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情——张小懒

第三章

兜完风，回到山上小别墅，已是近十点。迦辰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应付庆功宴，这家伙貌似天生就是搞应酬的。不过，也正好自己不喜欢，公司上层总要人去，自己反倒方便不少。

“小言，吃过饭了吗？”刚进门，梅姨接过手上的蛋糕问。

“不用了。你和华叔吃过就休息吧。都说了不用等我们的。”

“没什么。今天发布会后有应酬吧，我还是先等小辰回来，肯定又喝的不少。”梅姨端过一杯茶递给佐言，看了眼墙上的钟说“十点多了，快回来了吧。”

佐言知道梅姨又在操心，这两年JC走上正轨，越来越忙，很少按时回家。年过半百的梅姨说什么都要等门，怎么让他们两放心。佐言一手揽着梅姨肩边往一楼卧室边说“梅姨啊，不是说了别等我们吗？刘叔身体不好，你照顾他已经很累了。迦辰他能应付，你就别担心了。早点休息吧。”

梅姨笑着拍拍佐言的手，岁月留下的痕迹掩盖不住年轻时的风光，一脸慈祥说“不累，再年轻也要注意身体，我不照顾你们谁来照顾？我可不指望你们自己。”

“呵呵，对，对。有您在，看看我们现在小日子过的多好。所以啊，你不能累倒自己，不然还有谁来监督我们啊。”佐言打开卧室的门，刘叔已经睡着了。

“好，好。我有煮醒酒茶，小辰回来记得让他喝啊。”梅姨扭不过，嘱咐说。

“恩，我知道。早点休息。”佐言替梅姨关上门。拿上蛋糕和醒酒茶，自己上了楼。

梅姨和刘叔是他们刚到纽约时收留他们的老夫妻。当时，自己狼狈的样子，失落，处在人生低谷。若不是迦辰带他来美国重新开始，估计也活不到现在。这幢小别墅也是梅姨和刘叔的，他们儿子早在几年前死于肺癌，机缘巧合在华人街遇上帮过他们，两老收留他们，把他们当做自己孩子一样。佐言和迦辰从小便没有父母，在这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温馨，JC发展后谁也就没想要搬出去过。

回到房间，洗过澡，简单穿了件睡衣。白色的小洋桌上放着还热腾腾的醒酒茶和蛋糕。佐言在小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又切了块蛋糕，坐到阳台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山下夜景。或许是隔的太远，繁闹的纽约像个安静的孩子，听不到节奏纷乱的嘈杂。甜腻的奶油粘在唇齿之间，香味浓烈扩散在口中。伴着一口威士忌强劲的冲击，激活着每个味觉细胞和辛辣加蛋糕的苦涩感，又有淡淡甜像抽丝般一缕缕渗透到心里。甜与辣像极迷茫艰难的生活，谁能把它们真正分清？

“你肯定是唯一一个爱吃蛋糕拌威士忌的怪癖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迦辰已经回来，懒懒倚在门口，手烦躁地扯着领带，外套被胡乱扔在地上，毫不介意它名贵的价钱。白色衬衣领口松开两颗纽扣，看上去人少了正经严肃样，多了几分懒散和疲倦。

佐言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只是朝桌子努努嘴说“梅姨让你记得喝。”

迦辰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目光落在半夹蛋糕上。在暖黄色灯光下三发出少有的深沉。他淡淡开口“我们现在过的很好。”饮了口茶，目光停留在更远处，仿佛是想要穿越时光，看的更远，更长。“过去的都过去了。”他没有看佐言，沉重的气氛压抑着两人，一阵安静。

“明天我要陪珍妮弗参加她爸的生日宴会，一个礼拜才回来。”佐言打破沉默说。

“黑道大姐她老爸？岂不是黑道聚会咯。”迦辰也走到阳台上，坐在佐言身边，手胡乱地揉着头发，黑色发丝更加随意，这样的迦辰看上去才是真实啊。

“恩。”佐言自顾自吃着蛋糕。

“有危险吗？”迦辰琥珀色的眼眸透过些微担忧，不满地将佐言正往嘴里的蛋糕一口吞掉。

佐言失笑地笑着摇摇头。“我是去给顾客做全场服装设计，又不是去打架。”

