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桔树的分布也有讲究,在浓密的树枝间有一些诡异的小道,若没有人带路,是根本没办法找着正确的路的,这根本不是园间小道,这简直就是一个绿色的迷宫。
一路上阮无痕只是像瞧着件货物一样打量着常建,开口闭口都是:“为什么欧阳光曦会看上你呢?”“我还以为是哪样的神仙会被他这样惦记着呢!”“你还不如外面那个背药箱的少年长得好看。”
听得常建本来雄纠纠气昂昂的自信心一下子就被打了霜,蔫巴了。好吧,他家十九长开了,这世上能比他好看的,太罕见了……
大叔,您这样的大叔,居然还好意思吐槽我,我倒真想搞明白您这四大才子之一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听说其他三人里还有一位音乐家,两位王族公子。这一个艺术家,两个高干子弟与您齐名会不会压力巨大啊!
常建气恼地想。
常建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让他教几个孩子学书画,但是这货一口就拒绝了:“啊,我不收徒弟的。”
“能破例不?”常建弱弱地问。
“不能。”大叔很傲娇地撇过头去。
“唉,就你这身打扮,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阮无痕。”常建开始走激将路线。
“信不信随便,嘿嘿。”某人不接招。
真是一拳打到棉花包,棉花包不疼不痒。
“你这双手还真看不出是书画家的手……”常建瞧了瞧他的手指,比樵夫还樵夫,黑黝黝、粗糙多茧,一看就是干粗活的人。
阮无痕嘿嘿一笑,笑而不语。
“才子我见得多了,能写会画的人我也瞧得不少,但是人家读书人的手啊,伸出来可真干净,就像我这双啦,白白净净,十指纤纤,这样才可以灵活万端,写出飘逸的书法,勾画出精致的绘画啊!哪像你这双,你这手就是去砍柴挑水的……你不会是阮无痕他家的长工吧?”常建不死心地继续激将。
这个年月又没有身份证,他说他是阮无痕就是阮无痕啊?
但是他这话还未结束,便吃瘪了。因为这会儿已经穿过了桔林,见着一个宁静如画的府第。一位白净的青年侍从忙过来迎那樵夫道:“公子,您可回来了,您昨晚出去怎么不给我们交代一声,叫我们好找,这不,那几个都漫山地去寻您了,这会子还不见回来呢。”
说完又去瞧常建。阮无痕说:“昨天去见他了,他是我师弟的朋友,来庞国游玩,要我接待,你去安排住处吧!”
那位青年忙行了个礼,去收拾打点了。
看了这位侍从,便知这府第不简单。
而阮无痕卸了身上的柴,也不换衣裳,就来到那偌大的旷场。旷场地面全是由巨大的白石板铺就而成的,石与石之间的接缝细微,放眼望去,是一整片白。
已经快要黄昏,袅袅的炊烟缓缓升了上来。
阮无痕也不再搭理常建,自顾地来了这个旷场,很熟练地随手操起场边一支巨大的扫帚,把那一头伸进大水缸里,又提了起来,开始提起扫帚在那场上扫起来。
这时节,常建才知道那并不是扫帚,而是一只超大规格的毛笔,笔杆绝对比常建的腰粗。他拿着那笔,在那巨大的白石地面上写起字来。
只见他臂力惊人,舞得那大毛笔如流云流水,又气吞山河。
那不像是在写书法,更像是在书写着灵魂的呐喊。
他脚下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步伐,踏着生命的鼓点,踩着龙形虎步,最快速时接近轻功,脚尖着地,动如脱兔。
他终于写好了,居然只是两个字“常建”。那字迹说不出的风流潇洒、气韵天成,但又有着天然的霸气。常建写了一辈子的名字,却没有一个能敌这之万分之一。
这是非常硕大的两个字,常建正好站在“常”字那个“口”的中间。只怕常建现在横躺下去,也不比这口字的任何一边长。
那些水迹在石板上清晰如墨,但渐渐被夕阳抚过,被风吹过,越来越淡,最后变得隐约难辨。
现在常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但相信这人就是阮无痕本尊,而且显然被他的技艺惊呆了。
书写中的阮无痕,带着一点玩世不恭,霸气外露,像是不把这个天下放在眼里。
实在太迷人了!连那爆炸状的胡子和浓得过份嚣张的眉毛也凌乱得这么帅!
直到常建清醒过来,使劲儿鼓掌,阮无痕才翻了个白眼,淡然地道:“我不是在做表演,我只是在日常练字。”
“那你还有什么时候练画?我要围观,强力围观啊!”常建涎着脸问。
阮无痕托着下巴,道:“嗯,画画是个细活儿,我得先沐浴更衣,还得吃完晚饭。”
等到阮无痕洗白了,穿了身干净衣服,连胡子也刮了,来赴晚宴,常建瞧着眼前那个焕然一新的人,捶胸顿背、激动无比地忏悔着——谁说才子无貌,我真是瞎了氪金狗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