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生子）下+番外——疏月

辰潇不等他回答，转头面向门口，厉声喊道，“进来！我知道你在外面！”

章凡熙错愕的看向门口，就见门慢慢开了，皮阳的身影走了进来，章凡熙张张嘴，“你怎么……不行，这不合规矩，你也会被……”

“他会被怎么样？”辰潇冷声道，“像你这样？我看谁敢？！”

如论如何，他愤怒了，法律不外乎人情，兽人们太不近人情，太封建！连带着，辰潇对那个所谓的神，都产生了类似于怨恨的情绪。

“皮阳，先帮我把他弄出去。”看章凡熙蜷缩着不动的模样，辰潇心里明白，他根本就站不起来，更别说行走了。单凭他一个人，没办法把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搬出去。

章凡熙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怎么样，他现在不想去猜，或者说是不敢去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能让一个忠心耿耿的军人，如此没有尊严的蜷缩在柜子里？必须出去，必须！马上！

皮阳一声不响的将章凡熙背起来，章凡熙的两条长腿软绵绵的达拉在他腰际，更让辰潇咬牙的是，他的整个腰背，也是绵软的，就仿佛，失去了支撑的轴心。

他的肩膀也显得无力，两只手，只能勉强攀在皮阳脖子上。

手上还拿着那块类似于葫芦的木板……难怪，难怪他说可能需要做上一百年，两百年。

因为他似乎承重不了木板的重量，手还在微微发抖……

辰潇眼睛都发红了，撇过头不忍心再看。

章凡熙反而自然的趴在皮阳身上，轻笑道，“这幅狼狈的样子，真不愿意让你看见……这下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辰潇嗤笑，“你本来就没什么面子可言。”

章凡熙惆怅道，“那不一样，有哪个男人，愿意在喜爱的人面前显露出废物模样呢。”

原本，辰潇很排斥从兽人嘴里听到喜欢二字，而此时听章凡熙用自然的口吻叹出来，却只觉得心里面酸胀难耐，而且，多了一股悲凉的意味。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有些东西，是自己一直没有费心去了解。

当你看什么都被蒙上一层纱时，视线就会被纱蒙蔽，你所认为的，也许总是与真相有一些距离。

辰潇站在神殿中央，看着皮阳背负着章凡熙出去，发怔。

大门打开，又关上。

出了门，章凡熙道，“你告诉他的？为什么？”

皮阳淡淡的道，“我想告诉他，隐瞒他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章凡熙道，“你想尝尝我的滋味么？嗯，你应该不同，拔象牙？太轻微，那么，是割鼻子咯？这个大个鼻子，割下来，那得流多少血，留多大一个疤？”

“你少说废话，留点力气吧。”

“公孙绿被撤职查办流放了，随行人员没有一个逃脱，只有你还能安全的留在原地，因为辰潇昏迷了，你毕竟有照顾他多年的历史，才让你逃过一劫……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自掘坟墓。”

“不用你操心。”皮阳加快了脚步。

章凡熙道，“但我才不操心你，我现在巴不得你更加倒霉点，谁让你让辰潇知道真相的？你看他多难过，我看着，心疼得慌。”

“这不更好？你的机会来了。”

章凡熙愤然道，“这算机会吗？废话！”

“章凡熙！”皮阳没好气道，“告诉你，辰潇孕育势在必行，你想等一两百年出来之后，有一大群小毛孩围着你叫叔叔吗？！别不知好歹！”

“……”章凡熙想起那种情形，打了个寒颤。

章凡熙被辰潇直接安置在了自己房中。

辰潇忽然发现，兽人们远不止他所了解的那一面，有很多方面，他们不值得信任，不值得认同。或许是章凡熙现在的情形是他所造成的，让辰潇失去了平常心，自然而然，对于那群兽人，他胸中恼火的程度就呈直线上升。

尤其是，在了解了章凡熙的实际情况之后。

必须得将章凡熙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失去了什么，会让一个四肢健全的壮小伙子浑身绵软脱力，坐不得行不得？脊椎？神经？

辰潇绝对没想到，还有一个可能——抽筋。

章凡熙居然是被抽筋了，因为，据说他身上带着远古龙族的基因。

龙族真的存在吗？辰潇不知道，但章凡熙变身后的形象，确实比较像传说中龙的形象，比方说，张扬怒放的角，威风凛凛的五爪，变身时，会有狂风……但说极像，却又不是。

然而，不管他是不是带着龙的基因，或者是否基因突变，在兽人们心中，他是属于龙族的。

龙身上最重要的，自然是龙筋。

在人类世界，龙拥有无限尊崇的地位，到了兽人世界，这个说法却行不通。顶多，兽人们觉得，龙类基因稀少，目前只有章凡熙一个，但归根结底，他和大家是一样的，至多不过珍贵一点点。可在严厉的军法下，龙的基因不但不能为章凡熙带来特殊待遇，相反，他所面临的，是极大的痛苦。

被活生生抽筋，多么残忍的痛。

章凡熙在被送到辰潇房间后，就因体力透支而显露了原型。原来他每天能维持人形的时间很短，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像条大蛇一般蜷缩起来。

