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初越过希爵,随意套上昨晚的衣服,希爵站在身后,可怜巴巴的跟着,邱初觉得有点好玩,也不点破,直到穿上衣服:“我家在装修,能现住你家吗?”
“好好,没问题。”希爵捣蒜点头,“你家在哪里?昨天看好的那个小区?”
“隔壁403。”
“啊,邻居啊。”
“是啊,邻居哥哥,以后就靠你养活我了。”
希爵摸摸脸,“……我不会做饭。”
“没事,那我养活你。”
所以说语言是一项文化,正在希爵的重点放在“做饭”这个词的时候,完全忽视了他为什么要让邱初养活,又或者养活邱初的原因了。
但希爵就算反应过来,他也一定会一拍大腿,“好啊,谁让我欠你的呢。”潜意识里,仍然觉得邱初在生气的某人,仍然会这么想。
压力绝不是动力 上
08
第二天希爵开车到银行,一下车便觉得有一股诡异的视线朝他射来,搞得他直接打了个寒噤,四下环顾之后,发现没有不明飞行物才敢继续往行里走。
结果刚把包放下,就直接被张杨一个电话叫到会议室了,希爵无奈的叹了口气,望了一眼桌子上还热着的豆浆油条十分不舍的拿着本子走了。
原本以为是一对一的季度谈话,却没想到会议室里已经做满了公司部的同事,因为是综合业务支行,比普通网点多设立了一个公司部,而公司部往往会负责整个支行的对公业务。
张杨见希爵来了,指了指仅剩下空位让他坐下,便说:“今天找大家开了个碰头会。前天晚上由希爵牵头为我们行拉来一笔大业务,资料已经发在各位的手上了,希爵是个新人,具体业务他不做,你们需要什么手续直接找他要,剩下的业务方面你们负责处理。”
希爵张大嘴巴,十分茫然的看着张杨,张杨笑:“希爵最近这段时间,你放一放手里的活,专心配合公司部搞业务,你跟路总比较熟,相信你能很好的衔接上这块工作。”
“我跟路远熟?”希爵抬手指了指自己,“领导,我那天不过就是陪着去喝了几杯酒,业务也不是我拉来的,是赵总有本事选对了个人……”
张杨当然知道希爵要说什么,看那天他排斥路远的样子也能明白,但他能纵容希爵的任性吗?显然不行,路远那边油盐不吃,却只吃希爵一口,涉及上亿的资金,又是分行首次的理财产品开发项目,他要是搞砸了,估计这辈子在官场也就到头了。
人生不如意太多,你来工作就得为别人服务,否则,你自己当老板去呗,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张杨挑眉,笑得那是一个和蔼可亲,“好,就像你说的,业务不是你牵头的,你也没什么功劳,但我就要把传递信息的任务交给你,有问题吗?”
最后一句“有问题吗”显然才是张扬的风格,压榨剩余价值到最后一滴,当然,张扬也想好了弥补措施,业务做成之后给希爵包个大红包,再放他一个月的大假,这样总成了吧?
但其实,有些事,给了钱,也是不行的。当然张杨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但希爵此时却不知道张杨心中的愧疚,他只知道,压力注定转换不成动力的,更何况这事还真不是任务两个字就能让他臣服的。
希爵把本子“啪”得一下摔在桌子上,“你要这么说,我还有什么问题?”然后起身,拿起本子,对着张杨无限遗憾道:“只是抱歉,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好,你时间完全自由,不需要跟我请假。”张杨也不生气,转头对公司部的负责人道:“小刘,今天你们不需要送文件吗?”
可怜那位刘雯女士一会看看希爵:“不……”一会又看看领导,最后咽了口口水:“一定吧。”
张杨笑:“哦,那你去休息吧,如果要送文件的话你再回来。”
“不用了!”希爵怒,转头对着刘雯吼:“你们要送什么提前跟我说,我一堆事!”
“谢谢。”
“散会。”张杨又对刘雯说:“你先等等。”
希爵懒得理他们,径直离开,现在他脑子一片乱,他对路远本身没意见,但刘闻远那事让他看清了很多事,尽管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但这一天来了,他还是觉得受不了。
虽然休息了一天,但还是头疼欲裂,在会议室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梦境里,又是初见刘闻远那一夜,酒后失态,刘闻远强行撕扯他的衣服,他不从,他便掐着他的脖子,之后呢?
希爵睁开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透着一丝阴狠,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接起电话:“你好,X行。”
“我是刘雯。”
“刘姐好,有事?”
早在刚才刘雯就听张杨描述过希爵的个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并特意嘱咐要照顾一下,想到这里刘雯不禁对希爵有些好奇,年纪轻轻业绩不凡,而且人缘也不错,“嗯,刚才听说路远昨天住院了。”
“住院了?”前晚还一起喝酒,昨天就住院了?“车祸?”
