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氏现在虽然处于高升时期但汤文浩跟郎臣都在其实何桓的压力要小得多,汤文浩的能力何桓还是清楚,虽然在他面前那人一贯爱装无能。何况现在的郎臣也跟前两年那个基本上有些不管事,全把事情推在何桓身上的都略有不同。
“你不去看你老婆?”何桓在抽空的时候文郎臣。
郎臣的手还没全好,但办事效率还是有,看样子汤文浩回来了至少对他在工作激情上的影响还是有。
“她自己回去的,让我没空别管她。狄仁的事情现在才收尾,这边也不怎么安全,她要回她爸妈那去也算是安全一点。”郎臣微笑着说。
何桓想了想,虽然脸还是那张瘦得尖锐的脸但声音还算是缓和,“有个自己的孩子就那么开心?”
郎臣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你看到汤乐心里不觉得高兴?还是你比较喜欢何曦?我觉得汤文浩要喜欢汤乐一些。”
何桓没再说话,何曦也好汤乐也好,都是一个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也无所谓喜欢谁就不喜欢谁了,只是下意识的对对方的孩子是要能多关注那么一点。
郎臣在意他那老婆其实不是无缘无故的,自己怀了孩子又刚好碰着狄仁这事,还没等郎臣开口就为自己把话给说了出来,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地方。要说懂事,这个比郎臣小十一岁的女人怕是要比汤文浩都还要懂事知趣一点。
何曦跟汤乐已经从元老先生那回来了,元老先生喜欢那两个懂事的孩子,所以跟着两个孩子回来的还有几个保镖,等着事情完完全全的平息下去之后才会把人撤回去。
元老先生给何桓面子,自然是何桓把他人看得重,那种过于尊重的重。就算是之前有好几个人来替何桓跟于慎说和都被何桓不咸不淡的给拒绝了,但只有在元老先生打来电话的时候何桓说的是,他跟于慎也就闹闹,心里的气出了就好了。那话说得之风轻云淡,就算是何桓内心屈憋得要死也还是给了元老先生最好的最为委婉的回复。就为元老先生过问了他跟于慎的事情,他这两年虽然没去见过人但也托着人送过好几份礼。过年的和过大寿的,老先生也收得利索,算得上是看何桓上眼的意思。
两个孩子一送回来就被送去了于家,这也是老先生的意思,何桓也不能拒绝。
把孩子放在于慎那,何桓其实也没觉得有多不放心的。就算这事有可能是于慎在暗中跟老先生说的,只要不伤害到孩子,住哪不都一样。
汤文浩不喜欢于慎,不过还是得去看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两个大人之间打点口仗,但还是没妨碍到于慎对孩子的好。
也许就如郎臣说的那样,汤文浩是要喜欢汤乐一些。不过于慎喜欢的也是汤乐,因为汤乐才是何桓带血缘的孩子。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何桓觉得汤乐有两个人喜欢也好,只要他喜欢何曦就成。两个孩子性子差不多,嘴甜又不调皮,见到汤文浩跟何桓来了就赶紧一边一个的跑过来要抱。
说来也奇怪了,跑到何桓怀里的从来都是何曦,而跑到汤文浩那去的也从来都是汤乐,从来就没跑错过一回。
于慎见着何桓跟汤文浩来了就问,“一起吃个饭?”
汤文浩是完全不想的,只是见何桓点了头也只能留了下来。两个孩子现在喊于慎喊大伯喊得欢得很,也不知道是被于慎用什么给收买了。
吃饭的时候汤文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这道菜什么味道稍为重了,那道菜的浅了一点,说什么不适合何桓吃。
何桓那张冷脸更冷了,觉得汤文浩丢人,可嘴一动又想着汤文浩不是要去爱郎臣了,再丢脸也丢的不是他的,这么一想何桓就当汤文浩在放屁。
于慎也淡定,直接叫了保姆在旁边站着,手里拿着本子跟笔记。汤文浩挑剔得有多少,保姆就写多少。
说了几句估计汤文浩也觉得无趣了,所以干脆闭了嘴专心的喂汤乐吃饭。
何桓在旁边喂何曦,不过还是跟于慎说了会儿话,“身体好点没?”
