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摇摇头,擦着眼泪:“没,挺好的,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吴芳听着心里难受,恨不得马上去北京见儿子,安爸急着想抢电话,碍于老婆一直瞪他,只好作罢,但是电话里的声音也听到了,于是重重叹了口气,对着电话说了声:“回来吧,我跟你妈等你。”
第六章:回到起点
在那晚跟爸妈打过电话后,安晨这几日心情尤其得好,程暖知道他中秋也要回家很是好奇他的家人是怎么样的,一直问东问西。
“店长,你要提前订票啊,车票很难买的,”程暖提醒道,扳着手指道,“提前十一天,包括当天,不过你现在买可能晚了,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每到中秋节火车站人特多,接下去是十一国庆那会。”
安晨虽然没经历过春运或是节假日坐过火车,但也坐过短途的,寒假曾经也送过同学回家,那场面,简直令安晨震惊,人都挤不上去,大部分人还都是站票,他同学干脆都是从窗口爬进去,怪不得寝室的同学买到座位票到处欢呼地庆祝。
他根本无法想象下铺回新疆要坐两天一夜的感受,每次来回,安晨从来都是飞机或是动车卧铺,所以一到放假,也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焦头烂额,但是自己也免不了被宿舍的几个哥们早上六点就被拖去在火车站门口等开门排队买票,结果直到下午才买上。
“知道了,啰嗦的丫头,现在有高铁,我坐高铁回去。”安晨核算了下,高铁五百五十多,跟机票差不多,但是飞机的燃油附加费加上去挺贵的,而且飞机又不准时起飞,谁知道能不能准时到达。
安晨简直被飞机延误吓怕了,别的无所谓,但是中秋节那天肯定要准时到家。
以前花爸妈的,从来不觉得交通费贵,直到自己挣钱后,安晨才明白,每次来回的一千多块钱快抵上自己现在一个月地生活费了。
于是这两天安晨和程暖都准备着行李,买一些特产,安晨也准备给自己放三天假期,好好地回去陪陪爸妈,然后在十一前回来工作。
方胜知道他中秋要回去,有点失望,这几天他忙得都几乎没怎么跟安晨说过话,所以在安晨动身去南站的时候,主动地提出送他,安晨也没拒绝,昨晚送程暖去火车站的时候是半夜,直到回家都快一点半了,他又是第二天九点的高铁,所以干脆坐在方胜车上睡一会。
通过安检后,安晨看时间差不多了,让方胜先回去顾修车行,答应他给他带些特产。
不过安晨没想到在北京南站都能碰到熟人,庆源一身军服,正指挥七八个穿着迷彩的兵,安晨瞥到他肩膀上的一杠三星,他知道庆源读得是军校,本四毕业后因为成绩不错,直接升到上尉,而且他将来的职位肯定是只高不低。
“别以为坐高铁就美得不行,是上头的人催我们快点到,老子才安排你们坐的,不过当然是二等座,还有,给我站好了。”庆源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新兵真是气打不出一处来,原本自己带着一帮兄弟们好好的,结果自家老子看他日子太好过了,中秋节还派他去上海参加个什么新兵实战演练,还拿不到奖不准回去。
原本怒气冲冲的庆源从厕所回来,有些意外看见个眼熟的背影,但是心想那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后,回到座位继续调教他的新兵们。
确定自己入站口后,安晨走过去,看了眼那些抬头挺胸的兵,安晨忍不住笑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惹眼的也就庆源做得出来。
许是庆源耳朵尖,听到这刺耳的笑声,转头怒目而视,却看到是安晨侧着头正朝他笑,惊得下巴都没合上,那些新兵看到自己的教官这表情,有个忍不住笑场了,庆源起身狠狠踢了那小子:“笑什么!”
