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的歧义……很大啊。
第十八章:人情
其实安诺早该知道,男人提出这种要求来就是想要存心刁难他。他自认手艺还不错,却是道道都不入钟离轩的眼。
“倒了重做”便是他在此时此刻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如果说是因为不喜欢吃芥末或是咸了淡了的原因那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重做到第八遍时,说出“盘子花色不好看”的话来真不是来存心找茬的吗?!
安诺当即就抓狂了。
连盘子带菜通通丢向垃圾桶内,对着沙发上一派怡然自得的男人怒斥:“同意不同意不就一句话的事吗?至于你这样子的刁难人!我诚心诚意地来恳求你,你这根本就是小人行径!”
“嗯。”钟离轩点点头,“这样的反应才正常。”
“安诺,你知不知道,默冉他是不允许一个主人同时拥有两位宠物的。”
即使是主从关系,那也得一对一的才好。
安静了片刻后,安诺猛然摘下身上的围裙砸向他,“钟离轩,我告诉你我讨厌被别人玩弄!老子不伺候了!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哦,你不管你朋友死活了?”只是钟离轩一句话,就轻易将他迈出去的步伐给彻彻底底地钉在了原地。
男人走过来从身后单手揽过他,贴着他耳边的绒毛,“我倒是没有想到,原来你这么的,不讲信用。”
“我没有!”
焦急的,想反驳,想臭骂,胸口憋闷的像要爆炸。咬牙切齿,只能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间挤出来。
“……是你在,刻、意、刁、难。”
“你觉得,是我的错?”
“不是,是我的错。”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安诺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放开我。有什么要求请您尽管提,我一定努力遵照。”
钟离轩没说话。
胶着之际,从门口处进来一个人,微微冲钟离轩弓了弓身子,“老板,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默老板说他明日就放人,冯老板那边,好像有点不高兴。”
惊讶和费解顿时同时涌上了安诺的心头。
他转过身去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还用得着问吗?
有钱,有权,便是一切。
不管处于哪个世界,这一条永远都是通用法则。
安诺终归还是高兴的。
“谢谢你。”
说过的所有话里面,唯有这句可以算得上是真正发自内心。
男人立在一旁瞅了他一眼,不冷不热,“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
“可以等明天,让我跟他们道个别吗?”
“不可以。”
就算男人拒绝得干脆利索,安诺也无话可说。钟离轩凑过来,“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可不要忘了。”
只要他答应的话,要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安诺垂着脑袋,“我知道了。”
由着钟离轩抓着他的手向门口处走去。
坐上了车子之后,心中就情不自禁地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眼巴巴地瞅着越行越远的宠物店招牌,觉得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好似还是回到了原点。
回到了那个硕大的,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房子。
安诺对着好久未见的老管家讪讪地笑:“爷爷,我又回来了。”
钟叔扶了扶眼镜,话都未说一句就直接上了楼。
钟离轩的唇角难得地勾起细细的弧度,看着安诺一个人呆立家里的客厅中央。
就知道,他最终还是会主动回到自己身边的。
宠物,怎么可能会离得开自己的主人。
所以男人又一次抓住安诺的手腕将他拖上楼直接丢向自己的床,单腿撑在床上扯开自己的领带,然后覆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安诺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手掌用力地扯住了身下的床单。
不是吧!这这这……这么快?!!!
蓝毛和小木第二天一早就被塞上一辆黑色的汽车,一路开到了一所环境幽静、不算特别大但也算得上是宽敞的小房子里。
小木缩在蓝毛怀里瑟瑟发抖,“舒科,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被绑架了啊?”
“可是,老板不是知情的吗?”
临行前默冉嘱咐他们什么都不要问,只要跟着那些穿着黑西装的人走就对了。
可是现在这样的阵势,着实是有些吓人。
“为什么要带我们到这里来啊?”
某位黑西装恭敬地冲他们鞠了一躬,“二位以后就生活在这里,这张卡里有足够的余额可供二位下半生衣食无忧,不过为人处事方面还是烦请二位低调一点,毕竟太张扬了对于彼此影响都不好。”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两个,是被人当做宠物买下了吗?”
