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秋老虎
龙农拉过左戟的手在桌边坐下:“怎么晚饭也不吃就出去了?这都八点过了吃东西肚子会不舒服的。”
左戟道:“八点是什么?”
龙农一想却一时想不起来八点倒底在古代是个什么时辰,直想伸手用手指来算了,最后却作罢,只道:“就是很晚了,太晚了吃东西不好消化,对胃不好。”龙农也解释不清了只好道:“反正就这样,你听话就好。”
左戟淡淡地笑了笑,这世上还没人敢叫他听话的,不过……
“嗯,我知道了。那……哥,你刚跟青岩说什么反弹?”
龙农神秘一笑:“明儿坐马车你就知道了。”
左戟看着龙农那得意的笑心里感觉鼓鼓地,他不动声色略低了头,一时无言。青岩站在门边喊了他一声,过了会儿左戟才反应过来。见其端着拖盘,便起身道:“放旁边屋里吧。”回身又对龙农道:“哥,早点睡吧。”
龙农眨巴眨巴眼睛连连点头:“哦哦,晚安。”
左戟走后龙农依旧站在那里,他想这个弟弟有些不听话的样子,问他的话好像一个没答,晚上去哪儿了这么神秘兮兮的?该不会去青楼了吧?啊呸呸……乱想!
左戟让青岩把饭菜放了下来,自己并不吃,只坐在桌边道:“刚才你们在谈什么?”
青岩站在一边回话:“爷让属下去找一件东西。”
左戟倒了杯茶:“什么东西?”
青岩摇头:“没听过,弹簧。”
左戟喝了口茶,沉思了会儿,道:“之前在章文那里吃过了。”
左戟说这句话却并不是告诉青岩他吃过饭了,而是告诉他他之前见过了章文。青岩知道他家戟爷说这话后面定还有未完的话要说。
章文,洛城军总指挥史。曾在历王麾下做过先锋,后被暂调洛城。
“章文说东候王余党被撤剿后太子曾去查看过尸体。”
废太子去查看东候王余党尸体做什么?青岩心想着并未说出来。
“那章文……”不敢怀疑当今圣上的哥哥,青岩便只好从章文那里下手。然而青岩这样一转换角度却是转换对了。
左戟说:“章指挥明日设宴全城赏月桂,为朕践行。”
青岩皱眉:“他明知戟爷您是私行至此,不可声张。”
左戟抬手打断了青岩的话:“声不声张,此次月桂宴章指挥史只对外宣称是纯粹的赏花宴。朕此次南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也没知道。左右无妨。朕倒要看看这东候王余党倒底还剩下多少。这章指挥史若要敢藏了余党造反,朕也不饶他……”
青岩单膝跪下:“他们是都知道您不在宫里,可章文这样一弄,本不知道您具体在何处的人大概就都知道了,如此败露了行迹,还请陛下三思。”
左戟一摆手,已站起身来:“不必说了,明日赴宴静观其变。你下去吧。”
洛城其实还有个名字叫菩提城,这里的桂花早期的七月便开,八月到九月全城便满溢了桂花香,一直要到十月才渐渐散了香气。
章总指挥史一大早便起来让在堤边长亭上安排了座位,长亭靠着山,山上满是桂花,那长亭一处的雅座便像是被桂花拥簇在怀中一样。江堤之上搭建起一方形大台,一面长梯伸直长亭雅座下,台上红锦的台布铺在地上,四方高大的柱台上绕满了桂花,这处显然是歌舞的地方。
在舞台过去的堤边是各色桂花的品种,此时已有穿着长衫的贵家子弟在其间游玩,也有一些布衣的穷书生。这里又显然是一处才子佳人的聚所了。
遥遥的在堤江的另一岸人头攒动,老幼妇儒人挤着人已或站或坐挤在了那里。
洛城军总指挥史章文站在长亭下的长梯边,有人过来禀报:“‘福来客栈’的客人说马上就到。”
章文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那人却没有离去,微弯了腰对章文说道:“大人,那去京的商人太无礼了点,大人这都请了三次了,次次说马上就到,可这都过了巳时正了(上午10点)还不来!”
章文眉头一皱,转身抬脚便把那说话之人一脚给踢跪在了地上:“狗东西,大人我都没说什么,你算老几。”
那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是是,小的知错了。”无奈何拍错了马屁。
章文看起来快四十岁的人了,却因为习武从军身体虽瘦但那一脚力气却不可小窥。他背着手走到那地上磕头的仆人面前,道:“你给我记着,那‘福来客栈’的商人可不是一般人,告诉下去,给我好好伺候着,出了差错小心你们脑袋。”
那人得了命令连忙起身后退:“是是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待那仆人走后章文依旧站在堤岸边,不一会儿一个与章文同岁的男人走了过来,看那人眼睛明亮又一身武装定又是哪个军营里的人物了。
那人见了章文便不跪见:“章大人。”
章文听见有人叫他便转过身去,一回头却是像吓了一跳,神情很是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语气责备地道:“洪大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要让……看见了,可怎么好?”
