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欲求——夕姬

松了口气的两人互看一眼，曲书瑞先噗地笑了出来。

「你很紧张哦！」

「是你反应太快。」说着两人看向曲书瑞手中握着原本预备当障眼法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正闪烁着，打开是一整排的未接来电。

汤尼和张纪凯各打了一通，剩下清一色都是安雅淇的来电，曲书瑞看了看，按掉通话纪录，重重吐出一口气，沉默下来。

张振豪冷眼看着，没说什么，只是抽出刚才被曲书瑞蹲下来时压着的腿，伸手去拉落在一旁的裤子。

「喂……不做了？」

张振豪摇头，却被曲书瑞拉住。

「给你。」手机塞到手上，张振豪愕然看着，「给你保管，等下再怎么响，我也不会接的。」

「你又何必。」他回答，曲书瑞却叹了口气，「你吃醋了。」

他静静回视着曲书瑞，不承认也不否认，最后还是曲书瑞先伸手触碰他还半挺着的分身。

「不做的话，至少我帮你打出来吧，不然很难过吧？」

男人的下半身是没有节操的动物。

他脑中涌起这句话前，就已经乖乖地两腿大开，任凭曲书瑞动作。

曲书瑞握着他的分身，很快地它就在曲书瑞手中恢复坚挺，张振豪斜眼看去，曲书瑞的下身也已经重新进入状况，抬起头，曲书瑞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在这家伙面前恍如无物的原则，把人拉起来，让他跨在自己身上。

「这样比较快，才不会又有人来。」

曲书瑞露出「我就知道」的胜利表情，搭着他的肩，缓缓对着他挺立的分身坐了下去。

虽然刚才完全进去过，但经过一番混乱，再次进入时曲书瑞还是半皱着眉，努力深呼吸，身上密密布满汗珠。

看着身上人努力又忍耐的表情，张振豪心中一动，忍不住拉过曲书瑞通红的脸，吻了上去。

只有男人能让他变成这样吧？无论他和几个女生牵扯不清，至少现在的曲书瑞，全心渴求着自己。

至于为什么要选自己这个男人、为什么曲书瑞总是愿意被自己拥抱而不是主动拥抱自己、为什么即使不喜欢，也能够和另一个男人在狭窄肮脏的锅炉室里发情，用近乎破坏的力量纠缠着。

疑惑着、苦恼着、却又苦恼地守着这些疑惑，因为总觉得开口以后就会破碎。

隔天早上曲书瑞发了低烧，没有起床吃早餐，也没有出现在早操活动里，因为活动组主要的贡献就在晚上的活动，因此众人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曲书瑞淋雨以后感冒的理由，让他在床上好好休息。

「你没事吧？」张振豪和吴爱伦一起，拿了水和带上营的成药，塞给在床上满脸通红的曲书瑞，曲书瑞吞下药，对他们点点头表示感谢，唇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水渍，吴爱伦看起来很想帮他擦掉，但还是缩回了手，张振豪看了她一眼，也想着一样的事。

「走吧，我们去排练一下。」

「哎，晚上的推理剧不是阿瑞设计的吗？阿瑞，你要好起来啊！」

今天除了课程之外，重头戏是晚间的推理RPG，每个小队扮演剧中的角色，向担任NPC的工作人员搭话，触发剧情后，四处搜证找出凶杀案的真相，今年是曲书瑞担任剧本负责人，因此曲书瑞突然病倒也让吴爱伦他们也格外担心。

上午的课程是野外活动，因此所有的人员都被调去随队，张振豪和沈若瑜也被分到了其中一队，和他们一起被队辅带着转来转去的跑，途中不少高中女生问起昨天晚会上那个甩火球舞的日系帅哥，又让沈若瑜郁闷了一把。

中午吃过便当后，小队员们被带回教室午睡，工作人员全部自由，张振豪看着没事，就也回房间去稍微补眠。

房间是由四组三层上下铺组成的，一共能睡12人，为了确保每个人的睡眠空间，上下铺的高度参差错落，张振豪的床在中间那层，眼看房间没人，爬上去倒头就睡。

睡到一半似乎听见细碎声响，是低低说话的声音，原本张振豪以为有人在房间讲手机，把头探出床铺一看，却发现是自己斜下方的曲书瑞床边传来的动静。

曲书瑞仍然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人，很亲密地握着曲书瑞的手，两人偶尔细细低语，对方用手探探低烧中的额头，曲书瑞别扭似地把棉被拉起来遮住了脸，又被对方掀开。

