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会给予他种种契机去攀上着位,但是如果都错过都失败了,那么会立即死去,等待下一世。
赵墨鲤并不知道这一世洛东蓟所持有的契机是什么,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是错过……或是做错了什么……
虽然洛东蓟并不知道他的前世以及这些事情,但是这些东西已经刻入了他的身体里,万事谨慎小心,他自然而然的便已经学会。
几乎不容他犯下一点错误留下任何污点……但是自己,似乎就是他最大的错误和最大的弱点污点的存在。
被最大的敌人掌握住了弱点,赵墨鲤无比的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去帮忙,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添乱。
拥有如自己这样的包袱,他走的一定也不顺畅吧。
一夜未眠,直到清晨霞光射入屋里,赵墨鲤才站起来。他决定了,一定要逃出这里,无论如何也要逃出这里。
如果无法离开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消失,让洛东蓟再也没有任何弱点再也不会有污点,让他完美,强大的存在,直到登上龙椅,完成这世与前世的夙愿。
赵墨鲤摊开自己的掌心,又握起。自己跟随他一直追到了这辈子,这样的自己,到底是洛东蓟成功的契机,还是命运所安排的对他的磨砺是他的拦路石,都是不得而知的事情,现在自己只能做小小的,便是最大程度上,不再为他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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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饥饿的感觉,赵墨鲤并不算陌生。腹中似有只手,搅住内脏,硬生生的掏,又是疼痛,又是肿胀,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还是想呕吐。
“吱歪”一声,门被打开,赵墨鲤想抬头,却发现自己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被抽去,身体比现在所盖着的蚕丝被还要软,骨头却还是硬的。
“这是宫中私酿的禁锡酒,每年只有两罐出窖,是自开国太祖登基之日埋下的,要不要来尝尝?”洛东禾手执玉壶,细细绵绵的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靠在床榻旁边的小桌上还有精致的菜点,筷子就放在手头,手指轻轻一伸便可以碰到。
“何必这样固执,你若在我这里弄坏了身子,这让我如何去与太子交代。”洛东禾将酒倒入杯中,举到赵墨鲤的嘴唇边,酒汁使他的嘴唇濡湿,剔透的像是水晶。
洛东禾使酒杯微侧,但是赵墨鲤守住了牙关,酒顺着唇流到了下巴,弄湿了衣裳。
“好好好,不喝酒,那么,来吃一口菜。”洛东禾将香酥的鸭肉放到小碟子里,撒了芝麻在上面。赵墨鲤转过头,不去看。
“你不吃不喝,指望自己能熬多久?”洛东禾像是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碟子筷子,坐到了赵墨鲤的床边。
赵墨鲤脸色很难看,青白浮肿,嘴角还有擦伤,头发披散着,手里却还包着那个盒子。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洛东禾,又垂下眼睛,不吭声。
洛东禾站起来,推开窗子,让外面的空气流经来,清脆的鸟叫也一并传入赵墨鲤的耳朵。赵墨鲤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一道光。
洛东禾不看他,背对赵墨鲤,看着窗外渐渐复苏的春景,说道:“我这里虽不能说是铜墙铁壁,但是也算是固若金汤,这个,想必你也清楚了,得到教训了,若是你还想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顿了下,又道:“何苦自己来折磨自己,受苦的,都是你自己,委屈的也是你自己。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那也是没有价值的。”
赵墨鲤低头不语,他闭上眼睛,不知听没听见。
“待太子,将我的人归还给我之时,我便让你走。”洛东禾突然冒出一句,他磨蹭着自己的下巴:“只是公平的交易而已。他带走了我的人。”
