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便去改变吧。你若坚定的认为,有什么事情是不对的,那么,便去行动,便去改变。”
大黄望向巫华天,觉得有些荒谬。他黄剑英是什么人物,有着什么深远的背景和显赫的身份吗,他凭什么,就能去改变一个系统,一种体制,甚至是,现实?
他仅仅是蜀门弟子而已,会些剑术,做着特殊的职业,身在机密部门,有着很大的权力,但是,这权力却恰恰是那个体系赋予的,离了它,便什么都没有。说是整个滨江地区的负责人,对很多人有生杀大权,其实手底下就仅有十来个组员而已,一切的情报,搜查,后勤,医疗,都要依靠常规力量。
而即便是最精锐的武装警察,也不可能是那些超乎平常人想象的异类的对手,一旦与之相遇,伤害与牺牲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异类做起恶来,能够祸害很多人,而他的组员虽然在数量和能力上,都比对方强十几倍,可是却往往极其被动,做事不得不缩手缩脚,甚至总要等到惨事之后,才能找到敌人的踪迹。这种情况,不是个人的原因造成的,也不应完全归咎于体制,这更大程度上是来源于无奈的现实。
他,又能怎么办?
巫华天瞟了他一眼,不在意的道,“你是修行者,既有权,又有钱,背景当算显赫,何谈没有优势。”
当警察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秘密警察就更加的郁闷了。说起来,他们就是千日防贼的傻瓜,不管警力怎么部署,也只是当当那吓唬吓唬人的马后炮而已。何况,权钱都是物质上的,在普通世界中威力无穷的东西,在他们的世界里,可没有那么威风。
举个例子来说,那些优势之于行动本身,哪里顶用?真正出手的,还是活生生的人的。
可是,没人啊!
大黄很是郁闷,长久积压在心里的怨愤不知不觉的喷了出来,拧着鼻子说,“我那部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就是要人没人,我们简直要满大街的登广告贴招聘启事了:
异能者注意!年薪百万金饭碗!吃穿用度住房医疗一概不要钱,快来应聘吧,职位永远等着您!
看,我连广告词都想好了。”
张槐的脸不可抑制的向囧发展,只剩一半的郭队长还躺在一旁呢,怎么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大黄就又开始不着调起来了?
看起来先生是越来越厉害了,拐人拐得更加的不动声色,这还没有怎么着呢,大黄就恢复如常了。
巫华天对待子民一向宽容,实在是懒得去提醒他们,他能够感应得到他们的思想的。每当这种时候,便一如既往的装作没有听到。
他平静的注视着黄剑英,缓缓说道,
“当你不想去做的时候,你只会看到它的艰难,当你想要去做的时候,你便会设法去克服困难。而这里面的差别只在于,你是否渴望去做,以及,你是否有去做的勇气。”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空气都带着凝实的沉重感。
“你有想要去改变的愿望,这样,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
我只否有去改变的勇气!
大黄低垂着头,呆呆的站着,他的脊背,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的挺拔起来,终于如山松般屹立于地。
还真像是热血奋斗的少年漫画里的台词啊,先生这几天,不会是跟着黑团子他们,看了太多的动画片吧?
可是,张槐心里还是不免被重重的触动了,从前身为普通人的他,随着渐渐有钱,便已经能够改变很多的事情了。那么,现在的他呢,仍然与当初一般无二,还是能改变的更多?
而黄剑英他们呢?
他们这些天赋异禀的修行者,身处于享有特权的机密部门,是否应该有着比普通人更重的义务,需要承担起比普通人更重的责任呢?比如说,想他人不敢想,做他人做不到,改变他人无法改变的事情。
我想改变……
我想改变……
我想改变……
这是自从巫华天进入房间开始,便传到他的元灵当中的,重复不断的呐喊。
我想改变……
我不要再这样下去。
我要做些什么,那些以前没有去做的事情。
我要改变!
巫华天微微一笑,他喜欢勇于挑战,勇于抗争,勇于改变的人。也许并不见得能有结果,甚至会输得一塌糊涂,但是,这样的人无疑更加的需要被珍惜,也要比他人更加的精彩。
生命短暂而又脆弱,能够坚定自我,执着的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前进,这样的人,有多么的难得,他十分清楚。
“你会有机会,去做你想要去做的事情。但这机会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还有他,一直都不放弃,拼了命的抢夺回来的。”
巫华天将手轻轻的虚按上郭瀚来死灰而僵硬的头颅,喁喁低语,“抢回来的东西,总是比较珍贵。我想,你只要继续这样去抢,你要的,便总能得到。”
淡淡的暗金蒙光如轻雾般笼罩下来,大黄踏前一步,手抬起来,终是没有做出拉拽的动作,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郭瀚来消失在金色的芒光之中。
“我将他移到我的家里了,等他养好了,你便可以去接他回来。”
家?那个垃圾岛!
