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里的阳光——璃散

听到此话，浓妆艳抹的女人“哼”了一句便也不愿意在这儿多停留一刻，急匆匆扭着乱颤的腰肢离开了小巷。

这孩子的眼神真的好另类，深邃的不见底，仿佛隔着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屏障将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偶尔透露出来和年纪相符的眼神也只有一瞬，万界不由得对男孩产生了好奇。

“你叫什么？”蹲下高大的身躯，万界带着人畜无害的招牌微笑平视的看着男孩的双眼。“……”，男孩面无表情，毫无畏惧的看着万界。

“……好吧，原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小野猫……”，说着往前慢慢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哪知到这个动作突然触碰到了旁边隐藏的很好的银色小刀，听到微微的金属响动，男孩眼疾手快马上一把将刀捡起，亮在胸前。动作一气呵成，老练凶狠的目光压根没有孩童的天真稚嫩，满眼都是仇恨与愤怒。万界嘲笑般扯了扯嘴角，左手依旧搭在膝盖上，右手无奈的摸了摸帅气的寸头，“……居然玩刀子了，小猫，这可是很危险的哦～”，仿佛光速般万界收回了笑容毫无预警的右手一个漂亮的反压，直接将男孩瘦弱的手腕扼制住在胸前，“哐啷！”，男孩手中的小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夺了下来。猛的一个结实的推搡，男孩发出了一阵闷哼，仿佛肺部被撞得快要吐血般，万界左手压在男孩的脖颈动脉处，右手轻松的捡起了那把小刀，轻轻的在男孩的面前玩味般地晃来晃去，“这把小刀挺漂亮的嘛，哦？上面还有血迹呢。呵呵，小野猫，怎么这么不乖～”，看到男人拿着小刀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用那么轻松的口吻，男孩的小脸慢慢的愈发苍白了。

突然万界一个转头，“捅下去的赶紧不错吧？！”，说完还附送了一个大大灿烂的阳光笑脸。

不知怎地，男孩看到那个笑脸之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眼泪像泉涌般止不住，那是最后的一场歇斯底里的大哭，小手慌乱的摸着眼泪和鼻涕，任万界说什么，男孩都停不下来，后来居然哭得都有些喘息了，就这么靠在万界的肩膀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看到那眼泪鼻涕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毁了这么一件高档外套，万界真想把身上的臭小孩狠狠摔个半死，但是转过头，男孩还泛着泪光的睫毛颤颤微微的在发抖着，小嘴巴微微开阖着努力的喘着气，“哼，还是睡着的小猫比较可爱。”

“……你是谁？我在哪儿？”，男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呵，小野猫居然会说话了，这是我家。”

“我为什么在这里？”

“当然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啊。”

“……我要回家。”

“没问题，门在那边……”，男人微笑的表情下根本猜不出下一步的计划，“……哦，对了，你那把小刀在这儿呢，别忘记带走，指纹都没擦干净还留在身边，你也太不小心了～”

男孩大脑嗡的一声，小刀！对！他刚刚杀了那个“继父”！那个每天只会喝酒，赌博，虐待殴打妈妈的恶魔！他不能回家！他不想坐牢！不想被枪毙！大脑的混乱思绪让男孩完全没留意到，万界已经挪到了书架面前。

一抬头，发现男人已经不在那张欧式的椅子中坐着了，慌忙的寻找，才发现了那个站在书架旁的高大。那个男人收起了那一脸灿烂的微笑，转而是一种严肃又认真的表情细心的看着那满墙的书籍。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书扉。发现有人正在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男人扬起嘴角轻蔑的一笑，“你可以回家了，迷路的小猫。”

“你会武功吗？！你能教我吗？！”

万界看着男孩那双渴望的眼睛，突然忍不住扑哧一声，开怀大笑。“哈哈，你是看太多武侠小说了吧……”，笑容突然收敛，男孩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情到底何时阴晴何时圆缺，“……我可不是你心目中的大侠，我是混黑道的，做世界上最肮脏的生意，这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男人压低的声音如同野兽猎食之前的宣言。

万千看到了坐在床上男孩理应恐惧的大眼睛，轻轻一笑，“所以，小野猫，该回家了。”

男孩仿佛在自己的脑中做着痛苦的思想斗争，“扑通”一声，万界没有想到，这个男孩居然身体这么灵敏就能窜到了自己的身旁并且跪在自己的脚下，“我不能回家，我求求你收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能回家。”

做什么都可以？呵呵，真是可笑又可爱的小野猫，“你确定吗？做什么都可以？这条路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呢。”“我不怕！！”

看着男孩坚毅的表情，那么，这条路既然是你选的。就别怪我无情了。“那么，小野猫，我应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呢，额，让我想想你叫啥好……”，眼睛随处一扫，目光落在了那本《隋唐演义》上，“……哈，有了，你以后就叫隋唐，欢迎加入潜龙帮。”