“不知道,但我们要表示一下诚意。”刘雯想了想把话怎么说才能婉转了,能让希爵接受了,“张行和我下午都有会,推不了,你看能不能请你帮忙把礼品送过去,顺路代表我们去看看他。”
希爵笑了,“刘姐,我能说不愿意吗?”
刘雯无奈叹了口气,“希爵,这也不是我想让你去的,你也别为难我,回来我请你吃饭当赔罪行不?”
“呵呵,别……别,还是我请你吧。”
“好,那等着这个项目结束再说。”
“嗯。”
希爵扣上电话,通过落地窗看向窗外的海景,揉了揉额头,心想,你看看,大海这么大,有什么事过不去?
但其实不大的事,硬是把手机盖开了合,合了开拨通扣断,半个多小时都没打通,希爵低头看看表,快11点了,再错过吃饭时间,就更没话说了,这才按了路远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希爵?”路远的声音听上去没啥大碍,跟平时无异。
既然选择面对,希爵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后者笑了笑:“怎么?外面不好玩,跑医院去旅游了?”
“……呵呵,感冒了。”路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想吃什么,趁我没把你拉黑名单,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路远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秘书一会儿给我带来,而且医院不干净,你少来,小心被传染。”
“呵呵,你当我孩子啊。”希爵站起来,将西服脱下来,换上卡其色的外貌,“哪家医院?”
“红旗医院。”
“哎?那不是骨伤医院吗?”
“咳咳!”
希爵站稳脚步,语气有些认真:“你到底怎么了?在哪里?伤哪里了?”
“希爵你别过来。”
“为什么?”
“刘闻远也在这里。”
——他说,刘闻远也在那里。
“砰”的一下,希爵突然想起醉酒的那天,刘闻远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掐着他的脖子,唾骂着:“我倒要看看他看上你哪里?你哪里值得他……”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希爵把外套重新放下,重新做回牛皮椅,重新归于平静,拿着电话,以一种接近漠然的心态,听路远说:“昨天我跟他打了一架,我们两个人都没控制好力度,所以……”
他说:“我没事,你别过来,我们在一个病房,我怕你添堵,希爵,对不起。”
他还说:“项目的事,你可以去找栾少俊,我已经事先打好招呼了,你直接去行了。”
希爵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好笑,此时他是不是该热泪盈眶的问路远,你伤得重不重?你是不是为了我才打架的?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怎么样的。
但其实,他觉得最傻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要不然刘闻远那么不待见自己,原来在他不小心的时候,越过了雷区,踩到了别人的地盘,难怪会被发疯的狮子咬嘛。
但其实,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路远是喜欢自己的,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堆积起来,竟然让他妄以为他是喜欢他的?
“希爵?你在听吗?”路远的声音柔柔的,时间将他的声音打磨的如同晶莹通透的美玉,风声过后叮咚脆响,美得像是催眠的圣曲。
希爵嘲讽得笑,“你老觉得我找你是为了谈项目的吧?”
“……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找你就是为了项目,如果不是你有钱,我估计连你的电话都不会存,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希爵,你怎么了?”
“——别叫我名字!”扣上电话,吐一口气,希爵又笑了,哎呀哎呀,怎么感觉像是失恋了?
病房里,路远焦急的看着扣掉的电话,转头正对上刘闻远冰冷的视线,路远懒得理他,低头正想打过去,却被刘闻远率先一步抢走,“他这么重要?”
“还给我!”
“他凭什么对你发火?”刘闻远的声音尖锐,透着一丝不自觉的悲凉,“你的那些骄傲呢?你就这么纵容他?”
“关你什么事?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这些年……”
“够了!”刘闻远甩手,将手机砸向窗外,手机砸碎玻璃,脆弱的琉璃从天而降,而刘闻远却站在碎片之间,不躲不避眼神灼灼的看着路远,下一刻,路远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抱住刘闻远,滚向另一方,玻璃渣子还是不可避免的砸在路远的背上,鲜血沿着男人的侧脸缓缓滴落……
“哥,你怎么了?”刘闻远看着有些虚弱的路远,不禁有些慌,他可以看惯死亡看惯伤害看惯背叛,却永远不会习惯路远流一滴血皱一下眉,“你别吓我……”
路远感觉背上有些疼,他稍微动了动,疼得更厉害,此时他趴在刘闻远的身上,看着他焦虑的神色,虚弱的笑了笑,呵,这才是刘闻远,也没怎么变嘛。
而那一笑,刘闻远却觉得妖娆至极,猛地上前,吻住路远的唇,感受他瞬间的僵硬,以及不可置信,而他却依旧吻得着迷吻得沉醉,他想用最真实的行动告诉他,他爱他,好久好久。
后来医生护士从门口冲进来,便看到如此震撼感动的一幕,路远背后插着一个大玻璃渣子,而刘闻远闭着眼睛,陶醉而沉迷。
阳光照射进来,两人白色的病服一瞬间朦胧而圣洁。
压力绝不是动力 下
09
宽敞的大厅,寥寥无几的客户,却有着百般忙碌的柜员,希爵路过大厅的时候看着高柜同事有说有笑的跟客户聊着天,办着业务,突然有些羡慕他们。
总比自己这样,强迫自己跟不喜欢的人接触,要好得多吧?
