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一个零号。
就一个零号而言,我的外表……有点不一样。182公分、不白的皮肤(我绝对不承认别人说什么性感黝黑)、浓浓的眉毛、立体的五官,不是我要说自己帅,唉……
对一个选对象注重外表的零号而言,我看起来是个完美的另一半,想必可以填补每个零号需要填补的空虚……
干,但是我是零号。
为了暗恋的学长加入系篮,结果抢走了学长所有的风采,莫名其妙在学校内窜红,没人在意我打得烂,没人在意我表现出我『柔弱』的那一面──体力不佳、跑个几圈就快死地喘着、运球的动作很慢、每传球就必被抄球……
不,该说她们会在意的。当我性感地喘着的时候,会有脸红的少女递毛巾给我,毛巾上还会绣着女孩的名字,我动作很慢、被抄球而失太多分,然后被换下场的时候,就会有球队经理──的朋友来安慰我,说我很棒了。
然而为什么这么烂的球员还是有办法几乎每场都能上场比赛呢?不是因为我们球员不足,整群小大一只有我可以场场都上,其他人都照着学长安排轮流。也不是因为我特别努力,我还是混混地看着学长的肉体、不、脸色打球,享受、更正、体验人和人碰撞摩擦,球技嘛,还是没什么进步……
……一切只能说『人帅真好』。我不去打球,观众就会少掉一大半。学校BBS站上曾经有人发表过一篇【靠着脸打球的奇男子】,
近来校内一股奇怪的风气
认真打球的没得上场
认真看球的没在场边
有个长得特别高的人
从开学到现在从没得过分
却场场都能上
有群一脸写着花痴的女生
从来不是来帮球队加油
却场场都来观赛
乐咖上次被人家抄球
抄球的人却被场边的人嘘
嘘得他球也不小心滚出去了
乐咖上次传球传错 传给对方球员
结果接球的那个人却被场边的人狂谯
乐咖今天跌倒了
明明是他自己撞到人的
听说有人揪团明天要去堵撞倒乐咖的人
学校的秩序呢
球场的秩序呢
我们还要打球吗
全部都看乐咖就好了啊
乐咖和花痴全部滚出球场!
还我球场!
这篇文章,被许多人转到各大看板,我也看到了。……终于有正义人士愿意出来发声了……我也不想要场场都上啊……
然而,没多久之后,发表人帐号被砍了,站长大人身兼【绝爱-花开灿烂】板主。
……我叫做苏灿贤。我自我催眠很久了,什么绝爱什么灿烂板、绝对不是我个人的后援会板吧?我没点进去看过,听说那版的置底文是控管观赛女孩的排班表。
我本想藉着这股风波,默默退出系篮──原本是有这样打算的没错,我想要好好保养我的皮肤、好好让我身上突出来的胸肌、还有不该有的壮手臂全部消失,我想变成个皮包骨、又白又瘦又诱人的零号──再回到学长身边,当个真正配得起他的优质零号啊!