大黄纠结的皱起了脸,一副不敢想象和难以理解的意味,
“师叔祖,您……那个,郭队他人到垃圾场去治病,有些……不大好吧……”
巫华天没理他,看看没什么事了,便示意张槐回去睡觉。
“我家先生不是你师叔祖,你怎么胡乱攀亲戚的?别这么自来熟,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张槐虽然不再抗议关于自己的称呼问题,可是见巫华天被人乱叫,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哎呀,师兄真是小气,单单就许自己霸占长辈,”大黄混不在意的随口敷衍,屁颠颠的往巫华天跟前蹭,没法子,他放心不下啊。
“师叔祖,您老人家就给个话儿吧,郭队在你的岛上怎么样了,多久能治好,那胳膊和腿,那个……是不是还能……”
这才接过去不到一分钟吧,知道你担心,可是你也太过心急。
“莫要得寸进尺,”巫华天截住他的话,“之前,你还只是期望于他的生还而已。休要再胡乱夹缠。”
大黄哪里肯依,他没啥高深圆滑的处世手段,情商也不怎么样,之所以一直混的顺风顺水,唯一便是得益于他的厚脸皮,
“师叔祖,师伯伯,我哪里敢怀疑您老人家的能耐啊,这不就是不安心么,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徒侄我吧。要不,您把我也弄到您家里去?郭队想喝个水擦个澡起个夜啥的,这也好有人照顾陪护啊……”
斜了一眼自得于找到好借口的大黄,巫华天冷酷的打击他的妄想,
“我那里有人照顾他,你去多余。再者,你不用去缉拿凶手,为他报仇么。”
黄剑英像缺氧的鱼一样的张张嘴,终于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张槐坏心眼的使劲捅捅他的腰,挤眉弄眼的臭他,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哼哼,小样儿,别以为你脸皮厚会给别人起外号,就没人能收拾得了你。你脸皮再厚,能和黑团子撒娇耍赖时满地乱滚的慑人风姿相提并论吗?先生日日在那样的磨练下成长,心理素质早就超凡入圣了。
兰斯洛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孤枕难眠寂寞难耐,毕竟他来华国有些年了,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禁欲养生纵欲伤身的门道,虽然极度不满那诡异的干做不射论调,但是现在有个机会可以修养几天,也是好的。
只是,今晚有些不同。
临近午夜时,他突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是什么与他关系极近的东西,正处于惊慌和愤怒当中。这种心慌的针刺感,使他手脚冰凉,四肢颤抖。当听到张老板和怪人先生出去的声音时,他吓得差一点儿大声尖叫起来。
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紧紧的咬住诱人的性感嘴唇,双手环抱自己,恐惧的蜷缩在被子里,汗湿了光洁额头上的灿烂烂的金发。
有什么在接近了,他来了,那受了伤的,委屈的,惊慌的,害怕的,急需一个避风港湾的,与他关系密切的东西,正遵从着自己的感觉,向着他这里寻来了。
别走啊,他来了,你们别走!
34.我害怕呀
蔚蔚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嘟着嘴,非常非常的不满,
“睡觉觉,不要叫!”
张桂每天晚上,都是守在儿子小床旁的卡通沙发上修炼的,这时候听到动静,就着盘坐的姿势飘起来,弯下身,伸手轻轻的拍抚因为被吵醒而闹着脾气的宝宝,
“宝贝,谁在叫呀?是什么吵到你了?”
蔚蔚小手不高兴的揉揉眼,严肃的生着气,
“楼下,金毛哥哥,不睡觉觉,大声,哭,叫!”
“哦,”小阴魂偏着头想了想,觉得一定是那个可怜的魔法师,因为白天被槐流氓欺负的太惨了,所以现在在做恶梦呢。
听说他被卖的很惨很惨,也真是很可怜的。
“这样吧,爸爸下去看看,让他不要哭了,好好的睡觉觉。宝贝乖乖的闭上眼,一会儿就能再睡着了,好不好?”
蔚蔚嘟着嘴,还是乖乖的点了头,躺下去,把自己整个儿的投入到毛熊的怀里,闭上眼继续睡。
张桂飘下楼,停了停,转身先到厨房里,去温了一杯牛奶,再拿小碟子装了些巧克力和蓝莓果酱饼干在里面。那金毛法师都吓哭了,这恶梦一定是恐怖得不得了,还是给他准备些吃的东西安慰一下吧,太可怜了。
小阴魂端着香气腾腾托盘,轻轻敲响金发魔法师的房门。
“谁?”兰斯洛特一惊,抖着嗓门发出变了调的惊叫。
“是我,张桂。”小阴魂回答。
是那个奇怪的亡灵,兰斯洛特松了口气,抖手抖脚的爬起来,打开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他尽量装出一脸冷静,伸着头望向门外。
“哦,是这样的,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呀,”小阴魂挠挠黑乎乎的大脑壳,“你叫得很大声的,都吓得哭啦,所以我去给你弄了点儿吃的东西。”
叫得大声?