赵墨鲤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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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东禾看了看赵墨鲤沉静的睡脸,自言自语一般:“太子真是品味独特。”
他想起那日在太子府所见之景,透过窗子,看见这人,被压在身下,现在看来是苍白发青的皮肤,那时却是刚刚蒸熟一般的粉红透亮,平淡的脸,也一刹那鲜活起来,像是平凡的纸,染上了花汁,渗透了那香,便变成精致的薛涛笺,哪怕是狂草一笔在上,都浓厚起来。
一时兴起,洛东禾又上前,伸手挑住了赵墨鲤的下巴,看着那上面突出的青色脉络,抚摸上去,凹凸分明又带了些酒香,混合起来,竟然也让人有些悸动。
“我那哥哥,平时能满足你?”洛东禾露出坏笑,问赵墨鲤。
“滚。”赵墨鲤样子不似动怒,不去看洛东禾,嘴唇微微颤抖。
洛东禾拉下他的衣襟,赵墨鲤里面没有里衣,胸前突出的两点受了冷,很快立了起来。
洛东禾指甲划过那乳粒,轻轻一掐,赵墨鲤浑身一颤,终于瞪向洛东禾,眼里冒出了火光。
“我那哥哥带走了我的人,却留下了你,你也寂寞我也孤单,不如我们做对,他们走他们的,我们凑我们的,你说,可好?”洛东禾看赵墨鲤的表情,竟然笑容加深,手指捏起赵墨鲤的乳粒,技巧娴熟的开始揉捏。
赵墨鲤想推开他,但是无奈胳膊上像是挂上了千斤秤砣,软绵绵的搭在洛东禾房子自己胸前肆虐的手臂上,在外人眼里,倒更像是调情。
几番挑逗下来,赵墨鲤胸前的乳粒不仅没有再立起,反而又软下去。洛东禾吃惊,抬头看赵墨鲤:“你的这里,没有感觉吗?”
赵墨鲤不理他,只是又闭上自己的眼睛,后背靠在床沿,青白的皮肤,干瘪的小腹,像是死了样。洛东禾赶紧抬手搭上他的脉搏,见还有跳动。
“罢了罢了,你这番死鱼样,也可能只有我那奇怪的哥哥才心动。”洛东禾站起来,表情有些扭曲,愤愤出走。
赵墨鲤听闻那脚步声一直消失在门外,嘴角才浮出一丝笑容来。奇怪的哥哥?的确是你那奇怪的哥哥,才会奇怪的对我这样的人感兴趣,一直一直感兴趣,你?你这样,如果能让我心动,那我的几十年,倒是也白活了。
赵墨鲤转头看见桌上小碟子里的食物,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还带了丝酒味。
他忘了琴。
赵墨鲤撑住酸痛的腰坐起身,将破衣服下那华丽的琴拿来,抱到自己的腿上,缓缓拂过。
琴上装饰用的宝石闪闪发光。
赵墨鲤用不疼的那只手,在琴上随意地拨动着,让心底的小调,自然地流泻在琴上。
很快便乱了音。
赵墨鲤有些烦躁,将琴向床底一塞,不去看它了。
身体里那些东西很难受,赵墨鲤最讨厌的,就是事后,要清理那些东西。
他弄了热水,擦洗自己,看见胳膊上的青筋突起,皮包着骨头,没了肉。
他嗅了嗅,皮肤上已经染上了洛东蓟身上特有的香味,是一种极其名贵的薰香。
用热水使劲冲刷也冲不掉。
赵墨鲤又想到洛东禾,他身上的味道,及他在窗边,看到自己与洛东蓟的结合。
他们的事,其实赵墨鲤是一点也不想去管,一点也不想去问。
但是他被逼着被迫着卷起去,却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反正是烂命一条,死了也不足惜,也没有人会怜惜吧。赵墨鲤心底暗暗自嘲。
他将桌上已经凉掉的稀饭吃了,咕噜咕噜,世上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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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叹气,到底现在还是人身肉体,几日来,自己想进方法出逃,却是连离这小楼不到几步的地方便又被扭送回来。身上也零零碎碎有了几道伤痕,于是自己换了方式,不吃他给的东西。
但是不吃,不吃的话,现在的自己,却是连反抗他挑拨的力气都失去了。如果洛东禾刚刚真的是要做什么,也许现在已经得逞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要做的什么事情,赵墨鲤的身体已经比谁都明白。但是想到和不是洛东蓟的人来,又从心底开始排斥。甚至反胃,即使那张脸是如此的相像。
这样,如何能性起呢?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忠贞不二吧,不知道朝廷会不会给自己也立个牌坊,上面书什么好呢……呃……烈夫赵墨鲤?