话问得很僵硬,不过到底是一句关怀的话,于慎也微微的点头,“没事。”
何桓唔了一声,在又给何曦喂了一个小汤圆之后才说,“正阳二十三号就走?”
“对,二十四号下午四点之前必须到,去了那边还有一些程序要走。”于慎声音很轻。那一刀没刺中心脏却是刺中了另一个重要的器官,到现在就算是出院了也不过天天躺在椅子里横竖是一个病号。
于慎侧了侧身体,可能只是想侧一下上半身,只是看出想要幅度太大有点难。
何桓就无意中看了一眼,喂何曦吃饭拿勺子的手就顿了顿。虽然只是那么一两秒的事情,但到底还是没能掩藏住心里的触动,他从来都不是真正冷血的人。
“找到代替的负责人没有?”何桓垂着眼看着碗里的菜问。
于慎在何桓给何曦喂了第四口饭的时候才说,“先让年丰辰顶着半年,现在再去找也来不及了。”
年丰辰是于慎手下的得力干将,是能挑起大梁的那种,就算是比何桓还要年轻两岁,但应该是没多大的问题。
何桓没再闹话,但于慎问了,“听说那边换了决策人?”
那边说的是何桓入资那家报社,何桓倒也没否认径直点了头。
“那有没有空来帮我?年丰辰毕竟阅历不够,怕是不能面面俱到。”于慎问。
只是这一次何桓还没回答,汤文浩的话就插了进来,“何桓已经够忙的了,他现在瘦得都只有一百斤了,你就不能让他休息一阵子?”
于慎没再说话,气氛一下子落了下来,撕碎了刚才还算融洽的表象。何桓虽然瞪了汤文浩一眼,但到底还是没回于慎的话。
于慎的意思也算是过于明显,汤文浩回来了何桓可以把汤氏放手。就算现在汤氏是何桓的了,但汤文浩也不是不顶事的人。何况汤文浩的的确确也开始逐步回到汤氏的领导核心里,除了董事会。汤文浩能顶着汤氏,何桓有了空闲自然就能替于慎分担一些东西。
于慎这主意说得这么明显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替何桓挡的那一刀,这汤文浩还是清楚,都是惯用伎俩了。
可到底是这惯用伎俩,是何桓不能拒绝的。一如当初汤文浩为何桓挡的那一刀,打的那些架,顶的那些罪。
所以在最后的时候何桓没跟着汤文浩离开,彼此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何桓这辈子只想着别人欠他,却从来不想他欠别人。
欠了就得还,做死了的还。
12.
到了晚上八点,何桓哄着两个孩子去睡觉。两个孩子的卧室看得出是才装修没多久的,为了防装修出现的那些有毒物质墙面全贴的是安全系数极高的墙纸。家具也挑选得很精心,一走进去就好像进了儿童片里的原始森林一样,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喜欢的。
两个混球在洗了澡之后要何桓讲故事才肯睡,说是每天晚上睡的时候大伯都会给他们讲,还得何桓顺着于慎头一天晚上没讲完的继续。
何桓这辈子基本上就没听过和看过童话故事,他讲个屁,弄了半天绞尽脑汁编造了一个勉强算简单的故事才把两个不抬满意的孩子弄睡着。
于正阳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一进门看见何桓跟于慎坐在两边跟哑巴一般没在说话就喊了一声,“爸,叔。”
何桓问了一句,“回来了?”
