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致远这次真的站住了,他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面红耳赤的少年。过了几秒才说:“你先回去吧。”
看着何致远下了楼Roland才转身回到家,周译还坐在屋子里,念念在一旁什麽都不知道的开心的吃着蛋糕。
“周,抱歉,我好像弄巧成拙了。”Roland抱歉地说。
周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脸色惨白,看起来非常虚弱似的:“不是你的错,我真的不应该见他。”
“我会再想办法说服他的。”
“不要,他现在已经彻底讨厌我了,如果他自己想不通,别人怎麽说也没用。”周译扶着桌子慢慢起身,然後递给Roland一个包装精致的包裹。
“这个,我很久之前买给他的,”周译慢慢地说,似乎每个字都要用很大的气力,“麻烦你交给他。”
Roland点点头,答应了周译。
14、错路
何致远在新店忙到很晚才回到家。
房间里的蜡烛和鲜花还没有撤下,房间里依然充斥着生日的气氛。
何致远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Roland。少年已经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虽然睡过去了,但是他的手里还那抓着一个包裹。
何致远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感动。
他弯下腰轻轻从Roland手里那过礼物,然後把它拆开来。是一个造型精美的锡皮盒子,做工非常精良考究,但是并不像新的,似乎是从二手店里淘来的。纹路和图案非常耐看,一看就像是过去宫廷留下的好东西。何致远把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银质人偶,虽然很小,但是看那身姿和模样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何致远忍不住勾起嘴角,觉得男孩准备的礼物十分有趣。他把盒子拿回书房放好,然後走回客厅。看了看熟睡的男孩,然後弯下身子把他横抱起来。
“啊……”Roland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何?”
何致远抱着他向卧室走去:“别说话了,快睡吧。”
大概是少年太困了吧,接到何致远的指令他又闭上眼睛昏昏沈沈地睡过去了,把其他事情都忘到一边了。
何致远把Roland放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
不知道周译现在怎麽样,是不是也睡过去了。何致远想着Roland熟睡的样子,忍不住回忆起男人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模样。原来最折磨一个人的不是现在的恨,而是曾经的回忆。他还是无法相信,周译会如此狠心的来报复自己。自己都如此难以舍下,周译会比自己更放得下吗?
第二天醒来时看到Roland 在收拾昨晚布置的东西。
“早。”何致远轻轻地说了一声。
“嗨,早啊。”Roland看到何致远有些尴尬,想起昨天自己突然脱口而出的告白觉得很丢脸,希望男人能把这件事忘掉就好了。
“昨天,不好意思。”何致远突然说,“谢谢你帮我准备的这些,只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
Roland装作无所谓地笑笑:“没有啦,是我自己太笨了,应该提前说就好了,害的你们都那麽尴尬。”
“就当道歉好了,我今天请你吃饭。”何致远说。
Roland一下子脸红了,立刻摇头拒绝到:“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而且,我已经请假了,今天回家看我家人。”
“你要走?”
“是,来到巴黎之後我就没有回家了,现在工作稳定下来所以想回家看看。”
何致远点点头,然後若有所思的问:“马赛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有啊,”Roland说起自己的家乡非常津津乐道,“马赛的港口非常开阔美丽,可以看到地中海的景色,从旧港沿街走在路上,到处都是新鲜的鱼馆;还有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还有纯正的葡萄酒……”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好像已经回到故乡一样的兴奋。
“那麽……你介不介意做我的旅游向导?”何致远等他说完之後问道。他突然觉得趁这个时间出去转转也许是不错的选择,换一个地方走走,说不定可以好好想清楚和周译之间的事情。
“Parfait!”Roland开心地说,“我一定让你玩到舍不得离开!”
比起对面兴奋出游的两人,周译心情就没有那麽好了。他忐忑了一整晚,他一直等着何致远来找他。因为很担心何致远不肯听他的解释,於是写了一封信放在送给何致远的礼物中。他知道自己的方式很过时,可是有些话当面真的讲不出来。如果男人看过之後还是不想理会自己,那麽也许真的没希望了。
周译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家门,希望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
可是,始终没有等到。
周译的失落感一点点侵蚀着自己,陷入了极大的怨念。看起来何致远真的不打算原谅自己了。那麽,现在自己还能做些什麽?
