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男人 下——公子哥

作者:公子哥  录入:11-14

关朋故意晃了一下船身,吓得林琅以为要翻船,轻轻叫了一声。关朋笑着问:“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突然想起韩俊来了。”林琅突然站了起来,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中央:“他都快一个月没跟我联系了,是不是很狠心?”

关朋根本没有留意他说了什么话,看他站起来,紧张地挪过来叫道:“林……林琅……”

林琅张开胳膊,闭着眼睛感受湿润微腥的河风从他身上划过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把突然心底爆发出来的情绪重新压制下去,然后有些颓败的坐了下来,不敢看关朋的眼睛,轻声说:“我总是想他……”

可是还不等关朋说话,他便自言自语地说:“可是我以后不会再想他了。我要把想他的劲头,都用在学习上。在这样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可是我还要等着他……还有奶奶要照顾呢。”

关朋看他神色怪异,好像中了魔怔,便笑着伸手在林琅眼前挥了挥:“喂喂喂。”

林琅两只眼睛空洞洞的,突然对着他诡异的笑了一下,一倾身就朝河里滑了进去。船身剧烈摇晃了几下,关朋大叫一声,已经听见林琅爽朗的笑声,好像压抑了很久突然获得解脱。五月的河水冻得他发抖,旁边的人都以为他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面,开始朝岸边大喊。岸边的管理员开着汽艇就“飞奔”过来了,关朋伸出手喊道:“拉住我的手,拉住我的手。”

林琅穿着亮眼的橘红色救生衣,漂浮在河面上,大笑着伸出手来。关朋用力把他拖了上来,林琅趴在船舷上,河水冻得他瑟瑟发抖,却一直傻傻的笑。船只管理员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林琅哆嗦着笑道:“没……没事,一不小心掉水里了。”

“上船的时候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要当心了么,赶紧上岸吧,换身衣裳。”

两个人也划不了船了,被叫道了汽艇上。大家都围了上来,林琅仿佛一时突然清明了一样,窘的满脸通红。关朋把新买的衣裳披在他身上,结果那管理员说:“你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先脱下来再穿。”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琅怎么好意思。关朋把衣裳给他披好说:“就这样也行。”

两个人到了岸上,找了一个背风的向阳处坐了下来,林琅蹲下身拧裤腿上的水,关朋冰着一张脸问:“你这样怪有意思?”

林琅讪讪的,垂着头说:“我……当时觉得心烧得厉害,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他那样窘迫,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脸颊上,被风一吹,乱蓬蓬的那么凄凉。关朋欲言又止,只好背过身来说:“我帮你看着人,你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把干衣服换上吧。”

“你刚买的衣服……”

“不要说话,我现在生气了。”

林琅诺诺的,眼眶一湿,忽然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在膝盖上怕了好一会。关朋背着他没好气的问:“换好了没有啊?”

林琅这才直起身来换了衣裳。关朋拾起地上的衣裳帮他拧了拧搭在了一旁的冬青树上。关朋的体格比林琅大很多,林琅套着他的衬衫,更显得单薄可怜。关朋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冷不冷?”

林琅摇摇头,眼眶还是红红的。关朋在他一旁坐了下来,轻声埋怨说:“怎么动不动就哭啊,以前也没见过你这样。”

林琅想说是韩俊惯的,可是一想到韩俊,心里又难过起来。他抿着唇坐了一会,身子舒展着躺在草地上,上空蓝天悠悠,白云朵朵洁白浓厚,仿佛是说给关朋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要好好生活。”

韩俊不在他身边,他就不能再这么脆弱的,任性地,迷茫地过日子。韩俊不在他身边,他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大大的梦想,还有一颗向上进取的心。他要把对韩俊的思念都化成进取的动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61章:生日·春梦

自此以后,关朋果然再也没有听到林琅提过韩俊的名字,他怀疑那一次掉进河里,林琅是游到了河底深处,把他的悲伤与思念都埋了起来,连他也不能看到。可是韩俊那样的一个人,静安真的在没有出现在他们学校里头,叫他也觉得惊异,倒是有一次高志杰来他们学校玩,他顺便打听了一下,问韩俊到底打算干什么。高志杰说的语焉不详,模糊说他在丽都见过韩俊几次,身边新有了一个人,那男孩叫陈果,是F城另一所大学的学生,高志杰说,长的比林琅还要漂亮,唇红齿白,女孩子都比不过。

关朋心里替林琅觉得不值,就把韩俊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大抵是想林琅断了那份心思。可是林琅听了面上却淡淡的,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一样。他有点惊讶,拉住林琅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可是林琅听了居然什么也没有说,头发长得像以前高中时一样长,遮住了他的眉眼,关朋觉得这样的林琅有些陌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暑假的时候,关朋也没有回家,他和林琅两个人找了一份好工作,在麦当劳当服务员,并向学校递交了暑期留校的申请。下学期就大三了,同学们自立意识都强了很多,很多人暑假都不回家,有的是为了挣钱,比如林琅,有的就是为了锻炼自己,比如关朋。

