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下——锦亦

第三十一章

这里大约是蓝河的私人别墅，远离市区，而且别墅里面也没有什么人。

即便有，也会被蓝河那样的惨叫吓的躲起来吧。

听着充斥在耳边的蓝河的惨叫，我的心情愈加焦躁不安起来。

叫你妹啊叫！！

（作，明明你是给他放的虫子，让他叫的……浍……

夜色，你说什么？！！！！！

作，立马噤声，好……好恐怖……呜呜……）

小孩，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茱？

小屁孩！小孩！子期！风子期！！你到底在那儿？！！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

不大的别墅很快就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没有，小孩不在这里！！

掌心被尖利的指甲划破，没等得及自己修复好，又被划破，血肉模糊……

我需要一些疼痛来是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为什么？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呢？！！

转回蓝河躺着的房间的时候，蓝河还在惨叫着，声带大约承受不了如此尖利的声音而残破不堪，于是蓝河的声音，也暗哑难听起来……

拿出魂石，将引魂虫引了出来，蓝河一直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

地上湿了一滩，那是汗水混合着血水……

“告诉我小孩在哪里，我就杀了你……”放柔了声音，我在意识应该要疼的快涣散了的蓝河耳边说道。“或者，你想要再多领教一点，我身为执法长老的拷问能力？”

只是不想，换来的却是低沉而残破的笑声……

“放心吧……我不怕痛的，因为我知道，你比我更痛……”

额……

我cao！！！

我惊讶的看向蓝河，才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着的是前所未有的癫狂。

有些人，因为意志的薄弱，会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意识涣散，而另外一些偏执的人，却会因为疼痛，而愈加疯狂。

我眼前的蓝河，明显是属于后者。

我不由的从心底里感到无力。

“你到底想要怎样？！！”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沙哑的声音里的痛苦和无奈，“为什么要如此，即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小孩已经死了不是么？难道把他的身体还给我都不行么？！蓝河！！！！”

“为什么？……”蓝河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了，呢喃了几句，竟又笑了起来，他看着我愤怒的面庞，笑的越来越灿烂！被我打的变了形的脸因为他的笑而显得狰狞，“哈哈哈哈哈，你问为什么？！”

他好像是对着我说，又似乎是对着世界咆哮。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风若晨生来便比我命好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风若晨天赋异禀而我只能是平平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我最早遇到司音儿，最后她却为你生了儿子，嫁了风若晨为妻么？！！你能么？你能么！！！”

“我来告诉你吧，你不能！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啊……小风死在我的手里，而你因为爱上你自己的儿子，并且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这都是命运啊……都是万恶的命运啊……”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呵呵呵呵呵……凤影……我好开心啊你知道吗？自从十年前一刀一刀捅死风若晨，一刀一刀捅死司音儿，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你知道吗？现在这样的结局真好，比看你死在艾丽莎的手里好多了。呵呵呵呵……”

“来啊，继续折磨我吧！！我每多痛一分，便多开心一点呢！！哈哈哈哈哈~~~~~~”

尼玛受虐狂啊！！！

我起身默默看着躺在地上那个狼狈的身影，听着他破锣嗓子发出的笑声，听着他疯狂的言语，无言以对。

艾丽莎说的不对，蓝河不是疯了，他是死了……

尽管平时掩饰的很好，但是他内心深处的灵魂，早就在自己扭曲的意识里，死了。

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么？我是赞同的，因为现实的残酷，没有人能够否认。

而活了这么多年的我，更是比一般人看过更多的悲欢离合。

但是，司音儿曾经和凤影说过，“正是因为苍天不仁，我们才更要对自己好啊！”

我想，蓝河，大概是另一个极端吧，苍天不仁，我便更加不仁？！！

杀了他？放了他？还是继续折磨他？我竟然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知道风子期在哪儿。”却在此时，突然传来这么一句。

闻声，转头，看到的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叶月雨。

依旧是熟女装扮，大波浪的黑发被剪短了，但并不妨害她的魅力，只是两颊微凹，似乎憔悴不少。

“来啊，继续折磨我啊！！把我的肉一片片割掉，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蓝河还在哪里疯狂的嚎叫着，我愤恨的一脚，将他踹晕了过去。

