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微澜（穿越）——望月怜

“公子，先生他没说……”

“怕什么！你现在是伺候我的人当然听我的！”反正木言离不在，我也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一次。

“公子可别告诉先生。”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会告诉他的。”只要让我出去玩儿，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我干嘛要做。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琼飞说过，他留了人在山下等我。

第十五章

“公子，吃点心。”

“小真，不是说不要叫什么公子主人的吗？我那你当弟弟看，来，叫一声哥哥听听！”

小真略带羞涩的叫了一声：“书哥哥。”

“赢哥哥比较好听。”

小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书哥哥真是……”

小真不是琼飞的人，那天我领着杨亦，看到小真跪在人市上那样悲伤寂寞的深情。明明那么瘦小，却又如斯的倔强的样子。我相信，他的将来必不平凡。

“公子。”小真正在收拾桌子，杨亦顶着他为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进来。我一见是他，脸顿时垮了下来。琼飞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毫无喜感的死人脸给我？这不是存心想我短命吗？

“什么事？”

“小书哥哥，我先去洗碗。”

“小真真乖！”这孩子真是太听话太懂事了！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等小真走远了，杨亦渡进屋来行礼道：“属下见过春华殿。”

“起来吧。”我觉得跟杨亦说话真是费力。

“琼飞殿已经集结了宫中残部重建了若霜宫。这是殿主给春华殿的信函，请春华殿过目。”

我不意外琼飞的做法，虽然有点不太理解，但我相信琼飞的决定。

基于我还有身为上位者的自觉，还是装装样子的好。我可不喜欢被别人嘲笑。

“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江湖中人恐怕还不能这么快忘记若霜宫。改个名字吧。叫梦寒宫可好？夜雨虽梦寒。不是和平湖山庄和天下山庄平起平坐了吗？”

杨亦对我自娱自乐的想法气得嘴角抽筋。

“杨亦。”

“属下在。”

“你恨我吗？”

杨亦愣神，道：“属下听从琼飞殿的吩咐。殿主说不恨，属下就不恨。”

“是这样啊。”我挥退杨亦，趴在桌子上假寐。我的腿又疼了，有冷汗大滴大滴的不停往下掉，滴在手背上，连带全身都不是舒服起来。

木言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快疼死了。

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掩盖了一切寂寞的声响。

我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就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缺了哪一环。久而久之我又觉得自己大概是闲得慌，才会产生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于是我开始闹腾，拉着小真一起闹腾。

院子里的池子很漂亮，我喜欢坐在池子边上的大鹅卵石上看鱼。池水清可见底，里面清一色全是金灿灿的巴掌大的鲤鱼。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其实不咋地。比不上河里野生的灰蒙蒙的那些鱼。青蛙开始叫春了，叫得我心烦意乱。凤飞环冲我吼道：你到底要勾搭几个才满意！你为什么要缠着师兄不放！

我茫然道：凤飞环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凤飞环被我气得全身发抖，看着我的眼神像要把我咬死似的。虽然如此，但我并不害怕。凤飞环就是纸老虎，虽然不是刀子嘴豆腐心，但还不至于把我吓到。其实他性格单纯，如果再直率一点会比较招人喜欢。不过，他对我倒是特别的直率。

等凤飞环被我气走了，小真把打理干净的鱼肉串递给我，我继续烤鱼。想起刚才凤飞环的话我就想笑，阴魂不散？我要阴魂不散也不是缠着木言离而是靳无殇吧。

木言离回来的很早，一见我就忍不住乐了。也对，看我这打扮，想不乐也难。

头发乱成了稻草，白衣服成了黑衣服，鞋也没穿，光脚丫上全是泥。整个一野孩子。得，形象全毁了。

“嘿嘿……”看我笑得多憨厚。

木言离摇摇头，牵起我的手往屋子里走。小真抿着嘴把清水送进来。

“想笑就笑吧，憋坏了可不好。”

“下去吧。”木言离挥退小真，拿起浸湿了的毛巾开始给我擦脸。力道不轻不重，按得我昏昏欲睡，如果再来点儿阳光，我肯定睡过去。

“多大了，还这么贪玩儿。”

“嘿嘿，无聊嘛。”

“武林大会结束了，我也得回飞凤台了。”

“哦。”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超出了许多意料之外的失落。我只是习惯了每天等他一起吃饭，享受他给我的温柔，看他对着草药挑挑拣拣。

“跟我走吧。”

嗯？

“跟我走吧。”