赵墨鲤想着,差点把嘴里喝的酒从鼻孔里笑出来。他大口大口吃光桌上的东西,然后又缩回被子中,捂好身体,继续思考如何逃出去。
夜晚、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好几日,洛东禾都没有再来。这里除了藏在暗中守护的侍卫,便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赵墨鲤一心想逃,被困在这里,度日如年,每日送来的食物他都吃的光光,他想,万一哪次潜逃成功,不要才出门就倒地上……饿晕了。
他甚至开始策划自己逃出去后该走的路线。
从京城到现在正作为战地的瀑城,若是想近想快,那么顺官道,向北向东行,但是这条道太醒目,万一又被捉住,那么,想再逃便没有机会。
若是绕道,从南从西去,过水路,本来就不算是短的路程,又拉长了好几倍,。
赵墨鲤爱惜地抱紧了那小盒子。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陆路也好,水路也好,现在的自己,只想立即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战场残酷,那样的危险,不知他现在可好?
洛东蓟武艺高强,但毕竟是战地的生手,那种地方,一个不注意,丢掉的,便是性命。
赵墨鲤心中一疼,他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洛东蓟好歹是太子,前方再怎么危急,想必也不会让他冲去前线送死。
他现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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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东蓟下了马,风沙铺天盖地向他吹来,前来迎接的谢统领是舅父陈危将军的老下属,看见陈澜木和他,亲热的很。
军营里大大小小的军官,在所驻守城镇上最大的那家酒馆里给洛东蓟办了接风的宴席。
看着桌子上一盘盘烹调粗糙并不精美的食物,洛东蓟却几乎要落泪,这些都是从前在京城时自己绝对不屑一顾的东西,如今看在眼里,比御膳房的佳肴还要诱人。
谢统领看出了洛东蓟和陈澜木眼里的食欲渴望,哈哈大笑,道:“太子一路辛苦了,来来来,不要客气,这里没有什么珍馐琼露,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野食劣酒,本来拿这些来招待太子,简直是要砍头的罪行,但是和一路上驿站里那些猪食相比,又好的多的多了。”他本是军队出身,说话粗俗,但是豪迈,此刻,也颇中洛东蓟下怀。
洛东蓟倒了满满一杯当地特酿的烧刀子,起身对众将领说道:“我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大家就不要把我当作什么太子来看,今日起,我是与大家并肩征战的同袍战友,但是对于行军打仗来说,我是生手,虽在京城时,也习过各种兵法兵书,但纸上得来终觉浅,望各位多多提携,不吝赐教,我洛东蓟在此,先敬各位一杯。”说罢,仰头将酒喝下。
烧刀子果然是烧刀子,一路从嘴里烧到喉咙,烧的肚子都火辣起来。
众将领见这年轻人不仅没有摆那臭架子,还颇为豪爽,不由对洛东蓟心生好感,他们多是跟在陈危将军身后多年的,见到陈危将军的儿子陈澜木,虽是瘦弱,但是眉目间也是有其父遗风,英气勃勃,也是喜欢的紧。
众人都端起了酒杯,纷纷上前敬酒,洛东蓟全部都喝了,毫不拖泥带水,众将领不由对他,又多了一份欣赏。
休息了一宿,便由谢统领领着,前去大军驻扎处。
用了一日巡视,一夜与几位将领详谈,战事并不乐观。西酬与那十几年前被赶出齐殷的胡人残军相结合,战斗力大为提升,胡军善骑射而西酬善策略,互补长短,眼下那是势如破竹,对齐殷边境十几座城是势在必得。
“若是能与东洺国合作,携手破敌,那么,战事会有很大的转机。”谢统领道。
洛东蓟微微颔首,面上却不见表情。
就寝之时,已是下半夜。
更深露珠,远远听得马嘶,似在天边。北地依旧是乍暖还寒,一入夜,狂风便卷着沙粒一次又一次地撞击门窗,轰轰作响。
洛东蓟轻轻拭剑,尽管已是多年未用,但是剑刃依旧锋利,今日的自己,便也要化身为剑,血肉为刃,厮杀拼搏于战场。
洛东蓟舔了一口剑身,舌尖冰冷的像是要冻黏在上面。无滋无味,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腥。洛东蓟轻笑:“难道,也许会陪我一起死的,是你吗?”