周译深深叹了口气,感觉头痛不已。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睡得不好,时不时就会感到头晕目眩,胃口也很差,什麽都不想吃。
他忍不住还是走到了对面,在门口来回徘徊。
屋里好像没有人声,难道何致远已经出去了?周译把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地想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很悲哀!为什麽,为什麽自己要做这样的事,真的好没用!怪不得何致远会讨厌自己,自己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是患得患失,心里的想法永远不敢说出口。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性格,也许就不会发生这麽多事了。也许,他们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也许,这三年的时间完全没必要分开。
周译暗暗下了决心,立刻穿好衣服下了楼,开车向何致远新店的地址出发。
何致远不惜重金在香榭丽大街租下一个两层店铺。全部以中国风格的楼阁装修建造,楼下是糕点铺,楼上则是茶楼,在这里显得独树一帜非常特别。此时新店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等到人员招聘到位他们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周译把车子停下来,快步走到店铺里面。
看到他进来,店长走出来迎接:“你好,本店还没有正式营业,请下次光临。”
“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周译立刻说,“何致远在吗?”
店长愣了愣,然後说:“老板今天早晨打电话来告诉我们今天他不过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马赛,具体什麽地方我就不太清楚了。”
听到这个地点周译一下子楞住了,过了几秒他才又问道:“抱歉,你可以确定他去马赛了,是吗?”
“没错,今天他临时告诉我的。”
周译点点头,心里好像灌了铅一样难受。他知道Roland跟MQ请假回去马赛的故乡,可是为什麽何致远也去了?难道他们……周译摇摇头,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会的,就算何致远不原谅自己也不会和Roland怎麽样的,尽管他们睡在一间公寓,尽管Roland年轻又俊美,尽管……周译用力咬住下唇,神情恍惚地走出店门回到自己车里。
他突然觉得浑身难受,晕眩感似乎更加强烈了。双手伏在方向盘上,周译无声地呻吟着。
马赛有着与巴黎完全不同的风景与特色。法国南部的天气格外爽朗,日照充足。看着深蓝而清透的地中海,迎着带着腥味的清爽海风,何致远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开朗。他坐在白色的沙滩上,轻松地晒着太阳。
“怎麽样,是不是很美?”Roland抱着刚刚买来的甜梨,擦了擦扔个何致远一个。
何致远点点头,说:“没错,我很喜欢在这里晒太阳的感觉。”
“虽然不像巴黎那麽繁华,但是这里也很有趣,对吗?”
“对,”何致远笑着点点头,“啊,对了,昨天吃的普罗旺斯鱼汤太美味了,临走时候一定要再去一趟。”
“天天吃都没问题啊!”Roland大笑着说。
“明天我还想去那条老街,买些好玩的东西带回去给念念和……”他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Roland了然地笑笑,然後尝试性地问:“你……这几天有没有想过和周译的事?”
“想过了,也想明白了。”何致远深邃的眼眸看着远方,薄薄的嘴角勾起。
想过很多次,反反复复的想过。
其实他和周译最大的问题就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如果自己是真的爱他,那麽周译就算恨他,报复他,骗他,也无所谓,他还是愿意用自己的努力重新让周译再回到他的身边。
他发现自己对周译的感情依然没有改变。
就像几年前,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时一样。
他相信,既然自己不能忘记这份感情,那麽曾经付出那麽多的周译没有理由不再爱自己。
那麽现在的自己,要重新鼓起勇气,以初次来到巴黎的勇气再次回到那里,再次告诉周译自己对他的爱。
“Roland,”何致远从沙滩上站起来,回头看向少年,“我突然很想回去了。”
Roland看着他,回以微笑。
“papa,papa,爸爸去哪了?我想爸爸了。”念念缠着周译问道。小孩子根本哪里会懂大人的事,他只知道爸爸好几天没用胡子茬炸自己玩,也好几天都没有背着papa带他偷偷去吃炸薯条了。
“爸爸他出去了。”周译真的不想被念念一次一次提醒自己的爱人不在身边的事实,可是对待小孩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你想要什麽papa给你买好吗别再问爸爸的事了。”
念念嘟着小嘴:“我想吃炸薯条和爆米花。”
“不好,吃哪种东西对小孩子身体不好。”周译立刻说。
念念只好努力挤出几点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爸爸都会买给念念吃~”
周译看到儿子这个模样心马上就软了下来,一个爸爸不在身边了,另一个爸爸一定不能让儿子委屈。
他摸了摸念念的小脸,然後哄到:“好~papa这就给你去买,你在家里乖乖的玩小火车,不要碰危险的东西知道吗?”
