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那玩意儿腥的要死。”嫌弃的吐吐舌头,非离一想不对头,怎么又被万学术给把话题扯远了。
“这些东西都拿出去丢了吧!”非离厉声道。
“好好的干嘛丢了?”走到了园子里,男人习惯性地往竹藤椅子上坐了下去,他刚刚坐下去没多久大白小白就从旁边的花丛里崩了过来,嘴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扯来的花。
“我们要有骨气!”
“我看把你丢了不错。”伸手摸摸大白小白的脑袋,逗弄逗弄,一天没见两儿子了,想得慌。
非离瞪眼过去:“你当初都没要。”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当初没要现在更不能要,知道这是什么吗?是施舍,是天神和魔主,还有那个神之子给你的补偿金,安置费。”非离气得不行。
“不错啊,你又新学了两个词。”
和万学术完全说不通,非离差点被气死,嘴巴里念叨个不停:“完了完了,你一定是疯了,神之子成婚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还要硬装高兴,哎,你们老人家的事情我真弄不明白。”
“他成婚我为什么要难受?对了,把送来的东西收一收,有几个地方放的不是很好。”
非离一听这话就差拿砖头把自己砸晕了,罢了罢了,有点儿补偿金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这么一想,他就立刻跑去收拾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成亲
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看日升日落,看池中游鱼,养着几个虎崽子陪伴身旁。
再过一个月便是神之子大婚之日,只是到了现在都还没有人知道北堂无殇要和谁成婚,新娘又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神秘。
在非离眼中莫名挂上了“可怜的老男人”“被抛弃的前任”“强颜欢笑”等等名号的万学术此时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人斜靠在床榻上,一手杵着下颚一手握着书卷,似乎是整个人都沉浸在书本里忘了凡尘琐事。
偏偏有人不喜欢万学术这般不扰心尘的模样,张着小嘴巴就咬上了男人随意搭在榻上的脚踝。
自打中了魔主之毒被神之子漂白,不管万学术是天天晒太阳还是夜里晒月亮,他这一身皮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小麦蜜蜂样了,白嫩白嫩的都透着亮,时常遭非离取笑“年纪一大把了,皮肤倒是不错,要不来摸摸?”
然后就是万学术一脚踹过去,大白小白呲牙咧嘴的扑过去,闹得鸡飞狗跳。
暖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斜斜射进来,被摔碎了一样细细落在那双脱了鞋袜的赤足上,莹白莹白的干干净净,虽然瘦但也不会有狰狞的感觉,白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静脉,竟然也有一种可口的感觉。
望着望着的,白白小虎崽子就咬了上去,小牙齿磨磨,小舌头舔舔,两个小爪子抱着。
痒痒的感觉顿时让全神贯注看书的男人从书海里跳脱了出来,万学术一抬腿,白白就挂在了他的脚上,两个小后蹄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一双湿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男人,颇有一种干坏事被发现了的模样。
书卷放到一旁,万学术维持着卧躺的姿势,满眼戏谑的望着小虎崽子:“你还会卖萌啊。”
卖萌是什么?小虎崽子眼里明显闪过一丝疑惑。
“啃我脚做什么,又不是猪蹄子。”起身伸手把挂在脚上的小虎拎了起来,万学术捧在手心里亲了亲。
小虎崽子还嫌不够的把嘴巴凑上去,可惜两个小爪子太短够不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万学术把他拎开。
“真可爱,你给我做一辈子的白白还不好?”男人笑了笑,看白白气鼓鼓的模样赶紧顺毛。
“嗷唔。”猛的连连摇头,白白趴在万学术的腿上,小爪子蹭了蹭男人,那双眼睛就好像在说:不行。
“小气。”
“嗷唔嗷唔。”
“为什么不行?你这样多可爱啊,白白的,小小的,还能被我欺负。”说着就用手指去戳白白的小脑袋。
“嗷唔……”某只小白虎万分无力。
“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人,听过一句话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虽然不是鸡也不是狗,但也是神君一个,你以后嫁了我就是我万家的人了,要三从四德,勤俭持家。”
贴在门背后的非离听着屋子里一人一虎的奇异对话顿时泪流满面,完了完了,万学术是真的疯了,竟然都要和小老虎结婚了,可是白白才多大呀,变成人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万学术一定是听到北堂无殇要成婚的消息被气的要死才会对无知小虎下毒手。
非离仿佛已经看到不久以后笼罩在仙洲上头的乌云,一层叠一层,堆积满头,最终会劈下天雷把他们雷得外焦里嫩。
随后的日子里,万学术还是每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非离还是每天盯着万学术看啊看,就怕这个男人一个不小心就做出什么伤害自己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日子终于到了神之子成婚的那一天,非离的心从早上就一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平日里门可罗雀的仙洲府邸突然间又来了一群仙使,浩浩荡荡的奔涌而进,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大红色灯笼,红色的林罗绸缎,总之就是满眼的红,四处的喜气洋洋,搞得好像今天是万学术成婚一样。
“你们这是做什么,煜阳神君不结婚啊。”非离前前后后的看了个遍,赶紧抓了个准备挂灯笼的仙使就开问。
难道是天神搞了一套包办婚姻,随便弄个仙人嫁给万学术做补偿?还是怕万学术一个发疯跑到天宫去大闹坏了神之子的婚礼?
