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槐被哽得也差一点儿翻白眼,长时间的缺乏睡眠让他暴躁易怒得,就像一个嗤嗤往外冒火星子的炸药桶,
“我叉你TNND的混、帐、王、八、蛋的死鬼黑团子!淹死你真是便宜你了,我那天就应该把你千刀万剐的剁碎呼了!”
骂人who怕who呀,张小阴魂满不在乎的想,看看乞丐大人好好的站在自己身旁,胆气更足了,
“你才该千刀万剐!你还该天打五雷轰!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比我这个真的鬼鬼还难看,”说着特意在张槐面前转个圈圈,把自己黑黑的魂体展示给他看,“我做鬼也是健健康康的,你做人却神经神经病的,一定是平时坏事做太多了,现下遭报应呢,哼哼!”
张槐强忍着想要冲进魔法阵里,把这个贱皮皮的黑团子揉捶到再死一次的冲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好咽下满嘴的青烟火星子,
“是啊我遭报应,我天天梦到你这黑团子!不过这个不是老天给的,是你搞的!你要报仇,要索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张桂被他的报仇报仇论弄的极其郁闷,“都说了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这紫皮蒜不要胡乱冤枉鬼!”
见话题又要绕回去,巫华天有些头疼,张槐更是头疼的要裂开,他睁着红血丝连成一片的双眼,盯着小阴魂的目光像要将其烧出个洞来,
“不是你报仇,还能是谁?我张槐不是好人,但是那些因我而死的更都是该杀千刀的渣滓败类,就凭他们,也敢报仇!也敢找上门来!……只有你……还算无辜……”最后四个字,低低的几不可闻。
张桂听他这么说,有些疑惑,
“你没有杀死我呀。”
张槐疲累的揉搓着眼睛和脸颊,慢慢靠着鹰形银架滑坐在地板上,“我是没有亲手杀死你,但是你淹死却是因为我。”
张桂仔细回想下死亡当日的情形,摇摇头,“你也没有推我下去。”
张槐冷笑,“怎么,你还为我辩护上啦?要不是我,你能跳下去?”
“不是因为你。”张桂摇头。
“是因为我。”张槐坚持。
“不是你。”张桂再摇摇头。
张槐不耐烦了,“就是我!”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
巫华天恼了,这两人不愧是有那种关系的,连大脑脱缰都脱的一样。
他直接打断了张桂毫无建设性的废话,命令,“说那天的事!”
“哦,”张桂领命,对张槐说,“那天,我们在江边说完话,我是自己跳江的,和你没有关系,我不是你杀死的。”
“这就是重点,”张槐指出,“你是我讲完那些话后,想不开自杀的。所以说你是个窝囊废,一般男人都该是上来拼命的,你到好,转身直接跳江了!”
像是想起来那天的话一样,小阴魂又筛糠样的颤抖了起来,但还是说,“你那天的话,是很……讨厌!但是,我才不会那么懦弱的就去死呢!”
张槐想想他那张不饶人的嘴,的确不是个受了委屈就跳江的窝囊废样子,心里有些信了,但还是不懂,“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你为什么在我一转身后就跳下去了?”那么快速的跳了,自己扑上去,连片衣角都没有拉到。
张桂有些扭捏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向巫华天要他的大黑包,巫华天通过铜镜给他从家里拿了出来,他便把这黑包推到张槐面前。
“你还认得这包吗?那天我就放在脚边的。”
张槐不太有印象,模糊记得,在街上截住这小子时,他的确一脸傻笑的提着什么东西,难道……
“你是为了这个包跳的江?”
张桂有些别扭的点点头,“我那天,听了你说的话,很伤心很生气,就踢了包一脚,踢完我马上后悔了,可是,包已经顺着江堤的斜坡滚了下去,我没有多想,便跳下去捞它,结果……”
“结果……”张槐无力的呻吟,“你为个破包就淹死了?”又暴怒起来,“你不会游泳瞎跳个什么劲儿!你是猪吗!蠢到死的为些个东西去死!害老子这些天一直想,要是当时再快一步,是不是就拉住你了,或者像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一样跳下去救你,啊?”
“我会游泳……就是那天抽筋了……”张桂稍稍蹲远了点儿,小小声分辨。
“淹死的就都是你这样的!”张槐大怒,狠踹一脚大黑包,“什么破烂,你到死还抱着!”
张桂赶紧护着他的包包,“你别踢,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用钱买得到的都不是重要的东西!再重要,能有命重要吗?”
