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的宠溺是一种利器……只要活着,心脏就仿佛无法负荷……
「不要内疚……」我现在是什么狗屁表情,竟然让薄乔乐这样开口,「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根本不是需要强调的问题!没有爱上他,本来就不是我的过错!
「我似乎该庆幸你不爱她……」薄乔乐的目光静静地垂着……
将精神与肉体分离吗?大度却很愚蠢……
「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薄乔乐突然咧着嘴将手搭在我的头上,狠狠地揉了揉,「周末……生日快乐……」
就在那个生日,薄乔乐出动了教父大人的势力,将那个女人送到了我面前……刻意带着她闯进薄乔乐略显寒酸的公寓里宣泄……那个男人却很适时地人间蒸发……唯独几日前的那声“生日快乐”似乎还萦绕在冰冷空旷的房间……
无论我如何视而不见、一笑置之,这个男人总是不后退,也不前进……即便游戏人间,在他的迷雾中,似乎也无法独善其身……
喂……乔乐……单方面的守候究竟能维持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我们之间的回忆已经足够……松开手向前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
我站在回荡着钟声的教堂前,看着薄乔恩和他的父母……“对不起……”一阵清风吹过,薄乔乐的身影又在脑中跌宕,但除了说“对不起”,又还能如何挽回曾经的一切……
“对不起……”
薄母看着我微动的嘴唇,仿佛读出了风中的那声歉意,突然满目含泪……
“对不起……”我轻声地说完,向无措的薄氏夫妇微微鞠躬……
“等等……”薄乔恩突然喊住即要离开的我。
我甚至不想回头……骑在单车上,背对着他。
“严边渡……”薄乔恩犹豫了很久,“再见……”
第二十章:盖鑫
再度回到学校,是一月以后的事。
我以最快的速度,向学校申请,调换寝室,甚而出动严老的势力……
我与薄乔恩之间的迷惑便是要用果断与决绝来驱散。让暧昧变成喜欢之前,便扼杀在襁褓。
我希望薄乔恩看我的眼神,只是我的自作多情;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他能够平静;我希望他能够忘记……
“Adrian?”
鲜有人在这片国土上这样喊我,我回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陌生的面孔。
“AdrianYan?”大概是看到我疑惑的神情,那个人的声音也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你……”我蹙了蹙眉头,“你是我第几任情人?不会是千里迢迢回国来报仇的吧?”
也许方才还有四五成不确定,但一开口,语气和思维方式都执拗着不曾改变,那个人无奈地笑了起来:“盖鑫……你忘了吗?”
“盖鑫?”既然是来自美国的旧友,怎么会不知道我脑中空白一片,毫无思路可言呢?
“乔乐的学弟……”盖鑫翻了翻白眼,“不记得我,乔乐总不可能忘记吧……”盖鑫的嘴角带着些许苦笑。
“我记得乔乐……”我心底微沉,收了那玩世不恭的面具。
“你怎么回国了?还在F大……”
“彼此彼此。”
盖鑫微笑着摇了摇头:“一点都没变,你。”
这样的我,一向自傲。我不知道在漫长的人生中该做何种改变。人们对成长有固定不变的定义,但往往与我的个性背道而驰。“一成不变的话,等再见到乔乐。就好像当初,从来都没有分开过那样……”
“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诡辩,我猜你这两年甚至没想着去看看乔乐。”盖鑫一语中的。
不论何种理由,我都将薄乔乐抛诸脑后2年。
“真是薄情。”盖鑫的模样有些愤慨,“真不知道乔乐喜欢你什么……”
“……英俊……洒脱,为所欲为!”我从不曾匮乏自夸的形容词,但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些却不是来自那些傲慢的自我评价。
盖鑫显然愣了愣,旋即嘲道:“厚颜无耻!”