学校里虽然允许留校,但学校的餐厅只开了两个窗口,做的菜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大热的天,也不可能每次都顶着炎炎烈日到学校外头小餐馆去吃,关朋就去超市买了个大的电饭锅,在宿舍里头自己做。这种大功率的用电器,学校当然是不让用的,阿姨查的很严,经常在饭点儿的时候搞突袭,一个多月下来没收了不少锅碗瓢盆,但关朋机灵,林琅性子谨慎,他们俩开了一个多月的小灶,竟然一直安然无事。他和林琅厨艺都不怎么样,所以顿顿都吃鸡蛋面条,用方便面作料拌一下。这样速战速决的面条味道当然不怎么样,可是有一天,林琅自己捣弄着吃,把什么紫菜酱菜芝麻糊乱七八糟的都加了进去,竟然做出了很美味的一顿饭来。从此两人做饭掌握了一种独家秘方,而且屡试不爽,那就是乱七八糟什么都往里加,浓汤面条,竟然吃了大半个月没有吃厌烦。

林琅对07年暑假的所有印象,都是炙热和干燥的,叶子仿佛枯萎了一般的合欢树,露出大片鹅卵石的湖面,还有宿舍里做过饭之后弥漫的香味,那个暑假F大在施工重铺管道,路都被挖的坑坑洼洼的,风一吹会有很大的尘土。仅有的几场雨,也都是在夜里下的,幸运的是暑假学校里也很安静,他们住在二楼,可以清晰的听见哗哗啦啦的下雨声。有一次还打了雷,震得整个楼道都是嗡嗡的响,林琅躺在毛巾被底下,跟关朋说了半宿的话。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两个一块回了家,林奶奶年纪大了,冬天受不了严寒,熬得很辛苦,如今到了夏天也不是好时候,咳嗽的更厉害了一点,老人的咳嗽有时候很可怕,每一次都好像喘不过气来,在一旁听见的人都会把心提到嗓子眼里,尤其是在漆黑的夜里面,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林琅胆战心惊,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9月份的时候学校又开学了,大三要选二外,林琅选了日语。尽管从小就耳濡目染,看了很多抗日的爱国电影,对小日本鬼子的丑恶行径了若指掌,但林琅就是对日本,或者说日本的风景和味道有一种单纯的喜欢。关朋选的法语,因为苏伊然选的就是那个,他们两个可以一块上课。很多人说法语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可是林琅听他们嘟嘟嘟地说,觉得那卷舌头的声音真是别扭极了,一点法国的浪漫情怀也没有。

每一个新学期的开端都是新鲜而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十月份的时候,林琅去教务处交学费,可是填好收费单之后,收钱的老师把他的学号往电脑里一输,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说:“你已经交过学费了。”

林琅愣了一下,那老师抚了抚眼睛说:“开学第一周的时候你的学费就已经交过了。”

一个念头从林琅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的心头突突跳了起来,那老师怀疑地看着他,估计是怀疑有人填错了名字,或者她工作出了差错,输错了学号。她翻了翻桌子上的一沓纸片,从中抽出一张卡片出来,恍然大悟一般说:“哦,你哥用银行卡替你交了,这有记录。”

林琅从教务处走出来,手脚不可抑制的颤抖,仿佛兴奋地难以自持,他站在萎靡到奄奄一息的合欢树底下,神经质地去找韩俊的身影。他跑到办公楼的小树林里,又跑到种满香樟树的广场上面,跑得气喘吁吁,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打湿了他的鬓发。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离韩俊最近的一次,他知道韩俊来过学校,帮他交了学费。或许,他还曾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偷偷的在某个角落里看过他。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跟他见一面呢,那么狠心,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

林琅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生日上面。大三对他而言从所未有的忙碌,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等到他生日的时候,他自己却已经忘记了。那天他正在宿舍里头做卷子,高志杰突然打电话过来叫他出去唱歌。可能是年纪渐渐大了,人也变得越来也成熟的缘故,高志杰比以前踏实了很多,不像从前动不动就翘班出来找他玩。林琅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惊讶,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问:“又不是双休日,唱的什么歌啊?”

“你小子过迷糊了吧,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林琅转折水笔想了一会,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随即便笑了出来。高志杰在那头笑着说:“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林琅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那你等会我,我洗个头就出去。”

他挂了电话,腾腾腾爬上床,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照片出来,心里有股欲望抑制不住的汩汩地往外冒。他亲了一下韩俊的脸颊,又把照片藏好,爬下床洗了头,换了一身衣裳,然后直奔学校大门外头。

学校的路还没有铺平,外头的车基本上都开不进来。他刚走到大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关朋在电话那头急匆匆的问:“你怎么出去啦,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呢。”

“高志杰打电话约我一块出去唱歌,你也过来吧。我们在大门口等着你。”

高志杰听见了他说的话,拉开车门说:“外头太热,咱们坐车里头等他。”

两个人在车子里等了二十来分钟,也没见关朋的身影。林琅耐不住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关朋气喘吁吁地说:“别催,我正跑着呢。”

等他跑到大门口,林琅才明白他为什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关朋手里头惦着一盒生日蛋糕,打开车门往后头一坐说:“幸亏我中午的时候就订好了,要不这会儿还拿不出来呢。”

林琅笑着问:“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啊?”