这一个月就把自己累得好像多活了好几年的于正阳哎了一声,也不怕自己是十八岁的孩子会丢脸就那么倒在沙发上滚进了何桓的怀里。
“叔。”于正阳闷声闷气的叫了一声。
何桓揉着他的头,听他继续往下说。才十八岁的孩子,就要负担起整个盛凯,压力的确是大得可以。想他十八岁,十八岁啊,还什么都不懂呢。
只是于正阳什么都没说,在何桓怀里躺了几分钟之后就爬了起来,跟着两个大人说,“我去睡了。”
何桓抬头看着于正阳有些疲惫却挺着背直着腰一步一步的往二楼卧室走去,就算是在家里也没想过松懈一分。
这会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在这之后。
于正阳回卧室之后何桓也起了身,对着本来就没什么话可说的于慎还是说了一句,“你也早点休息。”
于慎请得有护工,所以很多事都不用何桓去做。其实何桓倒不介意照顾于慎,只是一想着于慎对他的心思他也只能断了那照顾的念头。
于慎也只是嗯了一声,他跟何桓现在就算有太多共同的话题可也说不在一起。就在等于正阳回来这半个小时里,明明就有好两个可以共同说到天亮都说不完的话题偏偏说了几句就无话可说了。
人一旦有了防人之心,在跟防备的人就会无意识的减少说话的可能。
何桓睡的还是原来的卧室,里面的布局还是没变,甚至于里面还有何桓最近两年才换的衣服品牌最新的一款。大小自然是合身,因为他自己也买了一套。
去浴室里洗了澡,何桓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打开落地窗点了一支烟缓缓的抽了起来。这两年,他又开始抽烟,只为了解压,但没有以前那么厉害,偶尔一支就够了。
在一根烟之后,何桓起身去刷了牙洗了脸,再出来的时候神情也有了些变化。
何桓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好像这两年一样连吃安眠药似乎都没有效果。要不是他长得够普通,估计这两年完全可以变成另一个人,俗话说的长残了,虽然他本身并没多俊美无双靠的完全不过气质。
何桓想不通的事情很少,偏偏这就算是一件。他想了两三年都没想通这个问题,于慎就怎么对他有那种心思了。
为了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算得上是抓心挠肺的想,甚至于都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同性恋所以就会传染?
这说话虽然可笑,可何桓真的那么想过。如果于慎本身是个同性恋,他或许还能好想一点。可连于正阳都这么大了,这些年也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男人有什么意思,这让他怎么想得通?这只给他一个感觉,似乎是他让于慎变成了同性恋,他让一个有正常性向的男人变得不正常了。
每天睡四个小时对何桓来讲已经算是正常,在重新想了大半夜依然想不通之后他也只能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
在吃完早餐之后,何桓跟于正阳一起出了门。
昨天汤文浩走的时候司机也跟着回去的,在早上才又开到了于家。
何桓跟于正阳打了个招呼,就先于正阳而去。他要做的事情其实比于正阳要做的多得多,而这里离汤氏也要比他那里到汤氏要远得多。
何桓到了公司,见到汤文浩已经到了,看见他来就关了门。
“我可能知道狄仁为什么要回来找我报复了。”汤文浩坐在何桓对面说。
何桓把汤文浩已经处理分好只差他签字的文件大致看了看,这才抬起头看汤文浩,“又去招他了?”
汤文浩摇头,“就我回来的三个月之前,我跟何曦和汤乐的妈妈一起去海边玩。我这才想起,那时候是应该碰到过狄仁的。都那么多年没见了,我是真的没想起他是谁,所以他问我还认不认识他的时候我说不认识。这不能怪我,他跟以前半点都不像了,以前的半点影子都找不到了。”
何桓想了想说,“他那时候是什么样子?脾气好爱做好事常被人看作是怪胎?”
汤文浩盯着何桓没说话,等着何桓把注意力重新放进了工作里才蹦了一句出来,“我跟你和他没关系,不是因为你和他像。”
何桓头也不抬的说,“你只是喜欢这一类人而已。”
郎臣在中午的时候跟何桓汤文浩一起吃保姆带过来的饭,在等汤文浩吃完去刷牙的时候跟何桓说,“他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可能再全心全意的爱他。”
何桓嗯了一声,在喝了一口鱼头汤之后才跟郎臣说,“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郎臣听了笑,笑得有些讥讽,不过是对自己,“何桓,我不是你,你说不爱就不爱,十头牛都拉不回。”
何桓也同样讥讽的笑,“你不如直接说我没爱过他算了?”