天不从人愿,经过乡民的人肉搜索发现是球队学长发的文章之后,贴心的粉丝们猜测我肯定被这些坏蛋学长背叛得很伤心、肯定会想要退出球队、甚至从此背着阴影,再也不愿意出现在那阳光底下灿烂笑着──喔,错了,我只想退出球队从此想当个宅娘炮……
【一人一信,抵制恶意欺压】,这个活动就开始发起了。噗浪上、非死不可上、无名上、BBS站上,这活动之健康正向,每个人留一句温馨动人的话语,想鼓励我东山再起,从阴影中走出来。
这些能打动我吗?当然不。
然而,学长一个一个打电话过来慰留,好朋友也打来关心,这我不得不说有点感动了。最后一个人打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在颤抖,是同年的队友。
他不小心就说溜嘴了,「你要是不留下来……我、我们社办会被烧掉的……」
然后我一个一个回拨电话去逼问,每个人都接到了一封恐吓信,说我若是真的退出就要放火烧社办。
我脆弱的心,以为可以顺理成章离开,看来我是错了。我只好继续厚颜无耻地留在系篮中,继续扮演个负责露脸、然后偶尔被撞一下、偶尔被抄个球、偶尔传错球……的花瓶。
所以,我只好换个方向,开始研究起如何防晒、美白、如何不长肌肉的方法。
问起我为什么认定自己是个零号。难道我有男朋友吗?像我这样的极品──当然──没有。
是个到大四仍然是处男之身的「极品」。
有个骚货特爱用极品来称呼我,这骚货我等等再来婊他──嗯、介绍他。先来说说零号的来源。
小时候我暗恋隔壁的哥哥。他好帅气、又有领导能力,就是班上那种呼风唤雨又爱欺负小女生的那种男生,但是他特爱欺负我。国一的时候,发育比别人慢的我,还是个矮冬瓜。
放学就会说要保护我回家,然后一路作弄我。例如,捡狗屎、拿蜗牛,或者故意脱我裤子、摸我小鸟、诸如此类。他国三,我国一,那时候的我,任他欺负,把他当神崇拜。
有一天晚上,他神秘兮兮找我过去他家,说他爸妈不在,我问他,要打电动吗?然后他说,小孩子才打电动啦!我带你看电影!他嘿嘿地笑着,打开电脑,要我一起看。
画面上一跳,就是一对裸体的男女,正在床上运动,女人不断地发出呻吟,男人的呼吸急促,镜头停在那重要部位,伴随着画面的动作还有一种黏腻的声音,我愣住,是A片。
他看得很入迷,没多久他勃起了,被他发现我目光停在他裤裆。他很慌,手突然就往我下半身抓过来,「靠腰,你就没有逆!?」
我不太懂这些,只觉得看男人女人的裸体有点恶,但是被他抓住的时候我突然有股电流通过。
「我就说你是小孩子嘛!是男人看A片就会硬的啊!」说着,他把手收回去,我松了口气他没发现他刚刚那一抓让我有点感觉了。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那个A片的情节,但是我梦到的是隔壁的哥哥压着我、征服我、对我这样那样的──梦。
那是我第一次梦遗。
那时候的我还很懵懂,不是很了解。然而经过了网路资源的发达,加上自己的好奇心,看着A片就幻想自己是女主角、进阶到看着G片幻想着自己是被上的那个……
至于隔壁那个哥哥,他高一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我的初恋就梦碎了。
然而,情感这条路是孤独的,我只好继续风雨飘摇的朝着我想当个零号,享受被征服、被践踏、被困绑、被……嗯,把自己的性幻想内容这样说出来好像有点儿童不宜。
总之,从此我一直确定我是个零号。
老天不长眼,却给了我这个身体。隔壁的哥哥交了女朋友之后,受打击的我,为了伤害自己,每天罚自己喝我喝了会烙赛的牛奶,惩罚自己的屁眼。为了伤害自己,天天去球场打篮球──让别人撞,撞痛了身体、心就不会痛了!
然后,惩罚的日子过了三个月,我已经渐渐淡忘那伤痛,打算重新过日子时,我已经长得比隔壁的哥哥还高。
然后隔壁的哥哥的女朋友每次经过我们家看到我,就会一脸快要流口水的表情盯着我看。哥哥从此再也不理我了。
隔壁的阿姨再也不是摸摸我的头说我乖,而是抬头看着我说,「哇~变得好帅啦~」
对面的姐姐再也不是嫌我爱哭,不理我。而是,天天来问我要不要帮我买早餐。
那天早上,我去量身高,护士小姐说出180公分时,我的少男心匡啷一声,……便知道我不是在惩罚我的屁眼、我的肉体、我的心。
而是在保护我自己的屁眼再也不会受到蹂躏啊!
