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莫云飞心底没来由地就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不用……我没事……”
吧嗒,一盆冷水泼过来,电话断了。
莫云飞深呼吸,头痛。
然后继续拨号,接着拿给坐在一边瞪大眼看自己的晓晓:“乖儿子,看你的了!”
五分钟后,在小孩儿的可爱无敌攻势下,本来就生病了没啥战斗力的欧阳叔叔缴械投降,乖乖交待出了自个儿的住址,然后满心不爽地丢开手机继续挺尸,直到再次被门铃吵醒。
欧阳住的地方很难找,那是一片位于江畔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工业区留下来的职工居民老区,附近的工厂早就拆迁了,就留下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各式老建筑,狭窄的街道和黑乎乎的小巷在楼群间纵横交错犹如迷宫,开着车子拿着地址不停打听,莫家父终于成功摸到欧阳枫住着的那片楼下。
找到空地停上车,父子俩又拎着大包小包钻出来,走进楼群继续找门牌。
看着眼前成片灰扑扑的老建筑和周围杂乱的吵吵闹闹的山寨小摊,满地跑着的野狗和悠哉游哉拎着菜篮回家的大妈,莫云飞还没什么真实感:他竟然住这里?
想当年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住过这种筒子楼。
“爸爸,好多狗……”
晓晓看着附近溜达的土狗们,有点害怕地躲在爸爸身后。
“乖,它们不会咬你的,”
弯腰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拎着探病物礼物,莫云飞心情复杂地迈开步子。
其实这里的居住条件并没有莫云飞想的那么糟。欧阳住在二楼最角落的屋子,一室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也有阳台,屋子经过了简单的装修,里里外外都被他收拾得很干净。
莫云飞和晓晓有些忐忑地站在这间门前看起来尤其干净的屋前,门口的鞋柜上放着一双款式简单大方的男士皮鞋和几个鞋盒。
“是欧阳叔叔昨天穿的鞋子!”晓晓倒是认得。
可是,他们已经按了两分钟的门铃了,走廊那头都有大妈探出头来看这奇怪的两父子了。
于是晓晓再次拨通欧阳叔叔的电话,没多久,眼前油漆都剥落了的木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着单薄的睡衣、脸色苍白里透着不正常潮红的年轻男人终于半眯着眼睛出现在俩人面前。
“叔叔!”晓晓一眼认出是谁,立马就扑了过去。
被莫晓晓扑得晃了几晃,没有力气说话,欧阳转身慢吞吞走进屋里,又噗通躺回了床上。
莫云飞皱起眉头,看来欧阳病得比他想的还严重,……大概是发烧吧,汗水把头发都湿了啊……真是我见犹怜啊!
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门口的鞋柜里翻出拖鞋给自己和晓晓换上,俩人走进屋里。穿过前面的小客厅,后面连着的就是卧室了。
莫云飞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屋子很小,旁边连着一个阳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不大的床铺上,上面躺着的人踢开了被子,满头大汗地缩成一团,单薄的浅色棉质睡衣被汗濡湿了些,皱巴巴的缩在主人身上,露出那人象牙白的纤细腰肢和细细脚裸,细腻的皮肤上满布细细的小汗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不知道怎么的,看起来竟然充满了色色的煽动力。
“咳……”我绝对是禁欲太久了……莫云飞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压下奇怪的想法,走过去牵起被子把人盖了起来。床头扔着一个没水的杯子和吃剩的药,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他认得那是一种速效退烧药,他以前也吃过,不过并不太好,副作用很大。
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眉心紧皱的欧阳,显然他很痛苦,痛苦到意识已经模糊了,伸手摸摸那满是汗珠的额头,烫的吓人!莫云飞也不由皱眉,昨天从他家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病倒了,还这么厉害?
