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宸依言往正北的方向直直的走出了圈子,伸展了一下已经将近麻木的身子,不太相信的望着沈予慕:“这样就可以了。”没有电闪雷鸣,没有人死,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只有沈予慕一个人走走停停念念叨叨,然后就……完事了?
怎么有种比神棍还不靠谱的感觉。
被怀疑了的沈予慕径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然你还想怎样?莫不是要我烧道符水让你喝了才算完。对了,还真的有人该喝一道符水的。”
说着,还真顺手取了一截符纸,写写画画。
“不会吧!可不可以不要喝那种奇怪的东西?”白宇宸僵硬了一下,考虑要不要逃。喝下去拉肚子是小事,说不定还会中毒。
沈予慕没理他,将烧了的符灰往清水里一撒,又从香坛里抓了点香灰往碗里放,递给白宇宸。
白宇宸嫌恶的看着递过来的东西——好端端一杯清水上飘着一层灰,清水还有泛黄的趋势。
沈予慕哼了一声:“不用这副表情,这不是给你喝的。回头从那十二对童男童女中随便找一个,加点童子尿,给你母亲服下,病大概就没事了。”
“我母亲的病能治?”白宇宸惊讶着道。
“我说过了,那不是病,不过是你的命格而引起的……”
沈予慕话还没说完,白宇宸已经接过了沈予慕手中的碗,小心翼翼的:“你确定喝了不会有事?”
沈予慕笑了一下:“在你母亲服药前,你可以先尝尝。”
“还是那句话,”白宇宸认真的对沈予慕道,“若你真的治好了我母亲的病,我为你做三件事,只要不违反道义,无论什么。”
沈予慕勾了勾唇,并没有拒绝。
白宇宸捧着水,小心翼翼的往外走,显然迫不及待却又怕水洒了。
沈予慕笑了笑,朝着楼逸风走了过去,也不管离人还有多远,放软了自己的身体,径自朝地面上倒下去——
毫无意外的倒进了一个宽广的胸膛里,舒服的叹了口气:“累死我了!抱我去睡觉吧!”
“你才刚睡醒。”楼逸风这般温柔的说着,却还是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朝着厢房的方向走。
一张脸却淡淡的,少了每次沈予慕在身边的时候,就会勾起的淡淡笑意。
只是沈予慕太累了,几乎倒在他怀里便睡着了,并没能注意到楼逸风的表情。
也或许……注意到了,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说不定。
第二十七章:心为谁留
命格改或没改,白宇宸自身并无太多感觉,但是母亲因为那一碗符水而清醒过来,就是够让他感激不尽的了。
当然,这样喜悦的心情他还没来得及对沈神棍表达,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被淑雨姑娘缠上了。
一名娇柔美丽的女子,带着几分天真可爱。若在以往,逢场作戏也并无不可,但是不知为何,如今完全没有这样的心境。白宇宸再懵懂,也能隐约明白自己的心境——那种脚步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往某个方向走,见到那个人逗弄自己,无奈之下却带了几分欣喜的心境。
脑中不由的浮现出一道身影,容貌有些看不清晰,唇角的笑却暖得入了心……
“……宇宸,白、宇、宸!”
一声娇喝唤回了白宇宸已经几近空白的思绪。
姣好的容貌在面纱下若隐若现,朱唇微微嘟起,显然带着几分不满的盯着白宇宸,双手正牢牢的缠着白宇宸的胳膊。
白宇宸将手从淑雨姑娘的纠缠中抽了出来,微笑着道:“淑雨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理我!”淑雨嘟着嘴指控,眸光流转,泪意盈盈,“青哥说,只要我招招手,别人都只有靠过来的份。为什么我都对你招手了,也说了要勾引你,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美人泪,英雄冢。
白宇宸从来是怜香惜玉的,何况是对于一名年级尚小的美丽女子。
白宇宸放柔了语调,微微一笑:“我想请问,淑雨姑娘,口口声声说要勾引在下,是为了什么。”
淑雨姑娘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被如此坦诚,倒让白宇宸有些不好意思:“容淑雨姑娘错爱了。只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用‘勾引’二字,似乎轻浮了些。更何况,我对淑雨姑娘并不轻薄之意,或是男女之情,姑娘还是另寻良婿的好。”
“若是我不要别人,便要你呢?”淑雨姑娘扯着白宇宸的衣角,直勾勾的盯着他问。
白宇宸无奈:“我不过是救了你一次,你年纪尚轻,可能把感恩之情当做男女之情了,淑雨姑娘还是……”
“不轻了!”淑雨姑娘嘟着嘴,眼眶微红,“青哥说我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而且戏文里不也这样唱着吗?年轻公子救了女子,于是女子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
“戏文毕竟只是戏文!”白宇宸苦笑,心中却突然想起,还有个人喜欢把“以身相许”挂在嘴边。
“戏文的来源,就是因为真实存在的。”淑雨姑娘抬眸看他,不肯放弃,“难道是你心里有了其他人,所以我再漂亮,你也不喜欢我吗?”
