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停靠太古码头也是容易,所以易老板决定和余至瑶合作。烟土生意的利润不言而喻,所以余至瑶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与诚意,和上海客人详详细细的谈了大半天。待到傍晚时候,又请对方出去吃喝消遣,直到天黑才散。
这回独自坐上汽车,他因为在席上痛饮了几杯茅台,所以也生出了几分醉意。打开车窗闭上眼睛,他头晕目眩的向后仰靠过去,懒洋洋的开口说道:“开何公馆。”
汽车夫答应一声,立刻发动汽车,一路风驰电掣的上了马路。清凉夜风扑啦啦的吹入车中,让余至瑶感觉十分惬意,周身轻飘飘的,几乎快要腾云驾雾了。
似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汽车停了下来,汽车夫回头说道:“二爷,到了。”
余至瑶推开车门,一脚踏上地面,没敢立刻起身。低头静静的呼吸片刻,他自觉着是足够清醒稳当了,这才扶着车门,慢慢站了起来。闭着眼睛踉跄一下,他抬头望向前方,就见宽阔庭院之中,正是矗立着灯火通明的何公馆。夜色如海,明黄色的玻璃窗仿佛漂浮在了半空,看起来温暖而又恍惚。
余至瑶痴痴的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真是醉了。不知道小薄荷有没有醒酒,否则醉汉探望醉汉,说起来简直是个笑话。抬手按了按左侧胸口,那里放着一张支票,正随着他的心脏一起跳动。这是他的杀手锏,小薄荷是个贪财的小子,他想只要自己亮出支票,定然就能哄得对方愁云消散了。
一路腾云驾雾的进入公馆楼内,他被仆人引上二楼,在一间起居室内见到了何殿英。
何殿英脸色煞白,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一动不动的翻了余至瑶一眼,他轻声说道:“来了?”
余至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不想露出醉态。走到何殿英身边坐了下来,他扭头问道:“没事了吧?”
何殿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抽了抽鼻子,随即淡淡的问道:“你喝酒了?”
余至瑶低头一笑:“喝了一点……你知道我最怕烈酒,一点就够让我醉了。”
何殿英不再回答,一口接一口的继续喷云吐雾。
何殿英的确是输了十万块钱——这些天心情不好,唯有赌博还算个消遣,可是即便人都坐到牌桌前了,他那心里还是装着一个余至瑶。
他想要给余至瑶一点教训,可是思来想去的,最后又总是下不了手,就是因为他爱他!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爱上对方,如果没有爱,那么一切都好说了,不合则分。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他不能想不爱就不爱。
心乱如麻的过了这么多天,十万块钱的损失让他痛苦到了巅峰。他学着借酒消愁,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嘴里咂摸着那点子辣水,他心中生出了恨意,想要撕了余至瑶下酒!
“凭什么我要受他的委屈?”一根烟吸完了,他一言不发的再续一根,心里有个声音在回荡:“我他妈的受够了!”
双方一直默然无语,室内空气沉重的让人感到了窒息。余至瑶俯身用双手捧住脑袋,趁着这个空当休息了片刻。后来觉着神智清明一些了,他才缓缓的长出一口气,同时抬起头来。
把手伸进怀中,他正要摸索着取出支票。不想何殿英忽然站了起来,绕过沙发走到门旁,啪的一声关了房中吊灯。
余至瑶坐在沙发上,立刻陷入黑暗。前方落地窗子没拉窗帘,外面的路灯光芒倒是可以射入房内。莫名其妙的回过头去,他开口问道:“怎么把灯关了?”
