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出来,芮秋几乎没费力气就睡着了。
褚博睿却没能让他好好睡,半醉半醒地翻身覆在了芮秋身上,没给人转醒时间,摸到地方就狠命挺了进去。
两人肉叠着肉,在床上剧烈颠动了一个多小时,褚博睿这才安稳了,喘着粗气翻身下去。
芮秋惨白了一张脸。
第 19 章
芮小弈早上起来,并没有在餐桌上见到往日的早餐,扭头望,他爸也不在厨房,于是他转身去敲他爸卧室的房门。
房门并没有上锁,芮小弈扭开门进去就被一阵酒味熏了个踉跄,他走到床边刚想开口喊他起床,就被芮秋的脸色吓了一跳,伸手一探,额头滚烫,却摸了他一手冷汗。
“爸?爸!”芮小弈乱了手脚,忙绕到床那边把褚博睿推了起来。
褚博睿看到芮秋那样,顾不得头疼,赶紧套上衣服和芮小弈火烧火燎地把人送到了医院。
输液大厅还有几个空位,只是里边很嘈杂,褚博睿替芮秋安排了一间独立的房间,和芮小弈守在床边。芮秋手背上连着输液管,送到医院的时候人醒了会,现在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行了,这里有我呢,你先回去吧。”褚博睿坐在芮秋床边,正在打葡萄糖。
“我在这儿等着。”芮小弈低着头。
褚博睿点点头,想点根烟,又想起现在在医院,就作罢了。
房间里很安静,反倒是医院走廊上显得吵些,戴着卫生口罩的护士或端着钢盘或双手插口袋里,在房门外来来回回。
芮小弈一直没去看褚博睿,低头握着芮秋的手,一言不发。
“你知道了吧。”褚博睿没有拐弯抹角。
芮小弈的眼皮动了动,嗫喏了一句,“什么?”
褚博睿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下去,只是抬手替芮秋拉上些被子,“我去外头抽根烟。”
芮小弈不是呆子,褚博睿和他爸之间微妙的关系,他多少能察觉出来些,只是他从来没往歪的地方想,然而此时此刻,事情就摆在他眼前了,信不信由不得他。
他没有忽略掉褚博睿把他爸背起来的时候,床单上那些斑驳而突兀的印迹。
褚博睿在外边抽完烟,回来的时候在医院洗手间洗了把脸,去了脸上的疲色。
芮小弈抬头,褚博睿一手举着吊瓶一手拎着水果进来,衣领上还沾了些水珠,相比往日的西装革履,他现在的模样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了。
褚博睿身上的烟味并不重,大概是在外头散了烟味才回来的。
“我出去下。”芮小弈拿起手机。
褚博睿抬头看了他一眼,“好。”
因为有电梯,楼梯基本闲置了,五楼和六楼之间的转口并没有什么人。
“妈。”芮小弈用脚尖拨楞着地上的小石子儿。
“没什么,就挺想你的……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芮小弈摇了摇头,“没事,你在那边多保重。”
挂了手机,芮小弈靠在墙上对着手机发呆,然后他收了手机快步回到芮秋的病房。
“别削了,我不想吃。”芮秋已经醒了,一旁的褚博睿正给他削苹果。
芮小弈一阵风一样进去,见芮秋醒了,他不太自然地说了声,“爸,醒了?”
芮秋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虚弱,脸虽然白却有了血色。芮小弈停顿了会,并没有在他身边坐下,却是把头转向了褚博睿,“你出来下。”
芮秋抬头用眼神询问褚博睿,褚博睿擦了擦水果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就回来。”
医院门诊楼前场地很大,却叫十几辆轿车占了大半,楼后头有个花坛,四周有几条长椅,只是因为长椅没人擦洗,所以真正在那儿休息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坐轮椅的病人在看护的陪同下远远地在一旁晒太阳。
褚博睿对芮小弈的问题忍俊不禁,“什么?”
“别让我问第二遍。”芮小弈扭过头去。
“呵呵。”褚博睿笑着抬手要拍他的肩膀,却被芮小弈扭身避开了,他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你如果要说那是强奸,我也不否认,昨晚我喝醉了酒确实做得过火了,这事我会好好跟你爸道歉……”
芮小弈却不理他,单刀直入地问:“你跟我爸好了多久?”
“也就最近几个月的事。”
“那之前呢?”
“我追求他,他碍着你的原因一直没答应。”
褚博睿良好的“认罪态度”让芮小弈的情绪稍稍稳定些。
感觉到芮小弈身上那股排斥感略敛了些,褚博睿趁热打铁,“小弈,你爸并没有错,他只是不能接受女人。”
芮小弈打断他,“可他和我妈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
“所以呢?”