我没有听错，他说，跟我走吧。

这是一句魔咒，我被禁锢了。

我跟殷子期说，我要跟木言离走，去治好我的腿。殷子期含了一口梅子酒说，好。我第一次看他笑得那么含蓄，有什么我们曾经倍加珍惜的东西在这样的笑容里渐渐淡去。不是心痛，只是想哭。

感觉有指尖在我的鼻梁眉间，下颚的轮廓细细的流连，微微的酥痒，我咯咯的笑着清醒过来，一口咬住木言离的右手食指指尖，上牙和下牙反方向的用力磨着。直到他微微叹气道：“你是小狗还是小耗子，还磨牙。”

我嘿嘿笑了两声，把牙磨得咯咯作响。

“我都饿了。”

木言离搂过我的腰，在我唇上轻啄一下笑道：“山庄没有给你准备膳食？”

我低头，开始掰手指玩儿：“准备了，不是又饿了吗？”

木言离莞尔，抱过我放到椅子上才叫碧绿去煮宵夜。

“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门派，叫梦寒宫。”

我怔了怔，哦了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木言离把我放到他的腿上，如葱如玉的手指搅着我的手指，开始慢慢说：“目前还未从得知主人是谁。但它的行事作风颇有当年若霜宫的痕迹。不，或者说有前朝余孽的作风。”

“前朝余孽！”

“你不知道吗？”

“那和江湖，和若霜宫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想到就说了。想若霜宫春华殿和前朝余孽也没什么关系才是。”

“你在试探我吗？”

“岂敢。”

我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跳下来扶着桌椅走到书桌前摆弄他的文房四宝。

“这个砚台应该很硬，不知道砸得烂否？哎呀，这个镇纸是白玉的，我最喜欢的玉就是白玉，万一砸烂了我可会哭死的。你会吗？”

木言离苦笑，握着我的手把东西放回原处：“你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

“我妈，不，我娘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毒药只有亏吃不得。我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亏，我毒药也能吃！”

木言离被我的豪言壮语给吓愣了，半响才无奈道：“你呀。”然后，他微微低下头，吻了我的眼睛。

第十六章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心痛其骨，于是体会世间诸般痛苦。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句话，看着他的眉眼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书儿你不舒服吗？还是因为北上水土不服？”

“我有点儿胃疼。”

“手伸出来我看看。”

我忘了他是大夫还不是普通的大夫，怎么能乱说呢。

“这位公子面相奇特，可否容在下给您算一挂？”

我们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的时候，一个算命先生在我耳边说。我原本不信这些，咱们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怎么能助长这种封建迷信的歪风邪气呢？可是我二世为人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先生请坐。”

“那在下就不用客气。”算命先生坐下来，把手里的招牌靠在桌边。

等算命先生小酌了一杯清酒，木言离才道：“先生何不看看在下面相如何？”看木言离的样子像是有意挑衅这个算命先生的。

“公子面相极贵，位居九四上位，端看心性，如若上期，可位正九五！”

“大胆！”木言离一掌拍翻了酒桌，吓得我噌的跳起来。

“离？”

“你可知此话便是杀身之祸！”

我与他相处以来，第一次见他大怒，第一次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冰冷的杀意。

那算命先生从容不迫的站起来，理了理洗得泛白的灰袍子笑道：“世间嗔痴之人甚多，若得一心不可多求。”

我拦了木言离在身后问那算命先生道：“先生看我呢？”

“洗尽铅华，如凤涅磐。”

这个算命先生，文采倒是好的。

我付了卦钱，让那算命先生走远了。摸摸干瘪的钱袋，又回到了囊中羞涩的境地。

木言离却换上了孩童般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我道：“书儿刚刚唤我什么？”

“我哪有唤你？”我坐下来看着撒了一地的酒菜发愁。

“书儿的记性可真不好，明明才唤过我为‘离’，怎么此刻却又忘了。”他好不委屈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却丝毫没有掩去。

“一个称呼而已，何必这么计较。”

“我喜欢书儿这么唤我，也只有书儿这么唤我。”

是吗？我倒是有些意外。既然他喜欢，就如他的意也未尝不可。

“离，我还饿着呢。”我唤他为“离”。

他笑如浮云，发随风动，摇曳了我的心神。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我已无心，便无人能伤。

“你说，那个妖人到底长得啥样？怎么皇上就能为了他把礼部尚书大人投入打牢，还不准人求情！”

“何止！听说已经连续七日没有上朝了，朝中现在人人自危。”

“唉，就是不知道这天下又要如何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前朝势弱被关外铁骑改朝换代，好像被当时的太子给逃了。要是当今圣上要是这么荒淫下去，指不定就……”