“挂灯笼。”某个被非离逮到的仙使程式化的回答。
“为什么?”非离追问。
“天神吩咐的。”
“天神为什么要在仙洲挂灯笼?”
“神之子要成婚啊。”给了非离一个“你是笨蛋”的眼神,仙使飘飘然而去继续挂灯笼。
非离如遭到雷劈呆愣原地,嘴巴里嘟囔着:“可恶,真是太可恶了,那个神之子有够小心眼儿的,成婚都要跑到仙洲来,硬生生要把万学术给气死。”
万学术人呢?
不行,不能再让那个男人温吞吞下去了,要是不反击一下别说是吃亏吃瘪自己闷着,就连他非离也会跟着丢脸。
急匆匆的在人群里找着仙洲主人的踪影,非离终于在房间里找到了万学术,不但外面人山人海,连带着屋子里也是挤了几个人。
不看不要紧,一看下一跳,非离指着万学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疯了?”
“好看吗?是不是帅的惊天动地,看把你吓的,非离,你长高了也能和我一样帅的。”万学术穿了一身大红衣裳,衣裳虽然是红色的,但款式却没有一点女气也没有过分繁琐的配饰,简单的搭配反倒是能衬托出男人修长的身形,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红衣加身,头发也佩戴了玉冠,整个人挺拔俊朗。
帅是帅,非离点了点头。
“乱说,我一点都不矮。”瞪了男人一眼,非离疑惑的问道,“今天是神之子成婚,你就算穿的再漂亮又能怎么样,更何况你就算想去抢婚也应该戴个凤冠什么的,一身新郎装难道还想要北堂无殇啊?”
“谁说我要抢婚了。”万学术嫌弃的看了眼非离身上的万年黑,“你去把衣服换了,黑呼呼的不喜庆,穿个红的挺好,你这小模样,伴娘伴郎都行,唔,花童也不错。”
“再说了,凭什么就是我嫁给北堂无殇,不能是神之子嫁给我?”万学术暗暗腹诽,魔主还娶了天神呢。
非离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上上下下的在万学术身上转悠,不屑的一哼:“个子高有什么用,头发长又怎么了,脸长得没神之子好看你就觉得你爷儿们了?哼,我看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需要被人疼的气息,别扭的母老虎。”
万学术还没有把脚踢过来,黑衣少年立马就撒腿跑了,等着被人踹的都是傻瓜。
日落月升时分,仙洲一片静谧。
白日里前来布置府邸的仙童仙使们早已经离去,红红的灯笼在月华满天的夜里透着喜庆。
红烛摇曳,两个男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好似一出影子戏。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没,他日我必定亲自娶你回家。”一人手轻轻一挥,桌上盛着美酒的银杯飞到了他的手上,自己拿了一杯,另外一杯递给对面的男人。
“是这么说过,但你之前瞒了我实情,作为惩罚就应该你让我娶,娘子。”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来,男人接过酒杯与之交杯而饮。
待喝完了,万学术又嘟囔了起来:“跟演电影一样,感觉怪怪的。”
“那这样呢?”仰头一饮,香醇的美酒流入口中,他低头拉过男人的下颚吻了上去,美酒灌入了万学术的口中。
柔软的舌混着香醇的酒,扫过彼此的唇齿,直至将酒液全部灌入万学术的口中,两个男人仍在贪恋彼此的温度与味道。
有一种情,不因岁月而变淡,只会如同酒一样越来越醇香。
面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两片嘴唇也被蹂躏得红艳欲滴,万学术颇为不甘心:“明明今天我是夫。”
“是啊,你是夫,所以我服侍你。”眼里含着笑,说完又含了口酒再次灌入到男人的口中,就这般一口又一口,直到整个酒壶都空了,万学术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一张脸泛着红像是能掐出水来的桃子一样。
“我宁愿你还是小小的白白。”大概是真的醉了,万学术微微张着嘴喘气,眼前的人和物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神之子也层层叠叠在一起变成好几个。
魔主的桃花酿果然凶猛,才喝了几杯就头晕眼花。
北堂无殇抿唇一笑,伸手过去拉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磨蹭了起来,时而落下几许温柔的细吻。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眼。”掌心感受着神之子的温度,万学术轻轻叹了一声,明明都已经隔了那么多年,可第一眼看到天神送来的小虎崽时他就知道是谁,没什么理由,没什么原因,直觉强烈的让他没办法忽视。
彼此心照不宣,默默的相处了三个月的一虎一人生活。
仿佛又回到了还在凡间的时候,却又比那时更为融洽。
“那你还记得十年前说的话吗?”轻轻把男人拥进了怀里,北堂无殇一直都在等着,等着万学术回来。
“记得。”
最初从西奴华凌口中得知真相时的感觉并不深,大概是他已经爱上了北堂无殇,也大概是早就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埋怨吗?倒也没有,只是有些气无殇不信任他的感情。
事情早已经发生,无法再回去,也难以割断对神之子的爱。
生气是有的,但总会过去,原谅也是迟早的事情,怨恨只会让两个人都深深陷入泥潭里爬不出来,双双受伤。
他和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静一静,让时光的流水抚平一些伤痕。
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想清楚很多事情。
回归神位的北堂无殇,已经成神的万学术,是否有携手一同度过今后漫长岁月的准备?是否考虑清楚了?是否明白了?