“他和我说,他很幸福……”脑海中那绿意盎然的草坪上,薄乔乐恬静的侧脸慢慢清晰起来……就单单地坐在我身边,不需要看着我,仅仅我的存在就让他觉得幸福。因为爱情不是他的全部,他只是在他全部的人生中找到一个他愿意等待的人。他感到的幸福,从来不是我带给他的……他的幸福,就好像一种错觉,一种催眠……“他说,他只是缺少一点幸运……”芸芸三叶草中,他总在寻找那朵属于自己的四叶草……
“你比他更加不幸。”盖鑫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就好比一场没有终点的奔跑,幸运的是落后者,因为他在追逐前面的身影,而在前方的人,却不知道自己追逐的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已然失去了辩驳的必要……但……
“Adrian……”
“严边渡,”我抬手,停顿在他身前,“我始终相信,世界的跑道是首尾衔接的。”
盖鑫一震,垂了垂目光:“只是一切都太晚了。”他犹豫了一瞬,还是与我握手言和。
而后,天空渐沉,悉悉索索飘下些春雨……我和盖鑫相互较劲着对视、握手,心思却各在天边……
“严边渡!”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喊。
我和盖鑫一同侧首望着远方气喘吁吁跑来的薄乔恩。
“严边渡,你个混蛋!”
曾经对我漠不关心、冷言冷语的男人,现在居然如此生动。
薄乔恩忿忿地冲开我与盖鑫相互狠握着的手,用蛮力拉扯我……
“喂!”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幅要与我大打一场的冷美人。
“跟我走!”
我被薄乔恩拽了几步,不满地甩开对方。
“跟我走,严边渡!”他不适合蹙着眉头的样子,他应该含着浅显的笑容,就会像极了乔乐。
“你有什么事,就现在说吧。”只是他再像乔乐,也终究不是那个人。
“你……”薄乔恩露出潸然欲泣的表情,“不要再和别的什么人有所瓜葛了。”
等等,他在说什么鬼话……
“你……”他停顿了一下,“我无法忍受你和别人在一起。”
等等,不要再说下去……“薄乔恩,你是个基督徒!”我大声吼他!
“严边渡!”他高声喊我的名字,而后伸手捧着我的脸,用力地吻上去!
第二十一章:医生
我没有迟疑地冷漠地推开了他……曾经,我主动吻过他两次,一次是游戏,一次是迷离……“想清楚,你在做什么!”
薄乔恩的动作僵持在空中……许久以后,他回答:“我知道……”
“我走了……”不想让盖鑫看笑话,我至少不希望乔乐认为,我与他的弟弟有所瓜葛。
“我喜欢你……”薄乔恩不论在教堂多少次忏悔,也始终无法对我释怀,“我喜欢你,严边渡……”
我可以假装听不到,可以忽视他的痛苦,继续前进……
“严边渡!”他忽而追上来,冲到我前面,大喊,“我……”
“够了,”我轻轻对他说,“你知道我根本听不见……”
“为什么?”薄乔恩急切地看着我,“你就算是玩儿,我也输得起,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也……”
“但是,我不想玩儿了……”我对薄乔恩甚至没有怜惜,缓缓抬起眼看他,我无力地回答,“我不想和任何人游戏……我累了……”
曾经和薄乔恩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过场的记忆,对他却意义非凡……那些琐碎的记忆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他心里,渐渐沉淀、积蓄着,让我在他心中慢慢变得清晰……但可笑的是,这绝非是一场无意的爱情……没有一次感情的涌动是不小心的美丽。若不是刻意放纵妄念,不断强调散落一地的点点滴滴去拼凑一副爱情的幻境……
只是流水无意落花有情……若是单方面的幻景,宛若困境,不经意的一场对话,不经意的一湾笑容,不经意的一次回眸,零零星星……终究要拿什么排斥日益满胀的寂寞,又究竟拿什么填充渐渐干涸的温情……这是何其悲哀……
留薄乔恩在渐渐纷扬的春雨中……我毫不留恋地离开……薄乔恩仿佛是接替了乔乐困顿的循环……有所区别的是,我在薄乔恩身上除了回忆,却从来没有感动;而乔乐……也许那时的我,还涉世未深吧……那个人至于我的一切,总是震撼与心动……
只是……两年前……那是多少遥远的过去……那时的我,在既定的框架中,死死抓住游离的边缘……当初,我始终认为自己只能对女人发情……思念与悸动在褪去暧昧与情欲时,那样单纯与平静……
薄乔乐最终带给我的不是爱情吧……
因为在我确定爱情的定义之前,他就离我而去……
******
在那阵春雨过后,曾经放浪形骸的我仿佛归于平静……