何殿英迈步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随即缓缓弯下腰去。伸手抽出他的领带,何殿英一边解开,一边轻声说道:“怕你害羞。”
不忍了,不等了,伤害就伤害吧,仇恨就仇恨吧,反正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何殿英已经对他是彻底失望了。
伶伶俐俐的拽下领带一甩,他不由分说的捆住了余至瑶的双手。余至瑶直到这时还愣怔着,一张面孔正对窗外灯光。何殿英看得清楚,就见他轮廓分明,五官刚毅。这张脸他已经看了整整十年,然而每次凝望,还是觉得可喜可爱。
双手插到余至瑶的腋下,他把人强行抱起来拖拽出去,直接按到了暗红色的地毯上。余至瑶仰卧在地,一双眼睛还紧盯着上方的何殿英,表情很乖,是懵懂无知的模样——直到何殿英向后跨坐到他的大腿上,开始去解他的腰带。
他以为对方又要胡闹,便挣扎着想要坐起。然而何殿英不慌不忙的等他真正起身了,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狠狠推倒。后脑勺在地毯上磕出一声闷响,余至瑶疼的喊出声音:“小薄荷,你放开我!”
何殿英不为所动的垂下眼帘,动作灵活的扯开了他的腰带。
余至瑶再次起身,缚在一起的双手想要去推何殿英。何殿英一拳砸下他的双手,随即故技重施,握住他的肩膀再次推倒。这回揪住余至瑶的短发,他手上格外用力,让对方的脑袋结结实实的砸上地面。
若无其事的坐直身体,他三下五除二的拉下了对方的裤子:“叫吧,楼上楼下都是我的人,你叫吧!越响越好,权当给我助兴,也让别人听个热闹!”
余至瑶没有叫,他百折不挠的又坐了起来——然后再被推到。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许久,何殿英好整以暇的消耗着对方的体力。太了解余至瑶了,只要计划周全,那双方的战斗简直可以单调到乏味的程度。
果然,余至瑶明显的开始体力不支了,挣命似的的再坐起来,他将两条腿在何殿英的身下蹬来蹬去,又气喘吁吁的怒问:“小薄荷,你发什么疯?你再不停手,我就——”
何殿英劈头扇出一记耳光:“你他妈已经够混蛋的了!”
这一巴掌把余至瑶打的歪斜倒下。就着这股子力道,他侧过身去想要蜷成一团,哪知何殿英一把抓了他的头发,不由分说便是向下硬撞。何殿英是天生的手狠,力气全使在关键地方。不过是三五下的撞击,余至瑶就昏沉着不动了。
把余至瑶顺顺溜溜的端正摆好了,他彻底扯下对方裤子,顺带着将鞋袜也一并扒去。将那两条沉重大腿扛到肩上,他解开裤子掏出东西,直撅撅的就要往里硬捅。突如其来的钝痛让余至瑶猛然惊醒,绑在一起的双手慌乱的凌空抓了一把,他惊恐的发出一声“啊”。
何殿英居高临下的一笑,随即施舍似的伸出了一只手。开辟的动作越发有力了,血淋淋的变成伤害,一句话低低的挤了出来,阴森森的咬牙切齿:“操你娘的!”
余至瑶神情痛苦,目光茫然。忽然在空中捕捉到了何殿英的手,他张开了嘴,濒死似的喘息哀鸣。
双手紧紧握住那只手掌,渐渐从握变成了攥。随着何殿英的残酷深入,余至瑶的双手越合越紧,几乎捏碎对方的掌骨。喘息声音带了哭腔,开始类似哭泣,朦胧灯光下,他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何殿英俯下身去,轻声问他:“我硬不硬?”
余至瑶耳语一般,用紊乱气流送出声音:“疼……”
何殿英冷笑一声:“夹得那么紧,能不疼吗?”