芮小弈窒了一下,倔强地抿着嘴。
褚博睿缓了缓语气,笑道:“我知道,对我和你爸的事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是你爸已经不年轻了,他最美好的年华全给了你们母子,一切丈夫和父亲该尽的责他都尽了。他现在只是想找个人好好过完下辈子,却因为怕你接受不了,一直过得小心翼翼……”
“小弈,在你爸心里,我的分量永远不会比你重,你如果现在告诉他你无法接受我们,他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和我断绝联系,不光是我,以后他再不会接受任何人。他会继续做个好父亲,供你深造,为你攒买房和结婚的钱,以后他还会没有怨言地为你培养下一代,一直做一直做,直到他不能动为止。”
芮小弈看向一边,眼角微微红了。
褚博睿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你不可能陪他一辈子,多个人替你照顾他不好么?”
褚博睿并没有试图用花哨的言辞去打动芮小弈,因为他深知最能撼动人心的反而是那些平平淡淡的字句。
芮秋从芮小弈和褚博睿离开之后就静不下神,实际上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什么了,只是他素来不动声色惯了,此时心里再摇摆,面上也瞧不出半毫。
肛肠科医生那儿褚博睿是打了招呼的,做完相关检查之后,没动声色地给开了些坐浴液和消炎止痛软膏之类的药,褚博睿当天下午和芮小弈带着退烧后的芮秋回了家。芮秋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接受了量体温之外的某项检查,回去之后,什么也没问,甚至连床都没躺一会,就着手准备晚餐了。
褚博睿赶忙把他推进了房间,给他递了一管软膏,附耳交代了几句,把芮秋说得脸上热了一阵子。
“昨晚是我过分了,我跟你道歉。”褚博睿抱着他,手安抚地在他背上拍着。
芮秋笑了一下,由他抱着自己。
“你今早真是把我吓坏了。”褚博睿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下次我再喝多了去沾你,你记得把我打醒。”
芮秋只是笑,没说一句话,隔了会他才开口,“小弈已经知道了么?”
“是啊,已经审讯过我了。”褚博睿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可以安心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
“放心吧,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他会想通的,我们给他点时间,嗯?”
芮秋靠着他的肩膀缓缓点了下头。
当晚,三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说是看电视,但似乎并没有人的心思真正放在电视上。芮小弈蜷腿抱着靠枕,两只光溜溜的脚交错压在腿下,尖细的下巴也埋在靠枕里,一双乌溜溜的杏眼盯着电视屏幕,只是盯着,并没有转动。芮秋坐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杯茶,可从没喝过一口,单从表面看他确实面色平静。褚博睿坐在最外边,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爸。”芮小弈迟迟地开口,眼睛却没有动一下,“我们换一个房间。”
芮秋一时没有说出话来,想了想,他笑了一下,“没事。”
“我说换一下。”芮小弈忽然提高了声音,随即他又把视线闪过去,“我是说……我的房间大些。”
芮秋知道芮小弈心里的矛盾,所以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腿。临起身他无声无息地看了褚博睿一眼,褚博睿回以一笑,起身拿着自己的外套离开了。
芮小弈的余光看着这一切,安静地埋下头去。
褚博睿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再没有出现过,父子两的生活似乎回到了以前那种相依为命。
一粒盐块落到一杯纯水中,就算把它捞出来,那水的滋味还能和以前一样吗?芮小弈知道不能,芮秋也知道,但是父子俩心照不宣地忽略了。
第 20 章
芮小弈鬼使神差地锁了自己卧室的房门,尽管他知道芮秋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忐忑难安地在电脑前待了近一个小时,最后退出浏览器的时候,脸色简直不知用什么来形容,那眼神更是乱得毫无章法。
显然,他受了非常大的刺激。
芮小弈那天质问褚博睿的时候问他是不是强奸,可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该如何实施强奸,甚至当初看到床上那些凌乱的痕迹,他根本没把这些和他爸突然发烧联系在一块儿。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他终于清楚地知道了他爸发烧的真正原因,以及为什么他爸床头最底下的抽屉里会出现消炎止痛软膏和肛栓。芮小弈颓然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盯着茶几发愣,他现在的脑子一点不乱,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芮秋收到一条短讯,来自褚博睿:方便?
芮秋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已经进站的地铁,并没急着回复,待地铁停稳,他走进去的同时回拨了褚博睿的号码。
地铁车厢里从来都是满员,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如今更是多了许多已经放了假的学生。芮秋单肩挎着黑色真皮公事包,因为出众的长相和高挑的身材,引来一些人的视线。
“喂?”
手机那头褚博睿还没说话先笑了两声,“在哪儿?”
“地铁,今天加班,所以晚了些。”
“我也刚开完会,看了眼时间,还担心你现在正和小弈吃晚饭呢。”褚博睿停了两秒。
芮秋听到那边关车门的声音,“是要开车么?”
“嗯,司机临时有事。”褚博睿单手拿着手机,回身倒了车子,“吃饭了没?”