隋唐，一个完全崭新的身份。

只记得那年万千十六，隋唐十一。

36.魔鬼训练

第一次看到隋唐的时候，万界就想把这只小猫留在身边。

看到男孩那双藏满仇恨深邃的眸子时，万界是欣喜的，好想让这只小猫蜕变成一只真正强大的豹，而这只漂亮骄傲的豹则是自己的专属宠物，任它的本性是多么凶残嗜血，但是在自己的面前他必须低下高傲的头颅。

正如万界说的，这条路可不容易走下去。

而如今回忆起隋唐来到万界身边之后的那几年，才发现根本不是容易或者不容易能定义得了的。

那时候万界从军队请来一位退伍少将，专门为隋唐定制了各种体能攻击训练。整个训练过程耗时将近三年，魔鬼般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慢慢改变着这个男孩的身与心。

立在隋唐面前的是一个10米多高，斜坡达到60多度的体形平台。平台两侧还各竖立着一个15米高的木制式单杠，横木的中央则悬挂着一根又粗又硬的绳索。隋唐需要从斜坡上抓着绳索攀上平台，然后抓着绳子荡过一个污泥滩，当通过的障碍时，还经常受到高压水枪的喷射。说起来容易但却是连最优秀的特种部队都不易通过的训练，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落在了隋唐身上。

整个斜坡是用长满了青苔的鹅卵石铺就的，只要脚稍微一用力就会打滑，所以整个过程全靠双手在使劲。在烈日下的绳子就像是烧红了的铁条，隋唐的双手被磨得血肉模糊。一次，两次，三次……受伤的双手难以抓住绳子，最终还是在半腰上掉了下来。万界请来的教官面目表情的直接拿着皮鞭狠狠的挥在了隋唐稚嫩的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再加上汗水的刺激，整个训练的过程惨不忍睹。惩罚过后，隋唐咬紧牙关，忍住钻心的疼痛，抓住绳子一步一步往上爬，绳索上理所当然留下了一个个鲜红的血手印。因为疼痛，通过障碍的时候，隋唐被高压水枪喷得左右摇晃。一不小心被水喷到了白皙的脸颊上，隋唐的眼角顿时红肿起来。

除了这样的训练，每天体力的锻炼根本不能少。那段日子，隋唐每天两眼一睁，便身背20公斤，腿绑2.5公斤的沙袋先跑上个5公里左右。接着是蛙跳，鸭子步，百米冲刺等。万界定下的训练指标达成后，隋唐为了提高自己的体能素质，居然在正常训练的基础上，另外为自己制定了每天1000个俯卧撑，1000个仰卧起坐，1000个单腿深蹲起立的训练计划。男孩正在蜕变，过程充满了痛苦。

还记得那一次野战生存。这个训练区悬在了一片森林深处。这里灌木丛生，蚊虫肆虐，枯枝朽木七横八叉的，根本是无路可走。但是万界压根没有给年轻的隋唐任何向导，所以只能依靠卫星定位仪，指北针还有地图才能走出这片森林。

这个过程算是一场最终的训练考核。隋唐除了承受巨大的生理考验还有心理上的压力。在没有任何现成食物充饥的情况下，训练装备的圆木还有轮胎只要一上肩膀就是整整一天，肩上的皮被磨破了好几层。而最糟糕的是，森林里总是遇到了一些无名的毒草，这些毒草只要轻轻触碰一下，皮肤便会立刻红肿，像针刺般疼痛。

一昼夜的路程让隋唐又饥又饿。还记得那天真的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他刚刚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小憩，身边突然窜出了“唰唰”的声音。隋唐机警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起身用小树枝轻轻拨开了草丛。一条两米多长，直径有手榴弹粗细的蛇盘卧在草丛中。只见隋唐眼神一挑，好家伙，这回可以美餐一顿了！只见隋唐从蛇后方发起了快速袭击，左手敏捷地抓住了蛇尾，然后右手顺蛇身一扯。蛇还没来得及砖头就奄奄一息了。隋唐拔出匕首，看了看这把万界送给自己的小匕首后，隋唐面瘫的脸突然微微笑了一笑，接着劈掉蛇头，扒下蛇皮，刚想生火做一顿美食的，忽然电闪雷鸣毫无预兆的下起了暴雨。刚刚还热得汗流浃背的隋唐这会儿又冻得浑身发抖。这个根本见不着人的鬼地方，压根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最后隋唐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靴子里随时都可以倒出一滩水来。

野外生存，归根结底就是要跟天斗。所以，最后他的晚餐是生吃蛇肉。

结束了长期的训练，当隋唐再一次见到万界的时候那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那天他特别的高兴，尽管全身上下还有多出未痊愈的伤口，但是他还是早早的爬起来穿戴整齐，在镜子前面转悠了好几圈。推开门，当看到沙发上那个坐在万界腿上的金发碧眼的美女时，隋唐不知道为什么哪里一抽一抽的生疼生疼的叫嚣起来。