02
这条立志当个零号的路,在我发现我的外型怎么看都不像时,曾经有过一段失落的时光。
国三那年,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因为交男朋友很难,而且反正都是上人嘛、我的外型注定不会有人想上嘛──那干脆简单点交个女朋友好了。
交个女朋友的目的,其实就只是想打炮,然后让我忘掉那不该有的零号梦。我知道、这对广大的女性同胞而言,是物化女性,不纯正的想法!去剁掉好了!但那时候不懂事啊,而且我立刻就遭到报应……
那个女朋友,长得其实不怎样,就只是那时候我正巧失落,考试考不好、放学就宅回家、躲在房间里头看片子打手枪──那些日子现在想来还是空虚寂寞又有点冷。
于是,有天,被阿母臭骂了一顿。
「考试也考不好,叫你去打球又不要!人家弟弟还会打电动打出点名堂,至少你看人家游戏里头还能二转、等级练得高,你呢!?你到底能干嘛?长得那么高,就只有一张脸好看,不去交一个有钱一点的女朋友,我看你以后怎么过日子!」
我母亲真的很替孩子的未来着想,也很了解孩子适合走什么路。
所以那女生来跟我告白的时候,我问她,「家里有钱吗?」
那女孩露出一脸幻灭的表情看着我,我连忙解释,「要有经济基础,两人以后的路才走得下去啊。」一副很成熟的大人脸,慢慢地说着。
「不管再怎么苦,我也都会跟你走下去的。」
好吧,我还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钱,但至少看起来不是个穷酸人,我就点头答应和她交往了。
交往之后也没干嘛,每天牵牵小手,在学校一起吃午餐,午休的时候趁老师不在就抱在一起睡,不得不说,我那时候是很认真在经营那段感情的──因为我想要快点打炮。
我们两个看起来十分恩爱,十分甜蜜,所以就算牵手让我觉得手汗很不舒服,就算喂她吃饭觉得好麻烦、我想快点吃完,就算抱在一起午休很热、睡不着,我也要假装甜蜜蜜,就算每天一直传纸条写些废话──
『好烦喔,爸爸妈妈又再念我功课烂了』
『乖,不要想太多,爸妈是为你好啊。觉得烦,就尽量来跟我抱怨吧』
『宝贝,你这么疼我,我真的好感动喔』
『不疼你,我疼谁呢?这条路我们要走好久好久的。』
『我们要手牵手永远不放开』
『绝对不分开』
传纸条被发现,还会被老师叫起来臭骂,说不好好念书,两个人在干嘛?这种时候都是脸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我被叫起来骂。其实同时也在影射另一个人。
唉,冤枉啊老师,可以看看纸条,我也是万般无奈。
然后剧情很老梗,我和她终于有个独处的机会,那天模拟考结束,我家里头没有人,约她来我们家,我兴奋得磨刀霍霍向猪羊──嗯,用错成语,应该说是准备提枪上阵,擦亮我的枪……
谁知,完全失利。
我看到她的裸体,那软绵绵的胸部,……有点不舒服。低头去亲吻了一下她软软的身体,摸到那细嫩的肌肤,她发出了一声害羞的呻吟,有点不舒服。那晃来晃去的两陀肉,还有女孩子微张的小口,都让我觉得好生痛苦。我敷衍带过前戏,脱掉她的裙子。
──我真的差一点点就尖叫逃跑。
女孩子的下体,电影里头也看过,然而真实出现在我面前时,那巨大的惊惶感、还有一种见闻异世界的感觉。
我惊觉。我真的没办法和女孩子做。
后来,分手以后我才知道她是学校家长会长的女儿。靠,超有钱的。
我彻底了解了我这辈子可能只和男人有办法,……松了口气,也兴起了一股哀伤。
高中三年,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女孩子跟我告白一律拒绝,男生嘛……
没有男生跟我告白,是有比较要好的男生朋友,但是顶多到达暧昧,就因为我对外表的没信心,没有继续下去。
我长得那么一号啊!有哪个男人会想要来上我这样子的人!?