“是的。二位在名义上都是有自己的主人的,但是……”严肃的黑西装说到这里竟然笑了笑,“小木只要跟着舒科在这里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两只毛茸茸的猫耳宠物同时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
“我不用去冯老板那里了吗?”
“是的。”
“我们不用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吗?”
“是的。”
“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是的。有什么需求可以向我提出。”
“舒科!舒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我一下!”
“干嘛啊!呆子!”
“唉哟!好疼!看来是真的!”小木欢呼雀跃地朝蓝毛扑了过去,就势顺着沙发滚了好几圈,“太好了舒科!我们两个这下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蓝毛弯着眼睛,捏着横在自己身上的小木的腰,还是忍不住有些疑问。
“到底是谁这么好心帮了我们了呢?”
“唔……”
安诺看着眼前一叠厚厚的账单,眼前直发晕。
又抬起眼看着对面的男人,晕得更厉害。
“这……”
“你朋友的付款,你超速闯红灯的罚单,默冉车子的赔款,还有我车子的修理费。”
“我……”
“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一笔一笔,算得清楚明白。”
“你……”
“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赔不起!”安诺狠狠地将单据摔下,伸长了脖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不用你赔。”男人却说:“作为你的主人,我理当为自己的宠物买单。所以安诺,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就够了。”
安诺蔫儿了吧唧垂头叹气。
有钱就是好啊,有钱就是爷。
宠物的本分是什么?就是随时随地的被召唤过来伺候自己的主人吗?如同现代人包养的MB一样,如同古代达官贵人家里养得男宠一样。完全由别人掌握着生杀大权。
高兴了把你带到床上,不高兴了还能将你从床上踹下去。
例如嫌弃你身上的味道,非得让你去洗干净了才行。等他慢吞吞地差不多洗秃噜了一层皮才出来之后,发现男人正无欲无求地坐在餐厅里面吃夜宵。
“安诺,以后我的餐点都交给你负责。”
“哦。”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出门。”
“哦。”
“要乖乖地睡在我床上。”
“哦。”
“要说,知道了,主人。”
“哦。不是,那个……”安诺瞅了一眼钟离轩,摸自己的鼻子,“知道了,主人。”
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男人也懒得去计较了。
果然还是听话的宠物比较好不是吗?
可为什么会隐隐觉得别扭。
回来之后,那个人就变得安静。出于感激亦或是畏惧,会耐着性子听完他说的话,但钟离轩知道,那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都是因为他在乎自己的朋友。
那是他的死穴。
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咒,怎么可能还会来反抗他。
男人在黑暗中审视安诺睡熟了的一张脸。
难道只有在朋友面前,才会露出那样放肆的笑容吗?
然后他伸长了胳膊,将这只小宠物卷到了自己的怀里。
安诺醒过来看到自己和男人相拥成眠的情形,觉得很惊悚。
连续数日都是如此,那便是惊悚的N次方。
抱着自己却又什么都不做,那简直是成倍的惊悚N次方。
他难不成还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安诺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样子的想法,简直比睁开眼睛看到的情形还要惊悚千倍万倍。
外面阳光正好,他的生活前景却只会是一片灰暗。被迫着,生活在男人的阴影下面,永世不得翻身。
莫名地想起黎啸说过的话,离得近了,才能掌握他人更多、更致命的弱点。
只是这样子的男人,也会有弱点吗?
安诺忍不住回头,和钟离轩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男人走过来揽着安诺的肩膀将他拖到电脑桌前,开机,然后摸了一支烟叼在唇边。
“放开我。”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男人将打火机塞到了他的手里,强劲的手臂困得死紧。
安诺只能凑过去为他点烟,想他这么大的烟瘾,怎么还没有得肺癌死掉。
钟离轩扬扬下巴,“看。”
看得当然是电脑,播放的画面是小木和蓝毛。
或许可以起个名字叫做——《小木与舒科的幸福生活》。
安诺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抽了一秒钟的时间瞟了一眼钟离轩,被人困在怀里一起看这样的东西,心情真复杂。
他应该对这两人不感兴趣的吧。难道是特意命人拍了回来给自己看的吗?