而万界特别淡定的拍了一下美女翘起的丰臀，美女抛了个眉眼识趣的消失在了房间中。屋内只剩下万界和隋唐两人。

看到长大成人的隋唐，万界很满意，这只小猫终于蜕变成一头漂亮高贵的金钱豹了，游戏是不是也可以提前开始了？对面的隋唐，低着头，面无表情，手背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隋唐戴起了斯文的黑框眼镜，几根刘海若有若无轻轻的搭在镜框上。站得笔直的身躯，完美的曲线，属于力量的野性美感，每一块肌肉，每一条伤疤都是自己给予的，想到这儿，万界得意的撇了撇嘴角。

“隋唐，好久不见。”

听到万界开口，隋唐紧张的望了一眼，但是目光刚经过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的时候，看到那个眯起来似笑非笑的眼神的时候，隋唐本能的将目光快速的收了回来，“是，好久不见”

“呵呵，这几年不见，看来教练训练的还可以呢。过得还不错吧？”

“是。”，怎么可能过得不错，那种暗无天日的训练，让男人几乎丧失了人类的思考，每一天都是麻木的锻炼，身体快速的反击着，防御着，攻击着。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行尸走肉的木偶，生命中只剩下训练。

“哈，小猫还是不愿多说话呢～隋唐，过来。”，万界潇洒的扬了扬手，保持微笑的脸看不出男人面具背后的任何想法。

“是。”，快速走向万界的身边，虽然自己站着，而万界是坐着的。但是此时的气场却完全恰恰相反。

“……再过来点……”“……”，脸部几乎要靠近万界的脸了，第一次这么近距里的看万界，男人充满王者的气息让隋唐一阵紧张。眼光死死的盯着万界的下巴，否则他真的害怕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脸红。

突然一个慌神，万界快速的转身，将隋唐压在了柔软的沙发中，如同那年初次相遇，万界的左手还是扼制住了隋唐的颈部动脉处，但是与此同时，被压在沙发上的隋唐已经快速的掏出了匕首，抵在了万界的喉上。谁的伤害更加致命，一目了然。

看着身上的万界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隋唐立即扔下了手中紧握的匕首。“哐啷”，落地的声音都和当年那么相似。

“隋唐，果然没白训练，呵呵。不过……”，男人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而且嘴唇慢慢的靠近了隋唐的耳边，“……你的匕首永远都不能伸向我，你是我捡回来的小野猫，我可是你的主人哦……”，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的摩擦着耳垂，在身下的隋唐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弹。说完这话，身体突然没有了压力，万界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西装。

“好吧，隋唐，桌上是你第一个任务，干得漂亮点哦～呵呵。”

说完万界便消失了。

屋内只剩下隋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傻傻发呆。过了将近一分钟，张开苍白的手，打开了那份任务文件。右上角那个男人的照片让隋唐手一个发抖。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男人！每一个梦魇痛苦的根源，这个所谓的父亲，难道当年没有死在自己手中？

当目光落到下面一栏任务目标的时候，隋唐笑了，“……你注定是死在我的手上。”

十六岁那年，隋唐学会了杀人。

37.绝对服从

“大少，二少……”，何管家站在大门处迎接着这家的主人。

“嗯，何老，您就别站在这风口吹冷风了……难道想变成老寒腿，跟我一样坐轮椅啊？！”

万界嬉笑的回答让何管家心中不由酸了一把，看到曾经骄傲的像王一样的男人居然要靠轮椅度日，对于从小看着这俩兄弟长大的何管家来说真的心比针轧的还痛。特别是万界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如果他能适当发泄一下，那也是好的啊，可是现在总这样憋着憋着迟早会出事儿的。

这头何管家还在心中苦苦的担忧，孰不知万界心中的苦闷早就找人发泄出来了，而那个人，“何老，你整理一下空出来的客房。隋唐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好的，我这就安排。大少，按摩师今天上午已经到了，隋少安排在他旁边的客房可好？”

“别，安排在离我房间最近的客房。”“……”

看着轮椅上的万界，万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隋唐的背景他早就知道了。但他实在不理解哥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捡回来的少年，而且还训练成现在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性格。这可是毁了隋唐的一生啊，毁了一生，毁了谁的一生？万千想起了辛然的那张漂亮纯洁的脸庞，好久没见到辛然了，思念和自责总是交替着折磨着万千

，到底该怎么面对他呢。

“千，想什么呢？”

听到万界的疑问，万千紧张的回答，“……没什么。”

“呵呵。”，看着弟弟那张充满心事几乎扭曲的脸，怎么可能没什么。看来这小子也开始有心事了呢。“一会儿帮我把隋唐叫来。”“……好。”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万界那张充满笑容的脸突然丧失了任何表情。轻轻的低头，双手紧紧的抓住那双几乎没有任何感觉的双腿，力气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捏碎般。为什么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叩，叩叩……”快速收起双手，整理哼，正好。男人邪邪的笑了一笑，“进来吧。”了一下情绪，“谁？”“我是隋唐。”“是。”万界的印象中，这个几乎面瘫的手下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那句“是”。门被推开后，便看见那个一向把拘谨当做人生信仰的隋唐站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