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魔 下——染猫

御若微微沉吟，还是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这样，就随我来吧。”

白妖领着御若到了清江边，这里离狐族很近，小时候白妖常到这里玩儿。他对这里的地势熟悉的很，带着御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

江水缓缓流过，两边白花铺满，随着清风摇曳，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叫人觉得说不出的安宁。白妖却将一颗药塞给御若：“这些白花花香都有毒的，你吃了就不会中毒了。”

御若似信非信，白妖看着他，御若笑笑，也不好不吃，只是将这药丸含在嘴里，却没有咽下去，只是藏在舌尖之下。等白妖不注意，御若又将药丸给吐出来了。

从前来到狐族，御若也知道这些白花有毒的，那个时候莫晴也给他吃什么药丸，不过御若可是信不过白妖。这些白花的毒也不是很强烈，白妖的药他可不能乱吃。

等到了山谷之中，屋子周围，就没那些白花了。御若微微有些晕眩，其实人还好。

“我小时候就常常住在这儿。”

御若看着屋檐下挂着风铃，风一吹过，就叮叮当当的响。他心想：“这里可就太安静了。”

御若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这样的话，整个人会胡思乱想的。

“今后你来这儿，留下消息，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叫人来取消息的。这里十分隐秘，别的人可不会来。”

御若点点头，因为周围的花香有毒，所以清江边虽然是景色优美无比，那些狐族的人却很少来的。

白妖看看四周，自言自语：“好久没有来了，倒还有些怀念。”他要求吃了顿饭再走，御若也不好拒绝了。

白妖去捉了鱼，再摘了一些野菜和果子，打了几只山鸡，都送回来。这些东西，却都是御若收拾的。御若也并不觉得辛苦，他害怕白妖动什么手脚，都是自己摆弄的。

清江里的白鱼也有剧毒，必须处理好了，否则吃了也会死了，只是鱼肉却也鲜美无比，要用火炖很长时间，将鱼肉里的毒慢慢的炖化了。

御若洗了手，听着锅里咕咕的水声，看着火焰跳动，这附近还真的很安静，因为有毒的白花，能活动的动物也不是很多的。白妖从小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里，难怪脾气怪得很。

白妖也到厨房里来了，皱眉说：“御若，做好没有？”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灶里透出的火光，将御若身上涂上一层暖色。御若对他笑笑说：“等一会儿，那也就好了。”

白妖依靠着门口，看着御若，也没有说话，他看着御若站起来，跳了跳，抖了抖身体。

御若的肩膀，突然传来了酸痛的感觉。那肩膀曾经受了重伤之后，就算得到了月璃的治疗，时不时，也还是会传来痛楚的感觉的。他皱起了眉毛，这一刹那，肩膀好像僵住了一样。御若本来想伸手揉揉，手指伸到半途，又顿住了。

他可不想在白妖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

白妖目光却十分的敏锐：“御若，你肩膀是不是难受？”

御若微微一笑，摇摇头。白妖却走过去，手指按上了御若的肩膀，御若忍不住一惊。白妖手指认准了穴位，却开始帮御若按摩起来了。

那手指间微微带了内劲儿，最开始一下，御若只觉得痛，正要躲开，白妖却将他腰搂住了，白妖低声说：“别动。”

御若只感觉白妖呼吸扑在自己脖子上，有些痒痒的，肩膀上酸痛最初难受，慢慢的倒是舒服起来了。

那晚饭做好了，这些餐具好久没有过，御若洗刷了好几次。

揭开小锅的盖子，鱼汤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白妖勺了一碗，尝了一小口，脸容冷漠，也看不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随即拿了一个葫芦，里面盛满了酒。

“喝点酒吧！”白妖主动给御若倒了一杯。

御若看着这酒颜色奇异，香气扑鼻，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总之也不敢先碰。

“我这几年，已经戒酒了，不常喝。”

白妖也没多说什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御若眼见这酒没有什么问题，才说：“只是这既然是白妖你倒的，我自然要给面子。”

他浅浅的尝了一口，这种酒烈得很，花香也很浓。白妖咕咕的喝了一杯，脸颊被酒气熏得通红，灯光之下，越加好看。

御若怀疑白妖是故意的，一顿饭下来，白妖喝得有些醉了，也没有叫嚷什么的，就是呆呆坐着，一双眼睛难得显得清纯无比，看着御若。

御若也是微微沉默，看着桌上碗筷，和白妖对视一会儿，试探问：“我洗？”

想不到白妖居然点点头。

御若额上青筋突起，也只得去刷了碗，收拾好了。他心里念着，这次自己还是早点滚回去，否则别人知道他离开很久了，那可是有些不妙了。

洗刷完了之后，御若回转房间时候，风已经将蜡烛吹熄灭了。

黑暗中白妖将他身体抱住了，御若感觉他狂乱亲吻自己。

所谓饱暖思那个什么，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御若心里却觉得有些烦躁了，老实说，白妖实在太任性了些。他很享受白妖的身体，但是不想每次被人索要就被上，更何况御若喜欢自己掌握主动。还有白妖叫他做饭洗碗之类，他早就暴躁得很。

