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样就分手吧。”
“想分,分不了。”
“怎么会?”
“他本来是直人,是我喜欢上他,缠着他,他接受了我,跟家里出柜了。
他爸跟他吵架,不久心脏病发……我跟他说过,我不会跟你说分手。”
“那种话,不用守一辈子。”
“是么。”
“……说的时候是真心的就已经很好了。”我说,努力不去想光说过的话。
“他说,是我毁了他的人生。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方权深吸了口气,像叹气一样吐出来。
“既然不爱就算了吧。开始新生活不也挺好。”像光那样……
“不爱了么?有时候他一装乖,我又……”
我冷冷地说:“你真是唧唧歪歪。不过,他跟别人在外面野,你也跟我上床了,你们俩算扯平了。”
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我没回头看,方权也没再说话。
几个小时后,回广州的飞机上,我已经记不起跟方权做爱的过程了,对光的出现,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却像分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越想越清晰。
我对自己说,既然跟别人做了,“我们也扯平了”,就当以前的事过去了吧。
光也真是,自己的妈妈还在医院里就全家跑出来玩了么?
还是人已经没了?
这结论,我不敢多想。
那天晚上,我做了噩梦,梦见我在偷看光和夏桐做爱,没难过,没心疼,也不紧张,只是看着,像看一部电影,想走开,却动不了。
夏桐穿着那天她穿的睡衣,在赤身裸体的光的怀抱里,看着我露出微笑。
光也扭过脸来,他像看不见我一样,茫然地望着我的方向。
不能出声,也没法躲,在他的视域里,却好像没在他眼里。
我看着他的脸,想多看一会儿,无论他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可他的眼睛突然滴下眼泪。
抽动了一下醒过来,我正趴在床上,脸在两个枕头之间埋住。
之前偶尔会想,光也许会来找我,往后就不想了。
就是因为这么想的次数太多,老天决定还是让我面对现实算了,一下把一家人都送到我眼前,让我看清楚。
广州也待够了,该走了。
乔院长他们都去北京看奥运开幕了,是拔腿就走的好时候。
不然,一开学,建筑学院的院长绷不住了给他打电话告状,他一定会把我押回学校,再说些什么要面对之类的废话。我确实是害怕,想到回北京胃就像个抽紧的皮囊一样缩成一团。
我还是逃跑吧,真的是没勇气面对血淋林的现实。
光跟我在一起完全是瞎胡闹,只是夏桐离开他的事,他一时接受不了。
我那天去工作室的路上决定了去上海,那个地方让光有心理阴影,他应该不会轻易去。
相比其他城市,更没可能遇见他,这样好。
把他忘了,把钱还了。
第84章
从广州到上海,我买了火车票。
方权察觉到我想走,可我能说的实话不多,只好说我想去上海找同学玩。
他盯着我:“是真的么?”
我笑:“骗你干什么。”
他望着我,一言不发,过了很久,又放弃了,说让我去他家看奥运开幕式。
“你是欲求不满了么?”我问。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们俩,都非常不适合开玩笑,很难笑起来。
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吃了楼下叫上来的外卖,他靠近我坐着。
我看着他:“现在要么?”
“倒是无所谓。”
“那就现在吧。早完事早回去。”我看看自己的手。
他皱着眉:“别这么说。”
我擦干净手,向他伸过去:“炮友么,不就是跟工具一样。
想要的时候,打开开关就行了。也不用客气。”
“哪儿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他苦笑着。
“我一直都是这样。”
他又呆住了,直到我咯吱他,他才笑出来。
我们像两个男孩,打打闹闹,互相在对方身上乱抓。
在他笑的时候,我停下来,俯看着他,慢慢脱他的衣服。
我能知道别人在什么时候想要,这大概就是经验丰富的结果。
他看着我,也脱掉我的上衣。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想别的,只看眼前这个人,想着我正在做的事。
不能走神。
他突然握着我的手腕:“还是……还是算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
“我觉得……”没让他说完,我探身吻他,都是想从这个过程里找点儿安慰,他很明白。
比上次要专心,也更熟练了些,我在这种方面有奇怪的自信,毕竟这种事干过这么多年,我知道怎么才能让人舒服地射出来。
方权看着我,我仰视着他,把他的手放在我脸上,他轻轻地摸我:“过来,抱抱。”
我松开嘴,抚摸着他的下身,慢慢起来,他搂着我,吻我的耳朵和脸颊。
过了会儿,我把他翻过去,让他趴在沙发上,对着他的背,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总带着同情的担心……
做过之后,我重新对着电视,抽了些纸巾,也给了方权一些,他皱着眉擦着沙发的皮革。
李宁已经点着了火炬,运动员正在入场,解说员报着国名和基本情况。
头上的青筋又在跳,我套上衣服坐在地上,靠着沙发。
方权滑下来,坐到我旁边,呼吸还没平顺下来。
“又报仇了?”我问。
“嗯。”
“用‘振动棒’也算报仇吗?”