他对剑说,但是回他的是一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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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澜木跨坐在马上,大刀别在身侧,他眯起看见遥望远方,渐渐皱起眉头。
洛东蓟来到他的身边,笑问:“如何?”
“难说。”陈澜木眉头皱的更紧,前方茫茫无际,明明也曾是齐殷江山,现在二人却只能勒马在这小小的山头上,一步也不能再前进。
二人目中映出了远方闪烁的异光,那是驻城西酬兵士手中的武器。
“此仗,着实是难打。”陈澜木咬紧牙关,那铁器的冷光,像是要将他的眼睛给切开割碎。
“不,不难。”洛东蓟笑着眯起了眼,陈澜木惊讶转身:“怎讲?”
“我齐殷铁骑,曾所向披靡,大败胡骑夺回平原,难道现在只能靠联姻,才能击敌?”洛东蓟扬起头,狠狠吐出两个字:“荒谬!”
“家国天下,民生民计,社稷江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保护,若是此战真的是与东洺联手来打,那即使是赢了,以后也不会太平!”
“胡骑正是畏我齐殷武士,才与西酬联手,他吃尽了我们苦头,所以在明白我们的厉害,敌人一开始便是怕我们的,如此来说,怎么能再让敌人看轻了?”
“虽说是败了几场仗,失了几座城,但,对于那两家的套路战术,我们也知道的差不离了,虽然胡人彪悍西酬狡诈,但是却并不算配合,两家兵马彼此间互相猜忌,看似合作无间,其实说到底,只是稍微厉害了些的乌合之众,何况,他们虽然说是人数众多,在一开始的战争中,占据了主导的优势,掠城夺池,但,随着战线的拉长,他们的供给,也会慢慢出现问题的。”洛东蓟顿了一下,陈澜木面上立即出现了了然的神色。
“西酬虽是处于水土肥沃之地,但据今年密探所得的情报,夏季的那场水灾使得收成极差,老百姓自己都快要没有办法填饱肚子,虽说他们库里的粮食丰厚,但是也禁不起两个国家的军队这样的消耗,他们所占领我方的城,也是土地贫瘠,并不多产的地方,以战养战,那是决计不可能。”
“此战,我们必不会败,胜利不是靠一时的心急,现在养精蓄锐是主,比起他们,我们占据的不仅仅是后方供给的优势。”洛东蓟轻轻扬起下巴,骄傲的望着远方,“我是不会打败仗回去的。”。
如果失败,那么,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话他留在了心里,伴随着一阵浅浅的叹息。
他放开了那个人,就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的选择是来到战场,就是做好了胜利的准备——以及死亡的准备。
无所畏惧,只能勇往直前。
战事如火如荼,一直燃烧至天边。将士们的血,将大漠尽头的云彩,都染成了红色。血红烧进了每一个人的眼里,厮杀,挥动手中的刀剑,看入敌人的身体,撕裂,破碎,头颅的滚动,一具具身体再不复柔软,再不复生气,无止境的呐喊,军前,马后,有鼓在敲动,那是用敌方俘虏的身体皮肤做成的鼓,每一声都带着血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人间的修罗场,死亡不是漂浮在上空,而是站在每一个人的身后,跟随,紧贴,不离。哀嚎,哭泣,那是弱者的行为,当鲜血喷在脸上那刻起,神台便再不复清明。一切都被蒙蔽。
这是战争。
这便是当朝的太子,所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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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片般的军书,快马加鞭。连夜送入了着王的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