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啊常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出场时,抢走了与我在山上同修了十年的同门师弟,现在又抢走了我多年的知己好友。为什么你得到什么都这样轻易?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此时常建正快乐地与穆夜幽饮着绿茶。
昨日刚收着了欧阳光曦寄过来的小礼物,附带热辣辣的五页情书,所以常建今日的心情便格外好。
常建幸福地捧着精致的细瓷杯,觉得茶香杯美,赏玩了半晌问:“这茶是好茶,茶杯必也价格不菲吧?”
穆夜幽正迎着阳光,微眯着眼,笑道:“有钱难买心头好,你喜欢便好。”
常建傻兮兮地学他一样迎着太阳光,被照得眼一花,只得闭上眼,道:“谢谢你请我喝茶,可惜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
穆夜幽有些笑他的孩子气,道:“你来陪我喝茶聊天,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你太客气了。”常建双颊绯红。
不料穆夜幽却道:“你来陪我,阮无痕便会生气。他生气,我便开心了。”
常建一脸黑线,自然果然自作多情了。
要他解释多少遍他才会相信,自己真的和阮无痕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自己跑出来和穆夜幽见面,阮无痕又会生哪门子气呢?
他就算生气,恐怕也是生怕自己离成功又进了一步,他要输了这事吧!
常建低声道:“没想到阮无痕长得这样大男人,心眼却这样小……”
穆夜幽道:“若是一个人心里只装着一个人,满满当当,那他自然再也容不下一颗沙子。”
常建认命地叹了口气道:“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为何你会这样想?庞国盛男风,盛到这样的程度,太让人无奈了。”
穆夜幽道:“是吗?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了他十年,他从未让别人旁观他作画,更不会和人打赌,也不会因为我约你喝了五次茶,他就练断了五支笔。”
常建吃惊地道:“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穆夜幽把那狭长的眼睛转过来,望着常建的方向,得意地道:“阮无痕今天吃的什么菜,上了几次茅厕,几日没有洗澡,我全知道。”
常建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腹诽道:没想到这样高雅的穆才子,居然有这样的恶趣味……他不会迷恋着阮大汉吧?
穆夜幽似乎早料到常建会这么想,他解释道:“庞国有十大护卫,十二大名侍。十大护卫都归了二位庞公子,十二名侍由我和阮无痕均分。我和他的矛盾也正是因这而起,因为老实能干的全归他,而一堆废材却都归我。午未申酉戌亥,午马每日喝得醉醺醺得,如醉猫一般;未羊的爱好是编织围巾,最长的一条可以绕穆府一周;申猴还算机灵,可就是太过喜欢耍小聪明了,武艺不精,学什么都半途而废;戌狗比阮家的丑牛还忠厚老实,记性还不好,前脚记得后脚就忘;亥猪每日只记得赚私房钱,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酉鸡是这所有人里最没用的一个,但却最八卦,没事便四处搜集消息,于是我们只好由着他了……于是你该明白为何我对阮无痕的事,事无巨细,全部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吧。”
八卦的鸡……常建抽了抽嘴角,懂了。
一想到那十二生肖没事儿便凑到一块儿,被那只鸡拐弯抹角地打探着各位的隐私,还要被某只贪财猪诈骗了去发电外财,便格外有爱。穆夜幽身边养了一群人才啊!
而更有爱的是,那位阳春白雪、出尘脱俗的穆公子吐槽起来居然没完没了、苦大仇深……
能对你吐槽,便说明他开始对你敞开心扉。于是常建不失时机地道:“那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啦?”
“知道,你是想要我写那六个字——我服了,阮无痕。”
“那……”
“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我服尽天下所有人,也不可能服了这个抢走我能干侍从的魂淡。夺侍之仇不共戴天……”
常建知道他虽嘴上说的严重,但实际上却是阮无痕难得的知己好友。只是不知道如何得到他的首肯,快点拿到那六个字。
常建一言不发,正在神游中,穆夜幽却以为他就此放弃了,只温柔地道:“不过虽然这样,但若是哪天我心情好了,开心了,说不定就真的愿意帮你这个忙了。”
常建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头,抓着他的衣袖道:“真的吗?真的吗?那我现在便哄你开心好了,你爱吃什么,爱玩什么,通通告诉我……”
“我喜欢的东西可真多,怕是三天五天也讲不完呢……”
明知他是在逗他,可常建还是点首道:“好,我们不急,我必要守得云开见月明,让顽石也点头。”
接下来的半个月,常建天天往穆府里跑,也真的见识了那六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侍卫,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佛都有火,让穆夜幽羡慕嫉妒恨了阮无痕这许多年。
见着常建满面春风的样子,阮无痕的脸黑得比锅底还难看。
有一日终于忍不住破口道:“喂,你要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和穆老三勾搭啊!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师弟?”
不料常建却鄙夷地瞧了瞧他道:“不是你叫我去找他们拿那什么服字?怎么现在又怪起我来?什么勾搭,那是纯洁的男男关系。再说了我想不想欧阳光曦关你什么事了?若是我和他上床还要你允许,还要让你围观吗?”
