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能走的原因,就是不让他有跟金颜单独谈的机会,虽然计划十分顺利,但是郑福燕能跟金义日有交情,就代表他也是在商场上混过的,也许眼力也不差。
「我不急。」
郑福燕对他毫不客气,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不急,聪英,我要你先走。」
这逐客令下得够直接,金聪英脸色微冰,终于识相的走向门口,一关上门,金颜就满脸为难的说:「为什么要这样对聪英哥?郑爷爷,不是都谈得好好的吗?」
郑福燕示意他坐下,他明明说要让金颜与他喝酒,但是他却没开一瓶酒,他握住金颜的手,一口气问出积压在内心的不安。
「金聪英很急着要与对方合并对不对?」
金颜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感到有些不解,这些拜访的时日,不都是为了这一件事吗?越快合并成功,他们公司的市占率就会更高,好迎接新对手的挑战。
「当然,郑爷爷,这样对公司有好处的,所以聪英哥才三番两次到这里来拜托你帮忙。」
郑福燕沉吟道:「我觉得里面好像有诈,金颜,你看过所有文件、所有评估吗?我虽然认识对方,但是说实在的并不是很熟,再加上对方的为人及私生活也好似有些问题,你确定一切的评估都没有问题吗?」
金颜点头:「看过,没有问题。」
「我在美国的朋友听到一些消息,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阿颜你听我讲,这间公司最大的股东是你,不是金聪英,若是这间公司出问题,最直接受到影响的也是你,我要你再去把条约重看一次。」
「郑爷爷你多卢了,这公司也是聪英哥一手经营的,他再怎么跟我有恩怨,也不会对这间公司动手脚的。」
对他的乐观,郑福燕叹了一口长气,「我是你父亲遗嘱的见证人,我信任了金义日一辈子,没想到他死前脑袋这么不清楚。阿颜,你若是不想待在那个家,随时告诉我,我能够安排的,顶多你不拿金家的钱而已。」
「郑爷爷,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爸爸是逼不得已才会这样订遗言的,我知道他心里还是疼爱我的。」
郑福燕声音提高,一提到他就有气,金义日要他作遗嘱的见证人,他答应了,但他根本就不知遗言内容写的是什么,要等到金义日过世,律师宣布后才会知道,而他听到遗言的前五分钟,完全的动弹不得,继则才是愤怒渐渐的涌上。
金义日根本就是狗娘养的,怪不得律师当初在宣布前,也要金颜的妈离开,她若当场听到条约,不是昏倒,就一定是当场愤恨的离开那个家庭。
枉费她这么爱金义日,金义日却这样对待她跟她儿子,幸好到她死前,她都不知道金义日遗嘱中的密约,要不然真的会气死。
她这一生对金义日这么好,想不到金义日的心思不是放在对他好的人身上,是放在自己的子嗣上,一想到他就有气。
金聪英表面上人模人样,谁晓得这么的败絮其中,在他小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一定也是受了他情绪不稳定的妈影响的。
「才不是,他疼爱的不是你,是那个猪狗不如的金聪英!」
郑福燕气得大动肝火,金颜拿起茶来端到他面前,郑福燕挥手不要,更加气愤的道:「什么梦游、什么他心理评估是幼时的压力,我打小就没爹没娘的,只靠我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压力?金聪英有问题就把他送去精神病院,而不是任由他……」
「郑爷爷,我们别再谈这一件事了好吗?」金颜软声恳求。
「算了,不说了!」
见他恳求的表情,郑福燕终于停嘴送他出门,临出门前还一直叮咛:「我觉得有问题,阿颜,你去把合并条款找出来,复印一份,一条条的请这方面有名的律师帮你看,据我美国那里有消息的朋友讲,虽然XX公司的总经理自认为他们的公司有这样的身价,但是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他内部好像还有些问题没有揭露跟摆平。」
「郑爷爷,你想太多了,聪英哥不是那种人,而且最近我们的关系转好很多,我们甚至还一起去吃饭、聊天,其实聪英哥没有郑爷爷想的那么坏。」