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昨天对待醉酒之人的方法出了问题,莫云飞将问题归结于人家体质太差以后,就坦然地指挥儿子找来一张毯子,然后自己把人裹上打横就抱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欧阳好像意识到了,于是开始用力挣扎起来,眼睛也睁开了些,模模糊糊的就要往自己床上爬。
别看他瘦还生病了,这忽然一闹起来莫云飞也抱不住,人顿时就掉床上去了,硬硬的木板床跌得欧阳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哎!别闹!我带你去看医生啊!”莫云飞手忙脚乱地按住他,晓晓吓得远远躲一边,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个大人肉搏。
“乖啊,别闹啊……”满头大汗的莫云飞一边哄一边武力镇压,最后总算是整个人扑上去,下盘压住病人的双脚,再把人家两只手抓一起举过头顶死死按住,这才算是安静下来。
砧板上的鲤鱼似的被按在床上,欧阳感到不适地扭了几下。
莫云飞又不得不紧张地用力压紧了,身下的身体散发出滚烫的高热,睡衣的扣子早就在挣扎中被扯开,这会儿衣襟终于大大地散落开来,露出白里透出嫣红的胸口,觉得这样的欧阳枫反而比较真实的莫云飞就不小心多瞧了两眼,忍不住又咽了咽唾沫,恰巧一阵风刮进窗户,忽然觉得很冷的欧阳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那样子看得莫云飞一阵揪心,急忙回头喊莫晓晓:
“儿子!毯子!”
莫晓晓急忙捡起刚才的肉搏战里掉一边儿的毛毯送上,莫云飞手脚麻利地把人一裹,抱了就往外冲。
20.豆腐
那日一番挣扎后就彻底失去意识的欧阳不知道自己竟然烧到了39度。他平时不太爱运动,可身体也不能算差,从小到大,发烧到进医院的经历也就那么一两次。
这次是不栽则罢,一栽就是个大跟头,还栽莫大侠手里了。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又身处阶级敌人莫云飞家,还光溜溜睡人床上,莫晓晓趴在一边,在朦胧的光线里,瞌睡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模模糊糊记得好像莫云飞是把自己弄去了医院,然后……不记得了。这下悔得是肠子都青了。
你说他那天心软个什么劲?又嘴馋个什么劲儿?这一喝,竟然喝出这么大问题来,丢不死人他。
要不是莫云飞结了婚有孩子,明显不是那个圈子的人,他差点要以为自己是被怎么了呢!
这下好了,想下床是不可能的,想喊人,他更丢不起那人。
其实莫云飞也不愿一男人光溜溜躺自己被窝里,就算欧阳好意思,他还不好意思呢。因为出了太多汗,欧阳身上的睡衣全湿了,在医院输完水把人带回家,父子俩想给人收拾收拾才发现事情有点大条,他们擅自就把人弄走了,衣服用品什么都没拿走,连别人家门锁没锁他们都不记得了!
“没事,虽然我的衣服大了点,可也不是不能穿……”莫云飞叨咕着就把人弄进了浴室,打开浴霸,浴缸也放上热水,父子俩就开始剥欧阳的衣服。
剥到剩一条内裤,莫云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猛地想起今上午那些有的没的念头,还有昨天跟自家儿子蹲沙发边玩人家的情景,不知道怎么就有点脸发热。
“爸爸,还脱不脱啊?”莫晓晓眼巴巴看着爸爸,叔叔晾在那里不会又着凉吗?
“咳咳,脱!我来,你出去,不然弄湿了麻烦!”莫云飞急忙回神,下意识把儿子撵出浴室。然后在心里自嘲:莫云飞啊莫云飞!想当年你这色狼剥女人衣服时都没半分犹豫的,这都是男人你倒是扭捏什么劲儿?
好吧,我不扭捏,可──老子这也是第一次给男人脱光光啊!
怎么老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呢?