然后回头像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怎么在这,桀哥又不在。”“你在啊。”安晨开起玩笑,自从庆源买下那副画后,他对于这人完全没有以前的讨厌的感觉,反而觉得有趣得很,想起那副画,安晨笑道,“那副画不错吧。”
“画?”庆源想起自己的确在对方挑衅下买了一副,不过被他扔家里的仓库了,也没拿出来看过是什么画。
安晨见他这样就晓得一定还不知道,于是神秘地说道:“那副画真的,嗯,很不错呢。”
被他这么一说,庆源有种想回去看看自己到底买了什么画,不过碍于面子没表现出来,斜了眼安晨身边的行李箱:“怎么要去旅游。”
安晨坐下后把包放在双腿上,笑着回道:“不,是回家。”
庆源第一次他说家,而且还笑得这么开心,庆源堪堪地别过脸,假装自己没心跳加速。
不过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安晨的家在哪,只知道这小子是南方人,坐在这个位子,难道跟他是同一趟车,庆源脑子浮现这次到达目的地中途的几站,最后还是猜不出他要在哪一站下。
广播开始通知安晨要坐的车次要开始检票了,庆源起身,对站得整齐的一排兵们留下一句:“等没人检票的时候再进来。”
然后潇洒地跟在安晨后面排队去了,安晨掏出身份证,他是在网上定的票,所以是用身份证检票,就站在他身后的庆源用他很好的视力一直瞄着他手中的身份证,可惜安晨的手指正巧挡住地址那一行,于是庆源在安晨要刷身份证的时候,技巧性地撞了他一下。
“抱歉,”庆源帮他从地上捡起身份证,安晨的身份证上的照片显得还很稚嫩,这是安晨高二时候去拍的,不过庆源注意的是地址那一行。
“没事,”安晨结果身份证,见庆源有些发呆,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庆源猜过很多种可能,比如杭州,比如苏州,整个南方都猜过来就是没猜安晨是上海的,在他印象对上海人都是有些斤斤计较,因为身边不少认识的很多都是这样的,就算是男人,说话也不够爷们,所以庆源一直不是很喜欢,于是一直把他们定位在能不结交就不来往的范围。
所以这只是一些偏见,安晨说话一点也不娘们,甚至有段时间被他嘲笑过他的普通话,其实安晨的普通话挺不错的,不像北方爷们那种大嗓门,也不像南方人小姑娘那种娇滴滴的,而是很细很柔和。
听着听着,感觉胸口像是被羽毛抚过一样,庆源回过神,暗骂自己是什么奇怪的比喻,然后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跟了上去。
庆源竟然发现自己在庆幸自己和安晨一个车厢:“真是见鬼了。”
“什么?”安晨也觉得挺意外的,竟然和庆源一个车厢,正巧坐在安晨旁边的女人犹豫地问道:“那个,我能个你换个位子么,我老公坐那。”
“可以啊。”安晨立马起身,跟坐在庆源身边的男人换了个位子。
“谢谢。”夫妻俩向他道谢,安晨也微笑地点头。
庆源见他坐下后,没理他,安晨刚把行李放好,就接到妈妈的电话,这还是庆源第一回听到安晨用方言说话,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听不懂一个字,简直比粤语还难懂,不免回头看了眼安晨。
“嗯,等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们。”安晨挂了电话,看到庆源正看着他,大概知道可能自己说方言又要被损了。
“像个娘们说话一样。”
果然,安晨却没像以前不搭理,而是回击了下:“嗯,就你纯爷们了。”
庆源挑挑眉,刚想说什么,车内通知要开车了,几个傻大兵这才上车,见到他像是猫见到老鼠一样,庆源眼睛一瞪,这几个兵立马赶紧放好行李坐好。
“呵呵……”安晨被逗笑了,庆源瞥了他一眼,心想,怎么最近看到这小子越笑越好看了?
五个小时的旅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在是白天,安晨是调整了位子后倒头就睡,就连最后靠在傍边的人肩膀上都不自知。
不过庆源也只是低头看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直到中午推餐车的都不忍打扰他们,不过庆源先醒过来,要了两份,推了推还睡得很熟的人,语气不佳地喊道:“吃饭了。”
安晨迷迷糊糊醒来,先是看了眼手表,正好十二点半,安晨有点低血压,好久都缓不过神来,按了按太阳穴,安晨道了句谢谢后,接过盒饭吃了起来。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快到家了,安晨突然有些明白古人那句“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不过还是很期待。
“你们要到哪,有人接你们么。”
庆源点头:“局里会派人来接,我家老子非得要我来,只好呆个几天了。”
安晨哦了声,然后就对着窗外的景色,突然说道:“我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还以为爸妈还在生气,接过他们什么都没说。”
“生气?”
“两年前跟他们坦白了,当初是我偷偷改了第一志愿,跑到北京,只是为了长见识,大概人都傻吧,好好的家不呆着,非得出去吃了苦头才知道家的好。”
庆源哼了声:“是你自己愿意的。”
单手撑着下巴,安晨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是我自己愿意的,所以从来没有后悔过,说不定这次回去能过像平常人一样,我妈一直在电话唠叨着哪家女孩怎么怎么好,估计给我安排了一堆相亲吧。”
闻言,庆源皱眉问:“你要结婚?”
