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魔 下——染猫

等御若回来了，就骗御若说是赤流勾引的，他也不介意说个谎。

唉，他也会空虚也会觉得寂寞，更会觉得冷。就算一心一意给妖族拼事业，整天谎话连篇，也需要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身边。不想跟御若做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反正从前对情事也不是很需要，大不了以后也清心寡欲好了。

他都这么让步，御若也不会不体谅他吧。

等御若回来了，那就跟御若道声歉。

上次也是被御若抓包，看到胸口那些痕迹，御若不是还是选择原谅他吗？反正只要自己抱着御若，御若就是很大方的，什么都忘记了。不过这次，他有对御若毒舌。

仔细想想啊，以前也对御若毒舌过，因为身份拆穿，他被御若抓包，结果也说了很多刺人的话。

等御若回来了，他抱着御若做一次。可见性事不协调，会影响感情的。如果到时候小弟弟不振作，他可以悄悄用点春药就好。

御若难道要估计自己跟赤流完事了才过来？拜托，他已经一个人独守空床了。

还是要自己去找他？

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的，让他不及防备之间就品尝到失去的滋味。

40

那湖水不住晃动，御若投了颗石子进去，将水面都打碎了，整个人影子也是凌乱不堪。

手指轻轻擦过脸颊，御若想起了离清那种丑态，每天给肌肤上抹上了蜜油，小心翼翼呵护外表的美丽。从前看到，岂不是觉得讨厌又恶心？

御若微微一笑，抽出剑，在树上划了一道。他力气也不够，这一条印子浅浅的，只是稍稍割破树皮。

喉咙发出难听笑声，他如今已经是个废物，心中清清楚楚。白妖说得那些话，心中居然不知如何反驳，将他羞辱到这种地步，却偏偏似乎应该受到这样的侮辱。

手指甲掐入掌心，一阵刺痛，鲜血淋漓。

御若突然间将脑袋沈在水中，口中吐出一连串的气泡。

五颜六色的碎片在他脑袋里闪过，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他，在他耳朵边唱歌。那个时候的御若，闻着母亲身上的芬芳，觉得那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泉碧树对他很冷淡，可是又对他很好，她总是说御若是不凡的。小时候，御若也总是喜欢将脑袋沈在水里，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在水中默默流泪，这样就绝不会被人看见。

赤流说他无能，他的一生，都为了一个仁慈柔和的影像所存在，付出自己所有努力，就算喜欢男人，也拼命压抑自己的欲望，结果所有的努力，却变成别人口中的废物。

如今他人也老了，什么没有了，也只是想安安静静的随着喜欢的人过这余下的生活，却又被赶走了。一个人年轻时候，就算失败了，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而御若自己呢，人也废了，又过了可以努力的年纪，如今的他，却还有机会？

他素来是很能忍的，如果想自己淹死自己，只要有这个决心，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这样废物的人生，这样没有前途的生活，自己存在毫无意义。那水咕咕的涌入御若的气管，带来了刺痛之感。御若拼命摆动脑袋，口中吐出一连串气泡。

突然抬起脑袋，水珠顺着御若脸颊缓缓流下。

他连连咳嗽，伸手将脸上的水都擦干净了。御若抓起白妖送他的面具，戴在脸上。

“这位美人，你稍等一下。”

御若突然听到有人打招呼，原来此处还是狐族的范围，自然不免有狐族青年经过。这三名狐族青年看到御若，自然不免十分好奇。当然是因为御若跟随在白妖身边，而白妖又如斯俊美，两个人又如此亲密，自然有人对御若的容貌有那一丝幻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谣言纷纷，御若已经是个大美人了，加上脸上带了面具，更增加一丝神秘的气息。

狐族的人都十分好色，天生都喜欢美人，看到御若了，当然也很好奇。

“在这里遇见真是好巧，不如你取下面具，让我们看看好不好？”这几名青年眼珠都是闪闪发光，显得都好奇得不得了。

御若觉得十分讽刺，白妖都嫌弃他不好看了，赶着他走，现在还有人误会他模样很漂亮。

听到这位搭讪的青年这么说，御若也只是摇摇头，并不想多做纠缠，转身就走，突然手臂却被抓住。

“看一下嘛，不用这么小气。”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美人都是有脾气的，但是也不用这么没礼貌。”

狐族的人除了好色，还非常的狡猾任性，不折手段。

御若如今内力全无，也不是对手，根本也没办法反抗。他强行被人拉住，一只手就要摸上他的脸上。

还有人在御若身上摸来摸去的，一边摸一边评价：“弹性和手感还好，就是有伤疤，一定是情趣游戏玩多了。”

“不知道上起来感觉怎么样呢，美人哦，我想试试好不好。”

面具取下来的刹那间，御若突然抱住最近的那个人，向那个人的脖子亲去。这狐族青年吓了一跳，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想不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桃花运，遇到这样的好事情。一定是自己人漂亮，美人才投怀送抱的。