抹抹头上的汗,莫云飞牙一咬心一横,手指勾上那其实也湿了个半透的白色平脚底裤,闭着眼睛刷地拉下来──嗯,很好,四周很安静,什么也没发生,没有世界末日也没有忽然招呼来一巴掌。
哈哈,莫云飞干笑着睁开眼睛,继续勾着白色的棉布往下扯,顺利地把那东西扯下来丢到一边。出于男性本能,他还是忍不住瞧了瞧昏睡着的男人私处,并没有想象的不堪入目,平滑的小腹下面毛发并不多的,那中间的东西形状规整,不大不小刚合适,颜色浅浅的顶端还带点粉红。脑子里跟自己的比较了下,觉着面前这个还挺可爱,想着原来男人的这个地方也能长成这样,不知道站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儿呢?想着猥琐内容的莫云飞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面前赤裸的身体来。
陈列在眼前的躯体属于不是很壮但也不会很瘦弱的那种,骨架很匀称,肌肉不太多,但也没什么赘肉,延绵起伏的肌理有着看起来很舒服的线条,上面覆盖着白得象牙一样的肌肤,在浴霸橙色的暖光照耀下看起来好像会发光一样令人炫目。
看起来手感应该挺不错……
因为很想摸摸看,于是基本不能算君子的莫云飞就直接付诸行动了,这一摸最后就无耻地摸上了欧阳会计的胸前,因为莫云飞发现那里的两点颜色也浅浅的,居然是淡粉色,简直稀奇得不得了。
这家伙不仅身上汗毛稀疏,连色素都异常淡薄。他记得他的眼睛颜色也很浅,带着少见的琥珀色,看起来晶莹透亮的。
被摸得非常不舒服的欧阳在梦里皱起了眉头,然后动了动,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水霎时很坏气氛地喷了情不自禁爬上来想仔细研究他唇部色素的莫先生一脸。
这也总算是提醒了莫先生:现在他面前的是个病人,而且他把人弄进来脱光光是为了洗白白,而不是为了吃豆腐!
恰巧在这时,手机响起追命连环call,惊飞了莫云飞一脑袋黄色废料,他腾出只手从外套里掏出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拿沐浴露。
“喂,莫老板,忙哪?”那边响起一个懒懒的女声,背景音非常嘈杂。
“哪有李经理你忙呢?”
“那我百忙之中请你吃个饭,赏不赏脸啊?”
“荣幸之至,哪里?”
“万花酒楼,赶紧的哪,就差你了哟!”
“知道了。”
对方是一个客户,看情况是还请了不少人,这类交际应酬一般不好怠慢,于是他赶紧抹抹脸,动手给欧阳冲冲洗洗,差不多了就拿大浴巾包了抱出来放到床上擦擦干,再塞进已经用电热毯暖好的被子,这时晓晓已经把爸爸的睡衣找了一套出来放在床边。
虽然俩人体型差了点,不过也比不穿好对吧?
刚要动手呢,追命连环call又来了,这次是税务局的一头头,估计也被李娴请去吃饭了,酒桌上喝高了,电话里对着莫云飞就是一通不客气的数落,要他赶紧过去陪喝。
真是休个假都不清净!
心里暗骂着这帮孙子,莫云飞面上也只能乐呵呵答应:“马上就来啊!”
然后按掉电话无奈地对着表情不太高兴的晓晓:
“晓晓,爸出去陪公司客户吃个饭,刚才买回来的粥你热热和欧阳叔叔先吃,晚上爸爸回来再买好吃的啊!乖!”
说完在晓晓脸上啵了一个,莫云飞从柜子里拿出件新外套换上,就急匆匆出门去了。
晓晓在后面叹口气:我怎么热啊爸爸?新买的微波炉都还在客厅没有拆封呢,我又抱不动!田阿姨也不准我碰燃气灶的说!再说欧阳叔叔还晕着呢,就算我神通广大把饭弄热了,可他怎么吃啊?
于是欧阳同学是活生生饿醒的。
醒来老半天发现也没人搭理自己,而莫晓晓同学缺是在一边越睡越香,最后整个人都钻进被窝了。看看外面的天色,怎么也得有个晚上八九点了吧?