“淑雨姑娘,这男女之事并不全然在于长相……”
“我知道我笨!”淑雨姑娘低下头,含泪欲泣:“他们总说淑雨空有了一副容貌,却无半点机智。青哥说,总会有人懂得淑雨的单纯美好,一直陪着淑雨的,没想到,不过是哄我的而已。”
主人说让她勾引白宇宸,她努力的做了。这几天,她天天缠着白宇宸,跟进跟出,不断暗示,没想到,这个人却依旧对她不冷不淡。青哥告诉她,只要她乐意,能让天底下的男人臣服在她的脚下。
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的,不说白宇宸,单是几日前见到的那名容颜绝世,更胜于自己的楼逸风,她便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不过靠近而已,就觉得心尖儿都在颤抖。原本,她以为是因为他比她好看,所以她才心颤的,后来想想,却是因为恐惧,打心眼里的恐惧感。
主人说她是“无用之人”!果真如此吧!
白宇宸见淑雨姑娘一副伤心的模样,伸手摸了摸淑雨的头:“你的青哥说的对,总有人会知道你的好的。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真心喜欢你。所以,不用刻意去勾引的,若入了心,自然便……”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穿插了进来。
“白少庄主好雅兴,在和淑雨姑娘约会吗?”
笑意盈盈,声音从耳旁飘过,就很难再想起音色来的,除了沈予慕,便不做二想了。
白宇宸慌忙收回自己正放在淑雨姑娘头上的手:“不是,那个……”
沈予慕抛给他一个“不用解释啦,我明白”的眼神,便微笑着道:“吃午餐了没?云惜正下厨呢,一起用膳吧!淑雨姑娘也一起来,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你那个青哥哥的消息了哦!”
明明这里还是玄云庄,沈予慕却泰然自若的把拨给他们的院子当做了自家的地盘,以主人的身份邀请真正的主人入厢房用膳。幸而白家父子对此并无反感之意。
沈予慕既然开口邀约了,白宇宸也便跟了上去。淑雨姑娘从第一次见沈予慕便觉得面善,自然也就不客气的跟了上去。
跟了几步,白宇宸才意识到少了什么:“楼教主呢?”
“哦,他呀!”沈予慕微微一笑,“大概正坐在桌旁等着用膳吧!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无需时时刻刻在一起吧?”
连体婴儿?不近亦不远了。
白宇宸心下想着,便也没有多问。
三人进了院落的时候,院子中间的已经摆好了桌椅碗筷,桌旁还坐着一名白宇宸并不认识的人。
那是一名略显消瘦的青年,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那青年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淑雨姑娘身上,倒不似被美色迷住了,更像是在审视些什么。淑雨姑娘也好奇的看着他。
明明并无什么不妥之处,白宇宸却没来由的觉得这青年似乎不太一般。神机阁来来去去的高手自然也不比玄云庄少,白宇宸自然不会多问。
沈予慕替两人作介绍的时候也用词隐晦:“二位可能还不认识,这是我神机阁的客人,这位则是玄云庄的少庄主白宇宸。”
那青年站起身来,倒是恭敬的对着白宇宸双手握拳:“久仰白少庄主大名,初次见面,并无准备,在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识得些稀奇物品,赠与白少庄主,算作薄礼。”
说着,还真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摸样古怪的石头,串着挂绳倒也别致。
白宇宸看着眼前的突然送来的礼物,一时踟蹰。
沈予慕看了一眼消瘦青年,于是微微笑道:“既然是我朋友的礼物,宇宸收下无妨。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说不准是什么好东西呢。”
白宇宸闻言便接了下来,正准备回礼呢,倒是听一旁的宇文佑笑了一声:“又不是交换定情信物,何必有来有往呢!”
