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千年,重山万水,若海文韵,繁星人杰,西棠人憧憬了几辈子的盛况,终于在今日展现于此。兵强马壮、上下一心,我西棠将翱于当世变幻风云之中,何其壮哉!
远忆八代之前,渺茫微光,亦是一番初建之况。想到这里,总不免为自己是西棠人而自豪一阵。彼有东禹群英,亦有南北强国,若说进步之速,古西棠的军队于当时暂无法与诸国相较。然,西棠素以浸淫文学为主,先哲众多,故,八代前,我西棠之明光,便是先哲之思想。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弹指一挥间,直到屈辱十代,国人在历史中沉淀了一层又一层的血与泪。风急雨紧,纵是我西棠披星戴月走过千年的阅历,也终究难敌多方围困之势。
待得十三代西棠王终拿回国土,又经历了三代经营之后,身为十六代西棠王之寡人,因得祖先荫庇,贤才鼎立相助之故,终使西棠霸于天下。
纵横古今,俯览万里,看我现下西棠大好河山之壮丽,承袭多国文化之异彩!时值良辰,希各位豪杰立于西棠辽阔之国土,望西棠无限之未来,与寡人共创千秋盛世!”
这一席话,因得回音壁之故,整个华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不想自己的祖国能够繁荣富强。
没有人在知晓自己祖国的历史后,听得这一席话却不落泪的。
西棠人等了太久太久,虽说他们的文化致使国民侵略性不强,但是骨子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称霸于世的。
特别是曾被南暮或者是东禹压迫过的那代人,他们迫切想要西棠变得强大,变得能够跟其余国家抗衡。
但西棠的文化起源于夕远,夕远的文化又缺少侵略性。很多西棠本土人不爱战争,却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屹立于当世。所以,近三百年来,无数位学者投入于通过和平方法取得胜利的研究中去,却一直未果。
原因很显然,当你想要通过和平的方式获得利益的时候,其他国家已经通过暴力胜利了。人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很多时候,和平的方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因为西棠文化所限,这么多年来,西棠人的思想观念并没有多大转变,最后,西棠军队崛起的契机竟是让流离失所的昭故人担任主帅。
这个事情让其余国家当作了茶余饭后的笑话。
泱泱大国,居然连个帅才都出不了,还让异国人担任,真是笑话啊!
而这一切,都在景鸣霄来到西棠后,一一解决了。
可以说,若没有景鸣霄,便没有现在的西棠。
秦鹤行没有坐到青若虚为他安排的位置上,而是只找了一个小角落待着。
他亲眼目睹了现在西棠的强大,清醒后也一直后悔。
但他从没有像今天那样深刻地认识到——失去景鸣霄是他失去天下的最重要的因素。
景鸣霄用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了“得景鸣霄者得天下”这一论断。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隆重的庆典和青若虚声情并茂的演讲之时,一名守兵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和谐的消息:
华都门前,有众多旧东禹、旧南暮、旧北渊的民众破口大骂,他们抨击的对象,就是被西棠人看作救世主的景鸣霄。
其中,还有人高举着写着“阉竖遗丑”四个字的木板大声叫骂的。
“阉竖遗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是太监没阉干净生下来的。
这些人会这么说的原因,依据的便是秦鹤行登基不久后,景鸣霄上奏废黜太监一事。身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景鸣霄对于太监这种违反人道的职业实在是同情,于是,在来到玄琊大陆不久,便想要努力废黜这个职业。更重要的,是要废黜阉割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
那段时间,确实有不少本就看不惯景鸣霄飞扬跋扈的人说景鸣霄是没有阉割干净的太监生的。可看看人家景家怎么说也是豪门望族,这种传言没几天就不攻自破。
没想到,现在又被挖出来说事儿。
除了“阉竖遗丑”外,还有“毛司之长”、“贼子”等。
“贼子”不必解释了,这“毛司之长”中的“毛司”就是厕所的意思,用景鸣霄的话说,就是厕所所长。
青若虚并没有避讳景鸣霄,而是将此等情况跟他说了。
景鸣霄听后,只是笑了笑“这种骂人话跟我们那小学的水平差不多。”
“那你的意思是,没必要在意了?”秦鹤行看着并不赞同。
“当然不是!我们要赶紧查查,究竟是谁想要黑我!”说完这话,景鸣霄愣了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方道:
“肯定不只一个两个吧?说到‘黑’……呵……其实哪里是‘黑’我呢?我做的这些事情,确实就是卖国啊。”
第十六回:吞噬心灵
“鸣霄,你不必自责,良禽择木而栖。”青若虚安慰道。
“呵呵……罢了罢了……”景鸣霄摆了摆手“继续看庆典吧。”
不管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庆典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可门口的声势越来越大,就算是在华都门前而不是在渺桑城门前,大家也明里暗里都能感觉到一丝凝重的气氛。
“爸,需要我去看看么?”懂事的青夕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凑过去问景鸣霄。
“没必要,他们是冲我来的,还是我去吧。”景鸣霄站起身,跟青若虚说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
青若虚不放心,叫了几个人保护景鸣霄,再转头看向庆典,神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认真了。
景鸣霄运起轻功一路往城门行去,他并不觉得华都城门外有人能够将他杀死,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在这些旧国民众之中,究竟被妖魔化到了什么地步。
城门守军发现他的身影,大惊失色,忙让他回到渺桑城去。
可景鸣霄本就是来“体会现场”的,又怎么肯能就此作罢?