“你爱过?”郎臣问。
何桓停了手里的筷子好几秒,最后有些无可奈何的说,“你非要问,可能我对他的感情里爱情只占了一分,兄弟情占了九分。到现在,全部都是兄弟情了。你知道,我要爱上一个人很难。”
郎臣点头微笑,“这我知道,你想当他一辈子兄弟,我想当他一辈子情人,到最后委屈自己走到这一步,都是我们该的。”
“我真有爱过他,”何桓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才说道,“他找那些人的时候我心里也难受,只是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不只是难受还想着看那人能不能真的照顾他。到后来,次数多了,仅有的一点也消磨掉了。”
郎臣一下子没再说话,做出了倾听的动作。
“我知道我这人不会爱人,但答应跟他在一起之后,那些爱人之间需要做的事情我都有努力去学。只是有些东西始终学不来,我也没办法。闹到现在,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伤过我多少。我给得本来就不多,也没资格要他还我全心全意。”何桓不咸不淡的说着。
“有很多事情,我替他做了,外人觉得是替喜欢的人做的,我自己却不那么觉得。有些事我做了觉得是对爱人做的,你却不那么觉得。我分不清什么事情是对爱人做的,什么是对兄弟做的。我只是想对他好,想他活得痛快一点。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一个人。我把我能给的,能学着去给的全都给他了。”
郎臣一直听着,没去看在何桓身后站在洗手间门边的汤文浩。
“你觉得我对他的不是爱,那行,就不是爱吧。我妈没教过我去怎么爱一个人,只教过怎么对人好。真心诚意的对人好,可那要不是爱我也没话好说了。我五岁之前跟着我外公外婆一起住,五岁到十岁我妈每年只会带我一半,其他的时间都是把我丢给的是别人。等到十三岁一个人独立出来生活,除了每个月按时找我当时的监护人拿钱之外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从小到大除了他我没交往过其他的人,也没喜欢过别人。我不懂,我不会,我只能认了。”
“我说这些不是想推脱我不会爱人的是别人的错,只是想说我真的有努力的去爱过,我脑子转不过来我也没办法。我不能纯粹的去像小说电视剧电影里面说的那样去去爱一个人,我觉得那种爱是自私的,爱一个人就该让他好,给他自由。”
郎臣似乎是听懂了,“标准圣母。”
“这些话你怎么不跟他说?”郎臣问。
何桓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说我一辈子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爱上他?当初要是可以,你又何必劝着我接受他,你也不用离开。我是真在乎他,哪怕是他稍为难受一点都怕,但我觉得这不是你们说的爱情,爱情不是独占欲。
我也有过一点占有的心思,但那种想法太微小。我这种人可能天生不适合跟人当爱人,我能为他死,却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会吃醋会无理取闹似得的爱他。我知道吃醋无理取闹都是爱人独有的特权,只是我真的做不来。我也装不了什么深情,不懂也不会去配合他的生活,却让他一直在迁就我。这之间的矛盾,就算没有于慎做的那些事情恐怕迟早也有爆发的一天。我跟他是真的不适合,当然了你也可以说可能是我真的不够爱他。”
郎臣沉默,看着汤文浩带着看不懂的表情悄无声息的离开。
等汤文浩走了好两分钟,郎臣才说,“你故意的。”
何桓点头,“有些话我当着他的面说不出来,也只能这样了。他愿意尝试去爱你是好事,总比耗在我这强,至少你对他的爱比我能给的要多。”
还有一点何桓没说,他是真不想再耗一点多余的感情在汤文浩身上了。特别是在汤文浩已经真的对他有了舍弃之心,对郎臣有了怜悯之意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