如果是吴爱伦、或者其他爱慕着曲书瑞的学妹，那张振豪还不会这么惊讶，甚至今天如果是沈若瑜用「我只是担心阿瑞烧成白痴不能打球就糟了」的藉口坐在床边，张振豪都会觉得情有可原，但张振豪一眼就看清坐在曲书瑞床边的是谁，于是他翻身就倒回床上，装作自己从来没有被吵醒过。

即使在冬天也只穿着非常薄的丝袜，长靴在地上敲出声响，一头长发几乎披泻到枕边，他多少次深夜打工回来看见的坐在曲书瑞大腿上的纤细高挑身影。

与曲书瑞分手了这么久的安雅淇，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在山上？

10

安雅淇是随着上山讲课的老师一起来的，下午是系上很受欢迎的老师的课，安雅淇对张纪凯表示她非常喜欢那位老师，因此跟着一起上山，会搭老师的车再一起下山。

流言很快地就传开了，前一晚曲书瑞消失好几个小时到大家熄灯后才回来，多半就是在用手机和安雅淇谈复合，多半还因此太过伤心淋了雨感冒，于是安雅淇特地上山探班，种种揣测在吃晚餐时工作人员桌间讲得有声有色，张振豪和曲书瑞一起消失的事反倒没人发现。

也许因为安雅淇上来探班的关系，总之曲书瑞的小感冒在隔天早上就好了，前一晚他勉强起来坐镇指挥，推理RPG的剧情也进行的非常顺利。

每个小队所扮演的是一位警察，在酒吧里撞见了杀人案，随着与各个关系人的调查，逐渐掌握两年前发生过的另一起案子，最后得到的是一份在电脑里的犯人自白书，原来自己就是凶手，与警察发生车祸一起坠落山谷后，拿着警察的身份证做了整容手术，冀求能用新的身份活下去。并且对他在案子中有重大嫌疑的不伦恋人，死者的情妇做出告白。

看到结局自白书时许多高中女生都哭了，其实不只是高中女生，工作人员像系花许亦纯，还有美工组的苹果在看见曲书瑞写的角色独白时也都默默地擦着眼睛，连个性有点像男孩的吴爱伦都红着鼻头说这样的阿瑞太感性了根本不是阿瑞！直到汤尼说了一句这该不会是他想对雅淇学姐说的真心话吧？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那天之后曲书瑞没怎么和张振豪单独说话，因为曲书瑞发烧和安雅淇上山探班的事，张振豪也陷入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头的回圈中，加上他本来就沉默的个性，两人之间的冷淡就一直持续到了最后一晚，离别晚会上的压轴大戏。

热舞、魔术、手语、团康和大一学弟妹的搞笑剧之后，最后上场的是张振豪写的剧本，由曲书瑞担任女主角，一上场就赢得台下高中生一片欢呼。

剧情是哆拉A梦的平行世界，所有的角色都已经是高中生，哆拉A梦也已经回到未来。这就是曲书瑞一开始看到剧本时，骂张振豪没有创意的原因。

灯光微暗，曲书瑞演的静香先出现在台上，拖着张振豪演的大雄玩耍，一起做资源回收，两人比赛谁先把罐子踩扁，从两人的表情和眼神看来，大雄非常喜欢静香，静香也对大雄有点意思，不过从大雄的独白，却显示他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面对静香也许真的喜欢他的事实。

接着赵子威饰演的小杉从旁边登场，问静香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于是静香看了大雄一眼，答应了。