突然间他喉咙一痛，不觉惨叫，御若抬起头来时候，牙齿已经咬住了一块肉，当着其他两个人，吐到一边。

这副血淋淋的场景，将另外两个人都吓呆住了。

狐族人生性懦弱，是很少会奋起反抗的，看到这副画面，非但没有想过冲上去将御若杀了，反而忍不住腿软。御若将尸体丢在第二个人身上，随手一剑刺入第二个人胸膛。

第三名狐族青年吓得魂不附体，跌着坐在地上，只瞪着御若一步步走过来。

御若温声说：“你说我样子好看还是不好看？”

他容颜其实仍然英俊如昔，眼角多了皱纹，却也不算明显，只是气质大不相同，老气沉沉的。虽然不是绝色大美人，也达不到白妖的要求，如今脸孔还有几分俊俏。只是如今脸上沾染上几滴鲜血，神色又很狰狞，简直比鬼还可怕。

那青年吓得眼泪汪汪的，嘀咕说：“你，你是御若。”

“你倒还认得我。”御若嘀咕过。

他眼中泛起从前才会有的桃花一般光泽，声音更如以前一样温柔，一边抚摸这要死去的小崽子脸颊，一边说道：“从前认得我的人真对，喜欢我的人也是很多的。不过不要总想以前的事，你说对不对？”

御若现在说什么，这青年也听不清楚了，只怔怔望着，害怕得不得了。御若将他一剑刺死了，再慢慢抽出剑。

“可怜的孩子，都吓坏了吧。以前一定没杀过人，所以连反抗都不晓得。”御若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刚才虽然很小心，身上还是沾了血了，御若就在这尸体前，慢有条理的将身体弄干净了，又拿出一把匕首，照着自己脸颊。

如今这张脸，那就已经用不得了。他想起非魔，那么当众羞辱自己，让他没有容身之地了。

御若一向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容貌的。他虽然没有刻意保养，不过也总不愿意自己露出什么狼狈的样子。可惜如今一张脸都老了残了，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倒不如将脸毁了，也免得引来别人的追杀。

这自然会有一点痛的，不过倒也不难忍。

41

这时候突然有人窜出来，急切说：“住手。”

御若抬起头，只看见一个人走出来，看着有些眼熟，居然正是风青，上一次自己心软，放走那个属下。

看起来一直在暗处监视，所以才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风青硬邦邦的说了这句话，脸上神色又是犹豫，又是凶狠，变化莫测。

御若看着这地上几具尸体，眼中突然流露出浓浓的伤心：“是你啊，上次不是让你走了吗，现在又回来了。”

“这次白妖可没随着你。”

御若心里想：“原来他知道白妖没在附近，看他表情，还是念着旧情的。”

要是不念旧情，以为御若自杀，让御若死了之后，再割了御若的首级去领功，岂不是一件很大的功劳？

上次没让白妖杀了这个人，委实有些失策，不过这样倒也落下了情分。

御若心念转动，忧愁的说：“现在我武功尽失，又被人当中侮辱，刚才连几个路人也羞辱我。这样活着，实在比死了还难受。”

风青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一丝狠色：“不错，像你这样苟且偷生，确实比死了还难受。”

御若好像浑然不觉：“可惜最难受的，就是看到你们争权夺势，实在有违最初成立的初衷。”

风青厉声说：“可是是你最先背叛，你变得无能也就算了，还心甘情愿的和白妖在一起。”

御若如今一想起来当初的决定，心中就十分后悔，没想到白妖一点不讲情分，自己被他百般嫌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像从前那样，一想到白妖，心中就着迷不已。大约是白妖拒绝他的理由十分现实，不会再让御若有什么旖旎憧憬的感觉了。一想到以前自己为了白妖百般作践，心中就格外的厌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听到风青这么说，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我，我什么时候，你说我对白妖心甘情愿？”御若看上去十分着恼，脸颊上浮起淡淡羞红。

风青轻蔑说：“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吗？”

“本来也不想解释，只是白妖对我百般威胁，用各种手段强迫我跟他一起。”御若拉下衣服，让风青看到自己身上道道伤口，指着胸前乳头那个伤口说：“你看我身上，这么多伤痕，都是白妖弄上去的，甚至这个乳头，都被白妖给咬下来了。他对我这样羞辱，我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跟他一起？”

御若眼睛里泪光闪动，两行泪水缓缓滑过脸颊。

随口说谎，他原本是轻车熟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破绽。

他要打听这件事情，是谁宣扬出去，青魄未必那么不念情分，更何况风青说他早就失踪了：“是什么人跟你说，我跟白妖一起了，还是心甘情愿？”

风青看到御若的裸体，颇不自在，脸别过去了，心中杀意倒是减少了几分。

“这是青魄说的，他对你很忠心，怎么可能说谎？”

御若心中不由得一恨，脸上却露出震惊的表情，声音也颤抖起来：“什么，你说青魄亲口说的？”

风青似想起什么，眉毛皱皱，不过终究没说什么。他最后狠狠的说：“御若，你上次替我求情，我倒是欠你的情，可是你这种人太卑鄙下贱，所以我也只能杀了你。”