金颜的尾音带了点甜,他们来郑家后,金聪英就会带他去吃饭,他们能够这么平常的聊些话,是段非常美好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他甚至还知道了金聪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你跟你妈一样都太乐观了,你妈真是个好女人,金义日会爱上她是理所当然。阿颜,听我的话,再去把条约重看一次,懂吗?我要你至少要提防金聪英,就这一点,一定要做到。」郑福燕谆谆提醒,就怕他落入陷阱、吃亏上当。
「我懂,郑爷爷,我会听你的话,请律师一条条的解读给我听。」
「好,那就好。」
望着金颜的细瘦背影,渐渐淹没在他房子前的枝丫茂盛的绿道,这孩子心地善良,一定会吃大亏。
他只有见过幼时的金聪英,也隐约听过金义日谈起金聪英的病,但是他说得很隐晦,根本就不知背后有那么多的不堪,直到遗书揭示的那一天,他才明白金义日隐瞒的是什么天大的丑事。
这四次的会面让他对金颜的未来更担心了,金聪英的确是如同商业杂志所撰写的,他头脑清楚、处事决断、心机深沉,经商手腕比他的父亲更加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但他那冷邪的眼角余光,让他余悸犹存,甚至让他有很坏的预感,这椿交易里一定有一些金颜不知道的问题掺杂在里头,只是他们都没看出来,这里面一定有鬼。
明明知道有问题,但是他又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他唯一的忠告,也只能劝金颜再去确定条约有无问题,但他总觉得这样并不够。
金颜这孩子长得比她妈漂亮,性格也比她妈更加温柔,金义日就是吃定他这一点,才会立下这种遗言。
霎时间想起金义日要过世前来到他这里坐时,他坦承说他自私、卑鄙,甚至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某种预感还是让他这样做了!
他当时完全不懂金义日在讲什么,以为他是病了,所以心情混乱,在讲一些病话,事实上证明,他那时完全没有混乱,脑筋还是很清楚自己做错了。
他安慰了金义日,金义日双目含泪,一向人前好强的金义日,从来不曾在他人面前落泪,让郑福燕也吓了一跳,他那时才发觉金义日的身体真的不行了。金义日心里也知道自己身体病得严重了,最后他百般交代的要他好好照顾金颜这孩子,仿佛他早已知道这一切对金颜是不公平的。
到了律师公开遗嘱的那一天,特别撇开了旁人,只单留他跟金颜,他看到遗书内的条约后,怔傻了五分钟之久,心里隐隐出现的是寒意,想不到金义日竟然如此是非不分,这已经不是不公平可以形容的条款了。
等到金颜签下同意的落款,律师又出去向大众宣布金义日的财产分配时,金颜默默站在一旁,听到财产分配的金聪英,一双怀恨的眼神看向金颜,那眼中的恶毒与恨意让郑福燕差点控制不住上前揍他,他有什么好恨的,该恨他的是金颜才对,他还这种恶毒的态度,还是金颜拉住了他的手,要他冷静。
金义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定临死前疯了才会写这种遗嘱!
这件事过了几天后,金义日的律师来到他家,通知他有第三份遗嘱,前两样遗嘱在限定的条件下才能作废取消,这样第三样遗嘱才会有法律效应,但那限定的条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能发生。
这第三项遗嘱有一份副本是给他的,他因为太过气愤金义日的作为,那份遗嘱被他丢进保险箱,从来没拆开过。
一份浓浓的恶兆感,让他走进自己的家中,把保险箱内好几年没动过的那一封信翻了出来,他打开来看,一看完他就火大的把那一封信丢在地上踩烂。
他嘶声怒吼:「这是什么鬼东西?金义日,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既然你已经觉得金聪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订前两个遗嘱!」
没有答案,他永远也搞不懂金义日到底有多疼爱、包容金聪英,或者他到底是在乎金颜,还是根本就不在乎金颜,也永远无法明白金义日立下这个遗嘱时,脑袋究竟是疯了,还是老人痴呆了?
