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色生香（生子）上——北棠墨

罹天憧憬着，最后决然地划开魔夜的手腕，然后运气冲开自己指尖的皮肤，把自己的血液一点点输入到魔夜体内……

【090】 往昔之忆·最后的……晚安吻

换血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到一半时，罹天感觉体力不支，魔夜的体内好像有很强大的阻力，阻止他再继续下去。

怎么回事？罹天大惊之下，并未放弃。他认为是自己体力不支导致的，所以强提真气，加快了换血咒术的进行。

不久，魔夜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脸色惨白，呼吸也十分紊乱。

罹天已是强弩之末，他艰难地开口：“夜儿，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魔夜神智模糊，他恍恍惚惚中看到父皇脸色惨白，嘴角不住地流血。

猛然间他意识到父皇是在做什么了，内心焦急无比，他想要阻止罹天，然而他一丝力气都没有。

魔夜只能摇头，口中模模糊糊地说着“不……不……”

“夜儿，你听好，魔界是你的！父皇很放心把皇位传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得活下去……我该去你母亲那里领罪了……你要好好跟你母亲求求情，让她、让她原谅父皇好吗？……父王不是、不是有意让你受到伤害的……”

“不……父皇……不要……我不要你死……”魔夜的泪水缓缓滑落。

“赤炼……赤炼她……希望得到你的原谅……”罹天的声音渐渐低沉。

“他害我又害了父皇……我、我不能原谅！”魔夜拼尽全力喊道。

都怪自己，轻信他人，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到最后害了的是自己最亲近最喜欢的父皇，他怎能原谅！

“不要……不要让自己活在仇恨中……父王百年前统一六界，可是……可是还是有很多遗憾……夜儿，要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和……和心去生活……管理好魔界……这毕竟、毕竟是父皇的心血……”罹天眼神也暗淡下去。

“父皇！我不能……你不要丢下我……母后已经不在了……连你也不要夜儿了吗？父皇，夜儿不想当皇帝，夜儿只想要父皇！”魔夜现在的力气比罹天大，他挣脱了罹天握着自己的手，抱着他大哭起来。

那种挖空了心的疼让他不知所措。他不要孤零零一个人活着……

“答应我……答应我……好好活着……”罹天释然地微笑，“父皇最爱的，是你母后。夜儿，赤炼她对你不错……当时就是她挡下了她父王的一击，你要好好珍惜……”

“不！不！父皇，我只要你！”魔夜搂着罹天，泪水长划而落，没错，与赤炼不同的是，他爱父皇，是爱，不是喜欢。

只是到了现在他才醒悟……无法呼吸，心绞成一团，令他痛不欲生。

“夜儿，乖……别难过……父皇是去见你的母后，你该高兴才是……你母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那父皇就忍心我一个人吗？”

“夜儿长大了，该独当一面了……”罹天微微闭上了眼睛，“夜儿，送父皇一个晚安吻，好不好？”

不是不喜欢夜儿，不是不爱夜儿，只是他快要离开他，怎么还能告诉夜儿他其实是真的爱他，并不是把他当做伊琳的替身？他不能让夜儿自此后孤独一世，封闭内心，所以，只能忍痛掐断这段禁忌之恋。夜儿慢慢长大还会遇到很多更好的人，他不能被自己给耽误……

“晚安吻？”魔夜更加难过，原来，父皇每晚所赋予自己的，真的只是晚安吻那么简单么？

“是……”罹天的声音越来越弱。

“好！”魔夜主动凑上去，吻上罹天染血的唇，内心一片悲凉。

无比轻柔的动作夹杂着无奈伤心，罹天眼角一滴泪砰然坠地，身上的热度渐渐散去。

“父皇！父皇！”魔夜松开唇，垂眸看着闭目、一脸平静的罹天，声嘶力竭地呼唤，然，却是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回答了……

【091】 往昔之忆·大开杀戒（上）

魔夜翻烂了好多典籍，终是没有办法再救活罹天。

他把自己在密室关了七天。每天都守着罹天的遗体。不说话，没任何动作，眼神呆滞，表情木然，仿佛在罹天死去的那一刻他也随之失去了灵魂，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无知无觉。

——直到一群人破门而入。

为首的是魔星。

他看着魔夜身旁罹天的遗体，暗暗吸了口气：“舅舅果然说对了，父皇为了魔夜居然把命都祭献了！”