“诶诶，你可不要再说了。被别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呸呸，你瞧我这嘴。我什么也没说，吃菜吃菜。”

原来这个才是最近的新闻，怎么跟前朝又扯上关系了？改朝换代而已，对我虽然没什么，在古代还是关系民生的头等大事。

“你听了怎么无动于衷呢？”

我看了一眼大堂里庸庸碌碌的人，再回头看木言离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改朝换代是历史潮流，我要有什么反应？还是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你说京郊别院的疗伤温泉不是说假的吧？”

“疗伤温泉是真的。本来是准备回飞凤台的，只是京城有事发生，我又突然想到了别院的温泉正好有助于你的恢复。所以就让你跟我一起来了。怎么，你不愿意？”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你多心了。”

“我回房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夜深人静，我却难以成眠。

“属下孙晋拜见春华殿。”

孙晋，晋中分堂的堂主。就是白日里那个算卦的算命先生。

“孙堂主免礼，请坐吧。白天孙堂主的话不想是对木言离说的，是对本座说的。”

“春华殿息怒，属下只是担心殿主的安危。老宫主生前叮嘱过属下们务必保证殿主的安全。我们的复国大计还要靠殿主您的领导。”

“孙堂主，什么复国大计，您老糊涂了吧。”

“殿主您放心，属下还未到老眼昏花糊涂度日的年纪。”

“这跟我无关。你还是把希望投注在少宫主和琼飞殿他们身上吧。”

开什么玩笑！不说我只是个借尸还魂的人，即使我真是前朝遗臣的后代，那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改朝换代是历史潮流，要我跟毫无感情的前朝卖命，螳臂挡车，我疯了不成！而且，现在的我有什么能力去搅乱天下！

“殿主不要妄自菲薄。况且，少宫主还指望着您将功赎罪呢！”

我气急攻心，一掌拍在桌子上，震掉桌子缝隙里的木屑吼道：“孙晋，你威胁我！”

“属下不敢！这是少宫主的原话。少宫主还说，春华殿务必在近日内前往少室山见见归云殿主，归云殿主恐怕时日无多了。属下话已带到，请容属下告退。”

归云……

“春华又捉弄汉霄了？”

“哪有，我好心帮他浇浇花，哪知道他那盆什么兰花的要用茶水浇。我不是好心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他最宝贝他的空谷幽兰，你偏去给他捣乱。好在我即使补救，那花儿还真被我给救回来了。以后别去碰他的兰花。汉霄会跟你拼命的！”

“嘿嘿，我知道归云你会救我的！”

归云，你会救我，我却不能救你。

第十七章

“走水啦！走水啦！”

屋外一阵兵荒蛮乱，我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去开门，房门就被木言离给撞开了。

“怎么回事？”我问。

“书哥哥，客栈失火了！”

“小真！”

木言离看了小真一眼就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情况我稍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先跟我离开这里！”

我看他表情肃穆，虽不是紧张但已没有了一贯挂在脸上的那种温温和和的笑，隐约之中还有一丝怒气。我知道客栈失火不简单，木言离定是知道其中原委的。

只觉一股极强的剑气冲着我直扑过来，我只来得及推开离我最近的小真，剑刃擦破手臂，在火光的映衬下血迹隐隐发黑。电光火石之间，木言离右手悬空，五指顺时针转握，在空中划出一道接近半圆的虚空的弧线，立时四周飞沙走石，花旋叶动！只听得来人闷哼几声就再无声响。

“书哥哥！”

看到刺客已经伏诛，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一松劲，原先压在心头的一股血气上涌，一口污血便吐了出来。

“书儿！”木言离眼疾手快，一手捞过我下坠的身体。看我身上血迹斑斑，脸色一沉，飞速伸手封了我身上的几处大穴。

“木先生，书哥哥他……”

“那剑上有毒，非常棘手！”

“那书哥哥他会怎么样？”

“先离开这里再说。”

现在的我只能软绵绵的靠在木言离身上，只来得及说了声：少室山。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我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我听到老妈在门外叫我。

“死孩子你快给我起来！你还上不上班了？”

上班？对了，我要上班的。

环视四周，床头的卡通闹钟是女朋友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的。窗台上的仙人球是老爸为了让我修身养性又怕我糟蹋了他名贵的花花草草送的。还有旁边的金鱼缸，里面还有一只手心大小的绿毛龟在慢慢地爬动。我记得那时大学毕业的时候同寝室的好哥们儿送的。一切都很真实，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

“秦书你个死孩子，快给老娘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