关朋挤了挤眼睛:“惊喜可不是蛋糕,在里头呢。”

高志杰一脸懊恼的说:“早知道你带了蛋糕过来,我就早点表表功了,我也订了个蛋糕,已经在饭店里头预备着了,这下咱们几个有的吃了。”

“没事,正好我今天午饭就吃了一个面包,正饿着呢。”

高志杰开动车子:“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好好吃饭,好好吃饭,你就是不听,等着以后受罪吧。”

“你听他胡说,今儿个我在餐厅看见他了,吃了一大碗面条呢。”关朋说着看向林琅问:“咱们学校做的面条,能有咱们俩暑假的时候自己做的好吃?”

“没有,但是那个盛面条的小姑娘长得漂亮……”

“哇哦。”高志杰怪叫了一声:“色胆包天啊,连餐厅打工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林琅一张脸红扑扑的,打开窗户乐滋滋地看向窗外。

林琅心情大好,另外两个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阴气沉沉了那么多天,如今终于看了光明高志杰和关朋都很高兴,点歌的时候净找一些活蹦乱跳的点,林琅竟然也没有拒绝,接过麦克风就唱了起来。

室内闪光灯闪个不停,音乐动感跳跃,林琅一开始还只是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点头打着拍子,唱到后来便连双脚也一块用上了,身子随着欢快的节奏轻轻摇摆,那般年轻潇洒,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中流光溢彩,唇角笑容竟然羞涩中还带了一点痞气。高志杰吼了一声,跟着拍子拍起了手掌。歌曲渐入佳境,林琅仿佛更加亢奋,捋起袖子,竟然在地上耍了几段滑步,滑稽又可爱。唱完歌开始吃蛋糕,蛋糕盒子一打开林琅就愣住了,眼睛潮潮的看了关朋一眼。上面用奶油写了几个字,很简单却很动人的几个字:祝我最好的朋友林琅,生日快乐。

逢年过节,大家都会发短信祝贺,有的是长长的华美辞藻,比喻或排比,像联通活移动发来的祝词。久而久之林琅就发现,在那些所有五花八门的祝福里面,最朴实无华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过年的时候就一句“新年好”,或者简单的祝福他的亲人身体健康等等。耳濡目染的多了,林琅发短信也是这样,把那些华美的短信转发给不熟悉的人,而给他最亲近的几个人的,往往都是他最本真却也是赤诚的祝福。

高志杰叹了口气说:“幸亏我没把我订的那份蛋糕拿过来,这一比就比下去了。”

关朋朝林琅笑了笑,把蜡烛点上说:“许愿许愿。”

林琅想了想,闭着眼睛许了个愿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俊秀得不成个样子。高志杰看的心脏怦怦直跳,笑着说:“许愿的时候别忘了我啊,要祝我这一年和和美美心想事成。”

林琅提起嘴角笑了出来,他这一年许的愿望,无关亲情,也无关爱情,就是他身边的这两个朋友。他仅有的,看做手足一样重要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点念头,竟然也叫他红了眼眶。好像特别脆弱,感情也丰盈到一触碰就会滴出来的地步。见关朋要切蛋糕,他急忙大声喊道:“我要花我要花,花都给我。”

到了大学之后,林琅才知道吃蛋糕也是有讲究的,比如那上面的花,好像有桃花运的意思,有女朋友的基本上都不能吃,要把这份运气让给其余还单身的朋友。他说着就笑嘻嘻地拿叉子去插那几朵小兰花,却被高志杰一把拉住:“你吃什么花你吃什么花,韩俊知道了不把你给……”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关朋脸上也是呆呆的,林琅一时忘了受伤的动作,愣了那么一下。韩俊回老家了,公司的事都是孟平和副总在跟着打理。

但也只是那么一下,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说:“韩俊,韩俊,我们都分了几个月了,一点联系……屁都没有一个,谁还管他!”

关朋愣了一下,随机附和着笑道:“林琅你也敢说脏话,还屁嘞?”

林琅不说话,把大朵大朵的奶油往嘴里头送,奶油沾了他一嘴,看着有几分稚气。高志杰说:“象征性吃点就行了,待会还要吃饭呢。”

林琅不听他的,把所有的花都给吃掉了。吃饭的时候,看见关朋和高志杰喝酒,他就嚷着要跟着喝几杯。男生喝酒算是平常事,关朋家教那么好,也是从初中开始就学着喝酒了,算是子承父业,关爸爸就很能喝,关朋给他倒了一杯,却被高志杰拦住说:“他意思意思就行了,又不能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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