听到响声，魔夜几乎凝滞的眸子微微一动，却没回头。

“魔夜！你弑杀父皇！大逆不道！罪不容诛！准备受死吧！”魔星见魔夜毫无动作，忍不住冲他喊道。

“就凭你？”魔夜慢慢侧头，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隐隐闪烁着嗜人的光芒。

若不是他们处处打压、陷害，在自己中毒后再次下毒，那么，父皇也不会死！

再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了！再也不会有人宠爱他了！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魔夜越想越气，他愤然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目光依次看过去，最后停在魔星身上。

这个大皇兄，欺负自己最多，也最心狠手辣……

“就从你开始吧！”魔夜冷冷地说道。

魔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魔夜。

以前他们欺负魔夜时，魔夜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还低着头退缩，从不反抗。现在的魔夜宛如毒蛇一般，令人望而却步，胆战心惊。

“快拦着他！”魔星后退几步，对身旁的侍卫吼道。

魔夜冷笑一声，身形晃动，居然灵巧至极，穿梭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地。

片刻，魔夜就到了魔星近前，他一把掐住魔星的咽喉，厉声说道：“是你害死父皇的！要报仇也应该找你！”

他的手逐渐收劲，甚至能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魔星脸色发白，不知是吓得还是呼吸不足，他惊恐地摇头：“不……不是……是你！是你！父皇是为了救你才……咳咳……”

“要不是你母亲下毒，父皇又怎么会为我而死？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母亲不是要帮你夺皇位吗？你们到黄泉去跟阎王夺吧！”魔夜心中虽然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但是他的理智已不容许他考虑很多，他只是想为罹天报仇，无论是谁！这样他才能找到一个平衡，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空洞的心静下来……

旁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被魔夜那漆黑的眸子一盯，全都畏缩不敢上前。

眼看魔星就要窒息而死，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魔夜哥哥，你别这样……你这样好可怕啊……音儿不喜欢你这样……”

魔夜身子一震，他的手松开了少许。

魔音？她也来了？

魔夜转头，在人群中搜寻，果然在魔烬身后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魔音怯怯地拉着魔烬的衣角，探出头来，目光澄澈地望着他。

是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魔夜不禁暗想。

“魔夜哥哥，你的头发怎么变成黑色的了？”魔音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好奇问道。

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向魔夜。

——以前那柔和雪白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漆黑如墨。

就犹如他的瞳孔。

完完全全是魔界之人的外貌，根本看不出他是混血。这也是日后唐语沉为其血疗时会发生伤势严重的原因。

魔夜这几天心思一直在罹天身上，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发色居然已经变成黑色了。

难道，是父皇的血咒……

魔夜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抓住一缕发丝，呆呆地看着。

父皇……

魔夜微微闭眼，然后松开魔星，缓缓向外走去。到魔烬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但是没有转头，他只是侧身而过，轻声说道：“三皇兄，把父皇葬了吧！我要去一个地方！”

“魔夜哥哥，你去哪里啊？”魔音怯怯地开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魔夜哥哥仿佛变了很多。

“报仇！”魔夜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

赤界。

赤炼的房间也是红色居多，被褥、床帏、暖帐、无一例外。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无数红花中的一朵娇柔的白花。

御火只觉心如刀绞，他命人找来最好的御医和最好的药材，可仍旧徒劳，赤炼一直昏迷不醒。

“炼儿，父王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你快醒醒啊！不然怎么知道魔夜有没有原谅你啊！”御火呢喃着。

赤炼紧闭的眸子稍稍动了动，重归寂灭……

【092】 往昔之忆·大开杀戒（下）

魔夜出了魔界便直奔赤界。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是赤界的错！去吧！去那里杀了罪魁祸首，为父皇报仇！

但魔音清脆的声音还回荡在脑中：魔夜哥哥，你别这样……你这样好可怕啊……音儿不喜欢你这样……

他变成什么样了？难道他变成和皇兄们一样狠毒？他这是怎么了？无法静下来，心中狂躁不安。

魔夜想要冷静一下，但是罹天临死前的俊颜一直在他脑中浮现。

他根本不能冷静！他一定要报仇！

“什么人？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看管赤界的护卫看见一个黑瞳黑发的小孩子眼里闪着愤恨的光，一步步走过来，不由喊道。

其实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看了心惊胆颤。或许是罹天实施血咒时把自己的功力也传给了魔夜，使魔夜看起来浑身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杀气。

魔夜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道：“挡我者，死！”

“喂，你别再往前走了！大家准备好，放箭！”