这时候,城下的人群中不知是谁认出了景鸣霄,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出的话语也越来越难听。
“景鸣霄!你这个千人骑万人上的婊子!不要脸的卖国贼!”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客尝!哈哈哈!也算是尤物啊!”
“后面被操得连屎都拉不出了吧?”
“哈哈哈!青若虚的下面跟秦鹤行比怎么样啊?”
……
诸如此类的不堪之言,数不胜数。
“大胆刁民!”城门之上的一位守军听不下去了,他本就非常崇拜景鸣霄,哪里能让这些鼠辈这般侮辱自己心中的战神?
说着,眼见几个守军提着佩剑就准备下去把这帮刁民“处理”了。
“慢!”景鸣霄伸手阻挡了他们,“我有说让你们下去了么?”
“侍君……我们知道您脾气好,可他们这般侮辱您!我们气不过啊!”
景鸣霄听后,笑了笑“你们以为我听得很舒服么?”
守军们冷汗涔涔“当……当然不会舒服。”
“还是有点判断能力的。”景鸣霄自嘲地往城下看了看,城下的旧国百姓们个个面红耳赤地瞪住他,那种眼神就仿佛他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城下可有景家后代?”景鸣霄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瞬时惊呆了,赶紧提声问道。
只听一人高声道:“哪个是景家?自打所谓的东禹碧王反叛后,所有景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曾经,我们也以为景家是无辜的,碧王是无辜的,谁想,我们所信任的,竟是个真正的卖国贼!”
那……
那是……
景鸣霄几乎惊呼起来。
回话的这人分明是他的侄儿景泽远!
当年,“泽”字辈的晚辈里,与他最亲的就要数这位了。
景泽远本该姓丁,却因为其父为上门女婿,景泽远自小就从了母姓。
景鸣霄本以为乖巧听话上进心十足的景泽远必定也已经命丧于铡刀之下,不曾想,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他!
但只要景鸣霄不瞎,便能看出景泽远看着他的眼神再也不像十七年前那样崇敬且憧憬了。
呵呵,也是啊,曾经的英雄舅舅,已经成了人人唾弃的卖国贼。
景鸣霄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问景泽远问题,此时的他,还是赶紧找到组织这次事件的源头比较好。
“是么?景家已经灭了啊……半个人都不剩了么?”景鸣霄失落地笑了笑“我早就不把自己当东禹景家人了,所以……你们没必要连景家也一起痛恨。”
他只是怕……怕景泽远恨自己也留着和他一样的景家的血。
便听景泽远冷嗤道:“景鸣霄永远都是景家的人!世代忠烈的景家竟然教出这种背叛国家、覆灭祖国的败类来!活该景家覆灭!”
景鸣霄听得此言,语气霎时严厉起来“住嘴!景鸣霄是景鸣霄,景家是景家,我自知身负亡国之责,造孽深重,然,景家之教导,毫无半分偏差!若有,也是太注重于对‘忠臣’的培养而忽视了‘人性’!”
“哈哈!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没有‘人性’的了?哈!景鸣霄啊景鸣霄,你果然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些话似乎已经憋了许久许久一般,景泽远越讲越兴奋。
景鸣霄垂下头,还是没有忍住地叹息道:“泽远,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愤世嫉俗的样子?”
景泽远看着景鸣霄,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呵呵!你为躲避迫害投奔西棠,我能理解。可你竟为西棠出谋划策,力图与东禹为敌,拿下东禹后却将东禹千百万百姓置之不理……这等行为,与叛国有什么区别?”
景鸣霄一愣。他本以为景泽远是因为自己投奔西棠而骂的“叛国贼”,谁想,竟是因为西棠施行新政却对东禹区别待遇而感到不满啊?