张桂理亏,不敢再和他硬犟,心里偷偷想还不是你有钱才能说的起这种话。
巫华天暗自点头,这张槐虽然每每口出恶言,心性到还算可以。因着预兆及张桂的关系,张槐与旁人是不同的,他走上前通名道,
“张槐,吾名巫华。”
张槐只听见一道轰隆隆的雷霆样声音,直直的劈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令他的头脑一阵阵空白,好像有什么苍凉宏阔的声音,悠远的在他的心底回响,那好像是个名字,自己却无法听懂其中的含义。
看到眼前那静静站立的男人,他的灵魂泛起一阵阵战栗,从深心底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情感来。张槐双手死死攥拳,牙根咬得咯咯直响,抖着嘴唇问,
“吴……华……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张槐怎么也无法听懂自己的姓名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巫华天有些闷闷的。
“我与你姓名相通,灵魂自此可以交流,我可以感知你的心意,你亦可以感知我的喜恶。”
张槐听到这话,心里升起难言的恐惧,“你可以读取我的想法?”
巫华天想了想,对于灵魂间的交流来说,以大巫的元灵之强,其他灵魂确实无法假言欺骗,而巫沟通万物的能力,会使其他灵魂天然的产生仰慕亲近之意,这种影响,绝对不是简单的读心术可以概括的。
如果可以被欺骗,巫还谈什么沟通天地鬼神之能!
巫生活在大地上,与人杂居,为人所依赖、景仰和畏惧,是因为巫通过强大的元灵与他们交流,灵魂上强势的体现和坦诚的沟通,使巫自然而然的能够统御人心,这却并不是精神控制的结果。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巫华天元灵缓缓的抚慰张槐,“你怕失去自由,怕再不能自己思考。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谁能完全控制他人的意识,它只能被诱导,或是被欺骗。”
“我的元灵比你强上太多,你才会轻易的受到我的影响。”他想了想,“就好比那些长相美丽、气质超凡的人,或者是催眠大师,都可以更容易的影响他人的观感,得到他人的帮助。我对你的影响也类似于此,只是强弱不同罢了。”
想想以后还需要这人的帮助,便又抛出香饵来游说,“我可以传授你修灵之法,令你增强灵魂的力量,你若是勤加修炼,便不会轻易受我影响了。”巫华天很技巧的没有告诉张槐,这个过程需要多久,要知道,这并不是欺骗,大巫从来不假言骗人的。
张槐被抚慰的舒服极了,灵魂暖融融的,多日的憔悴和疲惫仿佛都已消失不见,心下安定后,思维也恢复了往日的敏捷,看看蹲在一旁的张桂,开始考虑自己今后的地位问题,
“那个……吴……先生,这小子,”抬下巴指指张桂,“是你的什么人呢?”这可是个重要的问题,想来他们两个老张的状况应该是差不多的,弄清楚比较好,另外,他张槐还有笔烂账落在这黑团子手里呢。
巫华天看看一脸热切盼望的小阴魂,知道他很在意这个答案,不由小心的斟酌词汇,
“是……我的子民,我会用生命去守护他……”这样说应该可以吧,毕竟自己对家园及所属一切的占有欲是绝对的。
张桂魂体冒出井喷一样的红心,捧着通红得烟雾缭绕的脑袋,害羞又开心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张槐不屑一顾,心想还子民呢,当他自己是什么奴隶制领主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深心里却有种很温暖的安全感。
“吴先生,虽然这黑团子不是我杀的,可是我确实每天都做与他有关的恶梦,您能不能帮我解决了?”
巫华天点头,“你之前说,不是因愧疚之心才梦到他,并不是真实的。”
张槐扒扒头,“现在已经说开了,他不是因我而死的,我也就不会为这事儿内疚,可是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你说我为什么一定要梦见他啊?彼此又没有关系的。”
还真有关系,绝对不浅的关系,巫华天心想,
“你对于与他有关的事情,会非常的敏感和在意。你对他没有别的愧疚了吗?”
张槐疑惑于那个敏感在意,故意鼻孔喷出股气,“戴绿帽算哪门子的愧疚!女人跟哪个男人是她的自由。再说,我还没嫌弃那个小拖油瓶子呢。”
张桂呼的跳了起来,张牙舞爪的蹿出去,完全没被魔法阵束缚住,压倒张槐,骑在他的肚子上挥拳头,“你敢说蔚蔚的坏话,我打你!”
张槐一边抵抗黑团子的黑团子拳头,一边大骂那个骗子魔法师,这什么破阵啊,花了那么大笔钱钱,什么都关不住!