“……嗯。”
“你还真是阿Q。”
“‘振动棒’闭嘴。”
“你这‘充气娃娃’了不起啊?”我笑着说。
他转身看我,有点儿生气,抬起手,可做过之后,就不太想碰对方,这就是“泄欲工具”之间做爱最大的问题。
他起来穿上短裤和上衣,去拿了两罐冰啤酒,我们默默地喝着。
“别喝太多,我讨厌人喝醉。”我说。
方权没出声。
“什么时候走?”他问。
“明天晚上。”
“我去送你。”
“不用。”
他说:“我可能会结婚吧,找个女人。”
“嗯。你也老大不小了。”
他说:“你去上海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回广州来找我。”
“找你上床?”
“我会替你瞒着的,想点儿办法,给你安排个工作或者去哪儿念书。”
我站起来,说了句谢谢招待。
“我说什么惹到你了?”他问。
第85章
方权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在车里了,坐在靠窗的位置,躲也来不及了。
我冲他笑,他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严肃,我向他摆摆手,他挥了下手又放下。
车开动之后,我收到方权的短信,他说:
“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回来的。别太固执。”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一条:
“你到工作室之后,乔院长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是他的儿子,让我对你要求严格些但别太苛刻,说你肯定是遇到特别糟糕的事才来广州找他。
他要问我,我会说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但是,你别让他太担心,住下就给他发个短信。
对你来说,他恐怕算不上个好父亲,可他心里是关心你的。”
我没回。
我爸是关心我的吧。像方权关心我。
或者像方权喝多了,我把他拖走。
那种程度的关心,只是处理问题,没到爱的地步,方权对我也一样。
如果我认识某个小孩,生活不太快乐,自暴自弃,我可能也会想帮帮忙,就像我之前给小鲤鱼寄了钱,并不是因为我爱他。
别人会遇到这么多事跟这么些人瞎搅和么?
还是我不正常,选错了方式招惹了是非。
去了上海,重新开始。
直到得到了份工作、在阮陆舟的房子里住定,我才打了电话给姐姐。
她非常生气,打电话的前两天,我爸刚告诉她,我没回学校,问她我是不是在她那里。
她很担心,可也不知道我会去哪儿。
讲了很多道理,劝我回学校去,只要再坚持一年就能拿到提前分流的学士学位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毕业也是工作,现在也是工作,一样的。
她突然问:“那个人到底把你怎么了?”
“没怎么。”
“那些钱我还给你。”她说。
“不用,我给你的,你用吧。”
“你对我也不能说实话么?……”
最终我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别问了。你帮不了我。”
我想过了,以前之所以不快活,还是因为有太多过高的期待。
实际上我得到了很多。
比如,脑子不好使,还能去不错的学校上学,无论是中学还是大学都是;
虽然对钱很紧张,但是该有的东西,我也都有;
甚至在上海,最初的困难也是自找的,有阿姨给的钱,自在地过半年应该是没问题。
只要我敢打电话给她,钱可能会继续寄给我。
感到寂寞,想有男人也都会有。
街边书店一直在放教成功学的录像:“重要的是调整心态摆正位置。”“你看到什么就得到什么。”
我只是没接受现实,没让自己舒服地处在应有的位置上,又太在乎负面的东西。
光对我来说,不是应得的,只是一个奇遇,一场梦,意外中的500万。
像浦岛太郎去了趟龙宫。
心理建设慢慢做好,每天驯服自己,真的是有用的,只要不睡觉,我就能非常平静。
既然喜欢那种长相的人,跟子弹见面,就会让积压下来的妄想和性欲有个出口。
所有问题就逐一得以解决。
最后需要克服的是,不要盯着像光或点点的大人小孩看太久。
前两天,我在商店里摸了一个像点点的小女孩的辫子,她妈妈气得用拎包抽我。
我躲闪着,猛地看见光站在远处。
我站定,又多挨了几下,围观的人迅速挡住了我的视线。
回去之后,跟阮陆舟说这事,他让我证明光是真实存在的:“照片总要有的吧?”
