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手术刀 上——画眉郎

作者:画眉郎  录入:10-19

侯半夏怔了半晌,也只得啧啧叹道,现在的小孩子啊……

呵呵,可见人体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物体。由心可得病,由情又可以疗伤,奇哉妙哉,万物看似无序实则有关联。

顺便一提,从此以后,噩梦的敬畏榜单里,除了他叔之外,又多了一个偶像,嗯,可喜可贺。

16、疯狂世界(二)

一星期后,黑眼镜主动联系陆觉非,提出当面交易。

——这样比较放心吧。

陆觉非没有意见,看了他发来的一些游戏截图和视频,倒是对这个黑眼镜有了些好奇。他也算是厉害,居然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把号练到这种程度。

——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地练。

——嘿嘿,人若纯洁枉少年么。不过你放心,我的技术是得到过国家质监局监督的免检产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行,对方都这么说了,陆觉非也没有异议,讲明时间地点,准时赴约了。等他进入那家约好的网吧时,对方已经早到了。黑眼镜果然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斯斯文文,阳光灿烂的模样,看样子还是学生。

“眼镜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陆觉非有模有样地拱拱手,笑着坐了下来。

“内……”黑眼镜及时刹住了。这可真够尴尬的。

“害,我叫陆觉非,你可以喊我名字。”陆觉非倒是大大方方。

黑眼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叫张程,我朋友都喊我黑眼镜。”

当场验了货,陆觉非的诧异又添了几分,不由多看了两眼身旁的黑眼镜。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技术这么好。

“很好,我很满意。你要现金还是转账?”

“随便。”张程倒是很随意。

陆觉非看了他几眼,道,“不如一起喝点东西吧。”

张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觉非带他进了自己很喜欢的一家咖啡店。两人坐定,陆觉非点了黑咖啡,张程要了一杯橙汁。

陆觉非看着他用吸管吸橙汁的孩子气模样,不禁笑道,“你果然还是学生吧,你多大?”

张程脸一红,“我在读博士。”

“哦?”陆觉非倒是有些意外,“不大像,看上去挺小的。看你那脸就挺青春的。”

张程愣了愣,旋即摸了摸脸上的痘痘,也笑,“不信,不信你可以搜证件。”

“这么信任陌生人可不行,你家长没交代过你啊。”

张程摸摸头,“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呵呵,脸是用来干嘛的,脸就是用来骗人的。不过这年头好像学生都长得挺小孩子气,我认识有个人也是博士生,看上去比你还小。”陆觉非喝了口咖啡,然后道,“说吧,你想和我聊什么?”

张程惊讶地张着嘴,陆觉非倒笑了,“别这么惊讶。你刚刚不就一直想和我说什么吗?”

张程红了红脸,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照着他的性子,打死也不会自己主动提出这个话题的。只不过从这几天和陆觉非的Q聊看来,他是一个很适合的倾听者。陆觉非听得很认真,眼神也很诚恳,让张程不由自主有些安心。

“你说的没错,我是。”陆觉非待他说完,笑了,“你有疑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既然问题是这方面的,我们就不能在这里谈了。”

“什么?”

“走,带你去个地方。”

张程下了车,瞥了一眼那个招牌,有点腿软。没错,他是想要弄明白自己的性质,只是,只是没必要直接就上场了吧!

陆觉非看他一脸诧异,好笑地将人推了进去。“现在时间还是偏早,估计没什么人,不要紧张。”

张程是个好同学好同志,平时三点一线,上课上网上厨房,没事做做家务浇浇小花小草啥啥的,绝对洁身自好,别说这么性质分明的GAY吧,就是一般的酒吧都不曾进去过,说不紧张那是糊弄人的。不过,紧张有之,好奇亦有之。

陆觉非拉着他在吧台坐下了,一声响指,给每人要了一扎啤酒,“时间还早,还是不要喝烈酒的好。”陆觉非笑笑,将酒推给张程。

张程一鼓作气喝了一大半,酒能壮人胆!

陆觉非哈哈笑了,“你悠着点,一会儿醉了我可不做免费车夫。”

张程红着脸,借这个酒胆悄悄地瞄起了四周。陆觉非说的没错,时间是还早,只有三三两两零星几个顾客,基本都是独自一处喝酒。整个酒吧没有意想中的喧闹,反而安静得透亮,背景音乐很轻很透,有种,淡淡的哀愁。所有人都低着头喝酒或是闭眼凝神,像他这样东张西望的,一眼便知是新手。

“现在还不到狩猎的时间,等到真的热闹起来,你想逃都没地儿挤出去。”陆觉非仍是笑,“一个人的话,还是小心一点,春天过了,发情的禽兽还是有的。虽然大多数都是你情我愿的多,但也不排除有霸王强上的。”

张程感激地笑了笑,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的时候还在上初中,”陆觉非突然开口道,“大概我这个人比较怪,没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反而没什么挣扎就接受了,然后一时兴起就和我家老头出柜,被打了个半死。”

张程竖着耳朵听着,呼吸不由得放重放缓。陆觉非却是一脸微笑,从容得很。

“到现在他还是不肯接受现实,总觉得有天我还是会收敛性子,回去做个乖儿子,娶妻生子,和所有人一样。”

“那你会如何?”张程轻声问。

陆觉非啄了一口酒,声音很轻,“我不知道。未来的事,谁知道呢?也许我真的会像他期望的那样,又‘正常’了,起码是不再挣扎了。”

张程沉默了。

“你可以说我这人没心没肺。结婚还是接受安排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我不相信,又怎么会失望。”

“那如果,如果有一个很爱的爱人呢?你也会舍得放弃吗?”