这么想来,这男人貌似还挺有人情味。
安诺忍不住对着屏幕扬起了唇角。
小木和蓝毛此时突然端端正正地出现在画面里,笑得有些腼腆。
“安诺,你应该看到了吧,我和舒科现在生活得很好呢。其实我们就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当初……是你去求你的主人帮助我们的吧?对不起,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安诺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你和钟离老板都是好人,真的,我们一辈子都会很感激你们的。”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安诺,谢谢你,祝你天天开心,虽然以后很少可以见到面了,但是和你主人在一起也要好好的生活哦。”
小木最后冲着镜头做了个鬼脸。
安诺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他纠结过,想着自己这样为了别人放弃自己自由的做法究竟值不值得,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什么后悔的地方了。小木是一个真心值得交的朋友,看着两只猫耳生物蹭在一起的场景,他也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而他更应该感谢的,貌似是现在困着他的这个男人。
钟离轩哼笑一声,弹了下烟灰,“你朋友倒是挺会说话的。”
“嗯。谢谢你。”
“哦,不客气。”
这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安诺抓着男人的手臂皱眉,然后突然听见电脑里又传出来的声音,“诶……安诺你看着和你主人的感情还是蛮好的嘛!”
五根手指瞬间收紧了。
“这不是录像吗?!”
“谁说的,”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轻飘飘地道:“现在这是视频。”
安诺出溜一下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第十九章:听从
“出来。”钟离轩踢了踢他的尾巴,“不要让我逼你出来。”
安诺捏着一根电源线从桌下站起了身来。
丢人丢大发了。
这男人是存心的吧?!
“怎么?不跟你朋友说话吗?”钟离轩看了一眼黑屏的电脑,“以后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用,我知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
“他们过得好不好,完全取决于你的表现。”
“这算是威胁?”
“不是,只是善意的提醒。”男人拉开抽屉,“还有,你应该好好学习学习现代电器的用法。”
一份说明书瞬时冲着安诺丢了过去。
“哦。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善意的提醒。”
“不客气。”
是错觉吗?好像看到那个一向冰冷的男人微微弯了弯唇角。然后冲安诺示意,“坐过来。”
挣扎了一下,安诺原地不动。
“我可以说不吗?”
“为什么?”
“我不坐男人大腿!”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男人的唇彻底扬了起来。
“可你刚才……坐得不是挺好的吗?”
!!!
如果男人以看他的窘态为目的的话,那么安诺无话可说。
他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一日三餐,永远离不开男人千奇百怪的挑剔,还不如提早问清楚了,也省得自己白费功夫。
男人却猛然将安诺拉到自己的怀里,亲吻他的手指。
第一反应竟然是悬在头上的那把刀,总算要落下来了吗?!
“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现在是白天。”
“我以为,你不会拒绝的。”
不会拒绝。
安诺想苦笑。他当然不会拒绝,他又怎么敢拒绝?
预想已久的事情啊。
那天男人将他赶去洗澡后,便除了晚上抱着他睡觉之外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让他感到惴惴不安。他无意去揣测男人的心思,也根本揣测不透。像是要故意折磨他。明明知道头上的刀随时随地会落下来,却又永远猜不透它究竟会什么时候落下来。
太痛苦的感觉了。
所以真正死到临头的时候,反倒使他淡然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干干脆脆地给他一个痛快。
安诺最终是放弃了挣扎。说着:“想做什么就做吧,随便你。”
自己亲口说过的话,现在成了自己最好的枷锁。
“你真是变了。”男人的吻落在他的指尖上,“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我很感激你。”
对于这个男人,他大概怀揣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仍然痛恨着他这样束缚着自己,却又真心感谢他帮助了自己的朋友。
所以在面对钟离轩的时候,也只能努力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虚无度日。
命令与听从。
冷漠的主人与冷漠的宠物。
再简单不过又再复杂不过的关系而已。
“既然这样,你就自己脱了衣服躺倒床上去好了。”
除了照做以外他还能说什么。
突然想到默冉说过的话,主人的床是宠物最好的归宿。
但安诺现在的脑海里只冒出了任人宰割这四个字来。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是死是活,全凭身后拿菜刀的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