白妖算什么东西，将他当下人吗？现在不是对付白妖的时候，以后再叫白妖受点教训也不迟。

御若手抚摸上白妖的背脊，蓦然扣住了白妖的要穴，伸指一点，膝盖撞了白妖的小腹，耳边只听着闷闷一哼。

御若将白妖给扔开，自己再点亮了灯，坐在凳上，冷冷看着白妖。

白妖瞪着御若，眼神还有些迷茫，低声喃喃：“御若？”

他也看出御若不高兴了，却不晓得什么也不对。

刚刚一切可不是好好的吗，他从来也没费心讨过别人欢喜，只觉得刚才气氛十分之好，十分的安宁。

御若冷冷看了他一会儿，眼光倒是柔和起来了：“白妖，你好好休息吧。”

白妖心中不是滋味，他虽然不知御若为什么烦躁起来，却也能看出来，御若很不耐烦，显然是很不喜自己所作所为。

除非御若并不愿意和自己做了。

御若做的东西很好吃的，白妖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

“那就不要做了，我们说说话了。”

御若好奇看了白妖一眼，见白妖脸孔侧到一边，也没有看自己。

他也在白妖身边坐了：“那好，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几年，你还过得好吗？”

御若也有些愕然，其实白妖几年不见，整个人看上去成熟多了。这些话半真半假的，却带了浓浓的沧桑感。

“还好的。”

“你说凤皇对你不好的。”

“我身边有人照顾──”御若眼珠一转，也只怕说漏嘴了：“莫晴待我还算尽心。”

白妖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这么多。

“从前对你不好，你也还怪我吗？”

御若心里明白，白妖十分情绪化，这一刻虽然十分温柔，下一刻却又会如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也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见怪。

其实御若心里还很感激白妖，一个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要是白妖从前待他很体贴，他可真成了白妖男宠了。

当然心里没有点疙瘩也自然不可能，本来哄哄白妖也没什么，只是看到白妖指使自己做什么，倒叫御若觉得白妖心里还是将自己当成下人使唤。

白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心中一阵迷茫，看到御若脸孔，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想一定讨御若开心。

“只是非魔，一定还是不喜欢你，只怕没有少为难你。”

御若琢磨着白妖的打算，小心翼翼的说：“这也是自然的。”

白妖立刻说：“不如我帮你杀了他。”

御若想了想：“那也好，就是让我到凤皇身边，你再下手。非魔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只是凤皇心里十分宠爱他，身边必然会有不少人保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倒要想一个法子，细细谋划思量。”

他脑袋微微一垂，眼中闪动光芒，看起来白妖除了想趁机杀了凤皇之外，还要杀了魔族这位大将，果然是会把握机会，只是御若也是对非魔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凤皇要是莫名其妙死了，非魔一定是最执着的人。

白妖见御若侃侃而谈，心里突然又有些不悦，御若似乎并没有动情。

这次见面，御若好似变了很多。从前御若人很好的，那个风青来行刺，还说了很多无礼的话，最后一口口水吐在御若面上，御若还是将风青放走了。现在御若对兽族却并不怎么关心，手段也更加狠辣。

早饭是白妖做的，御若尝了口粥，虽然说了句好吃，只是白妖也看得出来，御若心思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

白妖温柔心思慢慢消磨掉了，心中又升起一丝狠辣不耐。

其实两个人都一样，都不习惯这种安静的生活。可是白妖就是觉得自己狂躁得想要疯掉了。

57

既然御若是不屑于自己这份心意，白妖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了。只是分别之后，白妖忍不住跟踪一道，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

风中传来了音乐，御若神色也有了变化。

那音乐声似乎是口风琴吹奏的，御若听见了，就顺着音乐过去。白妖突然觉得奇怪，就跟上去了。

白妖攀着树枝，朝着那边一看，只见御若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什么人。他脑袋里热血一炸，只看见一个俊美青年走过来，御若笑笑走过去，将他抱了抱。

那青年样子看上去十分的温柔和气，身上带着一份说不出的干净气质，偏偏两个人在一切，却又是融洽之极。

御若左右一看，白妖连忙隐藏气息，也免得御若发现自己在暗中偷窥。他身体被枝叶遮掩住了，御若也没有发现。

“月璃，你怎么来了？”

御若伸手抓住了月璃的肩膀，心中想白妖将月璃看见了，那却有些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白妖未必跟从前想的那样毫无感情。虽然不足以跟自己山盟海誓生生死死的不分离，但是要是看到自己有别的情人，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估计是因为白妖脾气古怪，只怕是没有什么人能受到了，他自己孤零零的，却见不得自己和别人甜蜜蜜。

御若又觉得自己未免多心了些。

月璃笑了笑，那垂腰的长发吹动，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次离开了几天，我有些担心你了。”

御若神思不属，轻轻嗯了两声：“月璃，我没事儿，你先回去。”

他又觉得敷衍，在月璃嘴唇上亲亲。

月璃脸颊贴在御若衣服上闻闻，突然闻到了陌生的气息，心中一乱。

白妖狠狠咬着牙齿，他从来没想过御若会喜欢别人。御若就算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几年功夫，就喜欢上别的什么人？