何殿英,因为太兴奋、太激动,所以把持不住,将这第一度春风草草结束。
他毫不疲惫,一双手哆嗦着去解余至瑶的西装衬衫。衬衫口袋里的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抽出来凑到窗口仔细看清内容,他先是表情一僵,随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爆发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简直哽咽如哭。不管了,不管了。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爱过。
手指冰凉的将支票塞回衬衫口袋,他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人事不省的余至瑶。死死的搂住余至瑶,他在对方身上舔吮啃噬。不是一直盼着能有这么一天吗?这一天终于来了,还不痛快淋漓的玩个够本?下身那处重新勃发坚硬,在鲜血的润滑下顶入对方体内。他不知疲倦的冲锋再冲锋,要把余至瑶冲撞到粉身碎骨。
午夜时分,何殿英大汗淋漓的趴在余至瑶的身上。侧脸枕上对方的胸膛,他能够听到轻浅缓慢的心跳声音。
他不知道余至瑶会不会死,死就死吧。这样趴着十分舒服,他想在对方胸前停留终生。谁的终生都可以,没有关系。
39.劫后余生
余至瑶仰卧在暗红色的地毯上,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漂泊在了水面上。
他扭头望向窗外,看到余朝政从虚空中缓步而来。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流过面颊脖颈,最后停在了他的咽喉上。
他怔怔的凝视着余朝政的眼睛,宛如看到了衰老的自己。余朝政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干枯的手掌就贴在他的肌肤上。
忽然天地一阵震动,余至瑶在令人作呕的眩晕中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余朝政已经烟消云散,他看到了窗外稀薄的晨曦。
灵魂回归原位,渐渐的手有知觉了,脚有知觉了,脑袋陷在蓬松的羽绒枕头里,他发现自己正赤身露体的躺在床上。痛痒的感觉在胸前升起来,他慢慢垂下眼帘,看到了何殿英的脑袋。
何殿英正在口水淋漓的舔他吮他,牙齿叼住乳头咬他磨他。两只手在他周身上下灵活游走着,何殿英不住的吸气,仿佛连他的气味都不肯浪费。忽然抬起头来,何殿英发现了他的清醒。
没有对视,没有对话。何殿英自顾自的抬手捧住他的脸,俯身下去吻他的眉眼。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然而仿佛触动了体内某个开关一样,铺天盖地的疼痛忽然就爆发了。
他是能忍痛的,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何殿英留意到了他的隐忍表情,忽然又起了兴致。起身把余至瑶翻成趴伏的姿态,他把一根手指伸到对方股间略探了探。指尖蹭上淡淡血迹,——方才明明擦拭过了,然而依旧有血。
合身压住了余至瑶,他轻车熟路的自找乐子,一边动作一边紧盯着余至瑶的侧影。余至瑶一定是疼极了,一张脸绷的如同木雕泥塑,极度的漠然下面,是极力压抑着的扭曲抽搐。
何殿英加了力气,整张大床开始摇撼。苍白手指穿过余至瑶凌乱的短头发,他气喘吁吁的骤然合拢五指,扯痛对方头皮:“出声!”
余至瑶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何殿英用力摇晃了他的脑袋:“喊我,快点!”
余至瑶轻轻呼出一口气,身心重新坠入了黑暗。
直到中午时分,余至瑶才再次醒了过来。
何殿英想要喂他一点米粥稀汤,他周身烧的火炭一样,迷迷糊糊的摇头表示不要。
到了下午,何殿英把冰镇汽水倒进小碗里,舀起一勺送到余至瑶唇边。冰凉清甜的气味让余至瑶张开了嘴。何殿英喂过一勺之后,开口问他:“好不好喝?”
余至瑶趴在床上,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好喝。”
何殿英一勺一勺继续喂他,多余的话也没有说。何殿英不是糊涂虫,大错已然铸成,将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不动声色的扫了大床一眼,薄毯下面是余至瑶赤裸的身体,对他来讲,依然具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为什么会认为一个阴郁沉闷的男人可爱?为什么会认为一具大洋马似的肉体动人?何殿英想这大概全是因为爱,也或许,是自己疯了。
可惜,大错的确已经铸成了。
余至瑶在喝过一小碗汽水之后,仿佛是恢复了一点元气。艰难的掀开薄毯爬起来,他的喉咙肿痛到无法发音,只能作出口型:“我走。”
何殿英站在地上,审视着他伟岸虚弱的裸体:“这就走了?不报仇么?”