失去了龙筋，命只剩下十分之一，熬了一年，才好了一点点。不然在面对辰潇时，说不定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章凡熙都没和辰潇说，可有的事，辰潇自己能猜测到。

辰潇真正的发怒了。

他发怒，部长们慌了。

但也只是慌了而已。

慌得形象全无，慌得一塌糊涂，然而，却也只是慌了而已。

辰潇真实的体会到，他们有多么固执，他们为了全族未来发展的说法有多么的可恶。

这种说法，有多么的冷血无情。

蓝希和兽人头头，第一次爆发了剧烈的矛盾。

第45章

兽人们的想法很简单，很冷漠，很冷血。

他们认为，从种族长远考虑，蓝希生孩子，这是必须的，虽然他们并不敢实际做出逼迫的举动，但是，每个人心中都藏着这样的念想，并无时无刻将之体现在行动当中，潜移默化的，用眼神，用肢体，逼迫心软的蓝希。

或者他们也明白，就算蓝希生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孩子，可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不过，每个人都拒绝考虑这一点。

他们就是需要孩子。

辰潇在心里已经妥协了……他不得不妥协，而且对于曾经愿意为他牺牲性命的章凡熙，要接受起来并不是特别的难。

至少不会有单纯的做生育工具的感觉。

如果说非得要选一个男人生孩子，章凡熙是唯一的人选。

换了其他人，却仍旧只是生育工具而已。

然而，兽人们认为，这个人，可以是任何年轻力壮的兽人，他们可以将全地球最优秀的男人送到面前让你当成大白菜来挑选，但这个人，就是不能是章凡熙。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怎么可以被一个不健全的人给破坏了？

章凡熙已经不完整了，他的基因说不定不可靠了，怎么能是他？

兽人两百年来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他的父亲必须拥有最优秀的精子！！！

这是关乎种族生存发展的大事。

必须的，绝对的。

所以，当辰潇清醒过来之后，章凡熙的消息被严令封杀，然后，兽人们开始考虑安排新的贴身保镖给蓝希。兽人的儿郎们，优秀的不知道有几许，每个人都愿意为蓝希献出力量，献出生命，还有，献出……精子。

每个人，都能比章凡熙做得更多！

于是两方进入了拉锯战。

辰潇愿意生了，却只肯选择废物章凡熙同志。

兽人们好不容易等到希望，又被浇了一桶冷水。

各有各的坚持。

而罪魁祸首皮阳，自然是犯了大错。好在辰潇有了前车之鉴，直接表示，皮阳有个好歹，我就改变主意了！你们都掂量着点！

否则，皮阳同志只怕比章凡熙的结局好不了多少。

辰潇知道皮阳的个性，未免他自己傻乎乎的送上门去请罪，还特意在皮阳面前说了一番话，威逼利诱加在一块，大体意思是假如你敢自己去自残，我就睡觉去，我睡了，让你们去别人。我现在肯松口，大半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知道你真心实意对我好，虽然和他们一样想让我生孩子，不过至少把章凡熙带了出来，总算不是完全将我视作生育工具的，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会好好考虑生育的具体实施条件……

云云。

好容易把隐患扼杀在摇篮中。

如果皮阳再出个什么意外，辰潇怀疑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撂担子不干。

摩擦了这个久，辰潇也想开了。天生我材必有用，肚子里多了个器官，原本就是拿来用的，既然不可能完全放下兽人不管，那么，就让那器官发挥该有的作用吧。

有什么办法呢，世界如此诡异，压力如此巨大……

章凡熙也不错……

章凡熙能维持人形的时间很少，大部分之间，都是兽形——也就是“龙”形。

姑且称之为龙吧，辰潇也记不清以前见过的关于龙的画面，那种传说中的生物在长相上的具体细节，一般人不会注意。他只是觉得，章凡熙和龙确实挺像的。

而章凡熙的龙形又分为两种，大龙和小龙。

大龙自然是威风的，就算是被抽了筋的龙，盘旋在床上也绝对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龙。

而小龙，就是袖珍可爱型的了。

三种形象，一种比一种费体力，这直接和外在形象的等级程度有关。

章凡熙要面子，原本在神殿里他已经耗费了当天变成人形的时间（做葫芦需要两只人手），在辰潇进来之后，又勉强自己变回人形，还提起精神把气色憋红润了，让说话有精气神了……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体力消耗过剧，回了房间，不得不直接变化为兽形。

偏偏这位还在继续挽留面子，硬是憋着一口气，苦苦维持大龙的威风形象……

看到辰潇惊异赞叹的神情，心里还挺得意的。

可惜没有得意多久，该漏气的终究要漏气，辰潇死守着他不放，不得已，章凡熙在辰潇眼皮子底下萎缩成了一根小蛇……咳咳，该小蛇头顶还有两只小角……辰潇捧腹大笑，然后将他捧在手心里直说可爱的情景，打死他也不想再提起。