饿得胃绞痛的欧阳叹口气,只能自救了。
大大的床边扔着一套叠在一起的睡衣,想着也许是要拿给自己穿的,他就晕乎乎爬出来不客气地穿上了。
他的动作惊醒了睡得并不熟的莫晓晓。小孩儿揉揉眼睛抬起脑袋,双眼立刻放出精光:叔叔你醒啦!紧接着就是肚子咕噜噜的发作声音,莫晓晓红了脸:“嘿嘿……叔叔,你饿不饿?”
受某些没有创意的影视剧影响,莫云飞很俗气地以为是小孩儿都应该喜欢KFC,是病人都得喝皮蛋瘦肉粥。
结果是病人实在忍无可忍,拖着病体给自己和小孩儿就昨天剩下的食材做了咖喱鸡饭,然后一大一小正大快朵颐呢,莫云飞同志拎着个全家桶和半保温桶的皮蛋瘦肉粥出现在厨房,接着张大嘴看着俩人,一脸傻相:
“谁……做的饭?”
欧阳撑着脑袋翻了个白眼,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勺子咖喱饭,声音都懒得发。他一点也不想搭理害自己感冒还擅自“绑架”自己的家伙。
好吧这个问题很白痴,反正屋里就俩人,莫晓晓是不可能做饭的,莫云飞自动PASS了自己脑子短路提出的傻X问题,走过去把全家桶放到餐桌上,眼睛扫过欧阳身上披着的自己的外套,里面是薄薄的针织睡衣──当然,也是自己的,过大的V型领口让他露出了凹凸有致的锁骨,嗯……下面……有浅粉红色的小豆豆,可惜遮住了啊。脑子里想着绝对说不上正直的内容,却又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男人此刻竟然看起来如此柔软可爱。
“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粥?”
欧阳点点头又摇摇头。老实说,现在和这个莫云飞共处一室让他觉得有点尴尬,因为他不仅看去了自己丢脸的样子,而且,他是大漠孤烟!这真是最糟糕不过。
“谢了,我想回家。”刚才给自己烧了水喝,嗓子要冒烟似的干渴已经缓解了不少,可是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和疼痛。
“为什么?”一不小心又踢到铁板,莫云飞惊讶地瞪大眼,“都这么晚了,而且你回去没人照顾,我不放心。”接着回头瞪晓晓,“晓晓,叫你半小时给叔叔量一次体温呢!”
“唔……”埋头猛吃的晓晓抬起头,用力咽下嘴里的咖喱,大声道,“叔叔醒来的时候量过啦,38度!”
欧阳不禁苦笑,难道他在这里就有人照顾?就这被大人撇下的一年级小孩儿?到底谁照顾谁一目了然好吧!
似乎也读出了对方苦笑里的含义,莫云飞心虚地摸摸鼻子,然后正色道:
“今晚是意外,现在开始,明天后天到过年,我保证没什么事,绝对不丢下你跟晓晓!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吧!”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哪里哪里!绝对不存在麻烦!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别说这些!”
对不起──我还真没把你当朋友。就算心里这么吐着槽,欧阳也没可能赤裸裸地说出来。
“我还是觉得自己家方便点……”
“不会不会,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啊,缺什么明儿我就去取!”莫云飞笑嘻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小碗,“来,尝尝这个,我特地叫万花酒楼的大厨熬的!”
根本说不通,欧阳放弃地垮下肩,垂下眼皮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热粥,心里想着“那你进游戏找不着老婆可别怪别人”,就那样无奈地拿起勺子小尝了一口,接着推离自己面前:
“不好吃。”说完又埋头吃起了自己做的咖喱。
于是莫大侠讪讪地转向儿子:“儿子,尝尝肯德基的鸡块?爸爸买的全家桶哦!”
岂止莫晓晓很不给面子地抹抹嘴巴,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
“对不起,爸爸……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莫云飞深受打击:难道电视里面演的、别人口耳相传的,都骗人的?!
埋着脑袋继续慢慢吃东西的欧阳即使头是晕的,肚子里依旧很不厚道地笑:
莫大烟啊,当爹当到你这份上,真够杯具的。
21.父子阋墙
喵了个咪有两天没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