巫华天有些惊奇的看着趴人身上打滚撒泼的张小阴魂,心想看不出来啊,这么个脑袋脱缰的小鬼,竟然是孩子他爸啊。
19.罗女遗憾
午后暖暖的阳光照进舒适的花厅,张槐住的这栋白色别墅,布置意外的闲适温馨。巫华天窝在宽大柔软的躺椅上,手捧沁人心脾的香茶,懒洋洋的像是要睡着了。
张桂把自己团成个球,蜷在乞丐大人的身旁,一声不响的发呆。张槐近两个月没睡过安稳觉,此时正在楼上昏沉沉的人事不知。
“不讲讲你的事情么?”巫华天轻声问着小阴魂。
张桂动了动,有些迷茫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都很普通的,父母感情不好,家里虽然冷冰冰的,但是面上的事情都过得去。后来我上了大学住校,他们就分开了。”
“然后,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被同寝的哥们儿带去见世面,”黑黑的脸上红了起来,“那天晚上,罗姐在吧台里调酒,可酷啦,银亮亮的小壶在她身上滚来滚去的,我都看傻了。喝了很多她给的酒,嗯,是她调出来什么我就喝了什么。”
张桂头埋得更深了,“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了,第二天醒来一个人在旅馆里,没敢问别人,也没敢再回去过那家夜总会。”
“之后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罗姐来找我,抱着个小宝宝,超可爱啦,”他晃晃脑袋,美滋滋的,“我当时又惊讶又兴奋,下定决心,一定要当个世上最疼宝宝的好爸爸!”
“我和罗姐结婚了,一家三口在一起,虽然跟父母吵了架,可我还是觉得,那段日子是最幸福的。”小阴魂又有些迷糊,“我一直以为,那种生活会永远继续下去。”
他的魂体颤抖了起来,巫华天把手放在他圆圆的头上,轻柔的抚摸。
“那天,我的公司发了奖金,我特意提前下班,跑去给罗姐和蔚蔚买了东西,正要回家呢,就被张槐堵到了。”小阴魂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说,罗姐不和我过了,要带着蔚蔚和他结婚。他要我赶紧签字,以后也不要再缠着罗姐和蔚蔚,不要去破坏他们的家庭幸福……”
小阴魂终于忍不住了,眼睛里喷出泪来,呜呜的趴在巫华天的大腿上哭个不停。巫华天把他的大黑头搂在怀里,拍着他安慰,
“你怎知张槐说的就是真的,也许那女子不是如此无情?”
“呜呜,”张桂委屈极了,“我也不信,还给罗姐打了电话,她说,张槐说的就是她的意思,叫我听从张槐的安排……呜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罗姐要带着蔚蔚离开……”
巫华天默默的拍抚张桂,让他把情绪都发泄出来,不要闷在心里,“还是要找那女子当面问清楚才行,不过,你此时已是阴魂之体,无论此事原因为何,你都不可过于介怀,须知,你已与他们不同了。”
张桂赖在巫华天怀里,被抚慰后心情好了很多,知道事情确实如乞丐大人所言,也便乖乖的听话点头。
第二天一早,巫华天硬是拖起昏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张槐,要他带路去见张桂的老婆儿子。
“前妻,那是前妻!他已经死了,我和罗兰领证结婚了,张蔚巍在户口本上是我的儿子……”张槐挺尸在地上装死狗,“MD,先生求你了慢点儿,我头疼死了……”
巫华天看他实在是起不来,便掏出一小团阳气塞进他嘴里。张槐被阳气充盈体内,瞬间一个机灵,精神满满的好像喝了三吨咖啡。
“呼——活过来了,先生你那是什么好东西,再来点儿,老子可算又是个人了。”
“莫要拖延,带我们去找她母子。”巫华天催促。
张槐看拖不过去了,叹口气,扒扒头。
市中心医院,特护病房。
看到那个躺在白色被单里,毛发脱落,苍老憔悴的女人时,张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罗姐……这……这是怎么了……为什么……”
“她肾癌扩散,没多少时间了。”张槐不忍看到那个曾经光彩夺目的女人如今残败的样子,靠在门口,没有进去。
床上的女人转动迟钝的眼珠,盯着黑团团的小阴魂,
“张……桂?”
张桂狠狠的点头,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
那女人费力的咧咧嘴角,露出个模糊的笑来,“你来看我了?……张桂……我对不起你……”
拼命的摇摇头,“别这么说,罗姐,那是我自己不好,是我的错,那是意外……”
罗兰垂下眼睛,“你不懂,是我的错,我就是个扫把星……好在……快死了……再不会害什么人了……”
“不会不会,罗姐我跟你说,大人很有办法的,大人一定能救你的,你不会死的,大人……”小阴魂无助的回头寻找巫华天。
罗兰阻止了他,“张桂,我活不了,也不想活了,甚至死后,也不想变成鬼,我想安安静静的走,再不记得这他、妈、的、操、蛋、的一生!
我十四岁被男人骗,不甘心捅了他,进了少管所。出来后,什么都不会,为了吃饭,就去卖,后来又吸毒,混日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年纪越来越大,也有了安定下来的心思,可是我没办法再信男人了。
直到那天,看到你,乖乖的坐着傻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忽然极其强烈的想要个孩子,那孩子要像你一样乖乖的,多好……于是,那天晚上,我设计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