数十支飞箭带着冷风嗖嗖地射过来，魔夜灵巧地躲避，眨眼功夫已到了近前，毫不留情地斩杀几个侍卫。

“快去通知陛下！”一个人命令道。

聚过来的护卫越来越多，魔夜的肩膀中了一箭，他冷喝一声，拔掉箭，看也不看伤口，继续往里冲。

赤王御火正在照看赤炼，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

“启禀陛下，外面来了一个小孩子，一言不发就开始大开杀戒，属下们……不敌，请陛下……”

御火抬手打断他的话：“带朕去看看！”

“是！”

还没到就听见惨叫声不绝于耳。御火加快脚步，他大喝一声：“都住手！”

场中静默下来，赤界的侍卫都默默退开，让出一条甬道让赤王通过。

视线开阔，御火一眼便看见了伤痕累累的魔夜。

浑身浴血，身体摇摇欲坠，血浸透了他的白衣。肩膀处血流如注，一分分带走他的力气。

但是他的眼神！却如狼似虎般贪婪狠毒。

在看到御火出来的那一刻，魔夜的目光如黑夜中突然点亮的灯一样瞬间燃起。他死死地盯着御火。胸臆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没错，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都是他害了父皇！

御火走上前来，在他三步开外站定，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魔夜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在压制着自己强烈的恨意。

两个人就那样对视。

蓦地，魔夜那充满恨意的声音响起来：“我要报仇！是你！害死我的父皇！”

御火此刻的心境却是异常平静。他虽然已经回了火蛇岛，但是魔界那边魔王归天的消息也传到了他这里。

想不到近千年来唯一一个统一六界的翘楚就这样埋没在残酷的光阴里……

御火缓缓说道：“报仇可以，但是请你放过我的儿子。他为了救你，已经是奄奄一息，你杀了我之后就放过他吧……”

“别再假惺惺的了！准备受死吧！”魔夜凝聚全身力量在双手燃起了白界圣光和死亡之光，逼近御火。

“陛下小心！”侍卫见御火居然站在那里不动，不由大惊。

有几个侍卫挡在了他的前面，但是魔夜这拼尽全力的一击是如此的厉害，撞开侍卫后居然还有余力冲向御火。

“不要！”赤炼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公主殿下，小心！您的伤口还在流血啊！”一个苍老的声音随着响起。

魔夜身子迟钝了一下，但终究是把一白一黑两道光芒穿透了御火的胸膛。

“父王！”赤炼急道。

“公主！”

魔夜一击回首，看见赤炼挣脱嬷嬷的手，踉踉跄跄地冲过来。

他这次没有穿着红衣，而是白色宽松的睡衣，前襟被血染成鲜红色。刚才焦急中，喷出一口血来，斑斑血迹还残留在嘴角。

“炼儿为了救你……挡住了我全力的一击……你已经如愿了……放了炼儿吧……难道我的命还不够归还你父皇？”御火低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魔夜身躯一震，他呆呆地看着冲过来的赤炼。

他的眼神呆滞没有焦点，目光扫过他时只是停顿一刹就旋即转开，表情似是愤恨又似是悔恨，更像是苦涩。

赤炼扑到御火身旁哽咽着叫着父王，泪水如短线的珠子一样砰然坠地。

魔夜的心突然就静下来了，母后留给他护魂珠在他心口闪着柔和的白光，平复了他狂乱烦躁的情绪。

魔夜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意，他转身离开。

侍卫想要阻拦，但御火制止了他们。

他跟赤炼都失去了最亲的人。

但是他们却不能同病相怜，他们是仇人。

赤炼泪眼朦胧地回头看了魔夜最后一眼，他的背影，萧瑟而孤寂……

【093】 地灵之术

“魔夜，你怎么了？”唐语哲担忧的声音打破了魔夜长久而压抑的回忆。

本来方才他见魔夜脸色突变，急忙找个借口出去让他平静一会儿，不料煎药回来魔夜依旧是这副样子，让他心中没来由地一紧。

魔夜恍然回神，心却仿佛又冷却一分——每次都是这样，当他敞开心门想要信任别人的时候都会被现实击得粉碎，赤炼如此，魔音亦如此，尽管他们都是被人利用，但是这让魔夜对于旁人无论如何都提不起任何信任了。

唐语哲恐怕也不能消除自己的戒心了吧？纵然他面对酷刑也没有把自己供出去，但是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用了苦肉计？

魔夜苦笑一声，微微闭上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居然会为了这个在凡界只认识三个月不到的人不顾生死潜回魔界！

难道……潜意识里，他希望唐语哲是真的关心自己，是真的可以将生命相托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