“还没,已经给小弈打了电话让他先吃点东西垫着了。”
“晚上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芮秋笑了笑,“莴苣抄肉片,还有西兰花,小弈喜欢吃。”
“呵呵,我都馋了。”褚博睿忽然安静了会,声音低沉,“芮秋,我想你了。”
芮秋一时没说出话来,只是拿着手机。褚博睿并没有让他为难,笑着把话题转了,“临睡的时候记得给我电话。”
“嗯。”
“上次忘了说了,新发型很适合你,呵呵,那就这样吧。”
芮秋挂了电话,下了地铁,刚上地铁,手机就又响了。
“爸,还没回来么?”是芮小弈。
“已经下地铁了,是不是饿了?我大概二十分钟到家,茶几底下有曲奇和威化,你先……”
芮小弈似乎并没有听他讲话,问了句:“刚才是跟谁打电话?褚伯伯么?”
芮秋的回应是沉默,半天说了声,“我们没见面。”
芮小弈忽然觉得自己很坏,虽然他爸爸的声音里并没有丝毫委屈。
在等待芮秋回来的那二十分钟里,芮小弈想了很多事,也许并非这二十分钟里想的,因为事情太多,二十分钟远远不够。他想了一整天,从在浏览器上胆战心惊地看了某些视频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像水草一样在他脑海里疯长,他的脑子就没有空闲过的时候。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依旧不能释怀,尤其看了那些东西之后,他只要想到视频上那些场景,就会不自觉地把上边的两个人和褚博睿以及他爸联系在一起。他褚伯伯和他爸也会这样做么?在很多个他没有留意的夜晚,就在他隔壁的房间,在他喜欢躺在上边睡午觉的他爸的大床上?
芮小弈的思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死角,因为那段视频,他觉得素来干净的父亲做了一件很肮脏的事情。
这样的念头汹涌而至的时候,芮小弈甚至想对他爸骂脏话,幸而他很快冷静了。
看到手机里芮秋的照片,芮小弈鼻子里忽然涌来一股酸意,他爸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模样好,脾气也好,这样一个温柔的父亲,他怎么可以。
芮秋进屋,并不知道芮小弈已经经历过那样一场思想激战,他只是觉得芮小弈看他的眼神里多了许多平时没有的东西,像是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却不知道怎么启口。
“饿了?”刚从外边回来,芮秋的手心带了一丝凉意。
在脑门上乱抚的掌心让芮小弈觉得安心,他抬手握住芮秋的手,脸颊贴着对方的掌心蹭了两下,“爸,对不起。”
芮秋心里疑惑,面上却是笑了,“说什么呢。”
厨房传出刺啦刺啦的炒菜声,芮小弈靠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看着,忽然上前伸手抱住芮秋的腰,把脑袋埋在他后颈上。
芮秋扭头,笑道:“怎么了?”
芮小弈闷闷地说:“爸,你腰真细。”
“什么乱七八糟的。”芮秋笑着说。
父子俩就此没有再对话,芮秋身上挂着这样一个大孩子,炒菜的时候时不时夹一筷子菜送到后头,等收回空空的筷子,他肩后头就有个咀嚼不停的下巴,像是在给他按摩一样。
“站着干嘛,过来吧。”芮秋刚洗漱完上床,扭头就见芮小弈抱着枕头靠在门口。
芮小弈几乎是一头拱过来的,像只伶俐的小牛。
卧室里的空调温度正好,习习的风吹出来,拂在露在睡衣外的皮肤上,带着一丝轻薄的凉意。
芮小弈翻身趴着,下巴正戳在芮秋的肚子上,半眯着眼,四肢懒洋洋地耷拉着,像只浴后趴在草地上晒毛的猫。芮秋低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带了一丝笑意,“不是说困了么?”
芮小弈扭动着脖子,尖细不失圆润的下巴在芮秋的肚子上胡乱地画着圈,“舒服得都不想睡了。”
芮秋摸了把他的头发,已经干了,手顺势滑到他背上,随意地抚着。
“我跟我们宿舍的人说我跟我爸睡,他们都笑我,说我恋父。”芮小弈攥着手蹭了下鼻子。
芮秋笑,“嗯,是有点。”
芮小弈小小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芮秋笑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背。
芮小弈忽然安静了一会,手指搅着芮秋的衣角,“爸,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芮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急不缓地说:“初中的时候吧,最开始的时候很害怕,可是不敢和家里人说,一直到高一,我跟家里人说想转校,你爷爷奶奶那时候都不知道我转学的原因,其实只是运动会的时候我受了点伤,体委送我回家,在路上亲了我一下。”
也许是芮秋的声音太过温和,芮小弈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故事多么惊世骇俗,相反,他在芮秋清淡的描述中,看到了他爸爸背后的那段青葱岁月,看到了校园无人的小道上,秋风落叶下,老旧的单车和年轻的少年。
芮小弈忽然觉得这样单纯的感情比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更动人,仰着头问:“不喜欢他么?”
芮秋摇了摇头,“他是我的初恋。”
“那为什么?”
“那个时候不懂,见到他和别的女孩子出双入对,就再没和他说过话,大概我真让他急了,每次下课总过来找我,之后他的成绩下降得很快,而班里也有了闲言碎语。我那时候气他,又担心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不声不响地转学了。”