曲书瑞穿着借来的女高中生制服的身影和小杉一起下场，张振豪忿忿地把罐子扔进纸箱中，在台前坐了下来。

「唷，你在烦恼什么？难道上了高中还是一样没用？」

一个声音跳出来，呼唤着颓然坐在一旁的大雄。

「你、你是谁？」

「我是哆拉B梦，哆拉A梦派我来现代看你过的好不好啊！没想到你果然很蠢呐！」

红色的头套和套装、三撇奇怪的胡须，胸前的铃铛和口袋，是汤尼饰演的角色，哆拉B梦笑嘻嘻地，用小时候会看到的盗版小叮当的姿态居高临下踢了他一脚。

「不如我来听听你的烦恼吧？」

随着剧情进展，胖虎和小夫照旧出来找碴，大雄仍然对自己没有自信，对静香的示好畏缩以对，眼看着小杉约静香共度圣诞夜，静香不置可否，对自己又失望又生气的大雄，听从了哆拉B梦的建议，服下了哆拉B梦犹如诈骗直销商般，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维他命胶囊。

「登登！这就是我们最新的产品，『为你好药丸』！吃了以后你就会脱胎换骨、所向无敌啦！」

大雄用疑惑的表情瞪着罐子，但是在哆拉B梦推销口吻的吃啦吃啦吃啦吃啦吃啦攻击下，还是仰头吞下了那可疑的药丸。

灯光重新亮起。

「大雄，你圣诞夜有没有事？」曲书瑞演的静香仍然穿着剧组想尽办法弄来的水手服，装了绑成马尾的假发，硬套上黑色长袜的腿就在眼前，张振豪演的大雄仍然蹲在资源回收场的一角。

「嗯，没事吧，可能要在家读书，快要期末了嘛！」大雄抓头，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真的吗？有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哦？」

大雄感觉微微嫉妒，想要说出「有小杉在，怎么样的题目都没问题吧？」，但是对着观众说出了以下独白后，张开口，说出的台词却是，「呵呵，你人真好！」

「喂，圣诞节，我有想看的电影哦！」静香又暗示了一把，轻轻踢着罐子，「虽然小杉说他可以跟我去，但我还在考虑，毕竟那部电影是爱情片，可能不太适合他嘛！」

灯光转暗。

「不要和他去！」大雄猛地站起来，大声喊道，但是静香完全没有反应。

灯光重新亮起，大雄的呐喊变成了云淡风轻的，「你放心，只要是和你约会，看什么电影小杉都不会介意的！」

我是怎么了？

大雄的疑惑还在心里，静香的表情已经变成淡淡的失望。

「你也这样觉得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吧？」她走到一边坐下，托着腮。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迟钝呢？」

听了静香的话，大雄走到静香身边，非常非常认真地想告诉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想和你一起在圣诞夜去看电影！」

但等大雄说出口时，台词又自动变成了，「呵呵，从小被骂笨蛋到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啦！」

灯光转暗，大雄僵在当场，为什么我的话没办法好好地说出来呢？

哆拉B梦这时从一旁登场。

「大雄，你找我吗？」

「哆拉B梦，这是怎么回事？」

他颤抖着问，哆拉B梦笑着看他，表情轻松。

「你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担心自己做出无谓的事、受无谓的伤吗？」哆拉B梦笑着说，「为你好药丸，就是会帮你分析情况，让你做出为你最好的选择啊！」

「所以我想说的话，静香都听不到吗？」

「是啊，你想想看哦，谈恋爱这档事，只会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会吵架、搞不清楚对方的心思，搞不好还会被甩，要花好多时间恢复，谈恋爱有什么好呢？」哆拉B梦说得一派轻松，回头走掉之前戳了戳他的额头，「现在你不用担心啦，你会做出对你最好的选择，不用怕谈恋爱有可能会伤害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大雄痛苦地跪在地上，静香不解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啊、难道你再也听不到了？」

「我喜欢你啊！」

但这一切静香都听不到，只是淡淡地说，「既然这样，我就答应小杉和他去看电影好了。」

「我喜欢你！不要走，这是我的真心话！」  「谈恋爱真的是无谓的事吗？」压轴剧组第一次全员看完剧本后，组长汤尼整个五体投地，「豪哥，你原来这么闷骚，我重新爱上你了！」