“你知道风子期在哪儿？！”我迫不及待的问，害怕在蓝河的嚎叫声中，听到了幻觉。

“嗯。”叶月雨看着我，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额，染了一身的血都还没有换过衣服呢，想来是有些狰狞恐怖的吧，和平时我小可爱的形象差太多了……

（作，小可爱……）

“那你快带我去找他。”瞬间出现在她的身边，我抓住了她手臂的手，有些无法控制力道，咯咯的骨裂声中，叶月雨的脸色变得惨白。

“额，不好意思……”我放手，握了握拳，指尖还是微微的颤抖着。“你能带我去找他么？你会带我去的吧！”

“嗯。”叶月雨怎么说也是大魔导士，倒不至于为了这点疼而晕过去什么的，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治疗术，然后点了点头。

“自从半年前，蓝河突然从圣地里消失，我便一直再找他。”

叶月雨一边慢慢走着，在前面带路，一边和我说着，“直到月前，才得到了他的消息，也才知道，他竟然变成了吸血鬼。”

“这栋别墅，是小风小时候和蓝河一起生活训练的场所，我也来过几次，如果小风在这儿的话，一定在那个地方。”

跟着叶月雨走着，最后竟然离开了别墅。

然后又走了一段距离，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叶月雨停了下来，向我示意。

我一步步走进潮湿的山洞，听着自己脚步的回音，心里有万千念头，又似乎什么都无法思考。

“走到洞底，右手边的房间。”脑海里还能清晰记得的，便是叶月雨这句话。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

那个人，就静静的躺在房里的床上。

我不知道这洞内的房间有没有灯，但也懒得再去寻找，反正即便是黑暗，也妨碍不了我细细打量床上那个人。

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眼眸闭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喂，小屁孩，我找到你了。”

我说着，走进了房间，然后在床上轻轻躺下，像往常一般，钻进了小屁孩的怀里。

只是，今天的怀抱有些冷。

“听叶月雨说，这里是你小时候的房间吗？好简陋，还离那个别墅那么远，才会害我现在才找到。”

“你从没和我说过小时候的事，但是和蓝河那样的人相处，一定很苦吧。”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你遇到了我，我遇到了你，我们都是彼此的救赎啊。”

“我体内的落花已经解了，当时我的表现，一定连你也骗到了吧，你还以为我真的会牺牲自己来救你啊？”

“嘻嘻，我才没有那么傻呢，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的话，你会更痛苦的吧！”

“艾丽莎那妞在小白的不懈努力下已经清醒了，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复发，留着她，到底还是有些冒险的哦……”

“不过我答应过小白了，答应别人的事，总要做到的。”

乱七八糟的，没有条理的，叙述着……

第三十二章

“蓝河，你那个姑父，大概是彻底的没救了。太疯狂了。”

“他人也疯狂，这个世界也疯狂。”

“你知道的么？他是否有和你坦白？蓝河，他，才是真正灭了风家满门的元凶呢。”

“这个结果，有没有让你有看小说一般，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他现在被我扔在外面了，还没杀掉，因为不想让他死的那么轻松，但是，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他的心其实早就死了，于是连折磨他的兴趣都没有了。浍”

“或者杀不杀他也无所谓吧，反正就算你知道了他是真凶，你也会和你母亲一样，不会追究到底吧……”

“因为即便杀了凶手，也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不杀他的话，留着会不会也挺危险呢？茱”

因为害怕，停止叙说之后，那扑面而来的安静……

“大概，会比艾丽莎还危险吧。”

“说什么最毒妇人心，男人毒起来，也是一样恐怖，对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可以算结束了。”

“不管是蓝河还是艾丽莎，我都不会再让他们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我就知道，因为你，一直都在无条件的相信我啊……”

叙述着，叙述着，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

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人用哄小孩般的声音哄我，也没有人妄图理顺我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更没有人会吻上我的唇，来看我羞红脸的样子，即使知道我是装的……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了下来。

……

“喂我说，小孩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我肚子饿了。”

……

那止不住的流着的，到底是泪，还是从心里流出的血？！

……

小孩，小孩，我的小孩……

那明明就在我的怀里，却完全无法用感知感觉到的小孩……

那明明已经抱的这么用力，还是无法让我汲取到一点体温的小孩……

那原本温暖的身体已经凉透，连一点点的生命气息都不再拥有的小孩……

那有着一双天上地下最美丽的眼睛，却再也不会睁开的小孩……

“可恶！！！！~~~~~~~~~~~~~~~~~”