没心没肺的货说话就是不知轻重这句话被阮无痕听在耳里,简直要喷出一口鲜血来。心中如尝了苦胆一般。本想着多留他一阵子,没想到却生生把个活人送到穆夜幽的狼穴去了。
自己的纠结无处可诉,只得拉了子鼠和丑牛,把酒当水一样地灌个没日没夜,却依然浇不熄心中的苦闷和郁结。
十九他们一群人也没快活到哪去。现在他们成日跟在常建身后,做各种幕后工作,哄穆夜幽开心。
常建和十九他们一同排练了舞台剧,演给穆夜幽“听”。而且演的是一个非常吝啬的奸商的悲剧故事,常建正是演那个奸商,几乎是在扮小丑取悦穆夜幽了。
常建亲自烘烤了一个蛋糕给穆夜幽吃,还亲自煎了小牛排,说是要在晚上黑灯瞎火里吃,据说是什么“烛光晚餐”。
常建每天早上都送了许多鲜花过来塞满穆夜幽的屋子,说要让他做鲜花满楼的主人,让他每日都活在花园中。不光是这样,他把每一种花儿都放到穆夜幽手心里,让他触摸它们、感受它们、嗅闻它们,告诉他这些花儿的名字。
十九他们成日忙前忙后、没日没夜地做着这些准备工作,自然有怨言。连十四也道:“我怎么觉得老师像是在追求穆公子?”
常建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取悦他,想要早点过关。后来便不由自主地对他好,想看到他幸福的微笑。而这些变成习惯性动作,便会停不下来。
常建推着穆夜幽,在阳光下漫步。穆夜幽膝上放着琴,正随手拨弄着,居然奏出了让人想哭想笑的魔曲。常建被音乐感染着、感动着,心道:这天下闻名的穆音乐家,果然名不虚传。
常建听着仙乐飘飘,抬头看看天上来流云朵朵,风起云涌、云卷云舒。
真想时间就这样停驻,心中的悸动微微,暧昧不满,一切都浅得可有可无。
第一百八十九章:抢男人开始了
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
卢姑族的神诞节。
冬季终于过去了,春季悄然来临。
这庞国是个多名族杂居的地区,卢姑族是那些少数名族里人数较多的一个。听说那里山青水秀,也因为水质好,所以出美人。
现在常建正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着,眼睛几乎不够用了……
这里的山仿佛比别处的更绿些,加之正是早春时节,山上山下都是一片鹅黄翠绿,一层层的碧色重峦叠嶂,美不胜收。
这里的水仿佛比别处的更清澈些,低矮的芦苇正抽出嫩黄的新芽,野草却疯狂而放肆地长着,溪流穿上越寨汇到一处,形成一望无边的湖泊。从草岸上看浅浅的湖水,清可见底,能瞧见水底的青筕正在四处招摇,能瞧见水中的鱼虾成群嬉戏。
这里的人仿佛比别处的更美些,那些结队而行的妙龄少女们个个唇红肤白,长发如瀑,因为节日,所以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美艳隆重,发髻上逮着繁缛的银饰和鲜红的流苏,胸前也戴着厚实而精美的大项链,一走路便叮叮当当,扮着她们银铃一样地笑声,真如在人间仙境见着些仙子妙姑。
“夜幽,夜幽,前面是远山如黛,岸边有美人如苏。我们正在如镜的大湖上行进,碧波千里,你听到船夫划动船橹的水声了吗?是不是很美妙?”常建激动地握着穆夜幽的手,兴奋的如同一个孩子。
穆夜幽嘴角荡起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好像是甜蜜的幸福……
他的忧愁,早随着那渔夫高亢的歌声传到山谷中去,再也找不着了。
他的三十年,活得太拘谨、太刻意、太辛苦。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地,何尝不是一样快乐。
他的眼睛其实并不是一片漆黑,他在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瞧见光线射过来的方向,暖暖地,所以他喜欢迎着光,努力地搜索着那一抹光亮,似乎这样就能越来越光明了。
现在那丝暖意透着一个纤瘦的手掌传了过来,虽然指尖有些冰凉,可他乐意让这个人一直握着。
常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惦记着你,对你念念不忘了。
你虽然早已经没有阳寿,你虽然早不是人,可却比我认识的任何人更有人情味。穆夜幽的手指轻轻地抓紧那冰凉纤长的手指。
这次也并不是他们俩人独来的,还有十九那帮黏人的小跟班,甚至还有一脸不高兴的阮无痕,和那群热闹非凡的十二名侍……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果真是来凑热闹的。只不过穆夜幽大手一挥,便和常建独自上了一个精巧的御龙舟,而其他的人则在后面宽大的民船里。
十九没精打采地瞧着前面亲热得不得了的俩人,郁闷地道:“老师果断勾搭上新人了,唉……”
“要是欧阳公子瞧见,不定要气得去揍他。”十八也摊摊手,开始恐怖的设想。
“不见得吧,他那样疼他,定也不舍得责怪。”十四道。
季诺白却摸了摸下巴道:“难怪老师叫大头和阿德回国复命,原来是生怕他俩瞧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他们回去告黑状。”
“只怕现在看了这场面,伤心的不止是欧阳公子了。”十九神情一黯。