「这么棒的剧本，我绝对帮你借到最好的高中制服，把阿瑞弄成你的菜！」

「本来就是豪哥的菜了啦，啊不然给阿瑞装个马尾吧！」

「喂喂这明明就是大学背景，为什么要我穿水手服？」

「就改一下又不会怎样，给豪哥一点甜头啊！」

组员起哄之中，张振豪看了一眼早就看过剧本，所以反应没其他人激烈的曲书瑞，曲书瑞也正好看向他，似笑非笑，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张振豪喜欢高中制服的事也是汤尼这群损友散播出来的，原因只是很久以前，一次众人吵着到他们寝室去用曲书瑞的电脑看A片，有一片里女主角穿着水手服，在学校宿舍上铺床上和男人偷情，下铺睡着不知情的室友。

当时张振豪看了曲书瑞一眼，脑中乱烘烘地没在看剧情，只听得女优的叫声，眼前满满当当的都是两人前几天在熄灯后的宿舍所做的事，于是他很直接地脸红了，自然而然有了生理反应，连忙起身就往厕所冲。

汤尼、赵子威，连难得在场的沈若瑜和阿廖都笑翻了，嚷着说原来豪哥喜欢这型的，从此以后制服控就与张振豪脱不了关系。

那出戏除了剧组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没看过，后来下场时吴爱伦冲过来拉住他的手，眼睛还红红的。

「你们害那边的高中女生都哭了啦！」

「何止高中女生，连高中男生都哭了，啧啧，没看过这么欠锻链的小孩。」张纪凯过来拍拍他们的肩，表情却很是得意。

虽然后来的剧情中，静香并没有和小杉交往，大雄最后终究也取回了说出真心话的能力，但两个人还是保持以往的关系，并没有进展，而大雄也决定了，到自己成熟到能够真正说出口的那一天来临前，他会一直等待下去。

舞台上正在进行着大家一起唱营歌的最后节目，张振豪绕回后台，看见曲书瑞还穿着那套水手服，只是假发已经拿了下来，短发和短裙格外诱人。

「穿上外套吧，你感冒不是才刚好。」他低声说，收拾自己的东西。

曲书瑞笑了，靠到他身边，「原来豪哥你也会关心别人？」

张振豪没看他，「关心室友很正常啊？」

「哦？」曲书瑞当着他的面脱下那件裙子，再慢条斯理地套上牛仔裤，「你在现实中，也吃了为你好药丸吗？」

「……」

他很想说要是真有那种东西，一切就不会开始了，但当他转过来，看向曲书瑞的表情，又变得底气全无，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这种事也究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雅淇要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我真的没想过要和她复合。」

曲书瑞低声解释，他很想说这种事不需要对我解释，但终究没说出来。

因为每一次他都让自己以为曲书瑞解释的原因是因为有一点真心。

「啊，我把外套放在房间里了，刚刚太赶结果只穿水手服就跑出来，该死！」

这时其他人也来到后台，正好听见曲书瑞的惨叫。

「阿瑞你感冒才刚好，不然穿豪哥的吧？」

「对啊，大雄快用行动表示你的真心啊！」

「都银幕情侣这么久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

在众人的起哄下，曲书瑞穿着张振豪的外套，一路从表演厅走回房间。

而张振豪穿着里面的长袖，虽然不算太冷，但冬季带着细雨的山风吹来还是一阵阵刺骨冰寒。

他看着身边的家伙，曲书瑞也用很温暖的眼神有点得意地看着双手插在口袋里的他。

他没向人说过自己有个梦想就是要在寒冷的冬天，为衣着单薄的恋人披上自己的外套。

即使和曲书瑞不是那样的关系，大概也不会变成真正的恋人，但和曲书瑞在一起，虽然总是不能理解、总是被微妙的罪恶感所侵蚀，却也总是不断实现还不懂事时幼稚又天真的小小心愿。

所以张振豪最后也有些满足地，迎向了曲书瑞的眼神，两人并肩夹在活动组的成员唱着营队指定曲的歌声中，一起迎来了这四天三夜的终结。

11

每个学期开学时，一般大学生们总会充满学习的热情，在选了许多课程之后，到了期中渐渐懒散，到期末之后彻底变成弹性疲乏的地狱。

但对于胸无大志只想安稳度日的学生如曲书瑞和张振豪而言，不必经由以上的循环，期初期末是同样的淡然以对，社团、恋爱、打工三者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