陆觉非没说话。一时间安静得莫名哀伤。

“我不知道。”不知过了多久,陆觉非开了口,“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会很幸福吧。你找到了吗?”

张程垂着头,然后点了点头。

“有麻烦?”

再一点头。

陆觉非微微一笑,“喜欢到不由自主,无法自拔;喜欢到一点波澜都惊心动魄;喜欢到对未来毫无把握,恐惧不已。实在是挺傻的一件事情。不过,却很幸运,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傻这么一回的。”

张程叹了一声,“宁可不要。”

“对,就是这句,宁可不要!何况你本来还不是。”

“你怎么知道!”

陆觉非轻笑,“说专家还谈不上,但我毕竟比你多了十几年的同性经验,这点道行还是有的。像你这种半路出家的最麻烦,瞻前顾后,没有胆量又不能断干净。所以说,不怎么直的直男最可恶,裹着贞洁布的窑姐儿。”

“你!”

“别动怒。你困惑的无非就是前程如何,何去何从,是不是一旦踏上了就无法回头。”

张程沉默了片刻,讲起了自己的那段情,过程实在简单得可以,只是身在其中,不觉枉然。

“原来是始乱终弃,”陆觉非听完笑了,“其实,这个圈子的爱情和普通人的没什么两样。你来找我,无非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地久天长的同性之爱,想知道还要不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可以告诉你,我见过无数圈子里的情侣,认识几个月就分手的有,坚持了数年的也有。有的甚至建立了形同夫妻一样的关系,却也不时各自出轨,然后仍生活在一起,有如老夫老妻。这些都很正常,我们既不会比别人爱得长久,也不会比别人爱得随意。爱情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都有猜忌怀疑和恐惧,甜蜜之后的惶惶不安。你如果害怕的只是不定数的结果和安全感的缺乏,那我可以告诉你,无论是同性之爱还是异性之恋都是一样的,会受伤都是一样的。如果说我们和别人又什么不同,那就是,我们的阻碍会来得更大更多,不安会更重更沉。考虑得太多,能坚持的太少,一点承诺,都是珍贵。我们不是情圣也不是放荡者。随心吧,你能做的,无非就是跟着自己的心,它走到哪,你的情就到哪。没有性别,也没有条件。”

“随心?”张程呢喃着。

陆觉非点头,“随心。你的真心,会自己找到温暖的体温,不管那个是不是最好的,却是你认定的。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也许会后悔,也许,会幸福。如果放不下他,就殊死一搏;如果没有勇气,那就勇敢放弃。”

陆觉非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到苏徽那里。他只是在无人处,点燃了一支烟。多少年了,自己见过多少这样茫然的少年。有时回首,有些错愕,也有些茫然若失。

这世上,是否存在矢志不渝的爱情?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又凭什么,生死相随……

17、疯狂世界(三)

苏徽一边翻着病历一边走着,瞥眼瞧见了迎面走来的侯半夏怀里抱着的婴儿。那个婴儿还很小,脸色泛黄而呆滞,前囱门鼓起一个大包。

苏徽皱眉,“怎么了?”

侯半夏道,“被父母遗弃在病房里了。今天早上送来的婴儿,七个月大。被外面的医生误诊为肝炎,后来转到我们医院的。听说不大好医后,父母就不见人影了。”

苏徽冷笑,“简直可笑,居然说成是肝炎。太不负责了!”只是后面那句是针对外面的医生还是孩子的父母就不得而知了。

颅内出血的婴儿活不了多久。苏徽道,“你抱着他做什么?”

“病床被清空了,我只是想把他挪到舒服一点的地方。”侯半夏说着,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婴儿躺得舒服一点。

苏徽点点头,“你不当父亲真是可惜了。”

“师兄,”侯半夏苦笑,“当了医生,看了这么多孩子的死亡,这么铁石心肠,你觉得我还能当好父亲吗?医生眼里只有病,没有人。”

或者说,看了这么多死亡,你还能做一个好人吗?

都说医生仁心,其实不然,医生注定不能有过多的个人感情。你看着病床之上,呻吟着痛苦着的人,你若去怜惜,会发现良心不够。陶潜说,此亦人子也,多少人指责医者冷漠寡情。只是他们不知道,医生亦是人子,亦是人父,亦是人夫。是凡人,就会有不耐不烦,就会有不足有极限。病人生死相托,这其中有多沉重,岂是一句悬壶济世可以道尽?