“好~”念念破涕为笑。
於是,周译拿起购物袋向楼下走去。
在社区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食物,日用品,当然还有念念的薯条和爆米花之後,周译抱着纸袋向公寓方向走去。
走到十字路口,恰好是绿灯,周译加快脚步向前通过。
这时,他看到对面迎着走过来两个身影,非常熟悉。
一个身材高挑,优雅英俊,黑发黑瞳;一个朝气蓬勃,青春逼人,金发碧瞳。
周译的心脏一瞬间揪了起来,连着他整个胸口都痛了起来。何致远和Roland看起来很配,很融洽,周译心里乱乱地想,虽然Roland年龄小了一点,不过怎麽样也比自己这样生过孩子又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好太多了。
不好,头又开始痛了,好想吐。
周译感觉眼前的人影变得恍恍惚惚,地面怎麽也变得起起伏伏,晃动起来。
为什麽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他们都看出来自己和爱人分手了吗?
头好痛!
痛!
痛!
为什麽何致远看起来那麽惊慌?他的眼神好像很恐惧?
周译奇怪地想,身子却不听控制地向下倒去。
何致远向我跑过来,他离我越来越近了,他要回到我身边吗?
然後是黑暗。
然後是钻心的疼痛。
15、开始
手腕好痛。
这是周译醒过来之後首先的感觉。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右手缠着崭新的绷带。
“周译,你醒了?”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身影。
这个时候还到自己身边做什麽,你不是已经有Roland吗?周译心里愤愤地想。
“你是怎麽搞的,过马路都不看路吗?”何致远皱着眉大声地对他吼着,完全不顾自己病人的身份,“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恐怖,如果我没有及时过去推开你,你就不单单是手腕骨折这麽简单了!”
“……你不是恨我吗,又管我作甚麽。”周译幽幽地说。
“我是恨你!”何致远顿了顿,“我恨你心里有什麽都不肯跟我说,从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反正你以後也用不着恨我了。”周译垂下眼,看着自己受伤打着石膏的右手。
“你说这话什麽意思?”t
“你不是和Roland在一起了吗?以後我的事你也不需要在意了。”周译酸酸地说,心里苦涩的很。
“什麽?”何致远简直哭笑不得,“你再说什麽?这是你新编的故事吗?”
“你……”周译因为男人的嘲笑一下子红了脸,“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说这种话了。”
“我只是跟他一起去马赛旅行散心。我一直当他弟弟,你以为我和Marc一样有恋童癖吗?”
周译没有对Marc的事多想,继续说:“你看了信就一声不响地和其他男人一起出去散心,换谁也会这麽想的。”
“信?什麽信?”何致远一下子愣住了。
“你问看到吗?我放在锡皮盒子里的……”周译突然发现自己也许白白担心了好多天。
何致远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你送给我的。我以为那是Roland送我的,没想过里面还会有信啊。”
何致远立刻追问:“那麽,信里写的什麽啊?”
周译想到自己在里面深切的表白,一下子红了脸,把头偏过去:“没、没什麽……就是……”
“就是什麽?”何致远问道。
“就是……我不想你走啊!我不要你离开……”周译突然大声回答,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我知道我错了,错的不可救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要报复你……我从来都没有这麽想。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很想和你在一起……”他一边说,眼泪一边止不住地流下来。
何致远看着男人委屈的模样,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亲吻着他的眼睑:“好了,别哭了、别哭了……这样会影响到孩子的知不知道?”
“念念又不在……”周译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念念不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啊。”何致远好笑地看着男人,等待他惊奇的表情。
果然,周译立刻停下来哭泣,惊讶地看着男人:“你是说……我……怀孕了?”
何致远笑着点点头:“刚刚给你做检查时才发现,你已经怀孕6个周了。”当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真的很开心。尽管不久之前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让他痛苦不已,可是上天对他不薄,现在又赐给他一个孩子。不仅仅是一个一个新的生命,或许还是他们重新开始的契机。
“我……”周译觉得又激动又开心,同时,又很心痛:心痛被自己亲手杀害的那个宝宝。
“我不配有这个孩子,”周译趴在男人的肩窝里,“我不配生下他,我曾经那麽残忍的……”
“别说了,周译,”何致远阻止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去想了,好不好?重新开始,把剩下的爱分给肚子里的宝宝和我们的念念。”
“你可以原谅我吗?”周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