微笑,“嗯,下次见。”
但此刻的他们却不知道所谓的【下次】到底会是什么时候……
……
白江城从游戏仓里起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半多了。“该去做饭了……”白江城洗了洗手,便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这个钟点就做饭,在一般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有些早了,但这几天来傅君瑞回家都比较的按时,大多数都是在五点钟过后一点点就回到了,所以说,现在做饭是刚刚好的。
果然,在白江城把最后一道菜呈上碟子的那一刻,他就听到了玄关处钥匙开门的声音,下一秒,傅君瑞挺拔的身影便落入了眼帘。
“洗手开饭吧。”白江城冲人笑道。
“哦、嗯……”只是答话时,傅君瑞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饭桌上摆好了的四菜一汤。
还想着能早点回来做饭的,结果还是……
不止一次,自白江城搬来和他一起住的那一天起,他就把之前来搞卫生的佣人啊什么的都让他们撤走了,平时几乎是一下班便往家里赶,想着能帮忙做一下家务的,但每一次赶回来都见到白江城做好了饭菜在等他开饭。其实也不是说白江城做的饭菜不合自己的口味,而是不好意思老让人给自己做饭。
于是,傅君瑞便在饭桌上说开了,“……江城,要不,明天让我做饭吧?”
白江城停下筷子,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搬过来都这么久了,一直都是你在做饭,平时房子也是你给收拾的,相反,我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做……”
白江城听了,笑,说,“我可没有这样认为……”
“但我是这样认为的,”傅君瑞咬了咬嘴唇,拿着筷子的手指慢慢捏紧,“我不可以一直这样麻烦你的。”
白江城还是笑,弯起好看的唇角,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温和的。
他说——
“……可是,君瑞,你不适合……”
“你不适合在厨房里和这些锅锅盆盆打交道,你适合的是一个更宽更阔的空间,你不应该被束缚着,你应该去做真正适合你的事情。”
他看着傅君瑞琥珀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他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似是要把傅君瑞看穿了一般。
或许白江城并不知道他这样说,于傅君瑞来说,会是什么意义,但傅君瑞却是很清楚地知道着,白江城的话给自己带来了无限影响,各个方面的。
(谢谢你。)傅君瑞在心里说。(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
吃晚饭,傅君瑞站起来想收拾桌面,却被白江城自然地顺走了手中的碗筷。
“你歇着吧,我来洗好了。”
白江城一边拿好碗筷,一边说,往厨房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
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但为什么一张口就是——
“呐,君瑞,我们真的是在交往吗?”
这一句话,让本来还有些失神的傅君瑞醒了过来,彻底地。
傅君瑞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要问,“为什么这样问?还是……你觉得我们这样很有问题?”
“不是的。”白江城摇了摇头,“只是我觉得我所遇到的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很多的时候,我都会常常在想,这会不会是梦,一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后面还有很多话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懂得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
沉默着,白江城又站了一会儿,然后端着碗进了厨房。
傅君瑞静静地看着人的背影,从阳台上吹进来的风灌满了白江城身上的白色T恤,勾出人肩膀的线条,略显青涩的男人,低头时露出的后颈还能看到几节突起的椎骨。
就是这么一个瘦削的男人,总可以看透自己,就像是灵魂的双胞胎,在很深很远的某一处地方默默地共鸣着,从微弱,到愈加的明显。
傅君瑞看着看着,鼻头不由得一酸,忍不住伸出手,从背后给了人一个拥抱,低低地说着,“这不是梦……”
白江城虽然没有回头,但手上洗碗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静静地让这个与自己身高相近的人抱着,感受着他的不安,同时也感受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
夜里,白江城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他去开门的时候,很大程度地吃了一惊。
只见傅君瑞一身白色的格子睡衣,抱着他的枕头和被子,站在了门口。
“我睡不着。”男人一边说话,他那冰霜一般的面容也跟着一边泛着薄薄的粉色。
——(好没说服力的一个借口啊……)
白江城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极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枕被,欠过身子,让出一个空位,“进来吧。”
不是问“为什么”,也不是问“干什么”,而是一句很自然的让人很窝心的“进来吧”。
傅君瑞愣了几秒,才踏入了房内。
白江城总是习惯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叠放着几本书,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字典,床头边上还放了本英文版的小说。
白江城见傅君瑞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放在床头的那本书,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是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买的,都没看过几回。”
傅君瑞却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本英文小说,“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怎么喜欢看书了,也自然不会多看这些原装正版的英文小说了。”
“也对,他们连译本都不爱看的,就好比如我弟弟那样,呵呵。”
白江城铺好了床,又拍了拍手,说,“好了,可以睡了。”
一张双人床,被他分成了等面积的两部分,就连他们俩睡哪他都安排好了——他睡左边,傅君瑞睡右边,各自盖得被子形成了一道隐形的界限。
傅君瑞看着这样的安排,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同时也不得不对白江城那比大象的腿还要粗的神经线深深地佩服一番。
他默不作声地坐到那块属于他的【地盘】,扯过被子,正要睡下。
白江城却连忙开腔阻止,“你先等等,先不要睡,很快的。”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拿开傅君瑞盖了一半的被子。
就在傅君瑞疑惑的时候,一张毛茸茸的毯子盖到了自己身上。
白江城一边笑一边说:“你的体质本来就有些偏寒的,再盖这么薄的被子,非得着凉不可。你就先盖着我的毯子吧。”
傅君瑞摸着毯子上舒服的羊毛,轻微地应了一声,“……嗯。”
熄灯之后,两人都躺下了。一人睡着床的一边,不过,白江城盖的是傅君瑞的薄被,傅君瑞盖的是白江城的毛毯,在这样凉如水的夜里实是温暖。
白江城想了很久,翻了个身,面向着傅君瑞,叫了一声,“君瑞。”
“什么事?”傅君瑞还没有睡着,很快地应道。
青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我可能过几天就要去学校了……”
那边的傅君瑞沉默了很久,才闷闷地“哦”了一声。
黑暗中,白江城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一样。
但傅君瑞接下来的话倒让青年愣怔了——
“那我这几天休假吧。”
“真的吗?!”白江城急切地问。
“嗯,真的。”
傅君瑞说这话的时候,脸有些发烫,为了不让人见到自己的样子,便翻了个身,背对着白江城。而他却忘了在这样的黑暗中,根本没有谁看得到他的脸是否红了。
“谢谢。”白江城衷心地说。他知道,这是不善表达的傅君瑞做出的尝试,哪怕仅仅是一小步,照样可以让白江城欣喜不已。
傅君瑞把被子拉到鼻子上,小声地嘟嚷了一句:“是我谢谢你才对。”
“唔?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白江城得寸进尺地那边挪了挪,甚至把头枕到了傅君瑞的枕头上,嗅着傅君瑞头发上好闻的洗发水的香味,说:“君瑞,明天你休假,那我带你去看看我以前住的地方,你说好不好啊?”
“嗯,好。”
“哦,对了对了,还有我读过的学校。”
“嗯。”
“还有还有……”
白江城兴致盎然地安排着接下来这几天的行程,傅君瑞也一边笑一边答应着。
这一个夏夜,他们是听着对方怦怦的心跳声,相拥着入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