而我在学校的日子曾经可以漫无目的地插科打诨,现在却开始变得无可推脱……因为一场浩浩荡荡的实习将至,我妄图隐遁于世,却被我的父亲严黎毫不留情地逮住,扔进F大附属的医院,亦是父亲工作的地方。
所幸ICU并不是父亲所属的科室,我散漫地踏进那个严肃的地方,看到薄乔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眉头深锁地站在面前,避开我的视线。
实习之初,几乎不被搭理,我、薄乔恩以及另外一些同班同学傻傻地站着……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即使等待被差遣,傲慢的医生们也懒于呼喝我们。倒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实习医生仿佛尚未沾染上行医者的冷漠,颇为热情地为我们介绍工作。
这是一个很具魄力与冷静的职业,它需要一颗清醒而自信的脑袋,似乎不太适合我。只想用最平静的方式将自己隐藏起来,至少顺利度过实习,才不会被父亲额外施压逼迫。我慢慢学着安静地跟着主任唐医师身侧查房,学着测血糖、抽血气、送单子、抄病史,做一个合格的跑腿。
只是面对一个濒死的患者时,掀开被子看着赤裸的下身那盘踞的腿、骨瘦如柴,还是被震撼了。我总无力面对死亡,对于生死有一种很深的恐惧。我甚而能理解,这个被亲人丢弃在这里的老人,那种绝望的无奈,甚至死死抓住医生的手恬不知耻地要求别人进行电视援助,给一个社会支援。
医院有着社会百态。我几乎每天接触那些另自己无法忍受的病人。
因COPD而引发心肌梗塞的胖老头;MRI上清晰可见右侧叶大面积梗死的病人;颈部戴环、中间开口,可随时打开通气,而在吸痰时,棕黄色的痰液飞溅的重病者……
薄乔恩那种个性严谨,外冷内热的个性在ICU总显得狼狈。在忙碌时,唐医生也会顺口吩咐他做事时,却因为紧张与疏忽而常常遭受白眼。
到了晚上,我看到薄乔恩穿着白大褂,站在纯色的走廊上遥望星空。因为理想被现实打碎时,总显得落寞与无助。那样想成为独挡一面的医生,也会无可奈何地在对自己失去冷静而一片空白的状态而自责。
“喂……”我无法克制地抽着烟,颓丧地走到薄乔恩身边。
薄乔恩先是愣了愣,而后不可遏制地斥道:“在医院不准抽烟!”
我无畏地侧了侧头,给薄乔恩指了个挂着抽烟区标志的方向:“是你不该站在这个地方。”能让避免与薄乔恩接触的我主动与他打招呼,也无非是在这个吸烟区。
“我不知道你会抽烟。”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印象中,乔乐不爱烟的味道,在有关乔乐的所有的稀少记忆中,都没有我会抽烟的线索。若不是在几乎让我精分的医院,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会将我会抽烟的事遗忘。“喂……你振作点。”即便做不成情人,也没有必要变成完全陌生的路人甲。虽然从理智上认可能够成为朋友,但也知道朋友间的相处有时会演变得暧昧。
“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薄乔恩的眼睛看着远方,但语气却变得慌乱了,“我不需要你内疚……”
“内疚?”我疑惑,我对薄乔恩说话的感觉有带着内疚吗?
还是说……薄乔恩是因为我和他在同一科室工作才变得恍惚而发挥失常。所以他潜意识认为我该对他负责,我应该心怀愧疚?“在我而言,你只是朋友……”甚至是那种无法谈心的朋友……我一语定性……那是最简单的关系,或者干脆就不要有关系……
第二十二章:唐医
“在我而言,你只是朋友……”
这是多么苍白的答案……但对薄乔恩而言,不无好处……
就在薄乔恩怔忡时,急诊室送来一个病人,颅脑外伤,顶骨骨折。他头上绑着网帽,眼眶淤肿,没有自主呼吸。据说,患者是在工地从8楼摔倒5楼的。唐医生断言此人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即使能抢救回来,也只能是植物人。现在维持他的生命体征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头骨骨折,目前心率血压正常不过是脑干的功能还没有全部丧失,这些指标也都是靠药物维持的。
因为终归是一条生命,不论结局如何,大家都在积极抢救。薄乔恩被唐医吩咐抽血气,因为之前只抽过股动脉,所以拿了较大的针筒,抽好肝素,连盖子都没盖就匆匆忙忙地出来。
“抽足背吧。”唐医生道。
“啊?”足背动脉,薄乔恩一时没想起来。
“5ml的针筒?你真要用那么大的针筒抽足背动脉吗?”唐医蹙着眉头。
“我……原先想抽股动脉。”薄乔恩显得有些慌乱,“我只会抽股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