当初走投无路了，就求自己喜欢，说得那是深情无比，现在却跟别的什么人厮混。那自己还主动来讨他欢喜，真是笨得很。幸好御若不知道，否则他一定要将御若杀了。

白妖手中紧紧捏着剑，突然涌起了杀意。他看着御若和月璃甜甜蜜蜜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又听见月璃笑出声来了，显得有些欢喜。

等到御若走了，他就悄悄跟随月璃一道了。

月璃好似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回过头，看见白妖。

眼前这个人，艳丽冷漠的脸孔上，微微带了些风霜之色，煞气十足。

白妖冷冷看着月璃，月璃只觉得他眼睛是满是凌厉。月璃抽出那把弯刀，低声说：“你是谁？”

白妖也不想跟他说话，咯咯一笑，长剑出鞘，一道亮光闪动，就向月璃削去。

月璃不是以武功见长，心中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杀自己。

白妖剑在月璃身上割了一道伤口，顿时鲜血涌出，说不出的鲜红艳丽，沾染在衣服上，月璃只觉得丝丝疼痛，心中更觉得惊惧莫名。

眼前这长剑快到了极点，时不时在月璃身上割下了伤口，月璃完全躲避不及。他心中也明白，以白妖的武功，要将自己杀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偏偏要他零零碎碎的吃苦。

月璃也不认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非得要杀了自己。

何止是要杀了自己，简直是要折磨死自己。

白妖看他样子说不出的温秀动人，就算生死关头，累得气喘嘘嘘，却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气质，一双眼睛里有些许惊惧。他看到月璃这种样子，心中嫉妒的感觉也就更浓了。

两件兵器交接，白妖因为愤怒加大了力道，月璃只感觉手腕一痛，手中的弯刀就落了下来。

白妖也不趁胜追击，一剑将月璃刺死，而是挑起了地上的弯刀，不偏不倚的，又恰好落在月璃的手中。

月璃只能紧紧握着，他手掌也早就震得麻木了，难受得很。

只是心中涌起求生的欲望，所以仍然只能继续抵抗。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像要将他活活的累死痛死，月璃除了奇怪，心里更充满了浓浓的恐惧。

一时之间，月璃身体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口，纵横交错，整个人也是血淋淋的，每动一下，月璃就浑身剧痛，那血滴滴落下，撒在地上。

月璃浑身都是伤口，只是偏偏，他一张脸孔一丝伤口也没有，仍然保留了从前的温秀俊美，那一双眸子，因为痛楚，越发显得可怜了。

两把兵器交击，月璃那弯刀咯咯一声，居然断了两半了。

白妖长剑上滴下一点鲜血。他看着月璃轻轻喘气，浑身是血，也是索然无味，就想将月璃杀了。只是心中突然想起，御若是不是很在乎这个人。自己要是将月璃杀了，说不定御若一辈子都不会理睬自己了。

当初他说了些十分恶劣的话，御若就走得没有踪影，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了。可是要是自己再将月璃杀了，也不知道御若会有什么反应。

他手中的剑随心所欲，并没有刺入月璃的心脏，只稍微偏了些。

那剑锋拔出来时候，带了股股的鲜血，月璃身体再禁受不住了，跪在地上，缓缓倒下去。

白妖轻轻一荡，那剑上的血落在土中。他自个儿跃上树，刚才虽然心念一动，没有将月璃马上杀死，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心慈手软会手下留情的人。

一阵风吹过去，只怕月璃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是会血流干了死掉。

他看见月璃翻过身，一只手抖抖，又摸出那个翠绿色的口风琴，放在唇边断断续续的吹着。白妖知道月璃是用这个音乐引御若前来，他也没有阻止。

只是月璃吹了一会儿，就没有力气了，那口风琴落在一边，月璃身体一动不动的。

白妖突然害怕起来，月璃是不是真的死了，要是死了的话，只怕御若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还是没有动，只看这风吹过月璃被血染红的衣衫。

过了一阵，就听见御若呼唤声，叫着：“月璃，月璃。”

他看到了月璃这血淋淋的样子，立刻扑过去，将月璃抱在怀中，咬牙说：“是谁杀了你。”

月璃也没有回答，御若摸着他还完好的脸，手指也不住颤抖，静了一会儿。

白妖突然有些害了，御若这样伤心的样子，要是知道是自己下的手，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好在，御若也未必知道是他杀了月璃的。

御若蓦然开口：“你死了也好，跟我这么久我，我老是担心，你终究有一天，会知道你妹妹是我害死的。想你这种爱恨分明的人，说不定会杀了我，我也很不想有那种事情发生。”

他凑过去，在月璃脸孔上轻轻一吻，那嘴唇却似动了动。

御若吃了一惊，抬起脸孔，惊喜说：“月璃，你还活着？”

他看到月璃浑身是血的样子，心里就顿时大乱，居然也没有细细的检查，本来也不符合御若的性子。

月璃冷冷看着他，吃力说：“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