「嗨。」
金颜掩口笑了出来,「这已经是我坐在车上,你第三次说嗨了。」
朱栋栏脸孔通红,他在外头等金颜,金聪英不让他见金颜,他就自己埋伏,不过是金聪英先出现,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很难看的离开,他等了好一会儿,金颜才出来。
金颜一出现就马上夺去他的心魂,他发现自己就像个幼稚的幼稚园生,见到心仪的人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管刚才在脑袋中排演了几次他要说的笑话,但是在金颜面前,他就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讲不出来,只能呆呆的傻笑。
「我表现得像个傻瓜吧!」
朱栋栏有点垂头丧气,自己往常的把妹实力发挥不到百分之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傻气。
「有点傻,可是很可爱。」金颜对他笑道,显然一点也不在意。
「那你愿意跟这个有点傻气,却又有点可爱的傻大个儿去吃顿晚餐吗?」朱栋栏斜着眼睛望他,有些可怜兮兮的问。
「如果你请吃饭的话。」金颜慧黠回答。
「耶!当然没问题!」
朱栋栏就像充电电池从没电到蓄满电力,整个晚餐时段都兴高采烈的,金颜被他逗笑了很多回,甚至他还讲了很多他跟金聪英求学时的趣闻,不过这些趣闻全都是应金颜所求,想不到金颜对金聪英的留学生活充满兴趣,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和。
「聪英哥在国外求学时有交女朋友吗?」
吃饭时,金颜拨弄了盘中的食物两下,才鼓起勇气问,金聪英对他讲过他的性体验,但是他那时不想听下去,至少不想从本人的嘴巴里听到。
「没有,他有一种阴沉的魅力,让女人趋之若鹜,我都看不懂像这么阴沉的人,为什么会有女人喜欢他,但就是有的女人喜欢这一套吧。」将声音压低,朱栋栏就像要告诉他一个秘密似的小声道:「但是我猜聪英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而且一定非常漂亮,把他迷得死死的,让他像个猪头一样的深陷爱河,而且他超级保密,打死都不说这女的是谁。」
金颜的叉子在盘子上落下,敲出了难听的声响,朱栋栏没发现他脸色苍白,自顾自的讲下去,因为这些事纯粹是臆测,但是已经变成一个他与金聪英间的小笑话,但是他深信一定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让金聪英魂牵梦萦、午夜梦回、难以自已。
「是……是金发美女吗?」金颜语气有点发颤,他还记得金聪英对他说性体验的事情。
「也许吧,我不知道,金聪英从来不讲这个人的事情,但是……」他忍不住的偷笑出声,「他每个寒暑假都焦急不安的赶着回家,越到学期末,他的脾气越暴躁,反正你就是看得出来他越来越不正常,而他每次回家后,新学期再回到学校时,又满面春风,就像把体内焦躁的精虫全都排泄光了。」
朱栋栏发觉自己讲得太露骨了,他赶紧道歉:「抱歉,我讲得太不好听了,反正他就是一回来就正常了,我猜他在台湾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跟她见面、温存,一解相思之苦。」
一抹红艳的红痕抹在金颜的颊上,金颜声音几乎发不出来,这听起来几乎就像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答案。
「真的是这样吗?你确定那个人在台湾吗?不是国外的金发美女吗?」
朱栋栏哈哈大笑,「我保证绝对是在台湾,你要是看过他在学期末那种恨不得插翅飞回台湾的脸色,你就知道他根本就是被爱冲昏头的傻瓜。」
朱栋栏笑得很大声,金颜借口说要去厕所,他走进厕所,只觉得全身发烫、双颊烧红,他用双手的冰冷降低颊上的热度,也降不了内心的颤抖与狂喜。
所以金聪英在国外的时候,也急着在寒暑假时回来见他,在那个四面见不着光线的房间中拥抱他、爱他。
事实是这样吗?还是事实是另外一种?