景鸣霄一边垂首听景泽远训斥,一边在脑内迅速想好了对策。
见景鸣霄不发一语,景泽远也有些没有味道起来。
一时间,两人双双沉默之下,城楼下的其余百姓们又开始嚷嚷了。
“泽远,你真的是来为民请命的么?”景鸣霄盯着城下的那人,淡淡问道。
“请命?哈!怎么可能?不,我是来看你被百姓骂得体无完肤的样子的。”景泽远冷笑一声道。
然而,景鸣霄却看出了端倪。
景泽远并不像是这些人的领导,而这些人之前之所以沉默了,却是因为他会站出来与自己对峙。
很明显的,在景泽远辱骂景鸣霄的时候,那些人的怒气就会少一些。
而一旦他们沉默了,那么,这些人就又会“活”回来,对他继续大吵大骂。
这……就仿佛是由怨气组成的灵魂一般。
想到这里,景鸣霄忽然记起了一个人——一个善于操控怨气的人。
“泽远,你认识长秋么?”景鸣霄并没有在意长秋到底有没有在附近,只是径自问道。
景泽远听了神色异然:“那是何人?景鸣霄你别想耍花招!”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景鸣霄听后,稍稍一笑“也许,你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大忙。”
景泽远听得云里雾里。
景鸣霄却已经心中有数了。
长秋没死这是肯定的。
她一定蛰伏在玄琊大陆的某角落,伺机而动。
而今天这个时机,很可能是她自己找的,也可能是无意之中的。
但不可否认的,这种怨灵深深地吸引着长秋,她一定会来到这里取走这些怨灵!
本来,在旧东禹或者其他几个归附于西棠的国家,对景鸣霄存有不满的情绪只不过是一小部分人。
可在长秋的肆意扩散之下,人数骤增。
之前冥曜在此,长秋尚且不敢动手。
然而,现在冥曜已经回到魔界去了,长秋在这片大陆上,再无敌手,不能直接出手的原因,或许是一年前被冥曜打伤还未痊愈吧?
思来想去,景鸣霄有了大致的看法。
眼前这帮人是必须要“处理”一下的,不过不是身边这些守军想的那种“处理”,而是为他们驱魔。
真是有够头疼的,大祭司风以涵不在,便只能请那些不知道顶用不顶用的和尚和道士过来充充数了。
这帮人除了景泽远外都有些眼神飘忽,仔细看看,行为举止相当不正常。这样看来,之前就已经被长秋吸过怨灵了?之所以还能活着,是想让他们感染华都的百姓,进而大规模地吸取怨灵补身体?
不对?要这么干的话,直接在旧东禹、南暮和北渊不就得了?何必要这样大费周章把这些人“运”到华都门口来?
难道华都的百姓怨灵比较纯正?
口味比较独特?
不会吧?
突地,景鸣霄想到一个原因——
会不会……
会不会是因为长秋本来就隐藏在华都里?她的身体已经差到没有办法亲自去采集这些怨灵了,却还能勉强操控怨灵行走。于是便只能通过“远程控制”,让这些已经迷失心智的人来到华都,被她吞噬。
第十七回:恶灵长秋
景鸣霄料得不错。如今,长秋就蛰伏在华都城中。
之前被冥曜袭击后,受重伤的长秋远逃到西棠,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隐藏气息躲在一众人的眼皮底下,等待机会反扑。
现在的长秋已经没了一年前的嚣张气焰,在魔界的时候,她本是反歌利亚联盟的一员,常年埋伏在泰坦英雄歌利亚的军队之中,上百年下来,她终于爬到了歌利亚身边,伺机刺杀了他。
但那一次刺杀并没有成功,长秋自己也被冠上了魔界叛徒的称号,从此过着流离失所、天天被魔族之人追杀的日子。
这样的她,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连形体也保存不了,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消散于天地间时,却无意中找到了魔界通往玄琊大陆的大门,来到这片神奇的土地。阴错阳差之下,竟让她找到了恢复力量的方法。
玄琊大陆上的人跟魔族比起来是要弱了许多,但是,怨气能够激发一个人的潜能,如果他们死前怀揣着平生最重的怨气,那么便可以成为长秋复原的养料。
本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称霸玄琊大陆,进而回到魔界,没想到,一切都被冥曜破坏了!
更可气的是,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打不过身为魔界太子的冥曜。
所以,为了避开冥曜,长秋真正的复仇,是冥曜离开之后才开始的。
既然不能报复冥曜,那就报复青若虚和景鸣霄他们吧!
一个强大帝国的建立,必然伴随着其它弱小国家的湮灭。
国家的消散只是一个统治集团的结束,但是,每个统治集团所包含的,却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无论这个国家曾经多么腐朽多么可恶,但百姓们总会惦念着自己的祖国。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讲得就是这个道理。
长秋就利用了人们战后的心理,只要那些人心中有对新政权的仇恨和对老政权的眷恋,那么,她就可以乘机控制他们。
这日清晨,长秋感到有些不安,她驱使一干人等前去华都闹事,想要散布民众对景鸣霄的不满情绪,可为何,那些人会时而受她控制时而又能脱离她的控制?
长秋知道,自己的魔力比之前要差上一截,但这些人早已经极其痛恨景鸣霄了,她只要略加控制便可以让他们引出景鸣霄,只要能围住他,长秋就有办法将景鸣霄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