大家都闭口不言,因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还有那些远在晋国的人,他们的师兄们,哥哥们。
还有常二。
还有他们自己。
就连现在铁青着了脸,活像别人欠了他五百担陈麦子的阮无痕。
只不过不知道他生气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欧阳光曦,亦或是他的老朋友和死对头穆夜幽。他现在的确是世上最纠结的人。
这神诞节也着实热闹,所有的卢姑族都沸腾了,适龄的姑娘小伙们都精心打扮,载歌载舞,在那里对山歌,寻找心怡的对象。
常建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正拖着坐在轮椅上的穆夜幽也跑到人群之中,在那歌舞中也动了起来。他拖着穆夜幽的双臂,让他也舞起来,动起来,也许是受了这欢乐歌声和轻快节奏的鼓舞,穆夜幽竟真的开始在常建的怂恿下摆动手臂,压着节奏扬一扬胳膊。
远处穆夜幽的侍卫们正在品头论足。
酉鸡的眼睛都快要跌到下巴,咬着手绢道:“没想到咱们主子也会跳舞。”
申猴眨了眨那双精明的眼睛,道:“太危险了,是在太危险了,要是公子被人暗算了怎么办,我觉得还是应该把他架回来才够安全。”
午马半眯着醉眼,吊儿郎当地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就让咱们主子放一回风吧。”
未羊正在编一条围巾,这会儿看了看前头,插嘴道:“我觉得咱们主子动了凡心。”
亥猪耸了耸眉,躲着阮无痕发射过来的“绝命眼波”,道:“谁知是不是动了凡心呢,反正阮无痕的东西,我们主子玩了命也要抢过来,两人斗了十年还乐此不疲,真是服了。这次不知是也不是。”
常建推了穆夜幽,又去逛那热闹的市集,买了许多好玩的工艺品,又去各个杂耍摊当都瞧了一会热闹,只觉得身边都是那些女子放肆打量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件商品。
穆夜幽倒是瞧不见这些,尚能在人潮中淡定自若。可苦了常建了,左边飞来一个手帕,右边飞来一个荷包,还有姑娘往他怀里惴香囊,若不是这会儿他还推了个人,早被那帮思春又大胆的姑娘给扔到某个茅屋里强上了。
天色越来越黑,常建他们又走得太快,所以和后面的失散了,现在他们在人潮中想退也没办法退,后面一波又一波潮水一样的人都把它们往前推,后面十九他们只能干着急,就瞅着常建两人慢慢脱离了他们的视线,渐渐瞧不着了。
阮无痕着急的很,满头大汗地挤在中间,终于还是再也瞧不见常建了,于是和那十二近侍道:“喂,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还不快给我追上去。”
穆夜幽家的那六个懒货自然说着风凉话:
“哟,我们的主子又不是你,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们主子有吩咐,今日叫我等远远地跟着,不许去打搅他的雅兴。”
“这里全是卢姑族的平民,我们哪敢杀出一条血路来啊,庞国杀这些少数民族者会被重处,谁敢造次。”
阮无痕又瞧了瞧自己家的六个,轻功最好的子鼠嗖得一声就不见了,可见已经追上去了。其余五个也努力在人潮里给自己主子腾多点儿地方,观望着子鼠。
毕竟这世上连子鼠也跟踪不上的,他们也没治。
子鼠的确是跟踪上了,但在几尺之外,突然听着穆夜幽轻咳一声,然后轻道:“子,你是个聪明人,搅了我的雅兴 ,你知道后果。”
子鼠虽然是个跟踪高手,但也是个聪明人。在得罪穆夜幽和自己主子里,他当然无条件选择了后者。原因很简单,自己的主子最多责骂他几句,但他没有性命之忧。
穆夜幽,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常建现在被挤得人都快变形了,一边还要努力护着穆夜幽,一边随着人潮滚动着。也不知道这些人要涌去哪里。
难道是要去抢“头注香”?
当然不是,他们只是要去围观卢姑族的圣女,她一声令下之后,这个大Party就正式开始了!
终于到了那个神秘的大台上,天色渐渐暗下来,台上升起了一人多高的篝火,那美妙无匹的圣女带着十二位妙龄仕女开始了神秘兮兮的祭祀活动,底下的群众都有些急不可耐。最终那位圣女终于用卢姑语大声宣布了什么,接着台上开始疯狂了。
常建现在为了护住穆夜幽简直扒到了他的身上,在他耳边道:“夜幽,夜幽,他们怎么了……”他觉得这情况太乱了,简直像一场狂欢,不,简直像是在动乱或是暴动了。
那些刚刚还有些矜持的少女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捉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就往外拽,就像在羊圈里领牲口似的。
常建被无数只手抓着外出逮,还好死命地捉住了穆夜幽的轮椅,这才没被捉了去。
这是在玩哪出啊?老鹰捉小鸡?抓壮丁?
常建真是欲哭无泪。若早知道这帮女人如此凶猛,他死也不会来这里凑热闹了。
“夜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问着淡定自若的穆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