那青年也是一笑:“宇文兄说的也是,在下只是想和白少庄主交个朋友而已。”
白宇宸笑笑,也不再推脱。
菜很快就上齐了,沈予慕依旧坐在主位,左边坐着云惜,右边的位置却还空着。
等了一会儿,才见楼逸风姗姗来迟,也不多说什么,便坐在了沈予慕身边,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原本还是好好的一餐,白宇宸吃到一半,便吃出了不对来。
神机阁用餐是,一向是热闹非常的,这一餐,却似乎有些奇怪。仔细看时,宇文佑和东方青空依旧一个瞪眼,一个缠着,云惜和北凌坦也有说有笑的,那个新来的青年倒是吃的极其安静,楼逸风依旧给沈予慕殷勤的夹菜,替他擦去嘴上的残渣。
一切如常,白宇宸却敏锐的觉得不对味儿。
再仔细看,才发现真正不对的人,正是场中最引人注目的,也是出了沈予慕没人敢放肆的对象——楼逸风。虽然他总是冷冷淡淡,高高在上,无视他人的感觉。但是在沈予慕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今天却一副对着外人时才有的模样,虽然该有的动作一样不少,但是对于从来知晓他们事情的人而言,自然能感觉到不对味来。
“还是白少庄主好,”北凌坦嬉笑着,给白宇宸夹了一筷子菜,“吃饭时总是安安静静的,从来不多嘴。”
说最后一句话时,有意无意的扫了白宇宸一眼。
白宇宸知道他眼中的意思,只把北凌坦夹来的菜吃了,也不去点破别的事
第二十八章:处心积虑
一顿饭吃下来,说难以下咽倒不至于,但也没有以往的愉悦感。沈予慕与楼逸风之间诡异的气氛,让其他人想要加装没看到都难。
沈予慕夹了一块排骨,自然而然的递到楼逸风唇边,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反倒惹得两个当事人古怪的望了过来。
众人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埋头吃饭的埋头吃饭,集体加装没看见。楼逸风张口吃下了,众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松了口气。
“神棍,你刚刚说有青哥的消息?”唯一状况外的淑雨姑娘问了嘴关心的问题。
“是呀!”沈神棍微笑着道,“今天在擂台上看到了,白少庄主想必也认识的,就是两天之内横扫了四大擂台的那个壮士。”
白宇宸闻言倒是有些惊诧的看着淑雨姑娘:“你说的青哥哥,便是单名一个‘青’字?”
“是呀!”淑雨姑娘确定的点点头微笑,“青哥哥和淑雨一样,只有名,没有姓氏。”
“你和我说,你要找的长的十分瘦弱?年过半百?”白宇宸神情古怪的看着淑雨姑娘。
那个叫“青”的男子不说和“瘦弱”一词没什么关系,就年过半百这一点便十分不靠谱,怎么看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淑雨姑娘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白宇宸:“是这样的呀!有什么不对吗?”
白宇宸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不在一个思想层面上的交流:“啊!不,没什么。既然找到了,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你哥吧!”
“嗯,好呀!”淑雨姑娘眯着眼一笑。
沈予慕和楼逸风因为淑雨姑娘的话而交换了一个眼神,见楼逸风的表情依旧有些冷漠,沈予慕暗自叹了口气,改用左手拿着汤勺,右手垂下,极自然的握住了楼逸风的手。
楼逸风的手微微僵了一下,看了过来,沈予慕没有回视他,只是十指相扣,紧紧牵住,一面用勺子慢慢的舀着汤喝。楼逸风没有甩开他的手,原本淡漠的脸色也柔了几分。
这个小动作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却是淑雨姑娘一个眼尖瞧见了,只是盯着沈予慕炸了眨眼,没有多说什么。
白宇宸早早的送淑雨姑娘回了住所才离开。
想着明天可以见到青哥了,淑雨姑娘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往房间里走,脚步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房门外的柱子旁边凌乱的堆着一堆小石子,淑雨看了看,便将石子踢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这才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正在房间里等着她。
“何事?”淑雨问。
“主人让我来问问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黑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
“我……”淑雨缩了缩脖子,“我正在努力。”
“主人说,努力是不够的。”黑衣男子冷冷的盯着淑雨,目光好似能杀人一般,“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用途在哪里。除了容貌之外,你有更好的武器。”
淑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黑衣男子依旧冷冷的道,“主人让我告诉你,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等着你做些多余的事情。你的媚功才是最好的武器!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不会用更多的时间去等你做好准备的。”
“我……我……”淑雨看着他半退了步,含着期待的抬眸看,“青哥也这么说的吗?”
“统领怎么想,不是我等能猜测的。”黑衣男子接着道,“但是就算是统领,也要听主人的。若你还不行动,不仅是你,就是统领和我们也会受到主人的惩罚。你应该明白的。”
淑雨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那个人有多可怕,他们都清楚。无可逃离,无可反抗,否则,主人会有无数的手段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我……知道了!”淑雨嘴唇颤抖着回道。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松了口气一般:“淑雨姑娘能明白就好,我们都不好做。”所以自己找死无所谓,不要连累他们。
传完话,黑衣男子便开了门,悄然离开了。
淑雨咬着绣帕,坐在椅子上,久久的望着地面出神……
******
喧天的锣鼓声响彻了半个白玉城,宣告着最后决赛的开始。
比赛场地设在了中心的赛场上,平地起了三米高的梅花桩,不远处便是主席台,台上放着五个座位,都铺着锦缎,最中间的那张却是披着雪狐皮。
左右的四张椅子,想来也只有神机阁主、玄云庄主、珑碧谷主和偃月楼主敢做,但是中间那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