我叫出声音了吗,兰斯洛特疑惑。
自顾自的飘进房,把金毛法师推坐在床上,将香喷喷的大托盘往他的手里一塞,张桂坐在旁边,轻轻的拍拍他的脊背,
“呐,你还好吗?别害怕啦,多多吃些甜点,心情会很好哦,然后,就又能香香的睡觉了。”
兰斯洛特呆呆的捧着甜美浓郁的牛奶饼干,心里又酸又软,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涌上喉咙,涌上眼眶,险险便要落下泪来。
“呜呜,好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呜呜,怎么办,我好像要爱上你啦……”他双手捂着脸,将所有的表情都掩盖了下来,“天哪,这实在是太过悲剧的人生了,爱上一个亡灵,还是一个没有面目没有身体的亡灵,难道是上帝终于看不惯我那丰富精彩的私生活,所以要以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吗?哦,祖先!哦,上帝!”
小阴魂呆了呆,完全没有抓住这番话的重点,兴致勃勃的询问,
“你是魔法师,怎么也用上帝做口头禅啊?像是哈利波特里面,人家就是感叹梅林的呀。你是哪国人,你们那里一般都怎么说的,还是像有些吸血鬼小说里的一样,说,哦,撒旦的?”
撒旦?呵呵,是的,如果是那个马上就要到来的家伙的话,也许他的确应该口呼撒旦之名,寻求邪恶之主的保佑的。
“走……”
正兴奋着的小阴魂一卡壳,疑惑的歪歪头,“啊,你说什么?”
“走……快走!”从那仍然埋于双手中的地方,传出了虚弱细小的声音。
张桂有些不明白,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走?去哪里呀,你要是在这里住得实在是不开心,要走也要等到天亮才好吧。”
“走!”兰斯洛特突的发出一声爆喝,红通通的双眼如同斗牛一样,睁得溜圆,“他来了!你们快走,能有多远就走多远!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他要是看他们不顺眼,想要追杀上来的话,他们根本就是跑不掉的……
那个人,那么的恐怖,他就算是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恐怖传说的。
张桂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是有坏人要来了。
“是什么样的坏人?你是魔法师,你去收拾他呀。”小阴魂摇摇金毛法师的肩膀,催促着他。
兰斯洛特苦涩的摇头,
“我不会是他的对手的,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的可怕,做下的事情又有多么的恐怖,听说,他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只要是让他不开心了,他就能把那一整个地方弄得如同是地狱一般。所以,你们还是赶快走吧,跑得越远越好。”说着,就用力的把张桂向门的方向推去。
什么坏人这样厉害,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小阴魂害怕了,在心里使劲儿的大声叫巫华天。
『大人大人,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呀,魔法师说有坏人要来啦!』
好半天后,巫华天才在他的心里面回应,
『知道了,这怪物似是能够掠夺生气,张槐修为还浅,我送他回来不合适。』
『啊,槐坏蛋?谁要他回来,大人你自己回来呀!』小阴魂有些发懵,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巫华天迟疑了一下,慢慢的说,
『我回不来……所以你要自己想办法……』
呜呜呜,小阴魂的大脑袋上立刻挂下来宽宽的两道波浪状眼泪,
『不要不要呀,大人大人,我没有办法呀,呜呜,我害怕……』
巫华天在他的灵魂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安慰他道,
『我知道,但是你不要怕,你修行的很努力,本领也长进了不少,对付那种东西不难,你只要好好想些办法,不要慌,灵活运用你的能力,就是没有危险的。』
『可是,我……我没有打过架啊……我害怕……』
『胡说。』你把卢小茹踹了个跟头的时候,可是相当的敏捷,跟张槐胡闹时也多是骑在上面的那个。
巫华天反驳他,『你小时候不是欺负过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吗?和那个差不多,你只要放手去做就好,一定没有问题。』
小阴魂还是有些害怕,继续撒娇耍赖,
『不要,我不去!大人你一定有办法的,快回来救命——』
巫华天就是坚持自己回不来,反而更加的刺激他,
『想想蔚蔚,你是他的爸爸,你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不是吗?』
蔚蔚!
张桂不叫了,冷静下来。是啊,蔚蔚还在小床上睡觉呢,刚刚被吵醒时他还是那么的不高兴。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既不能让坏人伤害到他,也不能在大半夜抱着需要睡眠的他逃跑,那么,就只好去打坏人了!
坏人,绝对不能让这个坏家伙进入屋子,吓到了蔚蔚!
小阴魂想明白了,心下坚定,勇敢的透过窗子,直视屋外。飞鬼功法全力运转,用力扩展神识,模模糊糊的,竟然真的让他感应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就是他!
张桂转头对金毛法师道,“我看到你说的那个坏人了,我现在要去打跑他,你去不去?”
35.张桂打怪
兰斯洛特看着这个圆团团的亡灵,很是惊异,他怎么好像在发了一会儿呆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自信满满的要去逞英雄了?
“不,不要去,”兰斯洛特紧紧的抓住他,“他很厉害,你不是他的对手的,还是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