洪子全嘴角擒着一抹嘲笑,不紧不慢地道:“那尊佛不是还没来么?”
章文一心颗都到嗓子上趴着了:“你……”
福来客栈。
巳时末。
龙农蒙着被子在里面动了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小润儿?”
发现没人回答便慢悠悠把一颗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眯着眼睛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人。
拿起床边的一只长靴向左边的木墙扔去,‘嗵’地一声靴子砸中墙壁的声音。
隔壁屋里左戟坐在桌边,小半个时辰前章文让人又来请了一次,真不是他摆架子,这还真没必要,主要是隔壁屋里还有人没起来,不过刚刚那从墙壁另一边发出的一声响……看来是起来了在跟他们打招呼吧。
“青岩,去帮他把靴子捡回来。”左戟对一边正跟龙润玩绳子穿花游戏的青岩道。
青岩站起身:“是。”然后走了出去。
小润儿把穿好的花绳送到左戟面前,仰着头看着左戟道:“叔儿~~~你来。”小润儿很偷懒,觉得叔叔两字是一样的话那就叫一个字吧。
龙润叫叔叔的时候还好好地叫,偏一懒了叫叔的时候就翘起两片唇,嘴里吹口气,叔儿就出来了。
青岩打开隔壁的门,站在门边,里面龙农还在被子里。
“小润儿呢?”龙农问。
青岩站在那里回话:“在二爷房里。”
龙农这才起了身来穿衣服,青岩便走进去去把那掉在墙角的靴子拿过来放在龙农脚边。龙农看了一眼:“谢谢。”
青岩动了动唇,不知说什么便什么也没说,他发现这位大爷好像很喜欢说谢谢,青岩都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谢的,真是有些奇怪。不过,好像听着也很让人舒服。
龙农穿好了衣服便大步一跨从自己房间走到了左戟房里去了。
左戟正坐在桌边陪小润儿玩,小家伙看他爹进来,便举着手去让他爹穿花绳:“爹爹,来~~~”
龙农不接,只道:“爹脏,没洗脸,去找叔叔玩。”
龙润便又屁颠颠又身又向左戟跑去了,左戟把龙润放在两腿间,低头跟龙润一起穿花绳,头也不抬地道:“青岩,去叫热水上来,把温好的粥也端上来。”
青岩离开后左戟依旧低着头,随意地道:“哥,你要的东西青岩放在桌上了。”
龙农走过去,从桌上拿起螺旋弹簧看了看,用手压了压看着还挺结实的。才刚睡醒的眼晴有些迷迷糊糊地看不清,龙农伸手揉了揉,又去摸弹簧。
左戟在一边看着伸手抓住了龙农的手:“脏,不要碰。”,一手接过弹簧放在了桌上。
龙农本能地又要去揉眼睛,另一只手也被左戟抓住了:“别动。”
龙农皱了皱眉:“痒,难受啊,我用袖子揉揉……呃?”
左戟比龙农高半个头,此时便俯了身扶着龙农的头,嘴唇凑了过去:“别动,睫毛掉眼睛里去了。”
龙农呆住不动了,只感到一阵轻风吹过,然后眼睛便不卡不痒了,然后脸便慢慢热起来了。唔……明明入秋了嘛,难道秋老虎来了?
左戟看着手中一颗红透了的苹果,心里有些痒痒地,这要一口下去,能是满口鲜肉多汁吧?!
龙润在一边研究似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绳,发现不好玩了,便抬头看他爹爹,忽然便发现他爹脸红了,于是非常认真地道:“爹爹,你脸好红好红哦~~~~”
龙农于是脸更红了,心里骂道:“哦你个臭屁孩!还哦呢!”
左戟轻轻一笑,手里依旧捧着龙农的脸:“是很红啊!”说着还用手摸了摸。
龙农目瞪口呆石化去了~~~~
门轻轻开启的声音,青岩带着店小二走了进来,把热水放下后,青岩回身把店小二手里的粥端了过来,回身对店小二道:“你可以走了。”然后关了门,把粥端到了桌上放好。
龙农快而轻地道了句:“没洗脸嘛。”所以脸红啊。转身去屋角洗脸去了。龙农很想大吼,可张大了嘴却又没发出声音,这屋里还有人呢不是!呜呜呜~~~太丢脸了,这都丢脸丢到古代去了!
10、小润儿遭调戏
左戟说:“今日去城中赏花,明日再起程回京。”
龙农喝着粥从碗里抬眼看向左戟:“赏花?就我们几个大男人赏什么花?”
左戟满面温和带着笑意:“城中章大人邀请,既路过此地,不去不好。”
龙农想如此的话,朋友相邀好像是不去不好的样子。
“那什么章大人既然邀了我们去赴宴,那我现在喝粥干嘛?不直接过去?”
左戟说:“你这是早饭,等我们过去就该吃午饭了。”
龙农一口粥咽在了脖子处,接着便莫不作声几大口把碗里的粥喝光了,像似在毁灭证据一样。
吃完饭一群人便下了楼来到‘福来客栈’前面的院子里,马车正停在一边,龙农拿着弹簧要装在马车轮上,左戟却道:“章大人派人来接了。”
龙农不明所以地回身看左戟:“怎么了?”