安晨笑道:“怎么可能去结婚,自己都这样了,怎么可以害别人啊,反正我也就在上海呆三天,就满足我妈的要求吧,反正我是三无人士,人家女孩子也看不上我的。”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当安晨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果然还是家乡好啊。
跟着人群向出口走去,庆源也带着他的兵一起到出口。
“小晨!”眼尖的安妈妈一见到他,立马跑了过去,安晨慌忙接住她,连行李都扔在地上。
安爸爸走上前去搂住自己的儿子,不远处庆源喝了声东张西望的小兵,看了眼不远处团聚的家人,然后走向出口。
安家三人坐上车后,安妈妈一路上说了一堆,安晨耐心地听着,安文开着车,也翘起了嘴。“妈,你口干不。”安晨递上在高铁发的矿泉水,被父子俩都笑的吴芳接过水,鼓起脸来。
见自己妈妈还像以前一样,安晨笑开了,跟他们说着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还跟他们讲自己开的店,还有程暖,方胜等朋友。
“小晨,你一个人在北京多累,要是喜欢开花店,在这也能开,不好么。”
安晨握住妈妈的手:“我长大了么,就让我在外面闯荡一会,我早晚会回家的,难道到时候还把我拒之门外啊。”
“你这孩子,老安你说说这孩子。”吴芳踢了踢前座。
“小晨都是个大人了,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们除了支持还能怎么样,你就别掺和了,要是小晨真在那呆不下去了,再回来不就行了么,”安文见红灯,停下车回头说道,“今晚咋爷俩喝几杯。”
“行啊,我酒量可是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哦。”安晨发出挑战,只听安文哈哈大笑,说他要挑战他,再等一百年吧。
“别喝多了,还真以为你二十多岁啊。”吴芳白了他一眼,“下月陪我去医院体检下,别下月了,明天你们俩一起去体检。”
“是。”父子俩异口同声道。
一回到家,看着家里没变的摆设,安晨趴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真是久违了的味道,全身的疲倦一下像是被洗去了一样,吴芳进屋,翻出安晨以前的家居服:“坐了五个多小时累了吧,先洗个睡会儿,晚上做好饭再叫你。”
“嗯,谢谢,妈。”安晨像个小孩子一般傻笑,接过衣服去浴室洗澡,吴芳看着儿子进了浴室,竟有些忍不住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安文从后面搂住她叹气道:“没回来你哭,怎么儿子回来了你也哭。”
“我这是喜极而泣,不行么。”
“行、行!”安文双手投降,。
“等会儿晚上阿伟带着他朋友来,别乱说啊。”吴芳嘱咐道,当初儿子就是被安文说得无地自容才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两年,她记恨着呢。
安文简直冤枉,明明当初只是说了几句,哪知道他一向很乖的儿子这么倔,竟然一声不吭地当北漂了,然后自己被老婆念了整整两年。
安晨洗完澡,立马窝到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七章:陷入危机
“唔……”安晨感觉快透不过气,慢慢转醒,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放大的脸,但是丝毫没有在意,糊里糊涂地又倒下,安宣伟放开捏在他鼻子上的手,笑道:“这招真是百试不爽啊。”
在床边的张宇也觉得很有意思,就跟安宣伟说的一样,安晨醒来的时候特别有意思,这样都醒不来,张宇掏出手机,找了个动感十足的摇滚歌,放到安晨耳边,打开播放。
安晨顿时睁开眼,然后在被窝里蹭了几下,才起身,晃悠悠地下床。
“噗嗤。”张宇看着去卫生间的人,转头问道,“小晨起床都这样么。”
“基本上都这样,不过洗完脸就醒了。”安宣伟倒是很了解,毕竟两兄弟一起生活过几年。
果不其然,安晨出来的时候一脸惊讶:“宣哥、宇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看吧。”安宣伟笑道。
“还真是。”
张宇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与安宣伟的家人一起吃饭,想起当初差点打断他腿的老爷子,这一家子人显得淡定很多啊,也不知道安晨是怎么跟他爸妈谈妥的。
而安晨睡了一个下午,算是缓过劲了,虽然挺喜欢北方菜的,但是这种有点甜的口味还是最令人还念的,而且一家人都到全了。
“小晨,多吃点,怎么一点肉都不长。”张宇把红烧肉夹到他碗里,安晨看着碗里快堆满的菜,在看到堂哥也要夹菜过来时,赶紧把碗避开。
“你们吃,不用顾忌我了,我快撑死了。”
安宣伟打量了下,笑道:“就你吃得跟猫一样,还撑死了,把碗里的全吃完。”
安晨看到爸妈和张宇都点头,盯着自己的碗,顿时苦了脸。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饭,又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吃着在超市买的散装月饼,安宣伟和张宇却突然说该走了。
“宣哥,你们不多呆会么。”安晨看着正在换鞋的两人,有些纳闷他们两人这么早就回去。
“不了,只是带小宇来给大伯看看,”安宣伟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朝安文鞠了一躬,安文搂着老婆点点头回道:“路上要小心点,车别开太快。”
“嗯,谢谢大伯。”
等他们出去后,吴芳开始评论张宇,夸这孩子有气质,说话也有礼貌。
“妈……”安晨背靠在门上,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
但是夫妻俩知道这孩子想说什么,安文咳了声:“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们管不着了。”
吴芳笑道:“别听你爸说的,我们早就商量过了,你既然喜欢,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哪天把你喜欢的人带回来就行,我们相信你的眼光。”
安晨惊讶地抬头,没想到爸妈这么容易接受自己喜欢男人,还是说,有堂哥做铺垫果然会好点?
“你都宁愿去北方也不乐意在家,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可能把你塞回我肚子里吧,”吴芳叹了口气,“怎么以前没发觉你脾气这么像你爸啊,倔驴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