他爱金聪英,打从很小的时候,见到金聪英沉默站在书房一角,像个不动的雕像时,他心里就升起了异样的感情。
每次金聪英冷淡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就会一阵伤心,他是个被很多人喜爱的小孩,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露骨的讨厌过,但是金聪英对他的厌恶毫不保留,也不吝于在他人面前展现出来,这让他有心碎的感觉。
而年纪幼小的他,还不知道那叫作心碎与心痛,只觉得非常难过与难受,如果能做任何事换得金聪英对他微微一笑,他一定会像个勇往直前的傻瓜般的去做,只为求得金聪英对他的青睐。
他知道爸妈都拿金聪英这种冷漠态度没辙,也知道他一直维持着功课的优等,在金聪英国三的时候,他半夜走进他的房间,他被他惊醒,但是金聪英没做什么,只是好像在床边看着他,他没有告诉过睡在楼下爸妈金聪英的反常状态。
甚至他开始在半夜时分,等候着金聪英的到来,这就像两人的秘密一样,任何人都不知道。
金聪英常常来,一开始他只是站在床边好像在看他,后来他开始会伸手摸他的柔软头发、细嫩脸颊,他的心跳就像要跳出来一样,但是他没有惊呼,也没有逃跑,最后金聪英睡在他的床上,单纯的双手搂着他入睡。
他幸福得快要不能呼吸,他也学金聪英的举动,摸摸他的头发与脸颊,这在往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金聪英不会让他碰他,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但是在半夜的时候,他竟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与金聪英接触。
他开始发觉只有窗帘拉上的黑暗夜晚,金聪英才会在黑暗中到来,在金聪英升高一的时候,他不只摸他的头发与脸颊了,他开始吻他,褪去他的衣服,第一次时根本就痛不欲生,他自己偷偷的洗去带血的衣服跟床单,不敢让任何人发现。
也在高一开学没多久,金义日发现了他们两个不正常的关系,金义日立刻让金聪英休学去读国外的学校,甚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严令他只能在寒暑假时回来,金聪英为了这件事非常的怨恨他们,认为是他母亲从中作梗,要让他从家中消失。
他痛苦了很久,因为金义日告诉他,金聪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得了一种梦游的病,做的事情他根本没有记忆。金义日甚至在金聪英放暑假回国时,帮金颜换了房间,在金颜原本的房间里叫来了一个不会声张的女人。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金聪英会去他以前的房间,会跟那个女人做跟自己一样的事情吗?一想到他就痛苦难受。
但是到了半夜,门把转动,金聪英来到他的床前,并没有去他以前的房间,跟不知名的女人在一起。
他心中又像疼痛,又像欢喜的伸出手紧紧的拥住,他解开自己睡衣的钮扣,不论金聪英为了什么理由才到他的床前,他对金聪英的这份爱意不会改变,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折磨自己的道路,但是失去金聪英,他只会更痛不欲生,所以他毅然选择了偷偷摸摸的在一起。
那一夜金聪英热烈的抱着他,就像要补足他在国外的空虚一样,他抚摸着金聪英每一寸肌肤,他每一次回家,身形都变得更加有男人味,他痴迷在他的热吻之下,就算几近没有爱抚,就算他只是金聪英神智不清发泄情欲的对象。
那都没有关系,在那一刻,金聪英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而他可以假装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可以假设金聪英是因为喜欢他、爱他,才来到他的床上的,而他们两个是因爱而结合的。
虽然这只是自欺欺人,但是他沉溺在自我编织的甜美梦幻中,这至少胜过在现实里,金聪英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
第六章
金颜从未如此,在公事与私事上一帆风顺,顺利到他觉得这一两个月简直是他的幸运月份,他跟金聪英有更多的交流,甚至金聪英有些公事还会询问他的意见,他们也开始一同出席公开场合。
本来小报一直以他们不合的传闻做出流言般的新闻,现在他们同进同出,也变成另外一则被炒热的话题。
他跟金聪英公开参加了几场名流宴会,他虽然小心掩饰,却在宴会上见到金聪英西装笔挺、英挺无比的风姿时,眼神根本就离不开他,他英俊得让他停止呼吸,甚至让他充满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