夜里,我发现我进不去放照片的邮箱。
“用户名不存在或者密码错误。”
我是不是该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呢?真困惑……
第86章
我坐的位置在复印室门边,身后放了两台复印机和三种打印机。
可我喜欢这儿,虽然不断有打印文件发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吵。
现在我什么图都画,一开始老板要求他们找我画建筑效果图,后来偶然被发现我也能画施工图,画得还很规范,工作量就大起来。
复印室对面是茶水间,有人会端着杯子来跟我聊天。
只要微笑听着就行了,跟我抱怨倾诉的好处是,我不会向他们的头儿汇报,更没有什么办公室政治可言。
除了很少的底薪之外,我的所有工作都是按画图的张数计算,不像别人还有项目分成。
精打细算的项目负责人愿意找我画,相对便宜。
老板说:你是自由人,也是救火队员。
也有坏人,会在图签框里把我的名字改掉,少算我几张图的工作量。
第一次我当成是意外,第二次我去找老板。
他笑着说:“没想到你会来啊。”把改我名字的人叫来,当着我的面一顿臭骂,还立刻开了单子让出纳给我付钱。
那人走了之后,我问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转成正式员工。
那样年薪基本是固定的,不跟项目的话,总收入也就多一点儿,却省了很多麻烦。
他盯着我,反问我:“你打定主意不去把书念完了?”
我想说是,但又怕老板摆出爸爸的架子语重心长地跟我谈,小声地回答说:“我想找机会出国吧。”
他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像给我个台阶似的,说:“早做安排,早打招呼。”
我在保持平静上花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小了,但以为自己看见光以及进不去邮箱所产生的影响要比我想象得大。
再想是不是回北京,还是觉得怕。
周萍萍每周三下午没课,她中午会来找我吃饭。
我问她,如果前男友把你的照片放在一个邮箱里存着,你知道密码,会去删掉或者改密码么?
她眨眨眼:“为什么分手?”
“比如,他喜欢别人了之类的,反正是他对不起你。”
“会吧。但我肯定先气疯了干了好多别的事才会想起这事。”她笑着嘬着可乐。
所以……果然是恨我……什么也不想留给我。
看见他,大概只是错觉。他就算来上海,跟我肯定也没任何关系。
我很后悔,把戒指交给了沈放,原来光给我写的纸条,也因为我不小心弄丢了钱包没了。
什么也没留下,就像没有存在过,这种感觉太糟了。
我躲在事务所的厕所里抽烟,看着烟头在不断发抖。
把他忘了把他忘了把他忘了吧。
我想着晚上要跟子弹见面可以大干一场,又笑了。
找对了合适的方式,就能让自己解脱。
第87章
我跟子弹说,用力,更用力些,他烦了,把我扔到地上,扑上来。
做着做着,他突然换了个姿势,搂着我,轻轻吻我。
我躲开他,推他,用力反抗。
他停下来,盯着我,又把我压在地上,“你是受不了别人对你好吧。变态!”他咬我的嘴和舌头。
冲了澡,嘴上血还在流,抽了很多纸巾摁住,咬掉了一小块肉的破口像打开了个水龙头。
事务所的人都知道我这方面有问题,子弹不会猛打我的脸,但难免我倒在地上会撞到,腕上的绑痕、手臂的无力,也让人在意,有时在同事面前,我连一包打印纸都拿不住,他们突然拍我肩膀,我会疼得发抖。
这事被老板知道之后,他说:“你可真了不起,还有什么不一般的兴趣爱好说出来吓吓我。”
我只好傻笑。
他跟我聊过两次,谈论跟这世界和平相处的方式,他的经验、他的话听上去都很有用,可他一走,我又感到茫然,我对自己都有一种懒得去管的放任自流。
子弹进来,捏着我的下巴看看我的嘴,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别开头,笑着推开他。
他猛地抓着我的胳膊,把我顶在墙上,我看他一眼,又立刻把目光闪开。
那种有些担心的认真表情,太像光了。
我因为他像光而跟他在一起,又没法忍受他过分地像。
他的手在我身上滑动,脸靠在我肩上,亲我的脖子。
“不是刚做过了么。”我的手向后抠着马赛克的缝,“好了,别闹了。”
他终于放开我,去洗澡。
“我说你,去找找那人吧。”他擦着头发出来,我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
“什么人。”
他皱着眉:“跟他说,你喜欢他,喜欢得都精神不正常了。”
我笑了:“说什么呢你。”
“虽然我这样跟你玩玩挺爽的,我整个礼拜都想着今天玩什么新花样。
但我弄不明白这对你有什么意思。是那人也喜欢这些,你满足不了他,拿我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