直到上了大学,我相信大学是个比较开放的空间,大家都是大人了,我肯定可以遇到一个、一个……愿意征服我、践踏我、困绑……嗯,愿意好好疼我爱我的人。
大一的暗恋对象,是球队的队长。
系篮队长身材完美、长相也算不错,而且身高一百九,这就是上天位我安排好的真命天子啊。我苦守自己贞操等了十八年,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对的人吗?
这样的美梦做了一个礼拜,某日我在街看见了那熟悉且梦中常见的身影,正觉得我们之间果然有什么羁绊……下秒就知道我们之间隔着的是鸿沟,他身旁勾了一个小巧可爱的女孩,是球队经理。
哈、哈、哈,球队经理和球队队长!这不是永远的公式吗?我算什么呢?我只是个偶尔会抢走男主角锋头,永远的配角啊!男配角和男主角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大学的第一场单恋,七天。
我必须承认,我能这样守身如玉到今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那迟钝到不行的、毫不敏感的雷达。
我完全没办法辨别出什么是圈内人。
我常常在GAY板上看到些文章,就会说谁谁谁一看就知道是圈内人了!对于这方面的感觉,我是十分迟钝的。
多少次都希望各位哥哥叔叔们把那雷达分给我,不然用身体教导我、调教我、让我用身体去理解……呃,失态了。
所以,我迟钝的细胞,也是一直阻挡我前进到完美零号的世界的原因之一。
大一的时候,除了暗恋学长以外,我还有一个算不错的朋友。
那家伙,如果是GAY的话,就一个零号而言,他绝对是个完美的零号。
一百七十公分左右,晒不黑的白净小脸,笑起来无害的温柔笑容,没有眼镜遮掩的一双漂亮眼睛,左边耳朵带着一只耳环,不会过短的服贴头发,常常穿着合身的裤子、背心,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哇,是个极品零号。
不过,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圈内人。
热身时,他总是跑最后一个,我倒数第二。同样是乌龟组的,我和他慢慢熟了起来。
我们常常一起行动,一起去练球,分组报告的时候,会来找我一组,所以久而久之,我也习惯和那家伙混一起了。
然后有天下午,我们两个人的负责占球场,整个篮球场空荡荡,太阳光晒得空气在晃动,好热,我穿着球衣球裤、带着帽子,想到忘记带防晒出来,偷偷心疼我的皮肤又要继续变黑了,和他坐在篮框底下。
他戴着帽子,穿着运动长裤,罩着一件条纹薄外套,头低低的,在打盹吧。
我无聊地让球在面前滚来滚去,好热、好热。
仰头灌了一口水,感觉到汗液从刮过头皮、滑到耳后,勾到脸下,我用手擦了一下。
真的好热。
我推了一下隔壁的家伙。
「曾子钦,喂,你要是太热就上去吧,我先占球场,傍晚的时候再换你下来。」
那人抬头,瞧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没关系,你一个人无聊。」
「我没差啦,你看看我,不怕晒。你看起来快不行了,穿外套怕你会热死,你上去啦。」
「我会……很没用吗?」
呃,我讲错话了吗?那双温和的眼,直直地望向我。我一时间有点慌。
「嗯……」他又低下头了。
「呃……抱歉,我讲了什么惹到你吗?」
他仍然是面向着我的,只是头低低的,帽沿盖住了他的眼和鼻,我只看到那张小小的、红润的嘴,因为热而干燥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慢慢开启,声音就这样热辣辣的传到耳中,伴着汗水、烈日。
「我喜欢你,苏灿贤。」
──干,果然是个零号。还是个暗恋我的零号。
03
被突然告白,而且还是个这么极品的零号──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GAY,可上可下的GAY,我可能会很兴奋很期待很开心──
但是,我是个怪咖。我守身如玉了这么久,守到脑袋都生病了。老子已经立志这辈子不找个人来疼爱我(的菊花)、不找个人来呵护我(这高大的身体),我是绝对不会再出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