“对于你，另当别论。在哪举行？”

“海上。珍妮弗说这样安全点，他老爸打算让她接手了。”佐言伸手捻去迦辰唇边的奶油，放入口中轻吮“下次不许抢我蛋糕。”淡色的舌尖诱惑的吮吸晶莹的手指，佐言满不在意对面快喷火外加身体打颤的某人暧昧一笑，继续说“怎么？别老一副被调戏的小女人样。”

这可不是调戏吗？哪有人吃蛋糕吃的跟勾引一样？后者猛然一拍桌子，抓住佐言领口就开始扫射“佐言，你他妈的给老子安分点，我要是知道你他妈又在船上乱勾引人，我阉了你。”迦辰皱紧眉头凑近他“你爷爷我跟你一起混到大，吃我豆腐就算了，那船上全是添刀口的人，得罪谁都不好过。我只想能安生过生活。”

佐言失笑地从迦辰手下挽救自己刚买的新睡衣。安慰地拍拍因担心而有些扭曲的俊脸，他知道，5年前，自己差点丧命的事，迦辰还心有余悸。佐言调笑地摸摸迦辰光洁的下巴，一脸惋惜“别说的我跟负心汉一样，我没对你做过什么，不要让我负责，我的行情好着呢。就你这样罗嗦的男人，我真怀疑，你内心就是个女人。可惜啊，可惜这张漂亮的脸蛋。干脆，我委屈点娶你做男媳妇好了。”

“混蛋。”迦辰推开不正经的佐言，回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别惹事最好，我懒得给你擦屁股。出海吹吹风，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佐言没有说话，站在阳台上，微风吹过他半湿的发，卸下强硬的倔强面具，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柔和。迦辰走到他身边，一手习惯地塔在他肩上，指着漫天繁星说“我们现在过的很好，JC在我们手中茁壮成长，看看，这满天的繁星是为我们而灿烂的。”

佐言好笑地侧头看笑的一脸得意的迦辰，原本想打击他说‘少臭美’的话，全咽进肚子。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孩子气的样子。没有T台上的妖媚，没有面临外界的冷漠，没有女人面前的随性。对，这样很好。佐言想。

半分钟后，“喂，臭小子，还不去洗澡，臭死了。又想挂我身上睡？你这习惯什么时候才改啊？”佐言嫌恶地推开迦辰。这家伙居然又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他身上，睡着了。

第四章

隔日，油轮上。

佐言穿着房间预备的大号浴衣，坐在白色沙发上，一手揉揉乱掉的浅色头发，一手端过玻杯，喝掉大半杯水。头疼地看着床上皱乱不堪的衣服，太阳穴突突跳动。

想想下午正当自己认真为黑道大姐挑选衣服时，突然，‘砰’的一声，商店大门被人毫不客气踢开，然后，来人轰轰烈烈地揪起还拧着一手衣服呆楞住的佐言，帐也没付，以迅雷的速度绝尘而去。还好，佐言是那家店的常客，马上打电话给经理道歉解释。不然，就这黑道大姐这身黑色劲装，面部被半大墨镜遮住，周围还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加上来去如风的‘恐怖分子’气势，不被报警才怪。

一路上车子急速狂彪，佐言还未怎么开口，就见珍妮弗跟着手下电话来，电话去的。最后，迷迷糊糊被人不负责地扔豪华套房里，只留下一句“老头子找我有事，你自己先呆着。”便扬长而去。以至于佐言长长张大口，连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只看见她的背影远去。

“唉，这衣服废了吧。”佐言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从旅行箱里拿出一套浅色布衣换上，随手理了理亚麻色的头发，就一个人自娱自乐去了。