侯半夏走出几步,又倒了回来,“师兄,那个投诉,你别放在心上。”

苏徽点点头,走开了。他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前个星期,有个病人在手术中抢救无效死亡了,家属一纸投诉到了院方,告他草菅人命。他们质问,没有红包何至于此,医者仁心,你良心何在?

草菅人命?良心何在?苏徽冷笑。他们大概都不知道什么才叫做草菅人命,什么叫做不失良心。苏徽自知所有的抢救都是符合医学道义的,尽人事,只是回天乏术。他不是担心诉讼成立,只是感到寒心。病人对医生的信任竟是如此玄妙,稍有不慎,就会撕破脸皮。前恭后倨,让人失笑。

世人对医生的态度总是趋于两个极端,两个不甚理智的极端,要么是谄媚至极的赞颂,称其为妙手仁心;要么是怨恨之至的诋毁,道是黑心毒蝎,利益熏心。殊不知,绝大多数的医生都是两者之间的常人,既无法随心所欲地救死扶伤,也不会卖尽良心荣华富贵集一身。能做的会尽力去做,不能做的亦无可奈何。

他们很寻常,只不过是他们的职业刚好是对抗病魔。不切实际地给予过多期望只会带来虚无的神祗,或是不顾一切的诽谤。

来的一路上,不时有认识的病人对他点头微笑,甚是恭敬。

想来这般恭敬和信任是时刻准备翻脸的,微笑在脸上,内里却只是寒心。苏徽加快匆匆步伐,只图尽早……回家。

陆觉非再次回到租房的时候,看到苏徽在整理文件。他看到苏徽脸上的冷漠,还有眼睛里的那点伤感,没有说话。不声不响走了过去,冷不丁地从后面环住了他。

耳边一阵热气,苏徽吓了一大跳,却没有立刻挣开。有那么一瞬间,温暖得让人心疼。然后——

“啊!苏徽,你下手好歹轻点。坏了怎么办?”陆觉非揉着胸口,那里被苏徽的一肘子顶得生疼。

“坏了活该!正好重新返工塞个脑子再重返社会。”苏徽迅速将病人的投诉文件收了起来。

“你属黑寡妇的啊。”陆觉非嘀咕着跑去接水喝。

看着他满脸委屈的样子,苏徽忍不住笑了出来。总是委屈归委屈,没过多久就又重整河山地回来了。好似,永远都打不离骂不走。

果然,不多久,陆觉非的声音从他屋里传出来,“苏徽苏徽!我不服!快,上游戏!和爷大战三百回合!不许屏蔽我!”

苏徽扑哧一笑,竟也依言上了游戏。拉开屏蔽菜单,将人添进了挚友,一看等级,吓了好一跳。

——你!你!

——嘿嘿,苏徽,怕了吧~~~

陆不弃一副痞子相,笑嘻嘻地绕着苏不离转了一圈,一身的金装怪晃眼的。苏徽瞪着屏幕,这小子吃什么吃的长这么快?

——猪!吃饲料了你?

——怎么说话呢?哥这叫有天分。怎么着,要不要投靠我,我让你依靠让你靠~~~~~~

真人版的颤音从隔壁房里传来,苏徽一身鸡皮疙瘩加浑身一震。

——行了吧你,跑调都跑到西天去了!

——嘿嘿。

不信邪,看看攻击系数,一排小星星让苏徽吐血。

——苏徽苏徽,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想砍我吗?让你砍,我就躺这,你往死里砍,别不好意思。

苏徽举着鞭子,这手……下不去啊。我也想啊,可你也不看看人是什么等级什么装备,一记猛攻下去连血都不带掉的。苏徽咬牙,前次是等级太低砍不了,现在是等级过高不能砍,这什么世道啊!

陆不弃嘿嘿一下,爬了起来,二话没说,刷刷就把衣服装备脱了个精光。

——你,你想干嘛?

苏徽发现自己很是没出息地口吃了。

——你不就想砍我吗?我脱干净了任君处置。

陆不弃老羞地平抛了个媚眼过来,然后又躺下了。

——我很乖的,衣服自己脱。请你,温柔地SM我……

下一秒苏徽的鞭子就落下了。要不怎么说这游戏变态呢,你看人好端端一医生,居然拿着鞭子这么猥琐的武器,真是……苏徽一边想得忿忿,一边落鞭落得毫不含糊。陆不弃的血条正以龟速一点一点地下降着,他还很是惬意地哼气歌来。透过游戏人物没啥表情的脸蛋,苏徽发誓自己看见了陆觉非那张甚是得意的脸。

——变态!被虐还高兴!

——那是!也得看是谁虐。我们家苏徽的话,怎么来都行。

——滚!谁是你家的!!

——你啊,我家的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不带抢的!

——你!

苏徽这游戏虽然老早就开始玩了,但由于一直没花大工夫,主要是没时间没精力,人物等级不高,装备马马虎虎,加之本来就是个医生,攻击力自然是弱的。虐了半天,才蹭破了一层皮。苏徽于是就很认命地卡键盘继续虐他,自己往床上一倒,听着游戏里的哼哼唧唧的呻吟声犹自高兴着。偷乐了半天,觉得自己也够变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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