所有所有的问题,都在今夜有了答案。
十年前万学术说,给我十年的时间,也给你十年的时间。
十年之后,你我若是无法忘记对方就在这一夜定了终生,不过到时候可得我娶你。
天神“嫁”了魔主,没想到神之子也“嫁”了人。
魔主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天神说,常回家看看那。
……
……
一觉到天明,阳光依然灿烂,窗外依旧是熟悉的鸟鸣,但身边躺着的已经不再是小小的白白。
熟睡的男人,熟悉的面容,温暖的怀抱,火热的躯体。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昨夜许久未沾玉露后的火热难免让人有些脸红,来自于身后男人的胸怀让人蓦地感觉到温暖和充实,胸口被填的满满的。
天空还是一样的天空,但似乎更蓝了;
凉风还是那凉风,今日却格外清爽;
阳光还是那阳光,怎么就突然亮了起来。
万物都未曾改变,变的不过是人的心情,人的心境。
无殇睡的很沉,就好像好久都没有睡过了,毫无防备的沉溺在梦乡里不愿意醒来,神之子的面容比起天神来更为人性化一些,至少让人看着不会有太多的距离感。
一下一下的,无殇平缓的呼吸喷洒在了男人的后颈上。
稍微动了动,万学术回头望着北堂无殇的睡颜,眉目如画也不为过,平静而安稳,如同婴儿一般全身心信赖的表情触动着人心。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在昨夜里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我爱你”三个字。
眼睫颤了颤,被万学术盯着看的神之子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眸里映出万学术含笑的脸。
一个本该成为棋子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他最难以失去的存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万学术就已经渗透了他的生活,当他发觉时,就发现他再也忘却不了这个看似平凡的男人。
神之子静静望着在昨夜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无法失去的另一半的男人,在凡间恢复了记忆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惊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竟已经伤了这个男人。
因为在乎,就无法变得潇洒。
他想关心,想照顾,想弥补这个男人。
但万学术给了他不一样的答案,这个男人不是需要藏在怀里细心呵护的小宠物,也不是需要时刻保护的脆弱存在,万学术和他一样是个男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尊严,还有自己的坚强。
他的这个爱人,从来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在看什么?”无殇凑上前用鼻尖蹭了蹭男人的,这样的万学术更让他喜欢。
“看你。”万学术笑着眨眨眼睛,手指挑起神之子的下颚,一脸的跃跃欲试,“要是其他人知道我把你娶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吓得下巴都掉在地上?”
手绕上男人的腰,北堂无殇一个翻身压在了万学术身上,还未等他说什么,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昨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非离不知情况的跑了进来,乍一眼看到床上交缠的两个男人顿时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
“看来是会的。”北堂无殇淡淡一笑,当着非离的面就俯身亲了男人。
黑衣少年惊得跑了出去,他最近受的刺激太大了,需要冷静一下,对,绝对要静一静。
自神之子大婚之日又过去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众人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北堂无殇娶娘子,而是嫁人去了。
不过有天神先倒在前,众人虽然在听到这消息时纷纷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神仙就有这么一个性格,看得很开,随后又该修行的修行,该斩妖除魔的斩妖除魔,该下棋的下棋,该喝酒的喝酒。
顶多说一句:“噢,神之子嫁人了!”
然后?然后就没了。
管你是嫁人了,娶亲了,还是生孩子了,和他们又没关系。
万学术就喜欢神界的这种氛围,什么都是淡淡的,没人会突然因为什么事情就站出来指责你,也没人会因为觉得你和神之子是夫夫就每天盯着你看,众人喝喝酒聊聊天,谈谈修行,谈谈天底下发生的大事,日子过的轻松惬意。
对于从前的种种,北堂无殇和万学术都没有再提起,也不是怕为了掀开重伤疤几不敢提起,而是早已经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