左戟说:“我们坐他的马车去。”
龙农一腔热血被冷冻住了,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要跟着左戟去坐那章大人早备好了的马车。
左戟抓住龙农侧在身边的手,低头看他一脸失望的样子,便道:“如果你想坐这辆马车便坐吧,青岩。”左戟拿过龙农手里的东西递给一边的青岩,回头对龙农道:“怎么弄?让青岩弄。”
龙农指挥青岩:“装进这根圆轴里就行。”又回头问左戟确认:“坐这辆?”
左戟看着龙农点了点头。
洛城城中今日很热闹。
有外地人路过的问:“噫?你们这怎么这么多人啊?”
本地人说:“不知道吧?这有大人在江堤边设了赏花宴,请了士子才子们……”
外地人问:“那你们这是?”
本地人说:“看热闹去呗,有免费歌舞可看,不看白不看。”
龙农坐在马车里看外面人山人海,心想着这地方挺繁荣的啊。一路行来都是扑鼻的桂花香,很好闻。龙农闻着这香味,灵机一动,问坐在身边的龙润道:“小润儿,香不香?”
龙润居然露出一脸登徒子样的把鼻子往前一送,使劲儿嗅了嗅,然后直赞道:“香,真香!”
龙农哈哈大笑,拍了龙润脑袋一下,问:“谁教你的?”
龙润一脸迷茫望着忽然打他的爹爹,不知道为什么他爹要拍他头。明明是爹爹问自己的么,本来就很香啊,他又没说错。
左戟正感受着这马车,虽然依旧摇晃但却不咯人了。一件小小物件竟有这等作用?他看向龙农,此人应该是大哥吧,也许是真的失了记忆,然这才华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见龙农正拍龙润的头,自己也教导道:“小润儿,不可轻浮。”
小润儿想哭,爹为什么打他?叔儿为什么严肃着脸说他?什么是轻浮?谁来告诉他真象!
龙农的起意是想问小润儿这花香他喜不喜欢,如果喜欢的话,他就把这桂花融进要做的香皂里去。谁知这小子给他露出那种表情!他该说他儿子人小鬼大吗?不过显然龙润自己还挺无辜。
到了地方龙农抱着龙润下了马车,迎面便有人走了过来,对着左戟还没下来的马车微弯了腰道:“二爷。”
左戟低头下了马车,脸上已没有龙农所熟悉的温和笑意,且还有些不高兴地对来人道:“章大人亲自来接我这商人,于礼不合。”
那章文听了却并未显得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拍马屁的意思着说道:“二爷,这边请。”
左戟站在那里便比章文高出了一个头,不怒而威自有一种压迫力。知道这章文是故意如此露他行迹,不过他倒要想看看这章文倒底有多厉害!竟敢如此放肆!便也不发作只跟着章文上了长亭里的雅座。
长亭一字排开长约十米开外,亭子被厚重的绒布遮盖,两边挂起,外层又有珠帘垂挂,可以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左戟撩帘进去,视线暗自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此次宴席看来真是一声鸿门宴了,不过,他很期待。
待龙农龙润分别坐在了左戟身边时,章文才问出了到刚才一直想问的话:“二爷,这俩位是?”
左戟并未抬头,随口道:“家兄左磬。”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废太子左磬,章文暗自打量。却见那废太子竟然抬头对他笑了笑,并对怀里小孩儿说:“叫章叔叔。”
龙润响亮的声音非常乖巧地冲章文道:“章叔叔好。”
章文连忙弯腰点头:“不敢不敢,小少爷好。”额头竟吓出了汗来。看来这太子爷果然名不虚传,不动声色又坦露直白,让人有些摸不透其深浅。而且光是洪子全最初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又突然出现,只是到那时皇上的人已经得了消息,洪子全那里便不敢枉动。然而……此人真是太子左磬吗?
左戟章文几人在长亭上坐的住,不远处的江堤之上又有歌舞可赏,面前有又美酒可尝。可是龙润在最初的看舞吃东西过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扯了扯龙农衣摆:“爹,我要出去玩。”
你小子终于开口了,够能忍的:“好,爹带你去堤边玩。”龙农老早都看见那堤边桂花丛中有不少才子书生在其中游玩聊天了,坐在高处光只看那长袖飘飘的死人舞真让人想睡觉。
龙农正要起身想带龙润离开长亭去堤边玩,章文看见龙农起身心里徒生一计,也跟着起身,道:“早闻磬爷当年可是舌战流辰,又有万倾第一才子称号。这下面游人都是请得洛城里有名的才子,磬爷肯赏脸过去,那些才子们肯定非常欢迎。”完了章文又道:“当然,此处不便提及磬爷高贵身份,也请磬爷看看这洛城才子的本能,若能得磬爷您指导一二,想必是我洛城才子这福啊。”
龙农被章文说得一愣一愣地,他,原名左磬的那人是个才子?还第一才子?亲~~~从没人告诉我啊!!!龙农张大了眼看向左戟,用眼神传递信号:我失忆了,我不记得了,你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