嘶吼出声的时候，连心，似乎也疼的麻木了。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淹没了整个世界。

有生以来第一次，哭的那么凄惨，像个，软弱的女子一般……

当我抱着小孩走出洞穴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恍然抬头，可以看见浓稠的夜幕里，钉着一颗颗薄凉的星星，散发着冷冷的光。

虽说蓝河这别墅也算偏僻，不算很靠近那些污染严重的大都市，但夜空依旧蒙着一层雾般看不清楚。

果然还是，我们自己院子里看到的星星才是最清晰最明亮的了……

小孩你不是喜欢看星星么？我带你回家看星星吧……

我低头看着小孩静静的容颜，想笑笑，却扯不出笑容。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我在小孩冷冷的唇上轻轻一吻。

但是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如果死的是我，我一定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吧。

所以，我也会，努力的，好好的活下去。

唯一庆幸的是，被留下来的不是你，不然你就要像现在的我一样……

在一望无边的绝望中，在连疼痛都麻木的世界里，寻找希望……

慢慢的走在暗淡不明的路上，林月雨依旧没有走，默默的缀在身后，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走到别墅，才停止下来。

“你若再不开口，我可带着小孩瞬移回家了哈。”一开口，却不想自己的声音嘶哑如斯……

蓝月雨像是也微微的吃了一惊，即惊讶于我的话，也惊讶于我的声音。

她愣愣的看着我，甚至一时忘了言语。

叹息一声。

我一只手抱着小孩，另一只手在随身空间里掏吧掏吧，又掏出个稀有的好东西。

“忘情。也许对你有用。”我说着，递了过去。

叶月雨伸手接了，却依旧傻愣愣的，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颇为无语。

拜托，今天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怎么说都应该是我受到的打击最大好吧，我都没发愣呢，你咋的动不动就楞住呢？

“你喜欢蓝河，对吧？”我的一句话，让一直垂眸的叶月雨抬起了头来，眼角斜挑的眼睛闪过诧异，她想要看口，却被我先堵住。

“你不用解释，也不用否认。”我将小孩换个舒服的姿势抱好，没有去看蓝月雨，低头帮他理了理有些乱的刘海，“光是你明知道他变成了吸血鬼，却没有反映给圣地，还暗暗跟着他的行为，便足以表明一切了。你喜欢他，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我知道你想替他求情，却有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他所犯下的罪恶，足以判他万次死刑！”

我话语里无法完全掩藏的杀意，让叶月雨本就显得憔悴的脸，愈发苍白了些。

“好了，我先走了……”叹一口气，“蓝河的话，你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

“我是很想杀了他没错，但是，即便杀了他，也已经，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而且，引魂的噬咬，也算他受到该有的惩罚。如今他精神已经崩溃完全陷入了癫狂，我也不必在担心他还会来找麻烦，而杀他，也不过是脏了我的手……”

“随便你想如何处置吧……”

“杀了他帮他解除痛苦，或者找个设备好一点的疯人院让他安度晚年，再或者喂他吃了忘情，忘记过去的一切，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你自己选择吧……”

小院早留有永久性的精神印记，即便隔着再远，也能瞬移回去，不过是，定位需要更长些的时间罢了……

抱着小孩一同消失的时候，叶月雨低低的呢喃，才传入我的耳里，带着一丝啜泣。

“谢谢……”

尾音消散在风里……

虫鸟低鸣，轻柔的夜色里，小院安安静静的。

吱嘎一声推开了木门，然后开了灯，熟悉而温馨的气息，便和那暖色的灯光一起，将我和小孩笼罩。

一切都如同离开时的模样。

被随便扔在桌上，没有收起的剪刀和梳子，看了一半，反扣在床头的书本，还有窗口瓶子里插着的，今早在山林里摘来的白色野花……

全部那么熟悉，却又在这一刻便得那么陌生……

物是人非的心情，无法抑制的泛滥开来，将小孩轻轻放在床上，尽量去忽略没有了小孩之后这房子里弥漫的寂静，眼睛已经干涩的流不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