＊＊＊＊＊＊

“老板，这是你要的发布会名单。”助理朱莉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一脸惆怅地看着站在落地窗前悠闲地喝着咖啡的楼迦辰，失落地开口“老板，佐总监真要一个礼拜才回来吗？还以为发布会后就可以看到我们的诱惑王子。这下，公司的女士肯定会为此失望衰老的。”

“天啦，朱莉。你们是不是被佐言下毒了？这么个大帅哥站在面前都看不到吗？看来我们公司有必要增添项员工服务，为各位美丽的女士提供眼科检查。”迦辰回过身，调笑道。他们公司由于两个头头都是年龄相仿的开朗男子，大家私下经常聚会，所以，有时说话也很随意。

“谢谢老板。不过，检查的不该是眼科，主要还是内科。看看大家心还在不在。”朱莉调皮地煽动大大的蓝眼睛，手捂着胸口微嘟着嘴说。

“病的不清啊。”迦辰故做惋惜地摇摇头“迷上那家伙就等着郁郁而终好了。难道你老板我不好吗？”真搞不懂，不怎么回公司的人，怎么把整个美女群都勾跑了？难道他还不够帅？迦辰第N次郁闷。

“老板，其实，你很帅的，年轻有为，有外表，有内涵，开跑车，住名宅。”这倒也是，迦辰虚荣心瞬间被填的满满的，被美女夸奖，乐滋滋地坐在办公桌后，连连点头。“可是……”

“恩？还有可是？”迦辰收回笑，盯着朱莉，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可是的呢？

朱莉讨好一笑换身大姐风度继续指导说“可是，你这成熟稳重的样子在不认识你的人面前，那是迷倒众生啊！而真正了解到你的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老板你实际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咳咳，下有猫猫狗狗的未婚女士，还真不宜再加个‘大孩子’。”朱莉紧张地看着死盯着她抽筋的人，一口气跑火车样把把话不负后果地砸出来后，就开跑。空留迦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阴沉着脸纠结。

“唉。”迦辰好笑地看着逃跑的活宝助理，拿起桌上的名单翻动。是大家都能看出来，还是说反了呢？呵，目光快速扫过名单，迦辰失神地喝着半杯凉掉的咖啡，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最后，拿起手机，翻出黑名单里那个尘封的号，拨过去。

“我是楼迦辰，谈谈吧。”

＊＊＊＊＊＊

做非法生意的就是不一样。据说这艘豪华游轮的主人是位华人，黑白通吃。最近想在美国市场分块蛋糕，又恰巧遇上霍华德生日，真是个献媚的好机会。利用白道身份免费提供的游轮，却装了一船黑道非法分子，呵，这就是现实。

在二楼用过餐，已经七点多了。佐言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夏季的夜晚来的很迟，远处地平线上，海天相接。落日的余辉像燃烧的火焰，映红海面。船边翻滚的海水泛动着涟漪，涌着破碎。一层一层滚动，浪起蓝色的美丽。咸咸的海风，凉凉地，吹走心中烦扰的琐碎。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不知不觉，佐言闭上眼，迎着轻柔的海风，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容。连背后什么时候响起优雅纯净的音乐也不知道。小提琴的柔和，清脆的曼妙之音从拉弦中与大海浑然一体。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天渐渐暗下来，大海没有喧闹的城市杂音，没有隔断天空的灯光，更加自然清澈的天空，淡淡的星光一片祥和。

佐言猛然感觉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他敏感地回过身，沉下的天色，混沌不清。孤零零的甲板上除了几个暧昧的男女外，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怎么觉得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呜呜”的电话振动声打断佐言的疑惑。掏出电话，看见来电，没好气的开口“哟，大小姐还记得我啊？”

“行了，行了。老头子话多嘛。你在哪？我洗个澡就过去找你。”珍妮弗在电话那头大大打个哈欠懒洋洋道。

佐言无奈瘪瘪嘴说“我在三楼酒吧等你。”在甲板上总感觉有人盯着的感觉，让佐言很不自在，加上，这里的人不是什么单纯货色，再美的景色，他也不想呆下去。

“OK，待会见。”