余至瑶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往床边蹭去:“我走。”
何殿英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弯腰拥抱了余至瑶。手臂狠狠勒紧,他的气息滚热的喷上对方耳根。
“我想吃了你。”他低声说道。
余至瑶无动于衷的垂下脑袋,下巴铁青粗糙,是个蓬头落魄的模样。缠裹心脏的最后一点柔情也消失殆尽了,他其实觉得很轻松。何殿英再也不能牵扯他了,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何殿英的快刀,斩了他的乱麻。
咳血似的,他从喉咙中挤出微弱声音:“我走。”
余至瑶拖着两条腿,晃着大个子慢慢的走。一步一步挪到车上,他没有再看站在外面的何殿英。
骄阳似火,把苍白的何殿英晒到褪色。他像个影子似的站在大门外面,目送汽车疾驰而去,身上冰凉的,一滴汗也没有。
余至瑶到家时,公馆内外一片安静。
夏日的午后,炎热安静,活物们都自找地方打起瞌睡,唯有哑巴站在客厅里,正在摆弄花草。
余至瑶扶着门框停下脚步,忽然觉得哑巴好像一棵树——沉默的,自然的,无声无息生长多年。
而哑巴闻声转过头来,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望向了他。
余至瑶的脸上闪过怪异表情,似笑似哭。原来被他厌弃的哑巴一直都在这里,许多年过去了,始终都在这里。
对着哑巴伸出一只手,他轻声说道:“哑巴,我要死了。”
余至瑶已经很多年没在哑巴面前光过屁股了。可是踉跄着走进楼上卧室,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哑巴求援。背对着哑巴退下裤子,他几乎感到了羞辱。
哑巴也是手足无措,直到看清了他那难堪的伤处。跑到余至瑶面前“哇”了一声,他痛心疾首的比划了一通,动作很大,几乎夹带着风。
余至瑶低声说道:“没你的事,你不要问。”
哑巴叹了口气,抬手向门外一指。
余至瑶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哑巴推门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带着药膏回了来。余至瑶趴在床上,头也不回的说道:“轻点。”
哑巴答应一声。他的手指习惯了与花瓣草叶打交道,可以非常的温柔。
在接下来的光阴中,哑巴打开窗子拉拢窗帘,很自觉的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余至瑶趴在床上,侧脸枕着枕头。
单是趴着也是乏味,他又让哑巴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深深的吸进一口,他含着浓郁烟雾,半晌才将其缓缓的呼了出来。
烟草味道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的头脑又开始运转起来了。
宋逸臣晚上回了家,刚进门就被张兆祥拦住了:“宋爷,二爷让您吃过饭后,上楼到卧室里见他。”
宋逸臣已然在外吃饱喝足,这时便是快步走上楼去。推开卧室门向内一探头,他很惊讶的看到了马维元和王连山。
“二爷病了?”他迈步进来,顺手掩了房门。
余至瑶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腿上搭了一条毛巾被,对着宋逸臣一点头,他哑着嗓子答道:“中暑。”
哑巴独自在二楼走廊内徘徊。卧室内传出喁喁低声,不知是在密谈什么。他没有兴趣窃听,只是来回的走。从走廊尽头的窗子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游泳池的一角。水面闪烁着片片金光,池畔不远处的碧绿草地上生长着大丛野玫瑰树,花开兴盛,灼灼其华。
哑巴背过双手,微微弯腰探着点头,对着窗外情景出神。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身穿白衫的小小身影,他知道那是凤儿在后院野跑。
哑巴忽然笑了一下,他想自己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一双眼睛便能盛下。
40.夜袭
余至瑶在床上躺了三天,人人都知道他是中暑。凤儿想要上楼看看叔叔,结果被宋逸臣踹了一脚:“丫头片子乱跑什么!一边玩去!”
凤儿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没敢出声。走到后院摘下几朵鲜花,她回楼咕咚咕咚喝光一瓶汽水,然后把花插进了汽水瓶中。
把这一瓶花高高举到哑巴面前,她讨好陪笑:“哑巴叔叔,你帮我把花送到楼上去好不好?爸爸说我烦人,不许我上去打扰叔叔。”
哑巴把花接了下来,又特地往汽水瓶中倒了半杯净水。对着凤儿笑了一下,他转身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