刚才风青阻止御若自杀，那是一时冲动，现在想明白了，可没打算手下留情。一想到自己能成为暗卫之主，风青内心就是一阵激动。

当然他也不是全然的坏人，到底还有几分良心，只是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是御若先行背叛，自甘堕落，所以这杀也杀得有理由。

御若脸上却没有一点害怕的表情，喃喃说：“其实我死了也无所谓，只是平白遭受不白之冤，那个告诉你们我跟了白妖在一起的人，是采朱对不对。”

风青这一剑本来就刺得犹豫，听到御若这么说，也是一呆，收了剑，说：“没有错，是采朱传的话，青魄说他已经隐居了，不想再理会什么事情。”

御若这一次死里逃生，看上去面容倒也平静，背上却隐隐有了冷汗，心中更是惊惧。

“采朱，采朱！”御若叹气说：“我跟随白妖这段时间，无意间倒也知道，采朱应该是白妖身边的一名探子。风青，我也求你一件事情。我如今这般模样，你就算杀了我，也绝无怨言。就是实在不忍，再让这个妖族的探子潜伏于此。不如等我和采朱对质过后，再死也不迟。”

风青想了想，点了点头，收了剑回去。

御若心中十分不屑，心想这风青不过是个小喽罗，居然还要自己哄来哄去的。

只是生死关头，就算再怎样的小人物，也自然费力去哄哄。

这些念头，御若以前不能说绝对没有，只是偶尔就算有，也立刻抑制，想也不敢多想，接着便自欺欺人一番。

如今那恶毒的念头源源不断的冒起来，御若却丝毫没有抑制的打算，反而觉得畅快淋漓，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他一时也奇怪，难道被白妖抛弃之后，自己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却不知每次接受那些折磨屈辱，日积月累，潜移默化，整个人早就悄悄改变，只是自己浑然不觉。抛弃以前信念接受白妖当做救赎，然而被白妖抛弃之后，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改变。

这般思想，与他要做的事情毫无冲突，整个人好似如鱼得水，说不出的快活。

一路之上，御若对风青嘘寒问暖，总是不着痕迹关心讨好。这方面本事御若一直是很出色的，风青不知不觉，也已经软化，有时候想想自己居然想杀了御若，未免觉得很不可思议。

御若也不由得庆幸，幸好自己遇见了风青。

只因为如今他已经想到，当初白妖让青魄欣赏自己的丑态，绝对不是无意为之。只是当时的御若浑浑噩噩的，心中也没多想。采朱在青魄身边，任青魄是铁石心肠，也抵不住一个美丽少年的百般讨好，什么秘密也都会被采朱哄出来。

当初自己将一颗天晶石给了青魄，这晶石是疗伤圣品。白妖武功只余下一半，自然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恢复武功，想要得到这颗晶石。

然而青魄既然对御若十分忠心，那么无论威逼利诱，都不能让青魄拿出这颗晶石，唯独让青魄彻底失望，才能有这个机会。所以白妖才故意那么做的。

这件事情本来就早有蛛丝马迹，只可惜那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颗心里面只有白妖，所以居然浑然不觉。

如今想必那颗晶石已经让采朱哄去，所以白妖才对他冷落起来。

御若心中不住冷笑，不过心里倒有一个希望，只希望那晶石还在采朱手中，并没有送到白妖手里。否则如果晶石已经到白妖手里了，白妖早就将自己杀了，还容许自己在他身边？

他这个猜测虽然错了，不过倒也歪打正着。

青魄既然无心世事，以他的本事，自然会找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隐居。本来御若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他，只可惜采朱生怕自己不死，还指示风青来刺杀，借刀杀人。

风青也向御若吐露，采朱说等他杀了人，就赶到青魄退隐的地方，借青魄来成为暗卫之主，也免得雪狮不守信用。

这种伎俩，御若一听，心中也就明白了说道：“这就不对了，你知道青魄跟我一向感情深厚，并没有杀我之心。你带我的人头过去，青魄也未必会高兴，更不用说帮你忙了。你想想采朱为什么这么做？”

风青傻愣愣的，突然说：“他是为了杀人灭口，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御若听了，不由幽幽叹了口气说：“不错，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一点，采朱很想让我死。而采朱既然心甘情愿的和青魄隐居，自然说明两个人感情深厚，他自然不愿意青魄知道。”

这些勾心斗角，风青似懂非懂的，可见他虽然有雄心壮志，不过却是个草包。

不知不觉，他已经由着御若出主意了。等到了青魄和采朱隐居的地方，风青说：“如果采朱真的是奸细，那就和青魄当面对质，将采朱揭穿，你说好不好？”

“这当然不好，青魄对采朱感情深厚，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动的。不如你去找采朱，告诉我生命垂危，说我有话对青魄说，要见青魄最后一面。看他会不会露出真面目？”

御若将风青说动，实际上是知道采朱绝对不会让青魄来见他，只会自己前来。到时候就将孤身前来的采朱给擒住。

风青依计行事，两人也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御若眼波流转，一阵风吹过，将他雪亮的发丝吹动，宛然如雪，纷纷扬扬，晶莹剔透。他仔细打量，这个隐居地方，倒是山清水秀风光明媚，只是也未免太清静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