而且逞强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之后的几天，章凡熙都只能做一条小龙了……

辰潇便每日逗逗他，摸摸他的小角，刮刮他的小鳞片，摇摇他的小尾巴……白生生的手指头天天在面前晃悠，让章凡熙很想囧囧的张口咬一口。

……不过他不敢。

辰潇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间里，见了其余兽人，也不假辞色，一反之前的平易近人。

有时候，会带着章凡熙出去晒晒太阳什么的。除了小龙和皮阳，他不对任何人笑了。他的容颜本就出尘，现在冷淡下来，很有高不可攀的意味，兽人们不愿意妥协，但同时又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辰潇一点也不着急，他目前最担心的，是章凡熙的身体。龙筋都被抽了，还能放回去吗？还能自己长出来吗？

他都不敢问。

万一章凡熙只能这样了，这将是他心口永远的大石。

章凡熙的龙筋被辰潇从神殿拿回来了，透明色的筋，被卷成一捆，晶莹剔透。这么美丽的东西，有谁能想到它是龙的筋？有谁能知道它被活生生从体内抽出来时，会有多痛？会流多少的血？

可这东西，硬是一丝红都没沾上，显得多么无暇。

要是可以将它重新赛回大龙的体内就好了。

辰潇将它藏了起来，不想让章凡熙看到。但每天趁章凡熙昏睡时，他自己就会将那捆龙筋拿出来，仿佛一种下意识的自虐，提醒着他这一切，都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心里很难受，但在章凡熙面前，他却笑得很多。和章凡熙说话，逗着他玩，似乎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而章凡熙就非常郁闷又非常幸福的装成一条傻傻小蛇……

或许是心有灵犀，他也没将自己的难过流露出分毫——实际上，被抽了筋，不可能只是身体疲软这么简单。每天发作的时候，身体里那种空虚的闷痛，足以将人逼疯。

不过，他用极大的意志力，硬是没让辰潇看出来。

而知道实情的皮阳，也选择了闷不吭声。

章凡熙变成小龙，不能开口说话，这使他很憋屈，因为有极重要的话想告诉辰潇。他知道辰潇心里准是在内疚，可皮阳偏偏干脆哑到底了，坏的不说，好的也不肯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总之，时间慢慢流逝，兽人们在外面心急如焚，辰潇在自己的世界里优哉游哉，就这么过了几天。

辰潇习惯了枕头边、手心里多了一条小小龙，在小小龙的身边，他完全能睡得着。似乎章凡熙变成了一条小龙，就不被当成男人看待了。

章凡熙痛并快乐着，嫩豆腐没少吃，但被吃豆腐的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就有些郁闷了……

这天，一人一龙在床上午休，辰潇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章凡熙熬过一阵难耐的痛苦，好不容易醒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辰潇搂在胸口，他的下巴顶在自己的小脑袋上，呼吸里带出清醒的气息，包围着自己。

他现在很小巧，完全缩在了辰潇身体里，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四周都是属于辰潇气味，散发着植物的清香，有他在，疼痛都会减少许多……章凡熙心口涨得满满的，虽然现在很不对劲，情况都反过来了，但是，他体会到了很满足很幸福的感觉。

以前他多想将辰潇搂在自己怀里，用坚实的臂膀挡住一切觊觎的目光。

章凡熙心里有个秘密，他不为被抽筋的事而恼恨长官们，因为，他心中很久以前就有的那个秘密，是一个不应该产生的念头。

他不想让任何人对辰潇有想法。

对于苏蒙，他自认为自己站在正义有理的一方。再怎么说，辰潇是蓝希，蓝希是属于地球的，他一个外星人，根本没有资格。然而，他却也不想让地球上的其他人对辰潇有想法。

这是错误的。

从地球发展立场上来说，越多人被辰潇放在眼里，越多人能讨得辰潇欢心，地球的未来就越光明。而他却打心眼里排斥这种可能，罪恶感便一直压在章凡熙心头。

兽人之前有过很混乱的婚姻史，一夫多妻一妻多夫都正常，一切都是环境所造成。不这样，他们就生存不下来。

现在，在辰潇身上，更迫切的需要这一现象。

章凡熙明知道不对，却克制不了不正确的想法。他对辰潇有不该有的独占欲。

如今，辰潇整天都守着自己，眼里只有自己，在幸福之余，不由得有很多不确定……他一个人的力量，能抗衡整个种族吗？就算能抗衡，他能只为着自己的私心，抛弃整个种族吗？

何况，他现在废了。

章凡熙忍不住往辰潇怀中钻了钻,变小龙了，行为举止也小了……辰潇似乎被痒到了，睡梦中，准确的摸到他的小角，“别乱动，再睡会。”

半梦半醒之间的声音有点沙哑，轻轻的，缓缓的，他手上的温度暖暖的，力道柔柔的……

章凡熙忽然觉得有些热……

第46章

周围的空气热乎起来，辰潇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在小龙耳边放大，仿佛被赋予了神奇的魔力。

小龙小心的探出头来，辰潇秀气的下巴就在眼前，散发着清香，诱惑着他慢慢的靠近……唔，舌头伸出，舔舔，再舔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