张扬从外头进来,正好看到发呆的希爵,希爵在看向他时突然低下头,连招呼都没打就往外走,他一看:完了,自己完全被鄙视了!
“希爵!”
希爵无奈的转过头,“领导,我是去送文件,有事?”他扬扬手中的文件,笑得十分挑衅。
张杨叹息:“你不难受了?”
“为人民服务,累死累活是应该的。”
张杨挥挥手,有些烦躁的喊:“等会如果晚了的话,就直接下班吧。”
“那真是太谢谢领导关怀照顾了。”
张扬看着希爵的背影,张张口,却觉得有些无奈,刚才希爵的表情语气那真是无懈可击的毕恭毕敬,但那是希爵一贯的表现吗?那个平日里拿暴发户不当客户,拿投诉当饭吃的希爵,是应该这样的低头哈腰行礼的吗?
想起希爵刚才脸上的寒霜,领导再次表示无奈,那样的表情容不得他去安慰或者解释,那样的微笑疏离而充满漠视,当真是生气了嘛。
希爵出了门,把牛皮袋子扔到副驾席上就懒得再去看一眼,本来必须要去看路远的计划突然变成要去找栾少俊,希爵揉着额头,十分烦躁的揉乱了软发,将油门踩到低,一路狂奔至栾氏写字楼。
栾氏的总部是一栋高达二十几层的综合写字楼,蔚蓝的玻璃反射出来的光在阳光明媚的时候,会像是一颗宝石。
一楼大厅设有前台接待,三年前他还跟李梅接触的时候,他只需要打个招呼就能自由通行,但李梅结婚后,两个人的联系就越来越少,直至现在没什么事都没什么联系。
有时候希爵回想起李梅结婚那天,她发得那条短信,我要结婚了。
那他应该回什么?李梅大她2岁,他当做姐姐当做亲人当做朋友的人,却惟独没有什么爱情,所以他最后只回了句:恭喜。
那边就没有回复,希爵想只是觉得有些心疼,并决定如果日后自己发达了,绝对不会政治婚姻的~政治婚姻害死人啊~
但可怜的希爵少爷,自始自终都不知道李梅结婚的对象是谁,所以才会酿成接下来的悲剧。
希爵走到前台,问前台小姐:“你好,请问栾总在吗?”
“请问您有提前预约吗?”
希爵摇头。
前台小姐按了几个键,低头嗯嗯了几声,便转头对希爵说:“很抱歉,栾总正在开会。”
“哦,那我在这里等一下他,麻烦在他开完会,通知他一下,就说希爵到了。”
“好。”前台小姐很有礼貌的指着大厅的休息位,“请您到那里等一下。”
“好。”
希爵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也不急,闭着眼睛浅眠,而彼时的栾少俊正在问秘书:“X行的文件什么时候送到?”
“已经送到了。”
“人呢?”
“刚才您在开会,人在大厅等着。”
栾少俊微笑:“等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吧。”
“哦,那再等半个小时吧。”
秘书看着兴奋的栾总一副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是。”然后关门离开。
而希爵自然不会像新人那样傻傻的在原地等上一下午,没有预约没有任何人迎接,自然是推销产品的营销员,前台小姐怎么会真得通知到总裁那里呢?就算有,最多到秘书那里就被挡下来了。
睡了半个小时他也算清醒了,“既然你不见我,那就算了吧。”虽然这么说,但希爵一点沮丧的意思都没有,掏出手机,拨通李梅的电话,并为此庆幸还有一个梅姐存在。
17楼的李梅一看手机是希爵,条件反射就按了拒绝键,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就再也没响起来,某人无奈的考虑是打过去还是等待?打过去,万一是人家按错了怎么办?
李梅的表现倒是在希爵的意料之外,嘟囔着:“看样不买花是不行了!”然后他到附近的花店订了一大束百合花,再次回来的时候,那一大束百合花又让他成了新的话题。
本来人就长得帅气,再加上那束花,所有人都在好奇,他是要把花送给谁,而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