“等等，珍妮弗。”佐言急忙喊住想要挂点电话的人，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边往里走边说“记得换上我放在你床上的衣服，上了船，形象要保持好。”

电话那头的人，又打了长长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知道了。一会见。”

“一会见。”佐言路过甲板小提琴师时，淡淡笑道“很美的音乐。”然后，离去。‘沉思’，真是凑巧，他最喜欢的一首。真巧，是吗？

黑暗房间里的人，紧紧盯着离开的背影，烟灰，断离在尽头。

第五章

酒吧里诡橘的色彩让人眼神迷离，那种柔柔地，浅浅的光影滴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酒吧里狂吠的音乐和摇滚的节奏带着无处不在的烟味。酒味融合在喧哗空间有挥之不去的暧昧。穿过陌生的男女，陌生的眼神。佐言坐在吧台前，把玩着手里盛着威士忌的酒杯，悠然看着调酒师手里的杯子迅速变幻出五颜六色的液体，散发出的浓郁清香悠悠而过。

“要一杯吗？刚刚在老板那偷师的。要他教我调这种酒，可没少花心思。请你品尝第一杯。”年轻帅气的男孩眨着长长睫毛，把一杯近似白水，但中间却散着淡淡蓝色像一朵在水里慢慢盛开的花的酒递到佐言面前。

佐言淡然一笑，接过酒，轻饮一口。舌头跟着酒在嘴里回荡一圈，香味立即溢满整个口腔，味觉不同部位都感受到不同味道。酸、甜、苦、辣、涩，人生何尝不如酒，百味生百像。酒，很浓但并不是很烈，余香过后，一种难以言语的惆怅油然而生。就像杯中的蓝色花朵，慢慢地盛开，蔓延，伸长，直到占据所有思想和情感。

“怎么样？不错吧？”男孩得意笑道。

“这酒，叫什么名字？”佐言若有所思地转动杯子，此时，杯里的花已经全部绽开，像极一朵——蓝色欧石楠。

“囚禁。”男孩继续调着手里的酒并未注意到佐言虽面上无疑，手中的酒却不经意洒落一滴在吧台上。“听说这酒是老板为曾经一个爱人研制的，有他的爱，和他的悔。很难尝到的，感觉怎样？”男孩褐色的大眼睛带着淡淡得意的笑看着佐言，仔细看，他长的很清秀，棕色的短发在暧昧不明的灯光中有些偏暗，高挺的鼻梁上带着颗艳丽的红色石钉。粉色嘴角总是保持着乐观的微笑。佐言心想不管怎样，在这种地方的孩子，应该不会如外表看来的单纯心善。

“味道很棒，名副其实，额，也的确很勾人。”佐言放下杯子问“为什么请我喝？”他唇线微微向上勾起，黑色的眼睛盯着杯子，深沉而更具魅力。

“呵，老大，你一个人坐在这，全身散发的气质一直叫嚣着‘宝贝，给我来一杯’。你和这酒很搭，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嘿，你不会以为我想钓你吧？我可不对平胸，硬邦邦的男人来劲。”男孩耸耸间，用夸张的语气回答。弄得佐言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过敏，相似之处，何其之多啊。

佐言没有说话，低笑一声，除去伪装，这应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什么时候到欺负小孩的地步了？他觉得自己该清醒点，或许是酒吧扑朔迷离的气氛竟搞得他胡思乱想了。“请问洗手间在哪？”

“向右拐，一直走就是了。”

“谢谢。”佐言起身还没迈出步子，猛一转身不料撞上一具软绵绵，香味扑鼻的女人。酒红色的长发，别在耳后，随意而不失身份。淡妆下有着成熟女人气质的面孔有一丝惶恐，鲜艳的红唇微微开启，引人遐想的一身抹胸黑色短裙，丰满，美丽。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啊。可惜啦，可惜。

“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佐言赶紧扶着女人嫩白的手臂，抱歉地问。

美女摆正身，平复心境。随即，抬头朝佐言露出个暧昧的笑“要请我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